李彦本身和赵桓没有太多交集,不过内库的改革上,李彦坚决反对改革,和一直呼吁内库改革的赵桓严重对立。
这个其实也不算什么,一旦赵桓做了皇帝,为自身利益也会站到内库改革的对立面去,关键是李彦的死对头梁师成支持赵桓,一旦赵桓登基为帝,梁师成有拥立之功,手握宫内大权,那时他李彦真的将死无丧身之地了。
所以当李彦发现天子有改立三子赵楷为嗣的想法后,他便有了扳倒太子之心,支持天子改立赵楷为太子,一旦赵楷登基,他李彦就有了拥立之功。
李彦想到便做到,他将心腹冯少恩安插进东宫,出任外房管事,严密监视太子赵桓的一举一动,还真被他找到了赵桓的把柄,赵桓隔三岔五便接见妻弟郑荣泰,这便让李彦生疑,他便令冯少恩栽赃郑荣泰糟蹋宫女,趁机搜他的身,结果被冯少恩找到了证据。
李彦匆匆来到天子赵佶的丹房,赵佶这些年极为迷恋炼丹之术,每月总会抽出几天时间研究炼丹之术,不过今天他没有炼丹,而是在丹房内细读道家之书。
“陛下,宫奴李彦求见!”李彦在门前跪下磕头。
“什么事?”丹房内传来赵佶不耐烦地声音。
“宫奴本不该打扰陛下清修,只是东宫发生了一件事,宫奴觉得关系重大,不敢隐瞒陛下。”
‘东宫’两个字着实有点敏感,沉默片刻,赵佶回应道:“进来吧!”
李彦连忙起身,快步走进了丹房。。。。。。。。
半个时辰后,梁师成匆匆赶来延福宫,此时天子赵佶已经不在丹房,而是在安德殿内书房召见他。
虽然梁师成不知出了什么事,但去宣召他的宦官告诉他,李彦进了丹房没多久,官家便怒气冲冲从丹房里出来。
这个消息让梁师成心中十分震惊,要知道官家进了丹房一般谁都不会理睬,就算军报也不关心,现在居然让李彦进了丹房,还从丹房怒气冲冲出来,由此可见,一定发生了大事。
梁师成赶到安德殿,在殿门口遇到了等候他的内侍杨球,杨球见左右无人,抓住机会在梁师成耳边说了两个字:‘太子!’
梁师成心中顿时一沉,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一定是李彦抓到了太子的把柄,也只有太子之事才能让官家放弃丹房清修。
梁师成着实忐忑不安,快步来到安德殿天子内书房,有宦官进去替他禀报,片刻出来道:“太傅请吧!”
梁师成走进内书房,第一眼便看见了李彦,只见他垂手站在一旁,看似低眉顺眼,但眼角眉稍却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阴毒冷笑。
而太子赵桓则跪在一旁,头低得极深,看不到表情,但能感觉得到他心中的强烈恐惧。
“微臣参见陛下!”梁师成连忙上前恭恭敬敬行礼。
赵佶负手站在窗前,铁青着脸冷冷道:“梁太傅,朕打算另立太子了。”
跪在地上的赵桓浑身一震,泪水便扑簌簌滚落下来。
梁师成吓得一激灵,扑通跪下磕头,“陛下,太子乃国之重器,另立太子会动摇国本,请陛下三思!”
赵佶将密信扔给他,“你自己看看吧!这样的逆子,朕该不该换?”
梁师成颤抖着手打开密信,他一眼便认出了太子的手迹,再看内容,竟然是要求高深再拨三万军给种帅道。
如果从字面意思理解,这个内容也无可厚非,其实就是要求增兵,关键是用密信方式,这就意味深长了,这里面就有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军队一向是敏感中的敏感,偏偏太子用不可告人的方式涉及了最敏感的事情,怎么能不让赵佶猜忌震怒。
虽然上面没有签名,可以说是别人诬告,但赵桓就跪在一旁,他显然已经承认了。
梁师成战战兢兢问道:“这。。。。这是从哪里来的信?”
旁边李彦阴**:“这是从郑偏妃之弟身上搜出来的,他夜里从东宫出来,把信藏在发髻里,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梁师成头脑‘嗡!’的一声,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太子赵桓第一次利用妻弟郑荣泰安排,私下会见李延庆,梁师成便警告过他,这种事情不可再做,否则很容易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很显然太子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在尝到甜头后,又继续利用郑荣泰来传递消息,终于事发了。
梁师成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又硬着头皮道:“种师道正在平定梁山乱匪,他只有三万军队,而梁山乱匪有十余万人,而且几次大败官军,太子殿下很担心种师道兵败,会影响到他的地位,毕竟太子殿下是主帅,一旦种师道兵败,他要负主要责任,恳请陛下理解。”
赵佶哼了一声,“是吗?那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提出来要求增兵?偏偏要用密信的方式,朕就不懂了。”
“陛下,最初提出只需三万兵力的是种师道本人,太子殿下也极力支持,现在兵力不够了,种师道不好要求增兵,太子殿下也拉不下这个面子,所以太子殿下只能让枢密使高深来提出增兵要求,只是。。。。。太子殿下不该用这种让人诟病的方式,哎!”
赵桓也哭了起来,“父皇,儿臣确实很担心种师道兵败,影响儿臣的名声,以至于茶饭不思,儿臣一时头脑糊涂才。。。。才想到这个馊主意,儿臣。。。。儿臣愿意接受父皇的严惩。”
李彦心中暗骂,这个赵桓倒是会顺杆爬,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借口,李彦心中着急,却又不敢吭声。
梁师成却暗赞赵桓会表态,愿意接受严惩,而不是恳求父皇饶恕,这种表态明显有诚意。
赵佶铁青的脸色稍稍缓和一点,其实他也知道兵符在自己手中,枢密院是不能擅自增兵,应该是梁师成说的理由,太子想让高深出头申请增兵。
只是这种私传密信方式着实让赵佶异常憎恨,尤其涉及军权,若这次不严惩,以后不知还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想到这,他给李彦使个眼色,李彦只得无可奈何地退下了,在太子的事情上他还没有发言权。
这时,内书房里就只剩下赵佶父子和梁师成三人。
“你说说吧!这事朕该怎么处理?”赵佶冷冷地问梁师成道。
梁师成很清楚机会就只有一次,如果这次把握不好,恐怕太子就危险了。
他太了解天子赵佶,这件事的根源还是出在军权上,虽然赵佶不说,但太子的危险就在这里,为了保住太子,梁师成已经顾不上其他人的利益了。
“微臣建议立刻罢免高深枢密事之职,微臣推荐童贯复职,还是他出任此职最为合适。”
赵佶微微点头,这个建议倒合他的心意,但还远远不够。
“还有呢?”
“微臣建议免去太子殿下剿匪主帅之职,改由童贯出任,另外免去种师道副帅之职,将种师道调回京城,另派大将担任剿匪主帅。”
梁师成非常果断,将密信中涉及的三个人全部罢免,只能这样才能平息这次太子遭遇的危机。
赵佶沉默片刻,又冷冷道:“再追加一条,郑偏妃勾结外戚,扰乱东宫秩序,贬为庶人,即刻赶出东宫!”
赵佶目光又投向太子赵桓,“这个方案你接受吗?”
这时赵桓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莫说种师道和郑家,就算天王老子他也顾不上了。
“儿臣完全接受!”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临阵换帅()
次日一早,朝野内外爆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天子以剿梁山乱匪不力,罢免太子主帅之职,同时罢免种师道副帅之职,责令其将军权交给张叔夜暂代,即刻回京述职,另外,知枢密院事高深安排军队不力,免去其知枢密院事之职,改任刑部尚书。
仅仅过了一个时辰,几道旨意又接连发出,任命童贯为枢密院使,京西两路安抚使、判郓州军事,全权负责剿灭梁山乱匪,责令他即刻出发,前往郓州接掌军权。
一连串的旨意轰动朝野,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明眼人都知道,种师道和高深被免职是虚,太子被罢免军职才是关键,不知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的地位竟然有点不稳了。
中午时分,张邦昌和余深匆匆赶到蔡京的府邸,向蔡京报告了这个重大消息。
蔡京虽然已被罢相,但他并没有回乡,依旧住在京城,利用张邦昌、余深等心腹继续影响着大宋朝政,所以朝中有人又戏称他为野相。
书房内,蔡京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张邦昌和余深的汇报,他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这才淡淡笑道:“官家让太子出任剿匪主帅本来就是在试探他,他聪明点的话就应该不闻不问,偏偏他却那么关心军队,真把自己当主帅了。”
“蔡公觉得这是官家在警告太子?”
“当然是警告,罢免高深和种师道,严打太子势力,贬黜郑偏妃,切断了太子的财源,如果太子还不老实,那真的有可能换太子了。”
“可重新启用童贯,会不会对我们不利?”余深有点担忧地问道。
蔡京笑了起来,“这个就不用担心了,童贯启用在我的意料之中,他不过是一阉奴,若不合意,官家怎会再用他?此童贯已非彼童贯,相信他已得到教训,会老老实实贯彻官家的意图,这一局最大的输家是梁师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黼很快就要抛弃梁师成,转而烧李彦的香了。”
又喝了一口热茶,蔡京继续道:“种师道被撤职,恐怕梁山剿匪会生变数了,听说方腊那边很棘手,我估计官家会用宋江来示范方腊,你们要密切关注官家的意图,及时把谈判权抢到自己手上,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邦昌和余深一起躬身施礼,“下官明白了!”
。。。。。。。。。
免去种师道副帅之职的圣旨以八百里加急快报的方式仅用一天一夜的时间便送到了郓州军营,一时间满营震惊,种师道高超的谋略和待兵如子的宽厚,使军中上上下下都对他十分敬爱,听说种帅被免,很多将士都难过得失声痛哭。
更多将士涌到中军大帐前,苦苦挽留种师道留下来,种师道却平静地接收了圣旨,并将军权转移给了张叔夜,他历经人间沧桑,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其实被免的是太子,自己不过是受到牵连罢了。
种师道没有时间和众人一一道别,他必须立刻返京,他简单收拾了行李,便带着十几名随从起身了,众将一直将种师道送出大营,种师道再一次嘱咐张叔夜,“梁山军军粮不继,士气已涣散,只要严守不战,最多一个月,他们就守不住城池了,那时一战便可将其击溃,只是要切记,千万不可让宋江再上梁山,否则就是放虎归山了,切记!切记!”
“种公放心,叔夜一定会提醒童太尉。”
种师道出了大营,忽然看见了站在营外等候的李延庆,他招手让李延庆上来,叹口气对他道:“我上书天子要求增加水军,但始终没有回应,你继续劝说童贯,让他务必增调水军,没有水军,我们就无法攻灭梁山。”
李延庆默默点头,换童贯为主帅,恐怕就没有他的好日子过了,但李延庆也很无奈,除非他弃官不做,否则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种师道明白李延庆的心情,又拍拍他肩膀笑道:“大丈夫为国效力,无愧于心,不要怕遇到挫折,年轻时的挫折是我们最好的良师益友。”
“大帅的教诲,延庆会铭记于心。”
种师道哈哈一笑,催马走了,李延庆望着他的身影走远,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
两天后,童贯率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到了郓州,他上任第一件事便是重新调整军队,将他种师道的心腹一概贬黜,首当其冲便是老将宗泽,宗泽原本主管全军后勤,童贯削其职,将他贬为济州团练,而任命自己的心腹大将陈逊为后勤主将,尽夺宗泽之权。
除了宗泽,另外十几名种师道专门从河东调来的大将也一律降职,其余指挥使以上将领皆须写效忠书给他,否则一概贬黜,一时间,官军内部人心惶惶。
大营外,李延庆以巡哨为名,与几名好友会聚在一座小山岗下,汤怀问岳飞道:“我听说丁文江不肯写效忠书,从都指挥使直接降为都头,是真的吗?”
丁文江是宗泽的左膀右臂,也是岳飞的上司,岳飞默默点了点头,“他已经辞官不做了。”
这时,王贵忍不住问李延庆,“今天是交效忠书的最后一天了,你真不打算写吗?”
李延庆冷哼一声,“他又何德何能,让我向他效忠?”
牛皋有点急了,“其他指挥使都写了,连刘錡也写了,得罪了童贯,你立了这么多功劳,不是全没有了吗?”
王贵也急了,“老李,童贯以前对你不错,在汤阴县还特别拉拢你,我觉得你应该和他谈一谈,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岳飞在一旁却道:“你们不要劝老李了,我倒觉得老李做得对,大丈夫处世当光明磊落,趋炎附势换来的东西不要也罢!”
“这可不是趋炎附势,你知道老李立了多少功劳,怎么能说没就没有了。”
李延庆一摆手止住几个人的争吵,他平静地对众人道:“我和童贯之间恩怨不是一纸效忠书就能解决,我写效忠书给他,只能是自取其辱,他想用我,就算不写效忠书,他也会重用,他若不想用我,我就算写了也是白写,我早已经看开了,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时候被贬黜也未必是坏事。”
他又对岳飞笑道:“五哥是要留下,还是要走?”
众人愕然地望着岳飞,汤怀惊讶道:“五哥,你要走吗?”
岳飞叹了口气道:“宗老将军让我跟他去济州,我已决定跟宗老将军同去。”
李延庆点点头,“这是个明智的决定。”
王贵沉默片刻,忽然道:“老李,如果你也要走,我愿意跟你走。”
李延庆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呢!”
这时,远处一名骑兵疾奔而至,正是李延庆的亲卫杨光,他气喘吁吁对李延庆道:“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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