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延庆来到最大的一口箱子面前,箱子上用白油漆写着‘地图’两个大字,说明箱子里的物品都是地图。
李延庆打开一口大箱子,里面装满了近百卷地图,这箱地图是从赵源宿舍的地窖里搜出来,每卷地图都用油纸包裹,贴着标签,保存得非常完好,虽然军衙也有一间地图室,但李延庆可以肯定,赵源的地图更加实用,更有战略意义。
他取出一幅最长最大的地图,这是绘制在一幅绢布上的河东全路地图,宽五尺,长近两丈,非常详细地标明了河东路各州各县的城池位置,还有山川地形走势和河流流向,还有细细密密的官道和马道,李延庆又拿来一本厚厚的河东州县详解,再对照这幅地图,简直就是一把进攻河东的利器。
但仅仅是描绘这样一幅地图至少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李延庆不知赵源从哪里得到原图,至少他可以肯定,军衙里没有这样一幅地图,难道没有原图,本身就是他自己绘制?
这时,李延庆眼一瞥,发现一幅他很感兴趣的地图,地图上贴有晋宁军的标签,李延庆将地图放在桌上慢慢展开,这幅图上的各种地形他都很熟悉,一个多月前,他便差点被两百多西夏骑兵在这里干掉。
李延庆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乌龙寨、神泉寨以及他们被伏击的那片地域,他细细看了一遍,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再仔细看了看,李延庆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三百一十七章 地图秘密()
李延庆拿着地图匆匆向大帅的官房走去,种师道是在十天前返回太原,回来后他便着手重新拟定备战计划,各地军队驻防他也重新进行了修改,一连十天,他废寝忘食地忙碌这件事,包括李延庆在内的几乎官员都在跟着他忙碌。
李延庆快步走到官房门口,见种师道正负手站在窗前沉思着什么,李延庆小声提醒道:“大帅!”
种师道惊觉,回头看了一眼李延庆,笑道:“原来是李参军,有什么事吗?”
“有件之事我要向大帅汇报。”
“你进来说!”
李延庆走进房间,在一张小桌上铺开了地图,“请大帅看这幅地图!”
种师道走上前看了一眼地图,他竟从未见过,便奇怪地问道:“这是哪里搞来的地图?”
“这是我从收缴的赵源资料中找到的,我怀疑这幅地图的一部分情报是来自西夏。”
“为什么?”
“大帅还记得伏击我的两百西夏骑兵吗?”
种师道眉头一皱,“这和他们有关系?”
李延庆点点头,“我一直不解两百骑兵是怎么大宋境内,大帅请看这幅地图,上面标注了他们进宋境的路径。”
种师道连忙凑上前细看,这也是他心中不解之谜,李延庆指着地图上一根细细的红线,“大帅请看这根红线,它实际上是一条秘密小路,骑兵可以通过,正好从葭芦川西夏境内,而那里是高山峡谷,我们没有驻军。”
种师道很熟悉这条河,他紧皱眉头道:“可那条峡谷至少三里长,水很深,河水湍急,根本走不了骑兵,连船也走不了。”
“答案在这里!”
李延庆指着旁边写的两行小字,“三至五月水深四尺,水流稍缓,骑马可渡,冬季冰冻,走河面可至石州。”
种师道终于知道他们的防御漏洞在哪里了,原来西夏骑兵利用了河流的季节性变化突袭进了宋境。
“大帅,卑职有个建议,我们能否成立参谋帐,有了参谋帐,就能及时发现葭芦川这样的秘密通道,就能及时发现西夏的细作,光靠军队打仗而事先没有幕后策划和打击细作,我们会处处被动啊!”
种师道点点头,“其实我也知道,只是这方面人才匮乏,懂一点军事之人不会读书认字,可熟读经书之人,偏偏又只会论语孟子,谈道德可以,说军事都是一群睁眼瞎。”
李延庆微微一笑,“卑职愿意毛遂自荐,协助大帅建立参谋帐。”
“你——”
种师道忽然想起李延庆不但能从两百西夏骑兵的严密包围中突围,还全歼了这支军队,这绝对是有勇有谋的名将素质,况且还是进士探花,有这样的大才做军师参谋,当然能为自己发挥极大的作用。
“只是怕你忙不过来。”
“只要大帅再设三个主事参军,分担卑职的杂务,卑职就能抽出时间协助大帅了。”
种师道点点头,他本来用李延庆为主事参军,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想分担赵源的事务,使赵源能够有精力替自己出谋划策,赵源虽然只是举人,但在情报分析方面确实是人才,只是他居然是西夏探子,着实给了种师道一记闷棍。
现在李延庆愿意取代赵源,当然是他求之不得。
种师道负手走了几步,回头道:“你可以两人出任主事参军,另外一人我让周彦担任主管司军和司法的主事参军。”
周彦也是一名年轻幕僚,在掌书记曹庆手下做事,跟随种师道已有三年,种师道发现他在军务方面颇为能干,也准备找机会提拔他,正好让他接受赵源负责的事务。
李延庆笑道:“卑职司兵主事张曲出任右主事参军,现在的司铠主事严九龄出任左主事参军。”
种师道对张曲没有意见,虽然年轻,但精明能干,是个可造之才,不过严九龄……
种师道有点为难,这个严九龄也被赵源拉拢过啊!
李延庆笑道:“严九龄是被赵源拉拢来对付我,而并非做西夏奸细,他并不是西夏奸细,再说他已经真心悔过,卑职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而且他是二十年的老吏,有经验,正好可以帮助其他年轻从事。”
“好吧!既然你觉得他可行,那我就任命他为左主事参军。”
停一下,种师道又问道:“那其他参谋你打算如何挑选?”
李延庆想了想问道:“大帅当年是怎么发现赵源这个人才?”
“他原是阳曲县学助教,我当年视察县学时发现他观察力十分敏锐,便把他聘为我的幕僚。”
“既然如此,我们也可以在太原府学进行考试,但并不局限于府学学生,公开招募幕僚从事,相信一定能够找到几名有突出天赋才能的士子,竟然强化学习半年兵法,以后在实战中再慢慢锻炼,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脱颖而出,另外有几名武学学生,其实也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种师道沉思良久,虽然他有点担心新招募士子的书生气太重,不过这也是可以选择的最好办法,武学学生也倒是可行。
种师道便点点头,“既然任命了主事参军,那你尽快交接一下,然后你全权负责筹建参谋帐。”
说完,种师道手书了一份军令,同时取出一支金令箭递给他,“打击西夏细作需要军队人手,你可以挑选五百精锐士兵组建为参谋帐下军队。”
李延庆见种师道如此信任自己,他心中感动,躬身礼道:“卑职感谢大帅信任,卑职一定竭心尽力为大帅效力。”
种师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近七十岁,已到风烛残年,在军营呆不了多久了,能在最后的岁月为大宋培养一位年轻名将,也是我最大的快慰。”
李延庆点点头,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便对种师道说:“卑职倒可以一员被埋没的名将给大帅。”
“是谁?”
“宗泽,大帅听说过吗?”
种师道笑道:“我父亲给我说过此人,夸他文武全才,又是进士出身,是难得的将才,可惜朝廷不肯用他为将,一直让他当地方官,他现在年纪已经不小吧!”
“宗泽比大帅小十岁,只是郁郁不得志,年初告老还乡,现在应天府鸿庆寺出任虚职,等过几年就回乡了,大帅用他为副,主管军务,大帅就可以有精力进行军队部署了。”
种师道点点头,“这件事让我考虑考虑,如果确实可行,我会尽快向枢密院要人。”
“大帅要尽快,趁现在天子要求各省台全力备战之时要人,朝廷不敢刁难,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种师道呵呵一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句话说得好,好吧!就像你说的,现在机会确实难得,先把人要过来再说,至于让他具体做什么,我和他面谈后再决定。”
李延庆又再次行一礼,“另外还有一件事,卑职恳请大帅同意。”
“什么事?”
“是关于赵源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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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情报交换()
太原牢城营,李延庆在一名管营的带领下走进位于地下的重犯狱。
“这里关的都是死囚!”
管营打开了一扇一扇的铁门,一直来到地底深处,“这里是阎罗王的地盘,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牛头马面。”
地牢里光线昏暗,潮湿阴森,充满了绝望和恐怖,一股腐尸的臭气在地下弥漫,令人不得不掩鼻,管营却已经习惯了,他嘶哑着声音道:“六年前这里面爆发了瘟疫,九十八人全部死亡,没人敢下来收尸,只好任其腐烂,最后不得不一把火烧干净,拉走了骨骸,再重新启用,却始终弥漫着这股臭气,怎么也去除不掉,有人说这就是冤魂不散,反正这些人也是秋后处斩,无所谓了。”
李延庆皱眉跟随他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昏黑的牢房中隐约可见干草上躺着一人。
“赵源,有人来看你了。”管营嘶哑着声音道。
黑暗中,干草上的人哼了一声,“谁这个时候还敢来看我?”
“是我!”李延庆平静地说道。
“你?”沉默片刻,黑暗中只听铁镣‘哗啦!’一声响,赵源咬牙切齿道:“西夏人没有杀死你,我好恨!”
“彼此彼此,我被西夏人包围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赵源忽然惊恐起来,“你你想做什么?”
“哼!你以为我是来将你碎尸万段吗?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朝廷已经批准将你腰斩,不用我费力了。”
“那你来做什么?”赵源惨然问道。
李延庆给管营摆个手势他暂时退下,李延庆见隔壁没有犯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我是来和你做个交易。”
“怎么?我还可以活命吗?”
李延庆摇摇头,“大帅已经签字,你是死定了,只是我可以让你选择死法,绞死、服毒死至少可以留个全尸,我甚至还可以让你家人把你尸体领回去安葬。”
半晌,赵源冷冷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看你收集几十箱资料,里面藏有不少秘密,比如伏击我的西夏骑兵是从葭芦川渡河潜入,我要你把其他的秘密都告诉我,当然我也可以自己发现,只是这需要时间,你告诉我,我就省一点力。”
赵源冷笑一声,“有些秘密我不说,你永远也发现不了。”
“我只问你要不要做这个交易?”
赵源沉默片刻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说看。”
“放过我的妻女和儿子。”
赵源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还年少,按照大宋刑律,为敌国当细作,儿子将充军边疆,妻女也会沦为营妓,赵源自知必死,但他很担心自己的儿子,儿子才十三岁,两个女儿一个八岁,一个五岁他怎么不揪心。
李延庆淡淡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现在说这话也没有意义了,你只要答应我这个条件,我把我知道的秘密都告诉你,一定会让你满意,怎么样?”
李延庆点点头,“那就看你是否让我满意了,如果让我满意,我非但会劝说大帅放过你妻女儿子,还会从没收你的钱财中算出你十几年俸禄,交给你妻子他们也能做个小本生意活下去,但前提是你把要的秘密都写出来,包括西夏人的秘密。”
赵源哗啦哗啦爬到木栅栏前,眼睛死死盯住李延庆,“你不准骗我,不准把仇恨发泄到我妻儿身上,你要向我发誓!”
李延庆摇摇头,“我不会向你发誓,只是我话说到这里了,信不信在你!”
赵源撕开胸衣,露出胸膛,流泪哀求道:“你可以亲手杀了我,但求你放过他们,我求你了!”
“我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你的情报让我满意,我会放过他们,自己选择吧!”
说完,李延庆转身走了,后面只听赵源悲喊道:“我答应,我全部都答应!”
李延庆停住脚步,冷冷道:“我给你三天时间,写完后,我会让你见妻儿最后一面。”
李延庆不再理会他,快步走到大门前,对管带道:“给他纸笔和油灯,三天后我派人来取他的供状。”
李延庆回到军衙,这时,三名刚被提拔的主事参军已经在他官房里等候了,一个是种师道提拔的周彦,他很年轻,只有二十余岁,也是一名举人,长得方面大耳,相貌端正,李延庆也很看重相貌,自古就有貌由心生的说法,如果内心邪恶,相貌也会出现凶相、恶相,从相貌上看,周彦应该是一个品行端正之人。
张曲也是年轻人,他是司兵参军,这次被提拔为右主事参军,主管司仓、司田和司工。
最激动的却是严九龄,他没想到自己不仅能脱罪,而且还被李延庆为主事参军,着实令他喜极而泣,他的命运改变就在一念之差,他因一念之差答应杨槐对付李延庆,后来又因为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而向李延庆坦白认罪,最终却得到了谅解,还当上了主事参军。
这个主事参军对于严九龄还有另一层意义,他从二十二岁考中举人当文吏,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就因为他胆小懦弱,家境贫寒,所以一直没有提升的机会,而这次他被提升为主事参军,意味着他将被授予从九品将仕郎的散官衔,在他四十二岁这一年,他终于由吏升官,他心中充满了对李延庆的感激。
“大家请坐吧!”
李延庆走进房间,摆摆手让大家坐下,三名主事参军坐了下来,李延庆又让一名士兵上茶。
“我想大帅已经给三位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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