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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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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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聊北伐,童幼嗣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梁晴收了十八颗明珠,他不敢说自己泄露了父亲平时的言论。

    “北伐?”

    梁师成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北伐?”

    这时,侍女进屋给梁师成送来一杯温水,临睡之前,梁师成从不喝茶,那会影响睡眠,他只喝从南面八十里外的鹿鸣山送来的泉水,汴京的水质不好,上层社会都是喝山中的泉水。

    梁师成喝了一口水,这才打开童贯的信细看。

    童贯在信中回忆了他们年轻时候的往事,又为过去的两件小事向他道歉,在信的最后,童贯邀请他一同外出踏春,虽然只是一封叙旧聊天的家常信,在梁师成还是读出了童贯隐藏在字里行间中的深意。

    梁师成淡淡地笑了笑,他当然童贯为什么有求自己,童贯在官家心目中的地位下滑了,这两年官家连续变更年,将政和改为重和,又将重和改为宣和,这反映了官家心中急切渴望能建功立业,完成先祖一直未能完成的北征大业。

    童贯这两年虽然在北方积极备战,但他却缺乏和官家的有效沟通,导致官家以为他不思进取,加上蔡京和李彦在中间挑拨,官家对他的不满与日俱增。

    但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童贯和蔡京的权斗处于下风了,童贯作为枢密使,掌管军权,却一直虎视眈眈盯着政务大权,拼命想在朝廷中安插自己的人,但又做得那么明显,插手太学就是他最大的败笔,以蔡京的老谋深算,又怎么可能吃这个哑巴亏!

    从科举开始,蔡京便发力了,童贯一心培养的三名进士,两个被贬去州学教书,一个至今没有授官,偏偏童贯却抛弃了最有前途的李延庆,只因李延庆不肯当他的棋子进户部为官,童贯屡出昏招,焉能不败?

    梁师成负手来回踱步,他在考虑如何回应童贯的联手提议,首先一同踏春是绝对不可能去的,那样做太明显了,会被官家憎恶,不过童贯这条鱼一定要钓住他为己所用,但要想钓住童贯这条鱼,就得适当给一点鱼饵。

    想到这,梁师成缓缓对梁晴道:“你去告诉童幼嗣,就说我最近身体不太好,不合适外出踏青,多谢他父亲的邀请,另外再告诉童幼嗣他转告他父亲,官家认为太学是钻研学问之地,不合适在军营中训练他把精力放在北伐上吧!太学之事就不要再操心了。”

    “孩儿记住了,明天就去找童幼嗣!”

    “另外,你再告诉他,官家虽然希望两三年内北伐成功,但朝中财力未必承受得起,他只要努力去做,能否成功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就是梁师成放出的诱饵,先提醒他放手太学,不要再让天子反感,又明确告诉童贯,朝廷国库空虚,财力根本支撑不起大规模战役,一旦财力不支,那就是蔡京的责任了,他相信童贯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

    一转眼,时间便到了宣和元年五月,天气渐渐转热,但西北军的备战也开始加速了,与此同时,西夏军队也察觉到了宋军的异动,便暂时放弃了进攻辽国西京的战略计划,开始进行防御备战。

    李延庆已经在西北军中呆了两个月,他早已适应了目前的岗位,对他而言,担任左主事参军之职着实是大才小用,每天都是枯燥无聊的审核批准,偶然也会去仓库里核查,他觉得自己就是担任仓库主管,不过李延庆也知道,各种严格的制度是战争取胜的保证,而严格的制度没有有力的执行也是虚设,而他就是这种制度的执行人。

    很多事情只看表面会觉得很简单,可真的深入进去,就会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李延庆就有这种感觉。

    他的手下并不止三司十几名从事,从事只是办事的底层文官,下面还有杂役,李延庆终于深刻领教了大宋冗兵的严重程度,他掌管左三司,司兵、司铠和司骑,除了各司主事和五名从事外,另外每司还配有二十名杂役士兵,尤其司骑掌管西北军六千匹战马,除了二十名马具仓库的杂役士兵外,还有负责西北军的马厩,其中有六十名喂养马夫和一百二十名马匠,包括兽医、钉掌、铁匠、木匠、车夫等等杂役,只是这些士兵都不是禁军,而是地方厢军。

    不仅兵员冗多,而且开支巨大,其中战马的开支为最,六千匹战马每天要消耗草料和黑豆等精饲料,每个月的各种开支都达十几万贯甚至二十万贯,一旦爆发战争,开支更是以数倍激增。

    不过日常事务虽然无聊,但他也常常能捞到出差的机会,由于备战的需要,他们必须在边境设立诸多小军库,而定期去各地小军库进行清查审核就是他们份内之事,一般而言,文职官员都不愿意去边境巡查,不仅辛苦而且危险,容易遭遇西夏军队的越境探子,所以就算给双倍的补贴,大家都宁可呆在太原。

    李延庆却很喜欢这份危险的苦差,每次他都会亲自带领手下去边境巡查。

    不过这一次他们不仅是要清点军资,同时也要审查各军的备战情况。

    这天下午,李延庆带着两名从事和六名军士抵达了晋宁军克胡寨,克胡寨位于黄河东岸,但它不是边境,边境在渡过黄河后还要向西走两百里,但克胡寨却是一个的后勤重地,这里也拥有巨大的仓库群,克胡寨位于地势高处,驻扎着五百士兵,由一名虞侯率领。

    李延庆一行来到大门前,虞侯张卫便迎了出来,抱拳笑道:“欢迎李参军到来!”

    李延庆笑着回一礼,“例行公事,又要给张虞侯添麻烦了。”

    李延庆虽然只是八品文官,但他却手握物质分配大权,是军中不折不扣的财神,谁都知道得罪他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李延庆无论走到哪里,都颇受各军将领的尊重。

    虞侯张卫将李延庆一行请入大寨,李延庆吩咐从事带着士兵去清点军资,他则登上瞭望台,这是一座高十丈的木制高台,站在高台上可以清晰地看见黄河上的情形。

    这次来晋宁军他要巡视四个地方,只有克胡寨位于黄河东岸,其他三处都在黄河西面的边境附近,他在路上听说黄河沿岸下了暴雨,黄河涨水,渡黄河十分困难,这令他心中有点担忧。

    只见河面上浊浪滚滚,风急浪高,军营内大旗啪啪作响,空中阴云密布,看样子又是一场大雨要来临了。

    这时,张卫走到李延庆身边道:“西北有句俗语叫做‘风急无雨’,这天气看着阴沉,实际上不会下雨,可以用大型皮筏子渡河,不过我建议参军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西去!”

    “为什么?”李延庆疑惑地问道。

    “这段时间西夏军的探子很猖獗,如果没有军队保护西行,很可能会遭遇西夏探子的伏击,这个月已经发生三起伏击事件了。”

    李延庆微微一笑道:“自己国土,岂能闻敌而退?”

第三百章 乌龙军寨() 
职责所在,李延庆不可能因为有西夏探子就止步不前,两天后,风浪减小,已经适合渡河,李延庆一行在二十名克胡寨士兵的护卫下乘坐巨型羊皮筏子渡河。

    河面上水流浑浊而平缓,但河面下却暗流湍急,四名船夫紧张地撑着长篙,一点点向对岸前行,他们都是经验极为老船夫,在黄河上摆渡数十年,但他们依旧神情高度紧张,注视着水流的细微变化,他们知道只要稍不留神就会筏毁人亡。

    人都明白此时船夫在和死神搏斗,连筏子里的几匹战马也格外安静,士兵们默默坐在筏子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抱怨,两名从事脸色惨白,瘫在角落里。

    李延庆则站在半人高的皮筏边缘,注视着河面浑浊的泥水,虽然河面看起来十分平缓,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撕扯着皮筏,没有人能和这股力量抗衡,连船夫也只能是顺流而下,然后一点点向西南斜向前进。

    这次渡河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当他们抵达对岸时,几乎人都瘫软地坐在地上,休息了半个时辰,喝了水吃了干粮,众人这才启程出发。

    对岸便是今天榆林地区,黄土丘陵沟壑纵横,到处是起伏的丘陵山脉和巨大的断层,这里没有官道,只有如蛛网一般的羊肠小道,一名向导带着他们向西北方向前行。

    他们还要去三处宋军的后勤重地,乌龙寨、神泉寨和通秦寨,这三处都是去年才修建的防御军城,每城驻军两千人左右,在边境地区,这样的城寨很多,大大小小有数十个,他们要去的乌龙寨、神泉寨和通秦寨是最大最坚固三座军城。

    在荒凉无人的丘陵和山峦中又大约走了一个半时辰,李延庆发现周围居然没有一处村庄或者民房,荒凉得令人心惊胆战。

    他便问向导道:“我发现这一带基本没有人烟,一直都这样吗?”

    向导叫做莫五郎,是个三十余岁的汉子,皮肤黑亮,长得十分健壮,他是虞侯张卫介绍给李延庆,原来是晋宁县的放羊娃,对这一带地形十分熟悉。

    莫五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用很浓重的当地口音说:“官人不知道咯,从去年开始就赶人,搬去河那边,剩下的赶进军寨,树砍光,房子也烧掉,这叫坚。。。。坚什么?”

    “叫坚壁清野!”

    “对的,上面就是这样说,要打仗了嘛!”

    “还有多远?”李延庆大声问道。

    “莫远啦!再走十几里咯!”

    这时,从事严九龄催马上前对李延庆低声道:“参军,我和老杨年纪都大了,要不我们就留在乌龙寨吧!”

    李延庆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从事杨林,见他俩脸色异常苍白,还没有从渡河中恢复,说他们年纪大,其实都三十余岁,只是平时养尊处优,才承受不起长途跋涉。

    李延庆也能体谅他们的难处,上有老下有小,万一小命丢在这里,一家人就悲惨了。

    他便点点头道:“好吧!你们两人就留在乌龙寨,盘点结束后就自己回去,我们可能从北面渡河,就不回来和你们汇合了。”

    “多谢参军体谅!”

    李延庆又指着二十名克胡寨士兵道:“我让他们护卫你们回去,他们也正好回克胡寨。”

    严九龄大喜,再次感谢李延庆的关照。

    一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远处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城寨,依山而建,居高临下,地势十分有利。

    “那就是乌龙寨了!”

    向导指着远处的城寨笑道:“里面很热闹,就像一座小县城一样。”

    穿过一条三里长的山沟,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乌龙寨下,名义上叫做寨,实际上就是一座军城,外围是用石头砌成围墙,高约一丈,房子也基本上是砖木结构,层层叠叠向上蔓延,一共有三层防御线,即使敌军攻下了外围一层,向上还有第二层和第三层,背后是悬崖峭壁,防御十分严密。

    一名士兵飞奔上前,将巡查公文绑在箭上,射进了军寨内,不多时,军寨大门吱吱嘎嘎开启了,一名当值都头上前躬身行礼,“欢迎李参军前来乌龙寨!”

    “孙知寨可在?”

    “知寨在内城随我来。”

    乌龙寨是大寨,除了两千驻军外,还有三千平民,主要是随军家眷,但军寨并不是临时驻军,而是长期防御的军城,里面的主官叫做知寨,和知县同级,皆为从八品官,由粗通文墨的武官出任。

    寨中街道很窄,都是石板路,盘旋而上,最多只能两人并行,紧靠山体一侧修建了密集的房舍,大多是民居,他们无法骑马,只能牵马缓缓而行。

    走进第二层寨中,迎面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前面有木制大门,上面牌子上写着‘乌龙瓦肆’四个大字,令人忍俊不住,居然还有一座小型瓦肆,里面便是寨子的商业中心,有杂货铺、布店、小吃铺、有酒馆、茶馆、客栈、妓院等等,大小二十几家店铺。

    “回头有时间李参军可以来逛逛,不过还是先见知寨这边走!”

    都头带着他们转向另一条向上的道路,就在这时,李延庆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老李!”

    李延庆一愣,这不是王贵的声音吗?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将领正向上面狂奔而来,稍稍奔近,李延庆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王贵。

    他连忙将马缰绳扔给自己,快步迎了上去,两人激动万分,紧紧拥抱,忍不住喜极而泣。

    李延庆给了王贵肩窝一拳,“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啊!这就是我的驻地,倒是你。。。。你怎么来了?”

    王贵上下打量他,又惊又喜,“你当官了?”

    “你不知道我考上科举了吗?”

    “不知道!这里消息闭塞,什么都不知道。”

    “牛皋呢?”李延庆又问道:“和你在一起吗?”

    “他在北面的神泉寨,距离我这里有八十里,我也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

    这时,都头走过来笑道:“李参军和阿贵认识?”

    “我们是同乡,一起长大的。”

    “那就巧了,他乡遇故知啊!”

    王贵经过两年的武学生涯和半年的军旅生涯,已经成熟了很多,他点点头,“老李先去忙公务,回头我请你喝酒。”

    “好吧!回头我来找你。”

    “我在山脚军营内,说找神箭阿贵,大家都知道我。”

    李延庆忍不住笑了,两人再次拥抱一下,这才暂时分手,王贵返回了军营,李延庆向上,不多时便来到了内寨。

    内寨是仓库和官衙所在地,知寨孙清已经在大门口多时了,李延庆两个月前在太原见过他,两人还比较熟悉。

    两人见了礼,又寒暄几句,孙清请李延庆和两名从事到官衙就坐,其他士兵去则安排去别处休息吃饭。

    李延庆和两名从事在大堂坐下,有丫鬟进来给他们上了茶,孙清笑道:“李参军这趟过来不容易啊!”

    “没办法,职责在身,我不来也是别的同僚来,要不没法向大帅交代。”

    “这也是,大帅是认真的人,定下了各种制度,就一定要执行,这就名将和一般将领的区别。”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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