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男子躬身行一礼,“在下严久龄,任司兵从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卑职是来验查损弓入库,听说李支使也在,所以特来见礼。”
李延庆顿时有了兴趣,连忙问道:“已经查验了吗?”
“还没有,卑职刚到,正准备去仓库。”
李延庆连忙笑道:“正好没事,我和你一起去!”
仓库不用骑马,就在他们办公区的背后,走一百多步就到了,仓库群占地数百亩,用高木栅栏围起,里面有数百顶巨型长条形营帐,整齐排成二十几列,门口有士兵把守,李延庆交验了军牌,便跟随严久龄进了仓库区。
仓库区按照八司划分,放置着各种军用物资,其中最大仓库群是粮草库,由一百多顶巨型大帐组成,每顶大帐至少占地一亩。
“我们兵司是第二大仓库群,有三十五座大帐,除了盔甲和骑具以外,其他兵器都在我们这里。”
“今天要办什么事呢?”李延庆问道。
“是这样,昨天去陕西行军演练的三千士兵刚刚回来,有两百五十二张弓损坏了,他们申请领用新弓,但按照规定,训练损坏的兵器更换必须以旧换新,这是防止士兵偷偷把兵器拿出去卖,现在一张上好的弓可以卖到三千钱,旧弓已经入库了,我现在就是去查验。”
他们快步来到一座巨帐前,大帐旁竖有一块牌子,上写‘弓库’二字,有两名士兵负责具体看管仓库。
两名士兵见严久龄到来,连忙上前行礼,严久龄笑着给他们介绍道:“这位就是新任左主事李参军。”
两名士兵连忙单膝跪下行礼,“参见李参军!”
“不必多礼起!”
李延庆让两名士兵起身,又对严久龄点点头,示意他开始工作。
严久龄抽出一张单子,对李延庆道:“这时当初申请弓箭的底单,一共领走三千把弓,上面有弓的范围,今天我要清点损坏的弓,然后再抽一成的弓核对弓,只要数量一致,弓吻合,就算查验通过,回头李支使在审批新弓箭申领书时,就会看到一份由我签印的损弓入库查验单,其他刀、剑、矛、盾牌等其他兵器都是一样,必须李支使审批通过,军方才能来仓库领新的弓箭,流程比较简单,但很严格。”
“不要给大帅审批吗?”
“不需要,只要李支使签字同意就可以了,不过到了月底盘库后,李支使需要给大帅写份报告。”
李延庆点点头,这和张曲说的完全一样,他大概已经明白自己每天要做什么事情了。
“如果我,或者我请假了怎么办?”李延庆又追问道。
“如果李支使,可以授权给各司主事,他们可以临时审批办理,等李支使回来后,再集中补签字,一般都是这样操作的。”
“我明白了,先进仓库查验吧!”
李延庆跟着严久龄走进了存放弓箭的库房。
第二百九十八章 北伐之争()
去年八月,在太尉童贯的极力建议下,大宋天子赵佶派登州防御使马政为主使,呼延庆为副使,秘密从海路秘密出使辽东,和金国寻求达成攻辽同盟。
金主完颜阿骨打在和金国重臣商议后,考虑可以接受结盟方案,几个月后金国派渤海人李善庆为特使,前往汴京和宋朝谈判。
汴京皇宫,太尉童贯匆匆走进了延福宫,一路快步向养心殿走去,童贯是十天前才奉诏从河北赶回来,他从去年底到今年春天,一直坐镇真定府,在积极准备北攻辽国。
就在三天前,他和蔡京分别与李善庆见了面,今天是第二次会谈,童贯急着将会谈的结果向天子汇报。
来大殿前,一名宦官上前笑道:“请童太尉稍候我们先去禀报官家。”
童贯点点头,负手在台阶外等候,片刻,宦官出来笑道:“官家宣太尉进见!”
童贯稍微整理一下思路,这才快步向大殿内走去。大殿内,天子赵佶正全神地画一幅美人,时间过去了快两个月,李师师依然没有半点消息,赵佶已经绝了念头,即使找到她,他也不可能再接受她,只是。。。。。。她是赵佶这辈子唯一想要而得不到的女人,他为这种得不到的遗憾而深感惆怅,相比这种遗憾,李师师本人是死是活已经不了。
这时,一名宦官在他身边小声道:“陛下,童太尉已经到了。”
“朕知道!”
赵佶放下画笔,转身对站在大殿门口的童贯道:“你想对朕说什么?”
童贯恭恭敬敬道:“陛下,微臣今天第二次和李善庆会谈!”
“他是什么态度?”
“回禀陛下,他态度很含糊!”
赵佶眉头一皱,“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禀陛下,微臣今天明白告诉他,我们结盟的条件就是收回幽云十六州,如果金国同意这个条件,那我们就可以达成盟约。”
赵佶点点头,这也是他的条件,如果金国能答应,他们就可以南北夹击辽国,彻底扫灭这个百年宿敌。
“那他怎么说?”
童贯叹了口气,“他说他没有得到授权,不能代表金国给我们承诺,只是明白了我们的诉求。”
赵佶顿时不满道:“那他来汴京做什么?来游山玩水吗?”
“陛下,微臣觉得他只是奉命来试探我们,想了解我们出兵攻辽的诚意,微臣觉得若不拿出一点上国之威来,女真人是绝不会明白我们的实力是多么强大。”
“太尉是什么意思,我们先攻辽国吗?”
“不!微臣是指西夏和辽国的西京,我们必须按照原定计划攻打西夏和西京,那个时候,就算我们不去辽东,金国也会主动派人来和我们谈判。”
“那幽州呢?”赵佶追问道。
“陛下,幽州不要太急,我们只要按照计划一步步实施,最少五年之内我们能夺回幽州。”
“五年?”
赵佶不满地哼了一声,“还要朕再等五年吗?朕已经等了二十年,你以为朕还有多少耐心等下去?”
“陛下,夺取幽云是百年大计,臣也恨不得明天就夺回幽州,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的军队还需要实战训练,大部分禁军几乎都从未打过仗,微臣实在担心。”
“军队已经训练了几十年,还不够吗?”
赵佶目光冷厉地注视着童贯,“朕不想再为所谓的谈判一次又一次的贻误战机,朕以为蔡相国说得对,一个刚刚兴起没多久的蛮夷小邦,大宋和它结盟就是自讨欺辱,朕相信宋军完全能靠自己的实力夺回幽云十六州,朕再给你两年时间,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把军队交给能者。”
说完,赵佶转身向内殿走去,将童贯晾在大殿门口。
童贯呆立良久,他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转身向大殿外走去,刚走延福宫门口,一名小宦官追上来,“太尉请留步!”
“有什么事?”童贯问道。
小宦官见左右无人,将一张纸条塞给他,童贯走出延福宫,找了一个无人之地,打开纸条细看,里面只有一句话‘蔡京力荐谭稹代公北伐!’
谭稹也是和童贯一样的宦官监军,现任江淮荆浙宣抚使,率十万大军围剿方腊,他可以说是童贯最大的竞争对手,有传闻说,谭稹和蔡京走得很近。
童贯并不怀疑这个传闻的真假,他很清楚,谭稹一定会借助蔡京之力来取代自己,现在这张纸条更证实了自己的推断,童贯又想起天子最后说的那句话,‘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把军队交给能者。’
天子口中的能者显然是指谭稹,童贯心中忽然觉得沉甸甸的,他知道蔡京开始向自己反击了。
童贯背着手缓缓向枢密院走去,他几个月朝廷,朝廷的局势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王黼得势,蔡谭走近,他童贯也有必要考虑自己的盟友了。
。。。。。。。。
入夜,矾楼内歌舞升平,人声鼎沸,到处莺莺燕燕,欢声笑语,李师师的意外失踪并没有影响矾楼的生意,相反,矾楼的歌妓们更加卖力,都希望自己能取代李师师成为新的汴京第一名妓。
矾楼大东主柴家也进行一系列的宣传促销,并对外开放了丰月楼,在各方不遗余力的努力下,矾楼的生意更加火爆,丝毫不受李师师失踪的影响。
在丰月楼二楼的一间雅室内,梁晴正搂着两个歌妓饮酒作乐,梁晴现任侍卫右班殿直,八品御武校尉,只能算是中低级军官,不过他的另一个身份却让人不敢轻视,他是养父梁师成的联络人,无论朝中谁想找梁师成做事,都必须通过梁晴,这两年梁晴手中有了权力,便对纨绔子弟的生活没有什么兴趣了,开始充分利用养父联络人的机会闷声发大财,着实使他财源滚滚,渐渐成为京城巨富。
在梁晴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叫童幼嗣,是童贯的养子,目前在禁军出任都虞侯之职,童贯虽然是宦官,身边没有子女,但他却有个堂弟,叫做童成,童幼嗣便是童成的次子,从小过继给童贯,替童贯延绵香火。
今天便是童幼嗣奉父亲之令来找梁晴,两人喝了几杯酒,童幼嗣笑道:“回头再找她们取乐吧!我们谈谈正事。”
梁晴在两个歌妓脸上各啃了一口,色迷迷道:“去吧!去洗得白白净净的,你们两个晚上给爷陪寝!”
“梁爷好坏!”
两个歌妓羞涩地推开梁晴,便抛个媚眼起身离去了。
梁晴色迷迷地盯着两个歌妓的背影,笑道:“还是矾楼的歌妓够味啊!以前让她们陪寝可不容易,现在居然也答应了。”
童幼嗣起身去关了门,走回来给梁晴满了一杯酒,笑问道:“不知梁太傅最终有没有提到我父亲?”
“这个。。。。。我人微言轻,不好说啊!”
童幼嗣索性从桌上取了一只铜茶盘,将随身皮囊中的东西倒出来,只听叮叮咚咚一阵声响,十八颗明珠出现在茶盘内。
十八颗明珠颗颗大小如荔枝,晶莹透亮,一看便是极品海珠。
梁晴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这样好的品相,一颗至少价值百两黄金,十八颗可是一千八百两黄金啊!他不由干笑一声道:“童兄这是何意?”
“这是我父亲送给梁兄的一点心意。”
梁晴立刻明白了,童贯有事求自己的义父,先把自己贿赂了。
他也不客气,拾起皮囊,将十八颗明珠装了起来,揣入怀中,这才笑眯眯道:“我父亲在年初时提到过令尊童太尉。”
“哦?不知太傅怎么说?”
“我父亲说,令尊一直很在意太学,可科举这么的大事,却有点不放在心上,这是不是有点舍本求末?”
童幼嗣点点头,“不知太傅还说了什么?”
“我父亲还说,令尊在外面时间太长了,对朝廷太少,会削弱令尊在朝廷的影响力。”
梁晴又喝了一杯酒道:“其实很多人都清楚从前年到今年初发生了什么事,相国蔡卞和前大内总管杨戬先后去世,在朝廷和宫内留下很大一块权力空白,各路人马都在暗中角逐,宫内是李彦获得大内权力,朝廷是王黼崛起,蔡京的儿子蔡攸也获得重用,但偏偏在这个权力剧变之时,童太尉却两次在外,耗费了近一年的时间,有点不太明智啊!”
童幼嗣起身行礼,“多谢贤弟的金玉之言,我一定会向父亲禀报。”
“我这人比较爽快,心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些话其实是我义父平时在家中闲聊时的一些评价,当然,原话不是这样,但意思差不多。”
童幼嗣心中暗骂,‘没有十八颗明珠,这些话你肯说吗?’
他勉强笑了笑,又道:“还有件事,想请梁贤弟帮帮忙!”
梁晴当然知道,童幼嗣请自己吃饭不是找自己,肯定是童贯有什么事求父亲了。
他呵呵一笑,“童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是这样,我父亲有封信想请梁贤弟转交给令尊,另外,我父亲想请梁太傅踏青出游,烦请梁贤弟多多美言几句。”
说着,童幼嗣将一封信递给了梁晴。
第二百九十九章 西行巡查()
梁晴虽然放浪形骸,但在重大事情上他却不敢含糊,童贯居然想和父亲联手,这么重大的事情使梁晴一刻也不敢耽误,从矾楼出来后,他便匆匆赶回了府中。
梁师成晚上睡得很早,一般亥时他就会上床休息,第二天再早早起来,此时,起居房内,两名侍女正在帮梁师成烫脚,一名小宦官跑到门口,躬身禀报道:“小官人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太傅!”
梁师成正要吩咐明天再说,可一转念,儿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习惯,这个时候来找必然有大事,梁师成便道:“让他在书房等候!”
小宦官匆匆回去了,两个侍女用干布将梁师成的脚仔仔细细擦干,他这才穿着软靴缓缓向书房走去。
走进房间,梁晴连忙站了起来,梁师成摆摆手,“坐下吧!”
梁师成对这个养子还算满意,从前虽然整天游手好闲,但自从进宫当了侍卫后,便收敛了很多,也会替自己做一点事情了,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他已经二十六七岁,还没有成家生子,自己的烟火谁来继承?这一点让梁师成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有什么事?”梁师成坐下问道。
梁晴不敢坐下,垂手站在父亲身旁小声道:“今晚童幼嗣来找我了。”
梁师成眼皮一跳,童幼嗣是童贯之子,莫非是童贯有什么事?
梁晴取出信递给父亲,“这是童太尉给父亲的信,童幼嗣请孩儿转交给父亲。”
梁师成接过信,却不急着看,放在一边,又眯眼问道:“他还说什么?”
童太尉要说的话都在信中,只是童幼嗣和孩儿闲聊半天。
“你们聊什么?”
“聊聊北伐,童幼嗣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梁晴收了十八颗明珠,他不敢说自己泄露了父亲平时的言论。
“北伐?”
梁师成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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