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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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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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子们纷纷将功课袋放在前面的桌子上,很快便堆成高高一叠,李延庆和王贵也快步走进来,将自己的功课袋放在桌上。

    李延庆回到自己位子上,却现桌上多了一个小竹筒杯子。

    “是我自己做的。”旁边岳飞淡淡道。

    每个人桌上都有一个盛水的小容器,研墨需要,唯独李延庆没有,李延庆拾起这个做工简单却又很实用的小竹筒,笑道:“多谢了。”

    岳飞点点头,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严肃,专心致致地听师父上课。

    “人都听着!”

    前面传来师父姚鼎严厉的声音,李延庆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我听到有人抱怨昨天我布置的功课太多,知道我怎么回答吗?我的回答很简单,假如我现有人昨天的功课没有完成,我将十倍处罚,不肯接受处罚就给我收拾东西离开学堂,别回来了!”

    李延庆回头看一眼李二,他也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一双小眼睛却滴溜溜乱转。

    “这小子不是说没有做完功课吗?”李延庆暗暗忖道。

    “我今天要去一趟县里,可能下午才能赶回来。”

    学房内顿时一片欢呼,尤其是李二,激动得几乎要跳上了桌子。

    “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

    姚鼎及时制止住了学子们的欢呼,接下来的话把的人心都泼冷了。

    “在我学堂的这段时间,把学过的论语写十遍,我回来检查,完不成罚一百遍!”

    姚鼎抱着桌上的功课袋走了,学房里没有欢呼,每个人都默默拿出纸笔开始写字,开玩笑,比昨天的功课还多一倍,谁受得了?

    “庆哥儿!”

    李二哭丧着脸对李延庆道:“我这次死定了。”

    “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呢!”

    “没有开玩笑,真的没有做完,本想早上来学堂赶一赶。”

    李二胆怯地看了一眼李延庆,“原本指望你能帮忙来着。”

    李延庆这才想起自己一早跟王贵比武去了,“那你还差多少?”

    “还差三遍!”

    李延庆无语了,其实一共只默写学过的论语五遍,并没有多少,估计这小子昨天学堂里什么都没写,都堆到晚上去了,所以才完不成。

    李延庆写字很快,又善于模仿,几篇论语对他而言只是一会儿的事情,可问题是,自己若替他写了,又怎么交上去?

    李延庆迟疑一下说:“我可以替你写,但功课已经收走了,怎么办?”

    李二吞吞吐吐道:“办法倒是有,就是一般人不敢去做。”

    李延庆头脑转得快,立刻明白李二的意思了,“你不会是说,偷偷溜进师父的房间吧!”

    李二点点头,“以前有人做过。”

    “谁?”

    李二朝王贵和汤怀一努嘴,又压低声音道:“这个学堂除他们二人,没有人敢做这种事。”

    “你小子不会是想让我去替你做吧!”

    “庆哥儿,我今天特地多带了三个肉饼。”

    李延庆带的饭是三个粗面馍馍,早上已经被他吃了两个,只剩下一个了,现在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叫,李二这小子抓住了他的弱点,显然是早有预谋。

    李延庆想到姚老师去县里了,风险不大,便在下面狠狠踢了他一脚,“那就一言为定!”

    李二虽然被踢得一咧嘴,但还是忍不住眉开眼笑,“写字我自己来,就麻烦你帮我送进去。”

    开玩笑,十倍处罚啊!他李光宗还要不要活了。

    一般而言,赶作业要比写作业快得多,李二仅用一刻钟便赶完了所欠功课,偷偷塞给了李延庆,“你可以借口上茅房。”

    旁边岳飞轻轻咳嗽一声,自言自语道:‘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李延庆扭头笑问道:“五哥已经读了《中庸》么?”

    岳飞脸一红,在外祖父的严格要求下,他学业早已过学堂中的学子,他不再多说,专注写自己的字。

    李延庆借口上茅房溜出了学房,快走几步便来到了师父房间前,窗户虚掩着,他轻轻打开窗便跳了进去。

    姚师傅的房间是套房,里外各一间,外面是书房,里面便是寝室,他们上交的功课就堆在外面的小桌上。

    李延庆很快找到了李二的功课袋,将刚刚补齐的三张默经塞了进去,他转身刚要走,却现正面墙上挂了一幅奇怪对联,却只有横批,两边都是白纸,似乎还没有想好。

    李延庆对对联一向有浓厚的兴趣,只见横批写的是:读书何味?

    李延庆沉思片刻,立刻想到了一幅对联,很适合这个横批,他一时间手痒难耐,便在旁边桌上一张白纸上提笔写下了这幅对联:

    读书取正,读易取变,读骚取幽,读庄取达,读汉文取坚,最有味卷中岁月;

    与菊同野,与梅同疏,与莲同洁,与兰同芳,与海棠同韵,定自称花里神仙。

    李延庆将这张写了对联的白纸塞进了自己的功课袋中,但走了几步,他又改变了主意,重新将白纸取出来,坦放在师父桌上。

    ......

    学堂围墙上,李延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三个美味的肉饼,今天肉饼是用新鲜羊肉做的,比昨天的腌肉馅美味了十倍,加上姜丝和小葱去腥调味,这是他来宋朝后吃到的最美味食品。

    “要不是我今天冒险,你可就惨了,想想吧!罚写五十遍啊!”

    李延庆一边享受美味,同时也不忘记占领道义高地。

    李二心中感激不尽,他觉得三个肉饼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又从怀里摸出个一个纸包,“庆哥儿,尝尝我舅舅从城内捎来的蜂蜜麦芽糖,最好的王记糖坊。”

    蜂蜜麦芽糖确实金黄诱人,只是上面多了李二的几个黑手指印,李延庆不由眉头一皱。

    这时,远处王贵在向李延庆招手,“庆哥儿,出去逛会儿吧!”

    李延庆在学堂里闷了一个上午,早想出去走走,他从墙上轻轻跳下,向王贵和汤怀两人飞奔而去。

    “等等我!”李二狼狈地从墙上爬下,也慌忙追了上去。

第十九章 牛刀小试() 
下午快放学时,李延庆被姚鼎叫到了书房,姚鼎阴沉着脸,将那张写有对联的白纸放在他面前,“这是你写的吧!”

    姚鼎鹰爪子一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我可认识你的字!”

    “是学生所写。”李延庆承认了。

    “这副对联你是从哪里抄来的?”

    李延庆低头道:“是学生偶然悟得。”

    “这对联上有几本书,《尚书》、《易经》、《离骚》、《庄子》,你都读过吗?”姚鼎目光凌厉地盯着他。

    “学生都读过。”

    “每本书都给我默两句。”

    李延庆说得是实话,他父亲替他借了一大堆书,这些书都有,被他读得烂熟,他提笔将四本书各默了两句。

    “将《庄子.逍遥游》背给我听!”

    这是姚鼎最一篇文章,他决定将李延庆考校到底了。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李延庆抑扬顿挫,一口气背出,一字不差。

    姚鼎又让他背了《离骚》,李延庆依旧背得一字不漏,他这才相信李延庆并非虚言,但姚鼎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问道:“是谁告诉你,我这里有副空白对联?”

    “学生去茅房时在窗外看到,师父的窗户未关。”

    姚鼎看了一眼窗户,确实从窗户外可以看见墙上对联白纸,他又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擅自进我的房间?”

    李延庆迟疑一下说:“学生看见横批,就想到了这幅对联,一时手痒难耐,便想写了送给师父。”

    “送给我?”姚鼎瞪大了眼睛。

    “学生知错了!”

    姚鼎瞪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点点头,“既然知错,把手伸出来!”

    李延庆伸出手掌,姚鼎抽出竹鞭狠狠在他手掌上抽了三鞭,这才道:“上次王贵被我抽了十鞭,你知道为什么吗?”

    “学生不知!”

    “三鞭是因为他擅自进我的书房,而另外七鞭是教训他说谎,这一点你比他诚实,所以七鞭就免了。”

    李延庆暗叫一声运气,他连忙低下头,“学生下次不敢了。”

    姚鼎黑着脸说:“去吧!以后少在我面前卖弄你所谓的学识。”

    “学生知错!”李延庆行一礼,退下去了。

    姚鼎等他走远,这才把李延庆写的对联拿出来,仔细赏读了两遍,心中大为感概,这幅对联自己都未必写得出,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外孙是神童,可比起李延庆,外孙还是差得远啊!

    他索性取下墙上的空白条幅,提笔一挥而就,这幅对联他心中其实喜欢到了极点。

    读书取正,读易取变,读骚取幽,读庄取达,读汉文取坚,最有味卷中岁月;

    与菊同野,与梅同疏,与莲同洁,与兰同芳,与海棠同韵,定自称花里神仙。

    ......

    姚师父的三鞭抽得极狠,令李延庆手痛难忍,但他又怕被岳飞看见嘲笑自己,只得强忍手痛,装作若无其事。

    李延庆本来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改变师父对自己的态度,没想到弄巧成拙,自己在师父眼中竟成了卖弄学识,令他懊恼不已,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放了学,李延庆垂头丧气地走出学堂,忽然听到官道对面有人叫他,他一抬头,竟然是父亲李大器,他顿时喜出望外,心中的沮丧一扫而空,连忙跑了过去。

    “爹爹,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大器也欢喜之极,拉着儿子的手道:“我是刚刚才回来,听胡大娘说,你去学堂读书了,我又赶来学堂,庆儿,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李大器又是惊讶,又是激动,不仅他欠下的巨债免了,家里还重修了砖房,甚至连他深恶痛绝的刘管家也被赶走了,李大器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就这么短短几天,他的命运完全颠倒了,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儿子。

    李延庆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爹爹就别问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或者你去问四叔,他比我更清楚缘由,我还一头雾水呢!”

    李大器点点头,“好吧!我回去问你四叔。”

    “大器,这就是令郎延庆?”旁边跟李大器一起回来的罗掌柜笑眯眯问道。

    李延庆这才现父亲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长得白白胖胖,一张柿饼脸,看起来没有什么特色,倒是一脸和善。

    “正是我儿。”

    李大器笑着给李延庆介绍道:“庆儿,这位是县里书坊的罗掌柜。”

    罗掌柜颇为客气,在镇上了小酒馆里请他们父子吃饭,他要了一壶酒,又点了几个菜,和李大器父子说笑片刻,这才转回了正事。

    他取出李延庆的书稿,放在桌上笑问道:“延庆,你父亲说这是你写的书,是吗?”

    “是我自娱之作罗掌柜见笑了。”

    “不然,我昨晚仔仔细细拜读了一夜,非常,写得好啊!”罗掌柜竖起大拇指赞道。

    旁边李大器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早就说了,这书是小孩子的胡思乱想,罗掌柜不要太夸奖他了。”

    李延庆便笑问道:“罗掌柜来这里,不会只是想来散散心吧?”

    罗掌柜心中暗忖,这小孩子很会说话嘛!

    “哪里!哪里!”

    他立刻满脸堆笑对李大器道:“大器太谦虚了,如果只是胡言乱语,我家东主也不会让我来这里了,延庆,我们还是来谈谈这本书吧!”

    罗掌柜把书稿放到李延庆面前,“这部书稿是你写的吗?”

    李延庆暗暗一怔,不会北宋就有版权了吧!他便问道:“我不太明白罗掌柜的意思,是不是别的书坊先印了这部书,贵坊就不能再印了,官府有这种规定吗?”

    罗掌柜摇摇头,“具体规定没有,但行内却有规矩,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有些规矩要讲,我买了一部书稿印出来很赚钱,那你也赶紧刻板印刷,这就叫不讲规矩了,一般而言,大书坊也不屑于干这种事,只是一些小书坊,唯利是图,很不讲规矩,所以我们必须要事先上陈官府,并在书页印上鄙书坊名,同时还要印上‘已申上司,不得覆版’的字样,一旦现有人盗印,立刻上陈官府,毁板治罪。”

    李大器听说要治罪,大为紧张,连忙问儿子道:“庆儿,这书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写的?”

    李延庆微微一笑,“爹爹在家里看见过和这一样的书吗?”

    李大器想想也对,儿子这一个多月几乎足不出户,倒是自己以前给他说了些孙悟空的故事,想必他记住了,便编出新的故事出来。

    “罗掌柜,我这儿子天资聪明过人,读书过目不忘,小小年纪就博古通今,尤其喜欢讲故事,这部书就是他给邻居孩子讲故事编成。”

    罗掌柜点点头,“令郎确实是少年老成,不同于一般孩童,我其实也只是按照惯例问一问,干我们这一行的,是不是抄袭别人的书,一看便知。”

    说到这里,他很诚恳地对李延庆道:“我今天来是为两件事,第一,我们书坊想把这部书买下来,刻板印刷出售,第二,就是希望你接着往下写。”

    李延庆立刻笑嘻嘻问道:“罗掌柜打算给我多少钱?”

    李大器脸一沉,“庆儿,不要问这种话?”

    读书人羞于谈钱,李大器被生活所迫,不得不锱铢必较,但他骨子里却很清高,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他一样几文钱而折腰。

    但李延庆却比他父亲现实得多,若不是挣钱养家,他辛辛苦苦熬夜写书做什么?

    罗掌柜摆摆手,“应该的,我来就是这件事,这样吧!按照正常的笔记,每部润笔四十贯钱如何?”

    李大器大吃一惊,他原以为五六贯钱就差不多了,终归是孩子写的东西,上不了台面,没写到竟然给四十贯钱,自己抄了多少书稿才挣到十贯钱。

    李大器连忙道:“四十贯钱太多了,十贯钱就足够,千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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