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才能凭空生出钱来呢?蔡京用的方法便是发行交钞,说白了便是国家印钱。这个法子不用说后人,便是此时有些头脑之人,也能看出此乃饮鸩止渴之法。
自蔡京上台开始大量发行交钞,至宣和四年的腊月,京中的物价已经上涨将近一倍。而京外之地更甚,非但物价迅速上涨,而且朝庭交钞的信用更是一落千丈,除非万不得已,商家交易无人会用交钞来完成。
这种情况倒是给了神工集团发展自己银行业务的机会,如今在江南一带,神工集团旗下华商银行的银票,其信用已经远远超出朝庭发行的交钞,并在市面上广泛使用起来。
这对杨帆自然是个好消息,可对于蔡京来说却正好相反,随着朝庭交钞的崩盘,大宋经济、朝庭收入也会迅速萎缩,蔡京到时又会成为朝野口诛笔伐的罪人,相位换人是一定的。
至于童贯,由于多年掌控西军,并且近两年平方腊、收燕云,战功卓著,接下来他继续加官进爵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按照正常的进爵程序,童贯被封国公是应有之义。不过,童贯早就放出风来,被封国公之后,他便不会再领枢密院事。多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经历,让他十分明白,如果再抓住军权不放,那可就会招来皇家的忌惮。弄不好别说国公、异性王,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寻个毛病,下狱了事。
童贯深谙这些帝王之道,故而北伐回来之后,他便以“四海靖平,当解甲归田”为由,向赵佶请辞。赵佶虽然暂时并未表态童贯是去是留,但明眼人皆能看出,大宋掌管军队的一把手换人只是时间问题。
童贯去职,便如多米诺牌的一个牌子被推倒,很快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领枢密院事可是任何一方力量都垂涎三尺的位子,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本就是亘古不变的一个真理。
基于此点,京中各方力量的竞争者纷纷登台表演,以期得到这个位子。这些天里,童贯府弟的门槛已经快被踩破,毕竟接任者是谁,童贯的意见无疑十分重要。不过对于这些人,童贯却是只打哈哈,丝毫不肯透露自己的意思。
这日晚上,童府照例有人来访,而来访者却是谭稹。同为太监出身,童贯对谭稹自是比其他人亲热一些,而且他知道谭稹一直以他为偶像,故而也有心提拔一下。
此次北伐,童贯让谭稹担任宣抚副使,便是让谭稹积累一些资历,好再进一步地发展。
而接下来枢密使的位子,谭稹却是也有意争上一争。
“恭喜媪相,贺喜媪相!”谭稹一进童贯的厅堂,便朝童贯作揖道。
“噢?老夫何喜之有啊?”童贯一边示意下人看坐上茶,一边笑着朝谭稹问道。
谭稹故作神秘地道:“定了!定了!官家今日已有定夺,媪相接下来将会官晋三公,另外加封徐、豫两国公。”
谭稹身为赵佶身边的太监领班,宫中的消息自然知晓得清楚。童贯其实早已料到这一安排,不过在谭稹面前仍是作出欣喜状,起身朝着皇宫方向行礼道:“皇上隆恩,某真是万死难报!”
“应该的,应该的!以媪相的功绩,便是封为郡王也不为过。”谭稹谄媚道。
童贯哈哈一笑坐下身来:“老弟今日前来,除了告诉老夫这一消息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吧!”
谭稹点头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媪相的眼睛,小的今日确有事情想向媪相请教,不过只是私下相询,没有半点宫里的意思。”
童贯捋下胡须,接着问道:“是不是关于老夫卸任之后,这领枢密院事位子的归属之事?”
“正是!”谭稹道。
第三三六章 争位(下)()
“哈哈!”童贯闻言笑笑,“外人愚钝,不知其中玄机,老弟自是懂得,这位子凭皇上一句话,即便是老夫,不也是在惴测皇上的心思?”
谭稹点头道:“枢密院掌管天下兵事,皇上自然是要用心腹的。不瞒媪相,皇上他曾询问过咱家,是否可以掌控得了枢密院。说实话,咱家心中没底,故而特来向媪相请教。”
童贯也无半点惊异之色,他看着谭稹道:“天底下最桀骜不驯的莫过于那些兵痞。枢密院这活的确是不好干。尤其是咱们大宋,最能打仗的西军却是自成体系,枢密院有时也指挥不了他们。”
“谁说不是呢!”谭稹丧气道,“此次北伐,咱家也见识到了他们的阳奉阴违,那时还有媪相在,能够镇得住他们,若是换作其他人,他们还不翻了天。”
童贯听到谭稹的奉承,心下受用,道:“哈哈,老夫掌军二十余年,不过是资历深厚一些。说实在的,老弟参与这军中之事时日尚短,现在便想掌控枢密院的确是无法完做到。”
谭稹也有自知之明,无奈道:“这点咱家也知道,可皇上他对外人不放心,咱们这做奴才的,自是要替他分忧才是。”
童贯道:“这是自然,说实话,先前北伐之时,老夫将那老种赶下台去,又提拔刘延庆为三军统制,为的便是分化西军,将其纳入枢密院的完掌控之下,也好为老弟的接管铺平道路。可是啊,这个刘延庆实在是草包,率领环庆军与萧干交战之时,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弃军而逃。唉,这等表现是任谁都无法为他洗白了,接下来他恐怕要被降级使用,到个边远之地任职。如此一来,西军体系更乱,朝庭撑控起来么而更难了。”
“那媪相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谭稹苦着脸问道。
童贯想了想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老弟愿不愿意。”
谭稹道:“愿闻其详。”
“若是抛开皇上的心思不说,以老夫观之,当下有能力掌管枢密院之人,非那杨帆莫属。此子虽然入我枢密院不过几年,却是连立奇功,无论是攻打西夏、讨逆方腊,还是此次北伐,他都有几次力挽狂澜之举。这点便是桀骜的西军将士也无人不服。若是他依然能够担任这枢密副使之职,老弟倒是不用担心军队的掌控之事。”
谭稹闻言却是摇头道:“媪相也知,一山素来不容二虎,咱家去了这枢密院总不能做个摆设。关于这杨帆,其能力咱家自是知道,可枢密副使的位子他是断不能再坐了。其实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嘿嘿……这杨帆立了这么大的功,自然是要有大赏,哪能再屈就这副使之位。”
童贯心下了然,知道谭稹定是将杨帆的本事向赵佶一一说出,说不定还有一些夸大。如此一来,杨帆自是和他一样,也被赵传佶忌惮,兵权之事,自不会再让其参与。只是,自己位列三公,加封两国公,却不知这杨帆会得什么样的虚职。
“噢?那老夫可得替子航打听一下,他有何奖赏……”童贯忍不住地问道。
谭稹神秘一笑,轻声道:“大奖!大奖!皇上打算将茂德帝姬许配给杨大人,这杨大人之后可就是咱大宋的驸马爷了。”
童贯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嗽道:“这……这……皇上怎么会突然动了如此心思?”
谭稹窃笑道:“这杨大人长相俊郎,又年轻有为,皇上自是看在眼里……”
童贯摆手止住谭稹道:“这儿又无外人,老弟就少说这些场面话了。你究竟是怎么说动皇上,让子航变身驸马的?还有,这子航虽然年轻,却已有家室,那茂德帝姬难道就同意?老夫可是知道,皇上最是宠她,不知有多少门亲事,皆因她的一句不喜欢便被皇上给推了。”
谭稹嘿嘿笑道:“媪相军务繁忙、日理万机,对于宫中之事自是关注的少。不过咱家与宫中那些皇子帝姬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故而对他们的一些事情也就多少有些了解。就拿茂德帝姬来说吧,论相貌她若敢天一第二,那没有一个女子敢说天下第一论年龄,她也早已过了嫁人的年纪,看看其他的帝姬,便是比她小上三两岁的也早已嫁人生子。可茂德帝姬却是迟迟寻不到中意的驸马,为何?”
“噢?老弟有何高见?”
谭稹阴阴地一笑:“以咱家看来,她当是有了意中之人,而那人或有家室,茂德帝姬也不便向皇上提起,可既然有了相中的人,再想找个一模一样的自是不大可能,所以她也只能一直拖着……”
“你是说茂德帝姬的意中人便是杨帆?”
“这是不难发现。”谭稹道,“帝姬的房中神工楼出产的奇巧玩意简直是琳琅满目,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她都喜欢收集。所谓睹物思人,这其中的心思还不明显么?”
童贯点点头。
谭稹接着道:“咱家早就发现了这点,也曾将帝姬的心思悄悄与皇上和皇后说过。不过,当时那杨大人已有家室是其一,另外却是因为根基太浅,皇上怕帝姬下嫁于他,会惹得外人耻笑。故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不过,现在情况却是不同了。论财富,那杨大人如今凭了他的神工集团已达到富可敌国地步。论家势,他也是凭了赫赫的战功,在朝中军中建立了一定的威望。此时皇上将帝姬许配与他,岂不是两齐美,既解决了茂德帝姬的婚事问题,又解决了这杨大人的赏赐问题。”
“这倒是,这么说来此事茂德帝姬也同意了?”
“嘿嘿嘿!咱家的眼睛岂会看错!”
童贯点点头:“既然这样,杨帆身为驸马,就不宜再担任枢密副使这等要职。也罢,英雄美人,从此过上富贵逍遥的日子也不错。只是可惜了他的一些本事。”
谭稹尴尬一笑,无言以对。童贯接着道:“那掌控枢密院之事便得另走他途了。”
第三四七章 驸马(一)()
“那掌控枢密院之事便得另走他途了。”童贯道。
谭稹喜道:“不知媪相有何妙计?”
童贯叹道:“哪能有什么妙计啊!还不是效仿当年太祖那杯酒释兵权之法,强行将西军的体系拆散。不过,如此做法对西军的战力却是损害极大,弄不好咱们大宋这支精锐之师会变得平庸起来。因此还请皇上他三思而行。”
谭稹略有失望,道:“多谢媪相提醒,此间关节咱家一定如实禀明皇上。”
“如此甚好!虽说现在天下承平,但西夏还在蛰伏,金人也不好相与,谁知他们有没有突然向我大宋发难的时候?因此,分化西军也不宜做的太过,总要为大宋留支可战之师,以备不时之需才好。”
“咱家谨记媪相教诲。”谭稹表面上认真地应道。
两人又谈了几句,谭稹便起身告辞。今日他来此的目的便是投石问路,在确认童贯不反对他执掌枢密院之后,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是多么地关心。至于能不能掌控枢密院,掌控大宋的军队,他其实也并无过多的担心,毕竟他的背后站着赵佶,谁敢不听他的话,他总能想法让他从此不再说话。
谭稹走后,童贯略显失落。今日的结果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要放弃他经营几十年军队,童贯还是多少有些不舍。
“唉!这皇家就是无情!尽做些兔死狗烹之事。”童贯心中不免叹道,此时他又想到杨帆,便喃语道:“此子年纪轻轻,居然与老夫同时达到安享富贵、颐养天年的地步,呵呵,你这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
杨帆是幸运还是不幸,于外人来讲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是对于杨帆来说,则只是感觉好笑与无奈。娶了天下第一美人,从此成为皇亲国戚,子孙后辈从此不用再愁生计——这的确是杨帆最终的理想,如果不考虑金国威胁的话,可是现在还没到他该休息的时候。
对于赵佶的这一安排,其目的杨帆哪里看不明白。这分明就是对他的防范加拉拢。看来赵佶对他此次北伐之中展现出的能力产生了戒心,尤其是自己掌握火器的犀利,私出赏金“收买”精锐将士到自己麾下等事,其实都是容易引起赵佶猜忌的事情,可当时不如此做的话,燕京哪有这么容易便得到?
至于将自己招为女婿之事,赵佶则明显在拉拢的意思。对于将茂德帝姬许配给自己之事,杨帆还不至于矫情到一口拒绝,他对茂德帝姬并无恶感,虽然印象中有些公主总是刁蛮任性,以至于后世有了“公主病”这个词语,可据说如今的茂德帝姬脾性温婉,是标准的淑女一枚,更关键的是,茂德帝姬乃大宋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对于这门亲事,要说杨帆丝毫不动心,那只能说明他不是个男人或者虚伪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杨帆介意的是赵佶用在他身上的小手段。自己成为驸马爷之后,虽然身份尊贵了不少,但照例是不能再担任任何要职的。赵佶此招可谓一箭双雕,既解除了自己的潜在的威胁,又给了自己一个不错的胡萝卜,让自己不至于心生怨恨。
可是如此一来的话,自己先前在军中建立的威望,自己收拢的良臣名将、自己之前所付出努力将皆有付诸流水的可能。没有了权力,自己只能看着一帮猪队友使劲折腾,折腾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宋被金人所灭。
回到京城,在谭稹亲自代赵佶向杨帆说了将他招为驸马的意思之后,杨帆也是第一时间将一众幕僚招来,商议此事的利弊,还有接下来的对策。
不过这些幕僚对此事利弊虽然分析的条条入理,但却无人能够想出一个既不惹怒赵佶,又可保留杨帆现有权力的办法。既然不能两者兼得,那便只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既然赵佶已生猜忌之心,那无论你同不同意这门婚事,他都不会再让你留在原职,更别说是再进一步。既然这样,那又何苦拒绝他的拉拢,惹恼了他呢?众幕僚都知道杨帆那略显固执的性子,于是到了后来,便都劝着杨帆切莫意气用事,恶了赵佶。
本来是让他们出出对策,结果他们反而成了赵佶的“说客”,杨帆也只得以“再考虑考虑”为由,让他们先行回去。
夜深人静,杨帆独自躺在床上思索着一系列的事情。妻子周若英还有自己的两个孩仍在江南,赵佶招婿之事一时半会也无法与她商议,至于尚在南洋的聂云裳就更不必说来。当然,话说回来,即便她两人在京中,也没有多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