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工集团反应很快,咱们刚开始行动几天,他们的人便跟了上来。其实,这粮价的一路上涨,便是神工集团急于收购粮食造成的。起初咱们收购之时,只是九两银子一石,这价格已经远远高出平时的价格,可神工集团进入市场之后,他们马上以十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同咱们抢购,咱们只好再将价格提到十一两,神工集团立即又提高到了十五两如此一直到现在,粮价被炒到了三十五两一石。”
“他们当然要出高价同我们抢了,否则明年那杨帆怎么向朝庭交差。如果神工集团不这么急着同咱们抢购粮食,咱们反倒会不安。”
“是啊,他们的这样的反应本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这也说明了那杨帆的命脉被我们给掐住了,接下来他还会不惜任何代价来买够十万石粮食,哼哼,到明年秋季之时,他若买不够这么的粮食,便只好同咱们这儿收购,不管是花多么大的代价。”
“哈哈!只要咱们一路跟着他的价格与他竞争,他怎么可能收够十万石粮食?因此,接下来的咱们所要做的仍是抽调资金,一路压着神工集团,让其收购到的粮食超不过三万石——只要做到这点,最后的赢家便是我们,至于最后赢多少钱,那便要看我们的心情了。”
三人意见一致,既然没人打退堂鼓,接下来便是商议一些具体的操作。
“可惜前段时间咱们还是让神工集团捞到了一万石粮食,如今市面上已无粮可收,咱们所要做的应该是订购明年夏秋两季的粮食。这件事情先前咱们也做了好几笔,可惜粮价上涨太快,即便是那几家违约付咱们双倍的订金,然后到时按现价卖出,仍能赚取比按契约价卖给咱们多得多的钱。所以,咱们就不要指望这几家到时会按约定卖粮给咱们了。”
“唉!接下来怕是要花大价钱同他们重新签订契约才行!”
“这个倒是不急。我听说如今唐恪唐大人正在奏请朝庭规范这样的契约行为。据说是为了防止卖家虚报收成,收了钱,最后却拿不出那么多的粮食。”
“哼!还不是为了那杨帆,怕将来有人误了他的筹粮大计!”
“这倒是!据杭州府这边传出的消息,将来所有关于明年粮食的购销契约,均要经过官府设立的专门机构核实备案方算有效。这专门的机构便设立在杭州,这几天里福缘巷那边的一家无主之院,被官府整修一新,看样子应该就是设在那儿。”
“哈!福缘巷,那倒是个好地方。这杭州最好的的钱庄、当铺可都设在那儿,官府还真会挑地方,以后若是签订契约,都不用带现银,拿了银票直接就近去取就行。”
“听说神工集团也在那儿建了一家银号,好像还没开业,看样子也是为了这抢粮而开,他们这是要下血本啊。”
“呵呵,如此甚好!越是这样,将来咱们手中的粮食就越容易出手不过话说回来,这关于签订明年粮食收购契约的新规,定是那杨帆的主意。他又是建银号,又是立新规,目的自然是为了将明年夏秋之粮提前掌握在手里。接下来,咱们也得研究出个应对之策来才行。”
“还能有什么对策,就是拿钱来跟他飙价呗不对,不对!官府设立这个管理契约的机构,不会是为了只让那神工集团有机会签下那些契约吧!”
“这倒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王太宰那边又岂会让它成立?根据可靠的消息显示,关于明年粮食购销的契约,可以由任何人相互签订,官府不会随意干涉。而且,据说那些契约还可以继续买卖,以省去再次签订类似文书的麻烦。”
“哈!这是要同我们拼成本么,这杨帆不会以为他的凭神工集团便可以富抵天下吧!”
第二二三章 歪门的心思()
“哼!狂妄自大之徒,我等定要让他瞧瞧我们江南商家的实力……这次,我要让那神工集团赔到关门大吉。”
“曹兄此言豪气干云。放心,我们宋家一定也会陪他们玩到底。”
“如此大事,岂能少了我们徐家,我倒要看看一个不过发了几年财的暴发户,能敌得过我们三家拥有百年底蕴的商界行首。”
“好!接下来咱们便与各地的粮户商讨新的契约,告诉他们,咱们永远比那神工楼的价格高上一成。等官府相关的规定一下,便立即与他们签订正式的契约。”“对!用银子砸死他们!跟我们比有钱!”
“除了各地的粮户,还有那些囤积余粮的大族。如果我是他们,见签订的契约可以买卖,我定会先将积粮换成契约,然后待价而沽,这样比拿着成千上万石的粮食来交易要方便得多,也安全的多。因此,这些人的工作也不能落下。”
“这个自然,下一步我正好要去江宁一趟,沿路便游说一下那些豪门大族。”
“哈哈!曹兄的娘舅之家便是江宁有名的大族吧,想来凭曹兄的人脉,此行定会一帆风顺。”
“哈!全凭舅父他老人家的一些薄面,当然宫里的那位表妹也多有照拂……不过呢,你们也曾听闻,舅父他老人家乃江宁大儒,对于行商之事偏见颇多。前些天表弟来信说,他老人家这些日子非但不囤粮赚钱,还将家里三千石的余粮捐了出去。唉!我那表弟劝了也不知多少回,都被他老人家赶了出来……”
“那曹兄这次回去是要做说客?”
“唉!我哪里敢啊!舅父他老人家见着我便骂我身上有着太重的铜臭气,我要是再去劝他行商,他还不叫人打断了我的腿。”
“哈哈哈……”
“其实我此次前去江宁,却是要帮我那表弟一把。”
“哦?”
“你说我那舅父家吧,诗书传家多少年,若说是钱,倒也不会缺。可一代代的老人家家教甚严,家中银子能落到年轻一代手里的那是极少。却说我这表弟,如今也在宣州府任职,一妻七妾,算是成家立业。可这些年来,他的日子比起我等,那简直是清苦。”
“所以这次他请曹兄你去帮他一把,趁这粮价飞涨之机,赚些银子花?”
“是啊!表弟他前些天差人捎来口信,要我去江宁与他会合,说是有批粮食让我帮他出手。”
“难不成是你表弟说动了家中的老爷子,要将家里的存粮卖上一些?”
“我看难!估计是他自己筹了一些银子囤集了三五百石的粮食,想让我给他卖个高价出去。”
“三五百石的粮食?那能赚多少钱?还值得要你亲自跑一趟?”
“不对吧?我记得你那表弟可是在宣州的参将负责……”
“哎——这可不能乱说,我那表弟也是读圣贤书之人。哈!不过话说回来,他要真那么做,倒也不失为一条发财的捷径。”
“什么读圣贤书的,哈,你那表弟我也有所耳闻,圣贤书读没读我是不知,可嗜武好斗却是在当地有些名头……以在下看来,凭他的性子,再加上宫中的关系,此刻怕是已经放胆去干了。”
曹齐手敲桌子,若有所思。他知道两人所说的意思。
若说现下市面上已无粮可收,却也不尽然。每逢灾年朝庭赈灾,这赈灾之粮都会像唐僧肉被众多的妖魔鬼怪惦记着。即便是赈灾之粮非常紧张的年份里,都会有人克扣挪用,赚取私利。而今年由于神工集团的以工代赈的策略,朝庭调拨过来的粮食颇显富足,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没有人打这些粮食的主意,才是奇怪。
曹齐的表弟名叫苏成,虽然出身书香门弟,却自幼好勇斗狠,这文路自是走不通的。不过去年之时方腊叛乱,他却组织了一批所谓的乡勇,随着刘延庆大军南征方腊,据说还立了几个小功。今年江南官场的大调整之中,他便凭了这几个小功以及京中的关系谋取了一个宣州参将的职业,虽然是武职,却也算是走上了仕途。
而宣州恰恰是此次赈灾之粮的一个集散之地,通过水路运来的粮食,便是在这儿改为陆路,分发至翕州、衢州之地的各州县。这各路赈粮的押送,便是由宣州厢军负责,苏成自是参与其中的“高层”将领之一。
苏成既然是负责押送赈粮的将领,若想在这些粮食之上做些文章,是轻而易举的。曹齐当然会想到这点,可这种事情是不便拿到桌面上来说的,故而他沉思片刻之后才道:“有些事情我也说不准,不过只要有粮可收,咱们自是不能放过。到了那边之后,我会看情况决定的。”
曹齐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打定了主意,见到自己表弟之时,不妨在他的耳边吹吹风,毕竟这种无本的生意,利润大得让人难以想象。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与神工集团争购粮食的具体细节。时间到了将近子夜,三人自也懒得回去,他们又要了三间雅致的卧房,叫了六个陪睡的姑娘,在这玉露坊折腾了一夜。
清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冰冷的晨雾弥漫在城市上空,大街小巷之几无行人,偶有几个窜巷卖早点的,也鲜会有人光顾。
杭州、苏州等大的城市,冬雨初歇的清晨大抵如此,然而江南众多遭受兵灾的地方却是另一番的情景。
宁阳县,地处宣州之南,宣和二年十一月方腊义军攻下翕州之后,挥军北上第一个打下的重镇便是这儿。直到第二年的三月,西军刘延庆部才收复了宁阳县。而此时正值春耕之际,连番的战争误了农时,宁阳一带的庄稼,今年秋天几乎是颗粒无收,时至冬日,这儿自然也就成了需要朝庭救济的重灾区。
宁阳县城之南的一家大院,这户人家已在方腊之乱中被屠殆尽,院子如今被官府收缴充公,当作了临时救济灾民的一个站点。
第二二四章 稀粥()
清晨的冷雾尚未散开,宅院之外已有近千人聚集在了这儿。院子之内,二十口大锅被架起,锅下的柴火还在燃烧,锅上浓浓的热气升腾到空中,溶入了白白的晨雾之中。
远处寺庙的晨钟终于响起,院内一些差役将那二十口大锅尽数抬到了门口,然后一字排开。而另外的一些差役则维持着院外灾民的秩序,让他们排起二十列的队来,逐个到锅前领取今天早晨的粥饭。
灾民的秩序非常好,除了有人因得了风寒而发出咳嗽之声外,整个院外的近千人竟无半点喧哗之声。至于原因,其一是杨帆、唐恪、李纲等人编撰的赈灾章程十分详尽实用,只要基层的官吏照章办事,效果自会不错;其二却是这些灾民大多为老弱妇幼,管理起来要容易得多。
一排排的灾民开始上前领粥。他们无论老幼皆拿了一大大的碗,生怕能领取的粥饭盛放不开——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官府施粥所用的勺子皆是一般大小,所能盛的粥饭仅仅能够装满一个马蹄大小的瓷碗。这样的两碗粥,便是这些灾民一天的饭食。
这样份量的饭食自然无法让人吃饱,也就仅仅能够吊住这些人的性命而已,这还是在官府所施粥饭够稠够纯的情况下。
然而这样的情况往往会出现一些意外。
领了粥饭的灾民,端着略显沉重的大碗,拖老挽幼、颤颤巍巍地走向附近的墙角,然后顾不得粥饭的滚烫,便“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也有老人只喝了几口粥,见身旁的孩子狼吞虎咽地将碗中之粥吃完,然后意犹未尽地舔着碗底的几个米粒,便怜惜地将碗中的粥饭分出一半,倒在孩子的碗中。
“唉!官府这粥是越来越稀了!”老人无奈地摇头叹息着。
“老石头你就不要埋怨了。”旁边的另一个老人打腔道,“官府的施粥就是这样,咱们又不是不曾经历过。说实话,今年的粥已经够好的了,至少没有掺上沙子。呵呵,看来今年冬天死的人会比以往少上许多啊。”
“但愿吧,可是这粥真的越来越稀了,谁敢保证过几天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唉!”所有的无奈最后只能化成一声叹息,这些事关人命的事情,真的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正当众灾民或沉默或麻木地吃粥之时,街道对面的有一群人朝这边走来。施粥的差役见了为首的那人,皆迎向前去。隐隐的对话声透过已经变得稀薄的晨雾传了过来。
“大人……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今天粥饭的质量……”
为首的那人显然是这些差役的上官,众差役还想向他说些什么,却见他径直走向了那排大锅,然后用勺子搅了搅了锅中已然不多的剩粥。
“怎么回事?今日的米粥怎么如此稀薄?”
“这……”
“第一次施粥之时本官不是已经制定出标准?你们为何不守规矩?”
“我们……”
“哼!你们是不是暗中私扣了这些粮食?”
“不……不!大人,我们冤枉啊!便是借我们一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去做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啊!”
“快说是怎么回事?否则本官这就拿你们下狱问罪!”
众差役慌忙下跪磕头,领头的辩解道:“大人明鉴,小的们冤枉啊!请您随我们去粮仓看看!”
“去开门!”那官员一甩衣袖,跟着众差役朝院内走去。
坐在大街墙根之下喝粥的灾民,见到这种情形,听了他们的对话,隐约知道有人前来过问他们接下来的生计。不过看那人一身便装,跟着一帮差役进了院中,也不知能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有的灾民便茫然地站起身来,伸长脖子朝院中望去。而在这时,谁也不曾注意到,一个叫花打扮的年轻人,一口饮尽碗中的稀粥,然后起身一瘸一拐地朝人群之外走去。
院子的大门被关上。院内差役门已经领了那官员及其下属赶到存放赈灾之粮的西厢。
几个差役打开仓库之门,为首的则从墙角一边解开十几麻袋的粮食,然后哭丧着脸道:“大人您看!”
那官员沉着脸走上前去,瞧了眼麻袋之中的“粮食”,便将手用力地插入到麻袋之中,掏出一把“米粒”来。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些碱土?粮食哪儿去了?”那官员愤怒地喊道。
为首的差役带着哭腔道:“大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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