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这是暗示她,主动压倒吗……
血气上涌!
“实在放不开,就喝点酒,关键时刻酒能助兴。我都交代傅润了,别的钱都能省,这酒还是要买最好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陆卷舒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她怎么能放心……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些虚礼,他们是能省则省,迎亲也不过是从衙门内院的一个门领到另一个门里。
喜堂布置的很是费心,贴着双喜字儿的窗花,幔子都换成了红色,两根小孩胳膊粗的红蜡烛燃的屋里一片火红,很是有几分喜庆。
傅润这样硬邦邦的汉子,也被他娘逼着在胸口带了个简直的红花。
他硬着嗓子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陆卷舒觉得她一路都是晕乎乎的,不知不觉就被沈罄声牵着手拉进了房里。
房里摆着两碗摊了鸡蛋的清水白面条,和两坛好酒。今日成亲之礼一切从简,没邀请宾客,剩下的两人,傅润是懒得搀和,黄大娘是不想打扰他们行敦伦之礼,咳咳,所以连闹洞房的人都没有,倒显得有点冷清和诡异了。
沈罄声刚拿了秤杆准备挑开盖头,陆卷舒就慌着自己揭了。
原本就是演戏的,黄大娘又不在,何必做的这么真!倒好像真有什么似得。
沈罄声笑道:“你怎么比我还急呢?”
陆卷舒没好气的瞪他,却不小心撞进他的眼眸里,他一袭大红的喜服,袖口有点短,但身上却很服帖,眉梢眼角都是暖融融的笑意,看的出他是真心开怀,喜气洋洋就像是在经历人生中最大的喜事儿。几年前沈罄声连中三元,陆卷舒曾经偷偷去瞧过他御街夸官,那时他也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但那欢喜远不如今日。就好像红烛燃进了心里,满心满眼都是温暖的。
她愣了愣,旋即又低下了头。闷声道:“我当然着急,着急吃面。”
说完,撇开他不理,就坐到桌子前面,拿起筷子,吸溜吸溜的吃面。她以前吃东西从来都是斯斯文文的,就好像那樱桃小嘴只能张别人一半大,可如今狼吞虎咽吃东西都带响声,好像外面弄出点声音,心里就会静一点一样。
沈罄声噙着笑,伸手给她擦了擦脸。
陆卷舒动作一滞,小声道:“怎么我吃到脸上了?”
沈罄声憋着笑说:“不是,我看你脸这么红,是不是胭脂擦多了。”
陆卷舒真是又羞又气恼,这面也吃不下去了,凶巴巴的瞪着他,不过映在沈罄声眼里不过是自己的小娇娘多了几份娇嗔而已,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再怎么装凶扮狠,也唬不住人的。
“不急着吃面,先来尝尝这酒,听说这是县里最好的酒,傅润去买的时候跟割肉一样。”
沈罄声脑海里回想着傅润这个铁公鸡依依不舍往外掏钱的样子,几乎笑出声来。他的手刚要拆了喜酒的泥封,陆卷舒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把酒从他手里抢了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不肯让他碰。
陆卷舒是突然想起黄大娘说的——
“实在放不开,就喝点酒,关键时刻酒能助兴。”
咳咳,还是不助兴的为好!
陆卷舒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说道:“这酒,我要留着……”
沈罄声接腔道:“也对也对,我也要留一坛给应璟,免得这小子说我成婚这么大的事儿,连喜酒都不请他喝一杯。你这坛,难道是要留给薛邵阳?”
都说是装给黄大娘看的了,他怎么开口闭口成婚的,难道当真了不成!
可陆卷舒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反驳了之后又怎么解释她死死的抱住一坛酒不许他喝,总之这事儿本来就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我吃饱了,我先睡了。”陆卷舒连鸡蛋都没吃,放下碗,垂着眼帘钻到了被子里。
幸亏傅家家底薄,没有余钱去换一床两人同盖的喜被来,不然这夜里还不知道能不能合眼呢!
沈罄声大概能猜到她在别扭什么,也不点破。
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了,已经赚了很多了。
他看的出来陆卷舒的防线是有松动的,她紧闭的心门正一点一点打开,刚开始是一条线,后来是一条缝,总有一天会彻底向他打开。
沈罄声像没事儿人一样坐在桌前,把一整碗白面条都吞进肚子里,最后把陆卷舒剩下的鸡蛋也吃了个干净。多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陆卷舒蒙在被子里,也不知道沈罄声在干什么,只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可能是他把碗垒起来,又打了盆水洗了洗手。过了一会,她感觉到他吹吸了红蜡烛,掀了被子,上了床。
“睡了吗?”沈罄声问。
陆卷舒蜷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没有回答。她心口扑通扑通乱跳,身子也猛地紧绷起来。
其实这已经不是沈罄声第一次和她睡在一起了。从细水村开始,他们几乎都是这样和衣而眠的,虽然明知道他是气血方刚的男人,但总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觉得他不会欺负她。
偶尔他们还会聊起小时候一起看书、打架、捉鸟、逛庙会、抢冰糖葫芦的事儿,这些年幼时曾一起经历的青葱岁月总让人加倍感怀,那时候陆卷舒会觉得他像一个亲人,一个她可以相依为命的人。
总之,陆卷舒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安过,仿佛自己真是个刚刚成婚的新娘子,她的夫君钻进被窝,会对她做点什么似得。
仿佛是要应征陆卷舒的不安,有一双粗粝的手从被子的缝里挤了进来,游移,停顿,在她的身体上探究着什么,他他他……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那人就像是在她身上点火似得,陆卷舒咬着牙忍着身体末梢神经迸发出的颤栗。
终于那该死的手安稳下来,沈罄声轻轻握住她的手,原来他摸来摸去,就是为了找她的手,陆卷舒有一种要含恨吐血而亡的感觉。
“我从十一岁起,就对自己说此生非你不娶。当初你要是跟师傅一样死了,可能我就去当太监了,我一定会比李贤更奸诈狡猾不择手段,我一定会让大周覆灭为你报仇。可是知道你还活着,我又舍不得去做太监了,我要出将入相,我要为你平反,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迎你进门。只是,这条路不好走……”
“江南水太深,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回来。至少我已经和你拜过天地……”
“只可惜,你心里永远当这是假的……”
“这样也好,我们不是夫妻,也不会有孩子,倘若我死了,你也无牵无挂……”
怎么会无牵无挂!陆卷舒心里一阵绞痛,原来他从来没有想过置身事外,没有冷眼旁观陆家的悲剧,他将自己卷进朝堂这个漩涡,不要名声攀附九千岁,不要命咬死蔡腾不放,费尽心机的和人斗法,都是为了站在至高点,为她平反。
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沈家虽然枝繁叶茂,但嫡系的人丁一直不旺,他多半还是希望有个孩子的。
陆卷舒也不知道是怎么着了魔,竟然狠了狠心,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撩开被子钻了过去,贴着他精壮的胸膛,月光下一双凤眼春光潋滟,眼底又带了几分坚定的神色。
“你有本事,就给我一个孩子,让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你!”
第67章()
“你有本事,就给我一个孩子,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
黑暗中,陆卷舒听到“噗嗤”一声,某个人居然笑的肩膀都在抖。
她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简直疯了!不她已经疯了!陆卷舒尴尬万分的紧绷着身子。
可此时的姿势已经十分怪异,是她自己头脑发热钻到人家被窝里来,没脸没皮的贴着男人的身子,脸就贴在他温热的胸膛,手还搂着他精壮的腰身。
这就好像是箭在弦上……
可是她心里又一千一万个懊恼,想缩回来,还……缩得很回来吗。
沈罄声似乎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猿臂一展,将陆卷舒牢牢的搂在怀里,翻身而上,像是一座大山似得禁锢住她的身形。
陆卷舒脸上又烫又红,她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隐约看见沈罄声形状较好的下颚和那一排白花花的牙。
他会不会笑的有点太夸张……
接下来陆卷舒就有点晕乎乎的,像是整个人躺在软绵绵的云层上似得,任由沈罄声慢慢靠近,他的鼻息有点滚烫,烫的陆卷舒白洁如玉的肌肤有点发红。
沈罄声亲吻着陆卷舒的脖颈,缠绵悱恻,笑意渐深。
散落在榻上的青丝,更衬得她肤白如凝脂,让人恨不得咬一口。手指探进她宽大的领子里,若有似无的挑拨着,轻拢慢捻的游走着,感受着他梦寐以求的娇妻展现着最诱人的姿态,渐渐放弃抵抗的身子,柔若无骨,触感极好。
如果一品楼的妈妈见到此时的情景,定然会痛斥陆卷舒丢进了一品楼花魁娘子的脸。
哪家哪院的花魁娘子像她这么青涩呀!连衣服都没脱,只是被轻轻碰了几下就软成一池春水了,还咬着牙忍着娇喘,真可谓一品楼的败笔呀!
她越是不能自己,沈罄声就越是受用。
悉悉索索半响之后。脑子里一片浆糊,身上沾满口水的陆卷舒突然听到沈罄声语调怪异的说:“我进来了……”
进哪儿啊?下一秒,她就知道是进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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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早起的鸟儿在树杈上叽叽喳喳。
沈罄声起床之后跟没事儿人一样,去门口劈了两垛子柴。平时这个时辰,陆卷舒也该起床梳洗完毕了,蒸馒头煮稀饭什么的都是她的活。可今天,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沈罄声,干脆心一横,就躺在床上装睡不起来了。沈罄声来瞧了一眼,见她没醒,也没喊她,默不作声的把本该是她的活给做了。
傅润推开灶房的柴门,看到煮饭的人是沈罄声,还有点惊讶。
“你媳妇儿没起来啊?”
沈罄声难得好脾气的跟他搭话:“昨晚上受累了,叫她多歇歇,黄大娘起了吗,我一会去给她请安。也该跟着我媳妇儿叫一声干娘的。”
傅润摆摆手:“别啦,陆姑娘是陆姑娘,你是你,我可不想认你这个干妹夫。”
沈罄声笑道:“那正好,黄大娘是黄大娘,你是你,我也不想认你这个干哥哥。”
傅润顿了顿,盯着他看了半响,才认真的说道:“你今天心情……真的不错。”沈罄声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就没停过,傅润虽然一生未曾婚配,也没有特别上心的女子,但多半能感觉到沈罄声和陆卷舒之间微妙而又深厚的感情,真是让人心生羡慕。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趁我心情好,说不定就满足你了。”
“拯救天下黎民百姓……”
“咳咳咳,你以为我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呢!”
“劝谏皇上,亲贤臣,远小人,勿修道,伤国财。”
“咳咳咳,你这是想我去送死呀!”
“留夏子默一条命,他是江南百官的风骨,他要是折了,江南的官风动荡,为官者可就都成了吴必征那样的人了。”
沈罄声的动作顿了顿,瞥了他一眼,调转话音说道:“我的好心情用完了,此事容后再也。”
傅润早知道沈罄声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瞧见他耍赖居然也不气恼。
“他今天下午就会到,这人你救还是不救自己总要拿个主意的。”
“下午,这么快?”
“恐怕是京城里的人一直在催,嫌他活的太长,夜长梦多。”
沈罄声脸色眉头蹙起,眼底微沉。夏子默是曾经被沈罄声扳倒的礼部尚书的弟子,他那一派如今人才凋零,势微力弱,几乎是在夹缝中苟延残喘,他要是进了京,那就等于羊入虎口,等于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肉,蔡訾想让他怎么死,他就得怎么死。
原先沈罄声的确想过,用夏子默的死,削弱蔡訾的民心。可现在,他和陆卷舒又亲近了几分,似乎也受到了她的影响,生出几分妇人之仁,也觉得夏子默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
“我知道了。”
沈罄应了一声,他转过身掀开蒸笼的盖子,白茫茫的水蒸气顿时漫上来模糊了他的表情,本就看不出喜悲的脸被遮的严严实实,更是猜不透他的心啦。
“你给黄大娘也盛一份吧。昨个真是受累了,等陆卷舒起来,我叫上她一起去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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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陆卷舒,不就是留了点血,又不会掉一块肉下来。”
“陆卷舒你真是昏了头了,你看看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儿。有你这么上杆子贴上去的女人嘛!”
“没关系没关系,花魁娘子都做了八年了,这点事儿算什么呀。”
“对对,又不是真的成婚,你们这就纯属露水姻缘,太阳一蒸发就什么也没有了!”
沈罄声端着馒头和稀粥,正走到房门前,隐约看见陆卷舒在屋里走啦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的自说自话。实在有些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陆卷舒一听门外有人偷笑,明显吓了一跳,动作也僵了僵。她又想起昨天黑夜里那一排大白牙,这人心里有多可乐呀,竟然笑成这样,传闻中不是说他老成持重喜怒不形于色嘛!都是假话!
“挺有精神的嘛!”沈罄声推门进来,将早饭放在桌子上:“洗过了吗?快来吃饭。”
他说的话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这语气徒然温柔起来,抬眼看过来时那眼神也炽热的叫人心神一颤。
陆卷舒默不作声的拿起馒头,往嘴里塞。她平时在一品楼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到时如今都做了空,一门心思的吃早饭,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昨晚上……”沈罄声轻窥着陆卷舒的神色,郑重其事的说。
陆卷舒忙打断他:“昨晚之事,沈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这一句沈大人,足见生份!
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这会想和他划清关系,想都别想……
“你若是后悔了,我不再提便是。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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