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面这艘船上,这些船工水手各个不凡。都是陈平从白马津船工之中精选而来,是来往于此地的老船工,出来的漆黑无月的夜晚,单凭水声风声味道等因素,能准确的判断位置,不会迷航。
有这些船工引路,不过一个时辰。船队已经由大河入鸿沟。敖仓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若隐如现。紧接到了码头。
早被焚毁的码头,早就不复当初,能容纳数十艘船同时装卸。只能堪堪容纳一艘船靠岸。
于是乎,船队依次靠岸。士卒次第而下。卫无忌早就下令,敢喧哗者斩。
不论是船工士卒,都咬着横木,纵然有磕磕碰碰,甚至有人流血受伤,亦不敢惊叫一下。
只是下船时,并没有点灯。唯有几盏灯,还用黑布蒙了,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难免有士卒落水。
重物落水的声音在黑暗之中传的很远,也许是陈平的工作做得好,或者是敖仓城中真的没有在意。这才有惊无险。
此处离敖仓城不足半里,敖山两边临水。这码头正是平时交通要津,关东粮草都此入敖仓,也从此转运关中,九原。早就垒土为道,一路直通敖仓城。
这路卫无忌曾经走过,如今也是旧地重游,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感慨。目光炯炯的看着敖山。
敖山并不高,不过是一个土山而已,不过在黑暗之中,却好像是一个巍峨的巨兽,雌伏在大地上,自然有一种深深的震慑之力。
纵然卫无忌信任陈平,自己也在敖仓之中安排了些手段。但是此刻危机关头,他的心中不由的忐忑起来。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虽然是偷袭,但是在最前面的也不是卫无忌,而是卫图。
说是哈,卫图在军事上没有太多的天分,除却有几分勇力之外,就是勤勉可嘉。今日卫无忌让卫图做先锋,并非徇私,而是重用卫图另一个天赋,在地理上的天分。
当初卫无忌在众人之中,将卫图选出来,专门教授绘制地图,就是因为卫图的方向感很强,只要去过一次,这数年之内,对这地方决计熟悉的很,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不会迷路。所以这一次夜袭的任务交给他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敖仓城中,两人相对,陈平优哉游哉的说道:“叶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需将我的头颅献上,再加上挫败敌人进攻的功劳,说不定大令还会原谅你的。”
这个人正是卫无忌的熟人,正是叶寒。
叶寒本就是敖仓人,家在敖仓城南,一家人世代在敖仓做事,他也继承父亲的位置成为一名小吏。
虽然只是一个小吏,但是因为世代传承的影响力,在敖仓很吃得开,与三道九流之人干关系都很好,否则当初田横来敖仓不会将卫无忌游览敖仓之事,托付给叶寒。
这样有手段,有手腕的人,平日里很吃的开,甚至敖仓令有时候何三道九流打招呼,都会通过叶寒,但是好景不长。
关东皆反,很多与叶寒有关系的人一个个的反秦,田横与卫无忌并非唯一一例。概因一般押运漕运的人,不是关东各郡的不得志官吏,就是关东各地的豪强。而这两种人正是如今关东皆反的主力。
叶寒与这些人相交,在如今的局面之中,敖仓令是如何想,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不是叶寒家族世代在敖仓左近,也不算是小族,叶寒的尸骨已寒。不过即便是这样,敖仓令还在有条不紊的一点点的消减叶家的权势,最少现在叶寒已经赋闲在家,一丁点权力都没有了,甚至他当初的属下之类,都在清洗之列,一刚刚派上城头,在楚军攻城的时候,壮烈殉国了。
叶寒知道,当自己的势力被完全剪除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
但是叶寒毫无办法,因为敖仓令也不是庸才,将叶寒监视的死死的。如果说叶寒有异动,掉的绝对是叶寒的脑袋。
陈平想办法潜入敖仓之后,第一时间嗅到了其中的机会,冒险以卫君的名义见叶寒,却不想叶寒与卫无忌有过一面之缘。叶寒对卫无忌这个出手大方的贵客,可是印象深刻。
陈平不用三寸不烂之舌,两人可以说一拍即合。叶寒找到了自己一家免于家破人亡的命运,而陈平也可以在卫军之中,建立首功。
叶寒冷哼道:“我即便是出卖了你们,敖仓令就会相信吗?他只会想这叶家果然与关东逆贼有关系,倒是反手将我叶家几百口人各杀的干干净净。放心,我不会反悔的。”
楚军西来,叶寒的消息最为灵通,连忙将叶家人口丁壮全部撤到敖仓城中。敖仓城本就不大,多得是粮仓,而不是人。敖仓就是一个大仓库,几乎上没有人住在敖仓城中,只有守卫的士卒,还有征召的民夫,约有万人左右。但是民夫大多是服徭役而来,对秦国深怀怨恨,也不被敖仓令信任。而敖仓又地处中原腹地,不闻兵戈之声,只有两千余军士,如此一来,与叶家沾亲带故的几百青壮,却成了叶寒得以保命的筹码。
只是敖仓令对叶家有了另眼相看,叶家的自然不好过的很,子弟们纷纷战死在城头之上,其中蹊跷几百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来。
如果没有楚兵在南方牵制,敖仓令早就杀了叶寒,唯独大敌在外,他只好缓缓而为,想在不动声色之间,杀了叶寒。却不想兔子急了还要咬人的,不要说叶寒。
陈平自然是信得过叶寒的,否则他也不会轻身而来。陈平说道:“北门确实万无一失吗?”
叶寒说道:“你说得要是,东门,西门,南门,一门,都不好说话,但是北门却好说的很。北门虽然是敖仓城的正门,但是却连接水道,出北门不过一里就是大河与鸿沟交错形成的河湾,而要到北门走陆路必须从东门西门前面经过,故而不便的很,特别是楚军一把火将码头给烧掉之后。更是连停船都不大好停了,北门几乎荒废,士卒极少,我召集叶家子弟,雷霆一击,自然万无一失的拿下来,只是不知道卫军何时能到,还有卫君殿下,真的会来吗?”
叶寒既然决定以敖仓为礼投靠卫无忌,自然要关心一下主上。
陈平手指一指道:“你看他们来了。”
第九十六章 北门()
第九十六章北门
陈平与叶寒所在之地,是敖仓北面城墙上的一处,这一处城墙,既不是城门附近,也不是攻防要点,虽然也有人守卫,但是早早的被叶寒做了手脚,将这一代的士卒都换成了叶家子弟。
陈平这么一指,叶寒自然要向码头方向看去。
叶寒不知道多少在这里眺望码头了,平日里在此处能将码头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尽收眼底,但是现在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好久听见一声扑通的响声,好像是什么重物坠如水中。叶寒只觉得某地好像是有黑影在晃动,其余的根本看不清楚。转过头去看陈平,却见陈平已经拔出自己的长剑,用一张手绢,细细的擦拭,明亮的光芒犹如流水一般的从剑上淌过,显然是已经做好的战斗准备了。
叶寒也不多问了,下令身边的人准备。
叶寒身边的人并不多,不过数十人而言。但是都是叶寒的绝对心腹,这些人大部分都姓叶,小部分即便是不姓叶,也是叶家的姻亲,与叶家荣辱与共。
叶家现在的处境,他们也很了解,无论叶家再怎么表忠心,敖仓令摆明了不相信,与叛贼又交情,又在敖仓城中有不小潜势力的叶家。
如果不想坐以待毙,就要拼死一搏,而今日拼死的时候。
这里这一部分,并非叶家在敖仓城中的全部实力,还有一部分等在城门附近,就等城头上发难之后,冲杀过去打开城门。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不祥的喳喳之声,好像是有什么夜鸟在乱叫一般。这样声音一般人听来很正常,但是陈平听了却豁然站起来,说道:“叶兄,你叶家的命运就在这一遭了。”
叶寒怎么猜不出来刚刚的叫声正是约定的暗,立刻说道:“定然不负使命。”
叶寒一挥手,身后几十个人各提刀剑,一并涌出来,想城头上奔去。
城头上是防守的要地,自然不会缺少防守的人,还没有来到城头上,就有几个士卒大声呼喝道:“什么人?”
“杀你的人?”一道寒光飞出,一下子扎在这个士卒的脖子上,一柄匕首,这个士卒顿时倒地,血流不止,不过一会儿,脚一蹬,头一歪就死了。
此人的死是宣告了敖仓流血之夜的开始。
守城头上是一个完整的百人队,陡然全部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却见陈平与叶寒各挺兵刃,冲了过来。
陈平一个人敢在乱世之中出来,求功名富贵。胆气很足,一身武艺虽然算不高强,但是拿起兵刃依旧能杀人。
趁着这百人队没有反应过来,一剑斩过去,斩杀一人,口中大喝道:“杀。”
这一声暴喝,远远的传了出来,还不等城门守将做什么的时候,城门下面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有几十个人大声呼喊道:“与尔等无事,敢擅自动兵刃者斩。”
敖仓正规军毕竟比较少,又多布置在其他三门上,此地也只有两千余人,而北门只又一百人而已,但是没有正规军,并不代表着没有人。
敖仓城中近万民夫,全部征召入军,放手敖仓,北方自然有一些,但是楚军攻敖仓多从东门,南门来,故而民夫之中的精壮大多数都安置在三面城墙上,而此处的民夫虽然说不上老弱病残,但胆气实力,都远远不如前者。
故而下面的叶家之人,只需杀了几个领头的秦兵,其余的民夫,几乎上一涌而散,不敢与叶家之人硬顶。
城头上下往复厮杀,已经震惊了整个敖仓城,此刻几道游龙式的火把从城中飞奔过来。
陈平此刻有一点急了。
他们与城头上的秦军杀了惨烈无比这队秦军抽不出一丝的精力放在城下,但是即便是这样,城下也没有什么进展。而秦军再过一会儿就冲过来,到时候情况可就大大不妙了。
陈平却不知道,城下的人也十分困惑。无他他直到今日才发现,北门对堵死了。
北门堵死的程度并不严重,不过是塞进去几百袋泥土将城头洞给填了数层,如果要用,只需搬了这些阻碍,还能通行。
但是清理这些东西,所需要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也不端,需要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也拿捏不准。但是问题是现如今连半刻钟都没有。
如此一来问题就大发了。
怎么办,叶坦满头大汗的想着,他是城下这一队人马的领头。此刻城头打的激励无比,连陈平也挺剑而前,斩杀了两人,而且百人以下的战斗,打得打得就变成了混战了,打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
叶坦根本没有机会去通知叶寒与陈平,怎么办?怎么办?叶坦一咬牙,说道:“去将那些民夫叫来,给我搬。”
不说城中的种种,卫图此刻就在城门外不远处,却听城头上喊杀声阵阵,敖仓城陡然亮了起来,仿佛要举城沸腾起来。
卫图本想等城中打开城门的,但是此刻也觉得不能再等了,随即令几个士卒上前,这几个士卒都没有带兵刃,却各自背着一根长长的绳子,这根绳子绕成圈被他们被在肩膀上,几乎有几十斤重了。
这几个士卒得了卫图的命令,将绳子放在地面上,随着在绳头系上重物,使劲一甩,重重的砸在城墙上,城头一绕就在女墙上绕了圈。
使劲拉拉,能吃得住力气,立即有几名瘦小的士卒爬了上去,守住城头,在四五根绳索的帮助下,一批批的士卒开始登城了。
一时间城头杀伐之声大作,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上面的喊杀声停止了。
陈平从城头探过头来,此刻已经暴漏了,卫军也不用隐藏了,一个个高举火把,将卫无忌身边给照着灯火通明。陈平一眼就看出来,从绳子上一掠而下,来到卫无忌的身边,行礼之后,说道:“君上,城头被堵死,此刻正在清理。”
纵然卫无忌不说什么陈平也觉得有一些无地自容,他的计划都好,就在此处遇见了问题。让他不好意思见卫无忌。不过也不怪他,敖仓城中早就戒严了,内外隔绝之势,即便是叶寒也是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北门又不是楚军攻击方向,的就少,当决定以夺北门之后,也能遥遥向望,看过一眼,谁知道这城头洞之中,还暗藏玄机啊。
卫无忌见敖仓城之中光亮越来越亮,知道整个敖仓都惊醒了,时间拖长了,卫君就必须要走了。
时间是决定这一战的胜负所在。
卫无忌不能再等了,说道:“我上去看看。”一把拉住绳索,踩着城墙,登登几下就等上了城头,向里面一看,却见无数人有士卒有民夫正在搬着土包,而远处敖仓城中轴大街上,一行人举着火把,大步冲来。卫无忌想都没写想,将刚刚上城的几十个人在城头列阵,几十根弩箭一起射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秦军士卒顿时大乱,被射死在地。
卫无忌知道,此刻用弩箭狙击敌人,不大可能。第一弩箭的数量少,卫军的人还都没有上来。第二就是弩箭射箭有间隔,会给对手突击的时间。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攻对攻,拖住对方,好在他们都是仓促集结,匆匆赶来,在卫无忌的眼睛中,并非无懈可击的。
卫无忌喊道:“沧海君,给我将对面杀个通透。”
沧海君高声答应,带着身后的卫军士卒,冲了下去。
披坚持锐,正是沧海君的强项。
第九十七章 敖仓血夜()
沧海君几乎是从城头跳下来,顺着台阶几步落在地面上,一个垫步,身体前倾,好像站立不稳一般,如炮弹向前撞去。爆喝一声:“杀。”
沧海君如此迅速,不仅仅在敌人预料之外,也在自己人预料之外,身后的卫军都跟不上来,与沧海君足足差了十步之遥。
这个距离,足够秦军将沧海君,独自包围起来,但秦军没有这么做。
事起仓促,秦军能及时做出反应已经不错,现如今几近一窝蜂的赶过来,做什么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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