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2日夜晚,张治中乘月色到江湾前线,指挥各部继续向孤守上海之敌猛攻,并以夏楚中第98师全部投入,准备以全力先攻克杨树浦日军据点。以宋希濂第36师、王敬久第87师推进至百老汇、唐山路、华德路之线,以新到的彭善第11师及胡启儒教导总队第2团,控制于江湾市中心区为总预备队。
中**队浴血奋战,前赴后继,攻至汇山码头,但日军工事坚固,中**队无攻坚重炮,进攻难以奏效,战至半夜,退回百老汇路北侧休整。
张治中回到指挥部,已是23日凌晨4点。由于极度疲惫,他刚躺下便酣然入睡。凌晨6时许,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又把他惊醒了。张治中立即拿起话筒,听到江防司令刘和鼎焦急的声音:“狮子林、川沙口、罗店,发现日军登陆……”
张治中问:“兵力多少?”刘和鼎说:“兵力不明……”
张治中命令:“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死守,我立即调兵增援。”
张治中放下话筒,察看地图。他用红铅笔在狮子林、川沙口、罗店等处划了圈,心想:罗店地处上海西北角,是通往宝山、上海、嘉定、松江几条公路的枢纽,重要战略要地。敌军登陆后,罗店定是必争之地。张治中又拿起电话,命令第11师师长彭善:“马上率部增援江防罗店要塞!”随后张治中驱车向江湾驰去。
来到江湾第87师师部,张治中对王敬久说:“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增援江防,掌控战略要点罗店!”他马上派出作战参谋去罗店了解敌情,随后便与王敬久研究应敌之策。
此时,罗店已被数百名日军占领,形势十分险恶。第11师师长彭善以第65团和第66团进攻罗店,第62团协同浏河附近第67师进攻大场镇。他把指挥所设在罗店附近一个小村里,就近指挥。战斗异常激烈。日军凭借精良武器和构筑工事,向中**队猛烈射击;中**队几次冲锋均被压制。第11师营长阵亡四人,官兵伤亡惨重。第64团第1营长林英东身负重伤,流血不止,他简单包扎,又带队冲锋,抢先占领了罗店以南三岔路口和李家集,击毙日军百余人,收复了罗店,并从被击毙的日军官身上搜获了作战地图。
中午,作战参谋从罗店前线回来。一进门,张治中就问:“罗店情况怎么样?”
“战斗十分激烈,第11师伤亡惨重,光营长就阵亡四人,歼灭日军百余人,收复了罗店。”张治中递给他一杯水,作战参谋接过喝了一口接着说:“这是从被击毙的敌军官身上搜出的军用地图。”他把地图给张治中。
张治中看了看说:“根据地图标示,此处登陆日军为第43、第44联队及工兵第11联队,敌军进攻重点指向罗店、嘉定及浏河。”
作战参谋又说:“这时日军又在张华浜、蕴藻浜登陆,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根据战场敌情,张治中与王敬九商议,决定重新调整部署,对日本海军陆战队暂取守势,迅速调动部队反击登陆日军。并将调整方案征得陈诚同意后,呈报蒋介石。
因第11师伤亡严重,张治中打电话给罗卓英军长,让他派李树森第67师守卫罗店。因张华浜登陆日军兵力甚多,且已占领滩头阵地,教导总队2团无力将其击退,仅能暂时阻止敌军向西扩张。张治中又令孙元良从第88师抽一个团兵力,前进至蕴藻浜南岸设防。
这时,松井石根见罗店没有进展,又命令第11师团从川沙口登陆的后续部队,占领陆家宅、沈宅一线,以威胁中**队侧背。罗卓英命令第67师第110旅,坚决消灭陈家宅、沈宅一线日军。旅长蔡炳炎接令后,亲率第110旅连夜开赴罗店北500米的陆家宅阵地。
24日拂晓,日军大批援兵赶到,在飞机大炮和装甲车掩护下,向中**队发起猛攻。
蔡炳炎率部冒着炮火顽强阻击敌人。他大声命令:“本旅将士,誓与阵地共存亡,前进者生,后退者死,其各凛遵。”随即,他挥动着手枪,率领官兵向敌人发起反冲锋。他高声呼喊:“吾辈只有两条路,敌生,我死;我生,敌死!”
敌我展开拼死搏杀,双方死伤均很惨重。激战中,一个鬼子举枪射击,射中蔡炳炎胸部,鲜血顿时涌出。蔡炳炎仍然扬着手高喊:“前进!前进!”
当卫士和看护扶他躺下包扎时,他还用尽最后的力气呼喊着:“前进!前进……”一直到他闭上双眸。将军的鲜血,再次染红了上海的土地……
24日中午,罗店前线,第67师师长李树森也被敌机炸伤。数百名日军攻入中国守军防线,守军官兵几乎全部阵亡。敌人乘机而入,大批日军从侧背向守军防线冲来。李树森慌了手脚,立即下令部队南撤,退至施相公庙、蒲家庙之线,罗店再次失陷了。
李树森临阵私自撤兵,造成极坏影响。蒋介石得知后极为愤怒,下令撤销李树森师长职务,由刚从德国归来的黄维接任第67师师长。罗店战斗仍在继续……
第055章 蒋介石亲赴前线督战()
8月24日,蒋介石闻报日军从狮子林、川沙口登陆并占领罗店,坐卧不安,心急如焚!
8月25日,上海大雨如注。蒋介石偕宋美龄,在陈诚、顾祝同、钱大钧等陪同下来到南翔前线。这天,冯玉祥与张治中、张发奎紧急会商,根据敌军已经从川沙口登陆,中**队侧背受敌威胁这一态势,决定停止对市区内日军的攻击扫荡,迅速调整兵力,留一部分部队围住盘踞市区的敌人,集中大部队对付登陆日军。这样,围歼日军市内据点的战斗,只有告一段落。
冯玉祥部署完毕,已是下午5点多了。副官给他端来一碗面条,一盘小菜,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正吃着,电话铃响了。冯玉祥急忙拿起话筒:“好,好,我马上去。”他放下话筒,对副官说:“是蒋委员长从南翔打来的,约我去南翔共议军事。”
副官说:“这时天下大雨,吃完饭,等雨停了再去吧。”
冯玉祥说:“军情火急,下雨怕什么!”随即冒雨驱车,直奔上海市区西北郊南翔。
淞沪前线各路大军云集。冯玉祥刚来到南翔不一会儿,张治中、张发奎和上海警备司令杨虎及各师师长也陆续赶到。紧接着,蒋介石和宋美龄,在陈诚、顾祝同、钱大钧等陪同下也来到了。下午6时,第三战区高级军事会议,就在南翔一所小学里冒着大雨召开了。
蒋介石穿一身上将军服,面色阴沉地端坐在会议室前端。与会者默然端坐。
张治中心情沉重:“虹口、杨树浦之敌未歼,敌人援军已至,战争未达预期目的……”
这时,张治中想起了两天前蒋介石来前线视察时,和他谈话时的情景——
蒋介石坐靠在背椅上,问张治中:“文白,消灭上海日军,可有把握?”
张治中说:“如果我们的空军,能够彻底摧毁敌军炮火和钢筋水泥掩体,我第5军将士当不负使命。只是,我还需要重炮掩护。”
蒋介石说:“我全力支持你。空军全部投入上海战场,后续精锐部队将源源而来,我等着喝你的庆功酒。”
张治中激动地说:“校长……”
张治中又想:“开战后,炮兵没有到位,空军力量单薄,特别是三次下令停战,殆失战机!这些,都怪谁呢?……”
想到前线官兵浴血奋战,黄梅兴、蔡炳炎将军阵亡,张治中心如刀绞呀!……
会议在沉闷压抑气氛中开始了。蒋介石说:“先由各师长报告本师战况,张总司令简要报告整体战况。”张治中和各师长报告了战况后,蒋介石讲话了。
他以威严的目光巡视了一下会场,语调沉重地说:“综观今日之战况,战局进展迟缓,我军伤亡奇重。战争固不能免于伤亡,战局固不能随心所欲,然指挥失当,致增伤亡,牺牲殊无价值。我军缺点在于,攻击实施之先,未能充分考虑,率尔从事,难以推进,牺牲遂大。今后应悉心研究,当攻则攻,当避则避。其次是炮兵分割使用,不能发挥威力,此点宜急改正……”
这番话,犹如重锤敲击着前线将领的心。大家心情愈加沉闷。
蒋介石接着说:“根据当前形势,倭寇从长江沿岸登陆之后,企图从侧翼对我军进行包围并消灭,达到全面占领上海之目的。我军则要在市区以北,浏河以南,江岸以西地区,由北至南组成三道防线,抵抗日军前进。为此最高统帅部决定,重新划分第三战区指挥系列如下:顾祝同为战区副司令长官。张发奎为第8集团军总司令,主要负责浦东战线。张治中为第9集团军总司令,主要负责淞沪近郊战线。两集团军所辖部队,由顾副长官宣布。”
接着,顾祝同宣布了两集团军所辖部队。张发奎第8集团军下辖:张崧山第55师,陈勉吾第20独立旅,张銮基第45独立旅,蔡忠笏第2炮兵旅。张治中第9集团军下辖:王敬久第87师,孙元良第88师,宋希濂第36师,杨步飞(后钟松)第61师,杨虎上海保安总团,胡启儒教导总队第2团,彭孟缉第10炮兵团,邵存诚第3炮兵团,战防炮营,罗卓英第18军(第11师、第14师、第67师、第98师),刘和鼎第39军(第56师、第34旅)。
散会后,各路将领急速返回驻地;前线各部队连夜调整部署。
第056章 大敌当前将帅和为贵()
南翔会议后,冯玉祥闷闷不乐。他对副官说:“会议开到半夜才散,蒋委员长没有讲三次停战之事,也没有讲敌我武器装备之悬殊,只是发了一通火,又重新颁布了第三战区指挥系列:顾祝同为战区副司令长官。张发奎为第8集团军总司令,负责浦东战线。张治中为第9集团军总司令,负责淞沪近郊战线。……”
宋美龄出席了会议,知道会议全过程。一天晚饭后散步时,宋美龄挽着蒋介石手臂柔声地说:“达令,那次南翔会议上,我觉得你做得有点过分,给冯玉祥没留一点情面。大敌当前将帅应以和为贵,还是以安抚激励为上策,对高级将领不宜多训斥。何况,冯玉祥还是你的结义兄弟呢!达令,不要这么大火气嘛!”
蒋介石争辩道:“可这仗打得,也太不如人意啦!”
宋美龄:“仗打得是不如人意。上海战局进展不顺利,原因很多,不能光指责前线将领,他们也很辛苦。古人云:胜败乃兵家常事。就像做生意一样,今天这里赔了,明天那里又可以赚嘛!只要用心做,还怕没得赚头。再说,和日本人打仗不是一天两天,只要大家用心打,往后会好的。达令,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蒋介石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蒋介石虽然性格倔强,脾气暴躁对人傲慢,但他对宋美龄却很尊重,佩服她的才能,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听了宋美龄这番话,他感到颇有道理:大敌当前,将帅应以和为贵。
散步回来,蒋介石就给冯玉祥打电话。他语气亲切温和地说:“大哥,前方的将领都太年轻,勇敢有余,经验不足,望大哥多多指教,不要客气。”
冯玉祥虽然脾气耿直,但极有气度和涵养,尽管对蒋介石那天发火之事有看法,但他深知在战争状态下,将帅不和会造成何种恶果。今天蒋介石主动打来电话,含有道歉之意,他心中的闷气也就消失了。
冯玉祥回话说:“委员长放心,我决不会客气的。仗打了十多天,看到前方将士们一个个都是有血性、有良心,勇敢善战的革命青年。他们在拼命、流血,打得很苦,也打得不错。”
蒋介石说:“大哥,这里,全仰仗你了。”
冯玉祥真诚地说:“哪里,记得日俄战争时,日本总指挥乃木大将,把所有指挥计划和重要事务都委之于他的参谋长,自己每天去骑自行车和打猎。别人问他,你的任务是什么?怎么这样消闲?乃木说,我的任务有二,一是骑自行车和打猎,二是等着死啊!如今前方将领英勇善战,我的任务也和乃木大将相同,一是骑自行车和作几首歪诗,二就是等死罢了。”
蒋介石语气婉柔地:“大哥,无论如何,你不要客气,请尽量多加指导。”
冯玉祥认真地:“你放心吧,我看到的就说,绝不客气。”
冯玉祥虽然嘴上讲,自己像乃木大将那样悠闲,其实不然。他多次冒着炮火在前线奔走巡视,研究出几种破坏日军坦克的战术:(1)在屋里布置炮位,等敌坦克过时,击其侧面。(2)用麻袋包地雷,等坦克过时进行轰炸。(3)用长短铁轨埋于地下,做成参差不齐的形状,使坦克易于颠覆,甚至不能通过。(4)用松香等易燃药剂投掷坦克,让其起火燃烧。(5)挖四丈宽,两丈深的战壕,每隔几公里筑一道,前后设置假阵地。
有一天,南京大本营的德**事顾问富肯豪森来访,与冯玉祥谈起军事设施问题。富肯豪森说:“要与现代化的日本进行较量,就要多建钢筋水泥坚固工事。”
冯玉祥婉转地说:“中国是一个落后国家,工业赶不上日本,因此,战术等项目应该不同于敌人。如在喜峰口作战,大刀也很奏效。”
富肯豪森说:“作为大军统帅,你亲自来前线,这未免太危险了。”
冯玉祥笑着说:“这也是我们中**队抗击入侵之敌的办法。军官和士兵同在前线,我常以危险为娱乐。”说完,冯玉祥握别富肯豪森,又驱车赶往江防前线。
第057章 罗店吴淞相继失守()
8月24日,日军第3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下令:“封锁中国长江口至广东汕头的海面,遇有中国船只,一律扣押,第三国船只经准许方能通过。”而日军增援部队却源源而来。自8月24日,罗店重镇再次失陷后,一直处于两军激烈争夺之中。28日,中**队曾攻取罗店南半部。次日又被日军夺回。此后几经激烈争夺,因日军兵强气盛,武器精良,防御坚固,则据守不退。直至9月13日,罗店仍在敌手。中**队只得从罗店地区退出。
防守吴淞镇的是张治中第9集团军,杨步飞第61师一个团。8月24日凌晨,日军第3师团主力在海军强大火力配合下,在吴淞口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