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百姓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祥和的氛围,恐怕,马上就要打破了。
若是萌古的军汉,早就一刀将那孩子斩断,就是汉家军户,也要将那孩子摔在一旁。
郝十三却挂着笑意,将那个小孩抱在怀中,生怕后面的军队碰伤他,并在小女孩的脸上刮了一下,小女孩笑了,笑的比郝十三还灿烂。
人群中,正惊慌失措的母亲,见到这般的和善,才敢去郝十三的怀中,接过孩子。
“爱民如子——”又是一阵声浪,在人群中闪过。
是啊,郝十三已经肃清外围的敌人,寿州百姓的自信,大大提升了,甚至,他们因为有这样一个总管,而感到自豪。
“猴子,唱起来”郝十三想让猴子张三十一,带头唱一首军歌,此时才意识到,猴子并不在军中,心中不禁一阵凄凉。
这样盛大的场面,穆家寨出来的兄弟,居然没有看到。
“吴六玖,唱起来”
“三国战将勇,守将赵子龙,长坂坡前逞英豪——”
嘹亮的军歌终于在人群中回响,士兵被百姓的热情所感染,貌似只有玩命呼喊,才能报答寿州百姓热情一般,却盖不住寿州百姓的呼声。
“徒单大人——”
负责押后的徒单钧,本来正为下马步行而气恼,蓦地听见人群中,开始有百姓在热烈的呼喊他的名字,立马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完全忘记,自己的门牙已经没有了,这样的笑,很滑稽。
徒单钧,作为旧朝廷的军官,以前走在大街上,不被百姓唾骂,也要把百姓吓的远远躲开,如今听到百姓这般的友善,自然,心中气恼全无。
许久以后的一天,郝十三因为没有给杨芷玉一个像样的的婚礼而自责,杨芷玉却满是幸福的说:“那天百姓夹道欢迎的热情,比什么样的婚礼都隆重!”
遭了贼了!
郝十三刚刚还和杨芷玉吹嘘,自己多么多么的讲卫生,室内多么多么的整洁,等他进入自己的后宅,才发现,自己的卧室,像打过仗一样的狼狈。
衣柜倾倒,床榻上的被褥,仍的满地都是,连床头上的黄金,墙上挂的字画,也都被抛在地上。
恩?这不是遭贼了,贼来了,不能不拿黄金,不能不拿那些名画。
“秀才,秀才,”郝十三大呼。
留秀才在家看家,他却把家造这么狼狈,不就偷偷的喝了一瓶马奶酒吗?老大也没骂你,你咋这么报复我呢!这不是在你嫂子面前丢人了吗?
他真想把秀才穆有才叫来,问个究竟,顺便给他一个大脑勺。(注1)
“回总管的话,穆长史已经组织流民出城垦荒了!”门外的长史卫兵报告道。
这么敬业?还不是怕我责备他喝酒,偷偷的躲开了。
杨芷玉却在一旁,明眸闪闪的对他微笑,仿佛是在告诉他:刚刚吹下的牛皮,没过半个时辰就破了。
蓦地,杨芷玉大呼:“小心”,一双腰刀已经出鞘,将郝十三推到自己的身后。
但见,房梁上侧躺着一个邋遢的老道人,正对着郝十三微笑,露出两颗没了门牙的牙槽,却有几分可怖。
郝十三乍见房梁那人,第一感觉是遇见时迁了,可是身材不像。
他第二感觉,认为遇见衰神了,据说衰神就喜欢在人家的房梁上蹲着,给人带来厄运。
定睛一看,认的分明,正是和多日前,和关铎摔跤出现的那个老道士——周颠。
郝十三完全明白了,屋内这环境,全是周颠这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干的,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干呢?
哎!疯癫之人的心思,谁又能猜到呢。
“师父,你怎么在这!”郝十三惊讶道。
周颠一骨碌爬起,坐在房梁上,怀中抱着一口兵器,那兵器被麻布包裹着,像是一把刀的模样,刀柄上的狰狞的睚眦,却是非常威武。
“兔崽子,胆儿肥儿了,敢抢良家姑娘了!”周颠见一曼妙女子,正拿着双刀目视着他,仿佛等他跳下来的时候,一道斩断,却戏谑的说出这样的话。
“师父,休要开玩笑了,这是我媳妇!”郝十三无奈的说。
他想保住自己在杨芷玉面前,那高大上的形象,貌似在周颠这个疯癫之人面前,这个想法纯属多余。
“芷玉,这是我师傅,不要无理!”郝十三轻声斥责杨芷玉,却想在周颠那博得好感,最好不要当着杨芷玉的面,再打自己的屁/股。
周颠见那女子颇有礼貌对他躬身,收起双刀退到一边,咂嘴赞道:“诺!诺!诺!漂亮,漂亮——兔崽子,你家祖坟爆炸了吧——”
“哎呀!师父——”
还没等郝十三把话说完,那周颠,见已经没有双刀的威胁,跳下去应该不会被砍,“蹭”的一下,从房梁上跳下,兔起鹘落一般,轻盈的落在郝十三身边。
郝十三知道不好,想跑,可已经来不及了,被周颠抓住肩膀,“噼里啪啦”的巴掌,只往屁/股上招呼。
“兔崽子,婚姻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会师父一声,好歹请师傅喝一杯喜酒,娘的,连个贴子也不下,兔崽子——”
郝十三对于这种,躁动型精神/病症状的师父,没有一点的脾气。虽然周颠的巴掌打在身上,根本不疼,他也不得不装作恐惧的“抱头鼠窜”,配合病人的康复治疗,并且要连连讨饶:
“师父啊,我倒是想给你下帖子,您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找不见你的人啊!”郝十三知道,说事出仓促不现实。这样,他说的也是实话,周颠确实来无影,去无踪。
“我在颍州教主那啊,难道你不知道!”
“天啊——我怎么会知道你在那儿,你又没告诉我——”
可周颠的巴掌却住了,空愣愣的站在那里,甚是疑惑:“咦?你说,我来找你,什么事儿来着?”
“天啊,又打哑谜,我那知道您老找我啥事儿”
注1:脑勺,又叫脖搂子,多是朋友彼此嬉戏的手段,轻拍对方脑袋而已。
第六十二章 师传菜刀()
郝十三见周颠瞬间安定下来,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师父这是突发什么疾病啊?
以后世的眼光看,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安静了,这多半是心梗、脑溢血的前兆。
郝十三赶紧就地上拉起一把椅子,扶着周颠做稳,又是捶胸,又是揉肩,就怕他一会儿蹬腿儿翻眼儿,以时下的医疗条件,那就是不治之症。
郝十三幼年孤苦,若是抛开穆家寨的那些兄弟,周颠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且师徒名分,又得到周颠传授的强身健体的功法。
无论是出于辈分、还是恩义,郝十三对周颠,是打心眼里面的敬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虽然,此刻的周颠,已经不是他幼年时候的模样,变得疯癫,属于躁动型间歇性精神/病,师徒的恩义,却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
“师父,你不要吓我,你哪不舒服啊——芷玉,快给师父奉茶。”
周颠见郝十三一番真诚,连连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没哪儿不舒服”又自言自语道:“咦?我怎么就想不起来,我来这干嘛来了。”
郝十三见周颠并没有急症的症状,倒是有点老年痴呆的前兆,心中也就放心了。
如今有家有业的,给他老人家养老就完了,管他还记得不记得自己。
芷玉已经将茶碗恭敬的奉上,“师父请喝茶”
周颠对芷玉却是甚为客气,一副笑容可掬的长者模样,将徒媳拉起来,接过了茶碗,象征性的抿嘴了一口,赞叹道:“好茶。“
“师父说还没有喝上徒儿的喜酒,那师父今天就不要走了,徒儿好好的孝敬孝敬您老,给您温上一壶好酒!”郝十三盛情邀请道。
“我说完没喝上喜酒,下一句说的什么?”周颠又陷入沉思,还在努力,想把自己混乱的思绪理出来。
“然后,师父就骂我‘小兔崽子’”郝十三一直忙着躲避周颠的巴掌,而且周颠一口一个“小兔崽子”的喊,郝十三哪能记得。
还是杨芷玉在一旁看的透彻,提醒道:“师父是说,您老从颍州教主那来!”
周颠也想起来这句话了,恍然大悟,可是他又是疑惑的反复念叨:“咦?那我来这干嘛来了!”
“咦?那我来这干嘛来了?”周颠表情有变得凝重起来,眼中暗淡无神。
郝十三见师父这般的冥思苦想,根据屋内被周颠,祸害的满地狼藉,猜测道:“师父是不是要找什么东西啊?”
“啪!”周颠将茶碗重重的拍在桌上,大叫:“对,就是找东西,找六甲天书!”
“兔崽子!”周颠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发现郝十三早有防备的跑到门口。
靠!又来,又要打屁/股。
貌似周颠只有在这样的躁动状态下,才能保持自己的思路不断弦,郝十三只好围着倒在地上的一张桌子,如同被猫追的老鼠一般乱窜,这样如同嬉戏一般的追逐中,却把事情问得明白。
周颠自从上回离开寿州之后,到了颍州,会见了明教一些在颍州的勋贵,也包括明教教主韩林儿,得知郝十三破解明教圣物——推背图的玄机。
推背图与六甲天书,自唐陈硕真在光明顶起义失败后,这两本书,历来被当做明教的而圣物,归教主所有,在十多年前,元军攻破光明顶之后,推背图被韩山童父子所有,六甲天书却因此遗失。
周颠找六甲天书,找了十多年,把自己都逼迫得疯癫了,突然听说自己徒弟破解了推背图,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六甲天书或许也和郝十三有关联,所以就找来了。
按照他找书的一贯套路,将郝十三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自然是一无所获。
“兔崽子,快说,六甲天书在哪?”周颠认定,郝十三跟六甲天书有关联,死追着郝十三不放。
“那书,差不多应该在刘伯温的手里,浙东人,号称什么‘刘青田’,师父不妨找他问问。”郝十三被追得一身臭汗,无奈的说。
“哈哈!”周颠狂笑不止,三步两步,已经到了门口:“好个刘伯温龟儿子,让老子找了十多年,看老子怎么收拾他——徒儿,若是寻得到六甲天书,你是明教首功一件,哈哈,南北统一有望!”
“师父,这是江湖传闻的,当不得真啊”郝十三想追回周颠,却发现,周颠的速度,出奇的快,已经在十米开外,根本追不上。
黑乎乎的一坨东西,却迎面抛了过来,定睛看去,却周颠手中拿着的那把冰刃,被麻布密密匝匝的包裹着,有三尺余长,刀柄上的睚眦兽首,狰狞威武。
“徒儿收了,这是为师给你新婚的贺礼!”周颠的声音已经弱了,估计已经在二十米开外。
“师父这是什么冰刃?”郝十三知道追不上周颠,见师父神秘冰刃在自己的手中,忍不住的发问。
“菜刀!”一个及其微弱的声音传来,估计周颠已经在百米开外。
菜刀?扯淡吧?至于弄的这么神秘吗?再说,菜刀谁没见过,也不是这般模样啊?
菜刀没有四尺长的吧?没见谁家菜刀的刀柄上,蹲着一个嗜血的睚眦兽首吧?
郝十三很自然的联想到,星爷的电影九品芝麻官里面的桥段,疯癫的老娘,拿出咸鱼当尚方宝剑,给周星星造势。
周颠这躁动型间歇精神/病患者,可不能这般轻易的相信,别也弄了条咸鱼坑我,以后再说送我什么宝刀了。
郝十三下意识的抽出半截刀兵,宝刀渗出蓝盈盈的光线,甚是耀眼,果然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巴掌宽刀身上,赫然的写着“屠虏刀”三个苍劲大字。
“师父,这是屠虏刀啊!”郝十三喃喃自语道,以为周颠根本不会听见了。
“兔崽子,我说叫菜刀,就是菜刀。”周颠的声音,异常的响亮,异常坚定霸道,震的郝十三鼓膜乱颤,仿佛周颠就在耳边大喊一般。
郝十三不敢再造次,虽然心中满满的都是疑惑,却怕激怒周颠,再回来打他的屁股。
郝十三仔细打量刀身,将刀身反过来,才恍然大悟。
如同鸡刨的“菜刀”二字,赫然的刻在刀的另一面,刻痕异常新,刻上去绝不超过一天。
哎!也是醉了,有这么个疯癫的师父。菜刀,就叫菜刀吧!
第六十三章 种田丢人?()
施耐庵自郝十三走后,创办了集贤馆,帮郝十三收纳人才。他给些昔日的书生朋友写信,也未见回复,着实让他发愁了。
后来便发挥自己好酒的优势,混迹酒肆间,与一些落魄文人饮酒赋诗,付友德支付给他的三百贯,花了个干净。
却也结识些许沦落市井的文人,不过也就识些文字,并无大才。
唯独一个苏州游历到此的儒士,名叫宋克,文章、书法着实让施耐庵佩服,尤其是素有侠义精神,文得来,武也来的,被施耐庵笼络住了。
宋克乃是后来著名的书法大家,如今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好任侠,少年时豢养武士,广宴宾客,也想试图造反,未成,遂游历天下,一心做学问,此时无心治世,迁延数日,未见得郝十三的面,便想离去。
施耐庵不敢怠慢,花光三百贯钱,总要给总管一个过得去的说法,二话不说,带着一应文人就到了寿州。
民以食为天,这是亘古不白的真理,打仗也需要粮食,士兵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郝十三所占有的地方,属于内陆,又连年遭遇兵火,民生凋敝,无主的荒地四处都是,部分百姓为避兵火,逃难到富庶的江南,老守田园的百姓,也懒得种地,种了也不一定收成。
今天朝廷来,明个红巾军来,后天地主武装来了,谁来都要收茬税,尤其是官府,没有粮食,就要打人杀人。
有胆量的百姓,啸聚山林,打家劫舍,成为山贼,没有胆量的百姓,为了逃避官府的赋税,干脆放弃土地,举家成为流民,走哪算哪。
郝十三下令,免去治下所有百姓亏欠的赋税,鼓励百姓耕种自己的土地,并许诺,一定会用武力,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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