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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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刀行-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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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先生的金玉良言,十三都记下了,既然二位先生不肯屈尊,不知二位先生还想前往何处,十三为两位先生备下些川资路费,希望二位先生笑纳。”

    吴六玖领会郝十三的意思,端着出一百贯铜钱,两位先生也正囊中羞涩,想接受,却又感觉自己受之有愧。

    “二位先生且不必客气,全当是资助二位写作罢了,希望二位发奋著书,早成大作!”

    郝十三这般慷慨和真诚,拿还是不拿呢?不拿,缺钱;拿了,缺气节。二儒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天色已晚,猴子张三十一累的和狗一般的回来。虽然就是给百姓发粮食,一人一斗罢了,可是,他脑袋实在转不过来,而且人多还嘈杂,本来的模糊的脑袋,一半是水,一半是面,被吵的一团浆糊。

    但是,他毕竟跟老大的时间长,在回营的路上,必须打起精气神来,唱一首军歌提升士气。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得太平。还有张翼德,当阳桥前等,七啾喀嚓响连声,桥塌两三孔,河水倒流平,吓退曹营百万兵!”

    嘹亮的军歌在府衙内回响,也被两个儒士听在耳中:“这军歌”两个儒士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眼。

    “哦!”郝十三挠头道:“这是不才十三写的一首军歌,还请两位先生指点一二!”

    老儒士双手颤抖,对少年儒士说:“贯中,你听听,听听这军歌,为师似乎,似乎,似乎来了灵感。”

    少年儒士闭目点头,仿佛已经陶醉在军歌之中。

    可是当值的吴六玖一声吆喝:“总管大人正在会客,不得喧嚣。”那歌声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余响,不绝于耳。

    老儒士还想继续听下去,可是那歌声却又住了,心中真的如同抓心挠肝一般,却没有权利让他们继续唱下去。

    “如果总管大人不嫌弃,我师徒二人,愿意在总管账下,帮上那么一点,写写算算的小忙。”

    “那自然好!那自然好!如果两位先生不介意,我们还可以谈谈三国志平话,还有山东的好汉。”

    郝十三此时也恍然大悟,刚才那老者称呼那叫“罗本”的儒士为“贯中”,那不是大名鼎鼎的罗贯中吗?

    那老者叫什么施彦端的,不正是施耐庵的别名吗?出来混的,哪有报真名的?哪个不是三五个别名,笔名什么的。

    日,这两位老先生,这是到我的军营来采风来了,差点让他们跑了。

    无论什么条件,必须留下,多少钱都留下。郝十三心中不淡定了。

第四十五章 我有嘉宾()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郝十三新得到了庐州,得到了铜铁矿的资源,而且还有两个儒士的加入,在达鲁花赤府衙,设宴款待众人。

    明教教徒是不喝酒的,郝十三不算是明教中人,喝酒自然没有禁忌,在座的宾客,也没有素食主义者,说白了,还是没有明教中人,明教是不喝酒,不吃肉的。

    菜品也很简单,烤肥羊,照顾马文广、莫布里的信仰,也是郝十三最好的一口。

    左侧,左、前千户的千夫长的两个千户,付友德、徒单钧列作在左侧,后面的是中军千户、左千户、前千户、的十五个百夫长。

    右侧,匠户营百户焦禄,铁矿坊莫布里,铜矿坊马文广,参军施彦端,参军罗本,以及最初跟随郝十三的穆家寨兄弟,列作在后。

    郝十三换了一身宽松的缎面交领长袍,端坐在首席,猴子张三十一,一身得体的扎甲,胯下马刀,担任司酒,兼任护卫。

    郝十三举酒嘱客,一时心中感慨万千,不知道从何说起,坐上之人,有文有武,有汉人,有回回,有女真人,还有旭烈兀人。

    “‘杨意不逢,扶凌云而自息,钟期既遇,奏流水以河惭’,请大家满饮这第一杯。”

    说罢,郝十三一饮而尽,只有施、罗二位,微笑着举杯随饮,余下众人,目目相觑,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总管郝十三究竟说的什么意思。不过总管都喝了,只能不明不白的跟着喝。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请大家满饮第二杯。”郝十三刚刚喝完一杯,马上又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来。

    莫布里加入了施、罗二位“表情帝”党,他汉文不好,不过“莫使金樽空对月”的“莫”字,他却听得真切,和他汉文的姓氏一样,以为是总管在夸奖他,所以,他也露出满满的笑意,举起滚烫的茶杯,一饮而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请大家满饮这”

    还没等郝十三把话说完,猴子张三十一偷偷的拉了一下郝十三的衣袖,郝十三才发现,酒局上气氛尴尬了。

    下面的各千户、百户,无不伸长了脖子,勾勾的瞪着眼睛望着“发癔症”的郝十三,如同鸭子听雷。

    徒单钧盘腿坐在左手边的第二位,这么醇香的美酒,总管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就是喝呗。喝酒最重要,甚至和谁喝都不重要,宾主说什么也不重要,自己给自己喝尽兴最重要。

    他把酒杯放在唇边,单等总管一声令下,一饮而尽。

    蓦地,对面一人忽然拍案而起,惊得他酒杯都脱落。

    施彦端拍案而起,大叫“痛快”,一饮而尽,拍手称“好”,一旁罗本也不明白老师为何这般兴奋,连拉他衣袖,却根本不能阻止老师的举动。

    可能是因为酒席上的氛围,与他“大碗吃酒肉,论称分金银”的梁山情节,有了某种契合。想那施耐庵,也是酒池肉林中的豪放之人,不然,岂会有豪放的名著流芳百世。

    众人刚将呆滞的目光,转移在右手边施耐庵的身上,左边这面豁的右站起来一人,众人的目光有齐涮涮的聚焦在徒单钧的身上。

    徒单钧本来刚把酒杯放在唇前,准备畅饮杯中明月,被这文人突兀的一惊一乍,惊得他杯子跌落,杯中之酒一滴没有浪费,全部散在自己的衣襟之上,正是‘喝酒撒一怀’的囧事,怎能不让徒单钧发怒?(注1)

    他本就是好斗的武夫,又是游牧民族后裔,脾气甚是火爆,眼看着一场血战在即。

    无论从身材、职业、年龄上来看,徒单钧貌似能瞬间秒杀瘦弱的老儒士施耐庵。

    郝十三就从这简单的举动,就能看出来两位的酒风,施彦端就是个酒疯,徒单钧就是个酒缸,眼看着两人就要打将起来,再继续以喝酒为目的的喝酒,好好的宴席,马上要变成群殴了。

    他干咳一声,知道引起这样后果,罪魁祸首是出自自己漫无边际的疯话,赶紧赔笑道:“这第三杯,我们敬给这次攻占庐州的第一功臣。”

    莫布里不愧是精明的商人,陪着笑脸端起茶杯附和道:“徒单大人确实算得上是袭破庐州第一功臣,给我莫布里带来与总管大人合作的机会,敬劳苦功高的徒单大人。”

    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起身离席,端着酒杯去与徒单碰撞,盛赞徒单钧的勇敢,徒单钧这会不好发作了。

    施彦端在罗本的拉扯下,坐了下来,徒单钧在徒单斛和付友德的拉扯下,气哼哼的坐下,与众人齐饮酒一杯。

    罗本起身,解释郝十三刚才说的三个典故,什么王勃的滕王阁序,李白的将进酒,曹操的短歌行,怎奈,众人怎能听得明白?

    “‘一言以蔽之’,就是总管大人把我们众人当做知己,主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跟大家喝酒高兴。”罗本一语中的,总算把郝十三的言语解释了明白。

    众人此时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莫布里上前道:“阿拉呀,我发誓,总管大人是天下最慷慨的人,只是请大人明示,如今矿上开采出来的生铁,要打造写什么样的兵器,什么样式的铠甲。”

    “咱是不打造兵器铠甲,目前全力打造犁、铧、锹、镐等农具,在春播结束前,我们没有战事,主要要进行屯垦,储备我们来年作战的粮食,打造农具的事情,就由匠户营的焦禄来负责吧。”

    罗本又没有拉扯住老师,施彦端又再次突兀的站起来,竖起大拇指,盛赞道:“‘孟子曰,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高——实在是高!”惹得徒单钧气哼哼的斜眼睥睨。

    付友德很是不解,试探着问:“总管大人,我们没有足够的铠甲可兵器,我们怎么打仗?”

    “兵器还是要打造的,过了这个春天,我们就打造我们安丰红巾军的统一样式的铠甲,守着一个铁矿,难道还愁穿不上铠甲吗?”郝十三知道这样,未必说服得了骁勇的付友德,又道:

    “我要离开庐州几日,这几日,由你做庐州的太守,继续开仓放粮,兴诉讼,鼓励百姓民告官,对旧官吏,进行诉反,揭发他们的罪行——记住,不错杀一个好人,也绝对不漏掉一个坏人,铜矿、铁矿都需要人手,破城时的纵火犯只有两千人,已经分发的铜铁矿上去,还显得入手不足。”

    “末将领命!”郝十三举杯,单独敬酒了付友德一杯,付友德喝罢酒,起身告退:“末将今夜负责巡城,请总管大人放心饮酒。”

    郝十三看着他一脸的真诚,口称“辛苦付江军”,挥手让他退下了。

    徒单钧满是期待的问:“总管大人,那我呢?”

    “你跟我去长江边上走走,来一次公/费/旅/游,作为你的奖赏!”

    额?公/费/旅/游

    郝十三不是不信任徒单钧,毕竟他和付友德同为千户官,真要遇到分歧,谁听谁的?怕两个人在家有嫌隙,所以要带他走。

    马文广一直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知道总管大人要远行,问了自己的差事。

    “你有半个的治丧假期,待马大人治丧完毕,可将生铜运到寿州,交付那里的匠户营焦禄,他会用它打造火炮的。”

    对于马文广这个回回来说,治丧最多只需要三天时间,不似汉人那么多繁文缛节,还要丁忧,还要守孝之类的,他们崇尚薄葬。

    “总管大人,那我呢?”老施迫不及待的问。

    “老先生一把年纪,想必有很多的知己故旧吧?你就办个集贤院,招待过往的文人墨客,希望天下文人,能被我们安丰红巾军所用!”

    老施对这个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无非就是整天和些文人墨客,吃吃饭,喝喝酒,待把文人喝高了,哄骗来给郝十三服务就是。

    这个工作适合他。

    “罗本,你呀,就暂时跟随在付友德千户身边吧,协助他治理庐州!”

    郝十三一应调度完毕,那剩下的只有喝酒了。

    他端着酒杯走下酒桌,张三十一端着酒壶跟在后面,轮流与在座的每个人喝上一杯,无论他是千夫长、百夫长还是匠户,也无论他喝的是酒,还是以茶代酒,郝十三能喊出来每个人的名字。

    那天的记忆,郝十三后来都模糊了,无论他怎么回想,也回想不起来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据后来张三十一说,那天老大喝酒'打圈儿'之后,那帮没义气的穆家寨出来的兄弟,都来回敬,郝十三来者不拒,而且还和徒单钧干了一大碗。

    席间徒单钧还和施耐庵赛了力气,也不知道是徒单钧醉酒,还是施耐庵功夫了得,据说是徒单钧拍地认输了。(注2)

    据说席间,施耐庵非要样总管一展文采,郝十三吟诵了挺长的一大段,张三十一也就记不得了,就记着施耐庵反复吟诵其中的两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不住咂舌,连称大气。

    注1:所谓的四大囧事,有些粗俗,乃大学是一河南籍挚友所赠,不知是否流传,十三稍加润色,示之如下:如厕未带纸;放(屁)崩出si;撒尿淋一鞋;喝汤洒一怀。

    注2:施耐庵确实会功夫,十三忘记在哪看的野史了。不过元末的文人,很多都会功夫,受蒙元朝廷的影响,连朝廷的文官都能上马打仗,下马治理国。治理黄河的贾鲁,乃是工部侍郎,修得了黄河,还能带兵去打朱元璋,不过,不久就病死了。游牧文化的弓马功夫,是小时候就学会的,根植于那个时代游牧民族每个人的骨髓,下层阶级的百姓,自然受当权者的影响,文化双向流通。

第四十六章 常大拦路() 
第二天,一大清早,酒醒的施耐庵就去总管府的中军,找张三十一百户,他想听一听,昨天他们唱的军歌的下半段,可是他却扑个空,害得他抓耳挠腮找了半上午,才想起郝十三要他创办的集贤馆。

    无非就是酒席上的一番话罢了,也没有什么公文,他只有去找临时的庐州太守付友德。

    付友德正在焦头烂额,处理一起母亲告儿子不孝的案子,清官难断家务事事,付友德是个武将,这个案子,着实让他懊恼。

    若是大奸大恶之人,付友德这个智勇双全的武将,也能分的清楚,偏偏这母子之间,各执一词,根本没有是非可言,要说原因,还是因为家贫。

    施耐庵有求于付友德,见他有难处,有意帮忙,急忙写了个条子:“打儿子!”,叫一旁的卫兵呈送上去。

    付友德初粗通文墨,子曰、之乎者也什么的,他未必明白,但是这三个字他却认的清楚。

    武将常放豪言:打某某跟打儿子一样。这三个字,不正是“打儿子”的打,打儿子的儿,打儿子的子吗?

    付友德认识字条,也不知其中缘故,正踌躇间,只见施耐庵站在府衙外,撵着花白胡须冲着他微笑。

    付友德惊堂木一拍,吩咐左右:“给我打,打这个不孝的儿子!”

    左右领命而上,按倒那个儿子,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棍棒,直打的那少年,皮开肉绽,连连告饶。

    直打的那老母亲最后求饶:“青天大老爷,这案子我不告了,求您别打了!”

    苦主撤诉!案子结了!

    “你看看,还是母亲疼儿子,今后长点记性,对自己老娘好一点,下回你娘再告你不孝,我腿给你打折了——本太守赐你两贯铜钱,回家好生服侍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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