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鞋尖碰到了一点秽物,气得他低声喝骂道。距其不远,躺在角落里的逃民。似是嫌他动静大了,不由撇撇嘴。
这让额格纳齐感到了蔑视。
立时走过去,一把拎起那人的脖子。再狠狠用力,就让其丢了性命。再将鞋尖的秽物往这人身上擦了擦,才心下稍稍解气。
反正这些逃民,是没人理会的。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死了,城内也不会有人追究。像冬日,冻死了那么多人。也里总督府,也只派人将尸体运出城。
而不会派发粮食,施以援手。
直到逃民们为了活下去,争抢粮食,引起了乱子。才招致总督府的疯狂清剿!
如今还活着的,早已被吓破了胆,混吃等死了。
如此转过几条臭气弥漫的小巷,才来到外面的街市。因时辰还早,街市上只有送菜、送柴的小贩。各个商行,却是还没开门。
这里是见不到逃民的!
因为一列列沿街巡逻的兵丁,会将所有在街市上徘徊的逃民,尽皆赶出城去。若是动作慢了,就只能见着一具尸体了。
这么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来到也里总督府。
这里与贾米清真寺相距不远!巡逻的兵丁,也是街市上的数倍。
“站住!”,穿着深灰色袍服,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额格纳齐,突然被一列兵丁喝止住。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脾气暴躁的额格纳齐,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什么人?”,一个领头的兵丁,来到他跟前,语气很不耐的问道。也是这大晚上的,额格纳齐又是这番装束。实在令人,不得不起疑心。
“总督府!”,额格纳齐拿出一块金色的牌子,上面印了普尼班汗的波斯语简写。
那兵丁似乎怀疑金牌的真实性,拿在手上掂量了些许,才打量着额格纳齐,任其往总督行去。
随后他又接连撞见了六列巡逻的兵丁,被他们盘查了六次。如此,才终于来到总督府门前。
就敲了敲门,等着内里的回应。
须臾,脚步声响起,侧门被打开一道正方形的小窗口。
“你是?”,见额格纳齐装扮得这么严实,那人充满警惕的问道。
“求见总督。”,说罢,就将自己的牌子递了进去。那人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出声道:“去后门吧!总督说了,在天色未亮之前,不准任何人从这里经过。”。
话音刚落,那人就将窗口合上。额格纳齐有些不悦的紧了紧拳头,终是放下了。
由于总督府很大,所以总督府的后门,要相隔数条街市。他饶了很大一圈,才来到一条相对狭窄的巷子。此时来往行人不多,巷子安静极了。
便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才拎着心思走了进去。
路上撞见一个挑着担子的汉子,却是往总督府送菜的农夫。
这么来到总督府的后门!
与正门相比,这里极不起眼。只有一道小门,又低又矮。从前他的府上,也有这样的门扉。只有身份极低的下人,才从这里进出。
想到这,他就难免有些生气。
若是依照往日的脾性,他定然是不会进去的。但是现在有求于人,就不得不拉下身段,低声下气了。
这样想着,他就克制自己心里的怒气,四处打量了一番。见没有旁人,才敲了敲紧闭着的木门。
“咚咚咚”,边敲着门扉,便用力将地上的菜叶碾碎。
“谁呀?”,敲了近十次,内里才慢吞吞的问话。并且听语气,还极为不耐。
“送菜的!”,想到之前送菜的,额格纳齐沉声道。
“刚不是送过一次么?怎么又来了?”,里面的下人没好气的嘟囔道。
“有东西落下了,赶着送来了。”,额格纳齐解释道。
那人似乎并未听出额格纳齐声音的不同。就来到门后,咯吱一声,架开门栓。
“咿!你不是那个送菜的?!”,一个挺着大肚子,肥头大脸的下人。刚一打开门,就疑声道。
“我是来找你们总督的。”,说罢,再次从怀中掏出镶金的牌子。这是总督府的信物!一般是极贵重的客人,才会被总督亲自赏赐。若是一般人,却是没那个福分了。
只不过,这时辰,又从这样的门拜访,实在令人将信将疑。就仔细将牌子看了数遍,才终于道了一声。
“跟我来吧!”,这下人原本要发怒的!但是看到额格纳齐的信物后,才谨慎的忍住了。只不过他怀疑额格纳齐并不受总督的待见,所以态度上,要怠慢了不少。
这样七弯八绕,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下人站在院外,解释道:“总督正在内里商量军务!烦请稍等片刻。”,说着,就兀自退下了。
也是李承绩率领护教军亲征也里的消息,已经用快马加鞭的速度,传回也里了。所以总督早早的召见诸位总督府内的幕僚以及军将,商议解决之法。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寻求援兵()
恼怒的事情太多了,即使额格纳齐的性子很暴躁。也在这连番的生气下,快磨得没有了脾气。所以他听到要等候片刻后,也不恼。就在院子里走走,四处打量。
便见支撑着屋顶的铜柱上,雕刻了很多花纹。各种色泽,极为赏心悦目。并在花纹的边沿,涂抹了一层金粉做装饰。使得看上去,尤为贵气逼人。
另有门窗上的玻璃,用的是不透明的彩色玻璃。在呼罗珊之地,也只有呼罗珊总督府掌控的蒲华,才能造出来了。其售价高昂,普通人根本享用不起。
额格纳齐还想透着玻璃,看看内里的情况。但是看到玻璃中的自己后,才知道是个奢想。
大概等了有些时间,一个头戴宝石头带的女子,身着黑色长袍的女子。就领着几个下人,走了进来。
看样子,似是总督府的女眷。
额格纳齐原想走远一些。但是看到那女子的模样后,立时面色一凝。
“伊卡娃?!”,他快步来到那女子跟前,语气中既急切又震惊。
“总…总督?”,那女子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额格纳齐,立即面上有些慌张。便赶忙将撤下的面纱盖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一扑一闪,透着妙不可言的灵动之气。
“你怎在这里?”,额格纳齐冷着脸,惊声道。原本伊卡娃是他的侍妾!虽然是在马鲁被攻克的那一天,才被他收入名下。但是身子既然是他的了,那么人就必须是他的了。
“我……我……我”,身子小巧玲珑的伊卡哇,立时有些紧张。便别过脸,吩咐下人道:“你们先退下去吧!”。
再转过身,领着额格纳齐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自马鲁被那异教徒夺了去,我就想着来寻总督你了。只是哪里知道”,说着,就将自己如何离开马鲁,又是如何进入普尼班汗府上的原由说了出来。
俗话说,人在落魄之时,才能知道谁是真心假意。
从前额格纳齐执掌一方,底下逢迎之人,数不胜数。多少长相出众的美人,都妄想着成为他的妻子。
但是落难后,就没有谁想和他有关系了。
总督府里那么多的女人,也就只有这伊卡娃,是来寻自己的。
想到这,额格纳齐满怀戒备的心,也不禁松懈了稍许。
不过他并不会就这么相信了。因为这伊卡娃,还是当日马鲁城被夺时,服侍自己的侍者。若不是见其颇为乖巧,也会将她当场杀了。
所以额格纳齐便试探道:“你来府里这么些时日,可知普尼班汗,有无助我之意?”。
“这……”,伊卡娃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她是普尼班汗新纳入府中的,并且宠爱不浅。很多事情,也自然窥见一二。
“呵呵你刚才是欺我吧?”,额格纳齐见伊卡娃似乎不愿明说,立即凶相毕露道。尽管他刻意压制住了心中的暴虐,可是发起怒来,还是不由自主的显现出来。
伊卡娃立时被吓着了,眼睛一红,带着哭腔道:“总督何必如此言语?”,跟着,就将普尼班汗并无援助之意说了出来。
额格纳齐立时神色一凝。积蓄起来的怒气,也烟消云散。因为他其实已经知道,普尼班汗并无助自己的心意。否则的话,也不会让他选在这样的时辰进府。
只是他必须得到普尼班汗的帮助!所以就算受些屈辱,也要硬抗下来。
便不再为难伊卡娃,让其若无其事的回去。同时让其好好的待在普尼班汗身边,替自己传些消息。也是对他来说,女人的作用,仅仅是发泄自己的欲望以及生育子女而已。
即使伊卡娃对自己有情义,他也不会对其另眼相待多少。何况他心下,根本就不相信伊卡娃会放弃现在的地位,而追随于自己。
抱着这种心思,他对伊卡娃的柔情,也就仅持续了数息而已。
待到天色大亮之时,普尼班汗终于与底下的人商议完大事,召他见面了。
这么进了内里,普尼班汗正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首。底下有许多在总督府的文武官吏,都正坐着,似在审视着他。
“你见总督,所为何事?”,总督府的维齐尔夷乞干,居高临下的出声道。那语气,就像是对待一个叫花子一样。
若是依照往日的脾性,额格纳齐定是让其身首异处。可是如今他已不是一方总督了!再任着性子杀人,自己也离死不远了。就刻意压制着心中的怒气,应声道:“助总督一臂之力!”。
“哈哈哈”,这话一说,众人都哈哈大笑。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助我们总督?”,一个地位不低的军将,面带讥讽道。
“异教徒的箭术,异常厉害。并且他们还会排列成古怪的图形,致使军队的战力,凭白高上数倍。”,额格纳齐并不在乎他们的讥笑,大声回道。
“箭术?你说的是他们的长弓?”,一直没说话的普尼班汗,突然插话道。虽然也里至今,都没与护教军交手。但是护教军的兵力及作战习惯,却都有打听。
像护教军的长弓,就有比较详尽的了解。
“是!他们射出来的箭,不是普通的弓箭能比。”,额格纳齐面色肃然道。当日领教护教军的箭术时,他所率领的马鲁大军,立时一边倒的栽落下马。
即使当时他们受到护教军的暗算,中了陷阱。但是只要稍稍休整,就能很快的重整旗鼓。可是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却让马鲁大军,丝毫生不出抵抗之心。
从而让整支军队,就此崩溃。
普尼班汗虽也知道护教军箭术的厉害,但到底没亲自领教过,所以并不知道长弓的恐怖。不过他的性子是比较谨慎的!甚至用谨慎过头,贪生怕死来形容,都不为过。
当初他之所以答应与马鲁大军联合,共抗护教军。也是明白唇亡齿寒,为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所以额格纳齐对长弓的顾忌,他是十分在意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强弩之末()
“那依你所见,如此悍弓,该如何应对?”,普尼班汗正了正身子,意味深长的看着额格纳齐道。
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额格纳齐想了想,应声道:“可以先派出小股兵马,布下埋伏。等两军对垒之际,再从侧翼杀出。”。
坐在普尼班汗下首的夷乞干,马上面显不屑道:“若布下埋伏,必料敌以先。而当前,又如何料敌以先?!”。
跟着又别过脸,冲着普尼班汗道:“总督!此人若心有定计,又如何大败于异教徒!”。
其它军将也都连连点头,对额格纳齐的计策,充满质疑。
见此,额格纳奇毫无所惧道:“异教徒的骑射营,非智取无以为胜。”。
夷乞干还要说话,普尼班汗已面显不悦道:“好了!此事我心有定计,诸位无需多言。”,说罢,又冲着额格纳齐道:“那你所说的古怪图形,又是何物?”。
听到这话,额格纳齐就知道普尼班汗是上心了。便应声道:“据异教徒所言,那是一种军阵。战时将士们紧密配合,便能攻守一体,战力大增。”。
回想到当日护教军排列成军阵的景象,他到现在都心声震撼。
“军阵?!”,这种新颖的战斗方式,普尼班汗还是第一次听闻。
额格纳齐立连忙解释着,将马鲁之战时,护教军在战场上排列的军阵,详细的说了出来。
本就贪生怕死的普尼班汗,立刻面色一变。之前的淡然与从容,也瞬时烟消云散。
就带着些许恐慌道:“那有何御敌之策?”。
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不对,赶紧咳了咳,止住了话头。夷乞干作为普尼班汗最宠信的维齐尔,立时明白普尼班汗的意思。赶紧接话道:“我们总督是想问你。既然军阵的厉害,你已见识过。那么当下,可有破敌之策?”。
“有!”,额格纳齐想都没想,就信誓旦旦道。
这让普尼班汗一喜,就要追问下去。夷乞干连忙咳了几声,插话道:“你心中既有定计,又为何不肯明说?难道,你是想要挟总督么?”。
说话时,面上显出几分厉色。其它文武官员,也都对其怒目相向。
坐在上首的普尼班汗,已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质问道:“你想要挟我替你夺回马鲁么?”。
虽然他胆子不大,但是他人并不傻。且因十分谨慎的缘故,从而对很多事情,看得比较透彻。所以第一时间,就猜到了额格纳齐的目的。
好歹是担任过总督的人!面对这么多人的敌意,额格纳齐依旧保持着上位者该有的淡然。便也不辩解,应声道:“是!”。
嘶
殿中顿时出现一阵惊疑声。却是众人没想到,额格纳齐会回答得如此光明磊落。
“只要你愿意借兵助我,不但能夺回马鲁,还能解也里之围。”,说着,面上显出几分神秘的笑意。
“此事当真?”,普尼班汗语气有些急切。
到底大敌当前!
即便他现在还表现得很淡然,但是心里,还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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