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每个帝国的崛起,都伴随着无数生命的消逝。
李承绩身为上位者!能做的,就是尽力带着护教军走得更高,更远。从而让将士们的血,没有白流。
因而他的悲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再平视前方,俊逸的面庞上,又恢复上位者特有的无情。
而在他身后,上万护教军踏着齐整的步伐,齐齐向马鲁城靠近。
“哒哒哒···”,清脆的声响,富有节奏。似乎整个地面,都随他们的脚步而颤抖。
尽管战场并没清理干净,但护教军将士的尸体,已经择地安置起来。这是护教军由来已久的规矩!让每一个战死的将士,不至于暴尸荒野。
所以踩在敌人的尸体上,他们的脚步异常沉稳有力。
“这就是护教军么?”,马鲁城的粮商哈什米安站在城门外,带着些许震撼的语气道。他是受护教军的‘盛情相邀’来的,目的是为了恭迎呼罗珊总督入城。
“传言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看来所言非虚啊!”,另一马鲁城的伊玛目兀鲁黑·马哈,跟着出声道。
哈什米安闻言,不由生出几分鄙夷。因为此人原是坚定的卫教者!在护教军未打败额格纳齐之前,还在城中四处鼓动教徒参战。但就在护教军杀进城内后,竟第一时间,宣布自己改信清教。
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清教的伊玛目。并受护教军的邀请,出城迎接大军入城。
再看周围,尽是马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有的曾敌视护教军,杀害清教徒。有的也与护教军暗自联系,进行买卖。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对护教军的好恶都出奇的一致。
因为所有对护教军表现出不善的人,都在一个时辰前,被护教军斩杀。特别是那些卫教者,全被护教军剥光衣服,吊在城墙上。死去的,也被砍下脑袋,做成京观。
想到这,他心下不由得生出一阵后怕。
毕竟他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人头,那么恐怖的景象。对这马鲁城的新主人,也不由生出深深的恐惧。
这时候,李承绩已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他们跟前。
“恭迎总督!”,阿布拉江上前一步,率先行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军礼。身后的众人,也都跟着行礼。只是动作比较生疏,显得有些稀稀落落。
“嗯!城内如何?”,李承绩并未下马,俯瞰着阿布拉江道。
“顽抗者已诛,尽在掌控之中!”,阿布拉江沉声道。
李承绩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冲着身后的李大力看了一眼。
便见其立即下马,快步走到一堆跪迎的马鲁权贵跟前。这些人中,有宗教上的德高望重之辈,商业上的巨商大贾。也有之前在额格纳齐手下,听令行事的官吏。
“兀鲁黑·马哈、阿邻·舍黑、阿利·不剌······”,李大力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大声念道。
但凡被点到的人,神色都猛的一白。
随后李大力又让他们都站出来,更使这些人心下一紧。
哈什米安也在被点到的名单中,心下忍不住惶恐。可是见李大力在他们跟前盯着,又不敢不站出来。就暗自安慰着自己,腿抖的缓缓站起身来。
有胆小怕事者,直接吓晕了过去。但李大力并未放过他们,而是令护教军,直接将他们拖了出来。
再来到李承绩跟前,躬身行了一军礼。才神色肃然的,将名单递给李承绩。
摊开看了看,李承绩就跳下马,来到哈什米安他们跟前。
“阿利·不剌!”,李承绩沉声道。
这人哈什米安认识,乃是额格纳齐底下,有名的‘维齐尔(辅政者)’。在大辽,等同于中书令。额格纳齐能在马鲁立足,这阿利·不剌就出了不少力。
从前为了自家的营生,他还给其送了些厚礼。只是后来,阿利·不剌因规劝额格纳齐少动杀念,而被其厌·弃。
为了避嫌,他与阿利·不剌也就断了联系。
如今阿利·不剌穿着有些灰旧的长袍,面上也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但是被念到名字,也没有恐慌与害怕。只是面色淡然,似乎毫不在意。这倒让哈什米安,生出几分敬意。
“听说你颇有谋略,不知能否为我驱使?”,李承绩目光如炬的看着阿利·不辣,出声问道。
在经略呼罗珊时,他就听说马鲁总督底下,有个十分能干的维齐尔。为人正直,颇有决断。因知遇之恩,而追随额格纳齐的先父。使得马鲁在花拉子模人与古尔人反复争夺中,始终保持超然的地位。
额格纳齐的家族在马鲁的统治,也一直延续至今。
第三百章()
先前联合也里、马什哈德、巴里黑三地共抗护教军的计策,就是他提出来的。让伊玛目鼓动教徒参战,挑拨什叶派教徒与逊尼派教徒对清教徒的仇恨,也是他想出来的。
虽给护教军攻城时,平添了些麻烦。但是作为敌人,还是有些能耐的。
李承绩早让事务司搜罗人才,因而他的名字,很早就划入了招揽者之列。特别是他被额格纳齐厌弃后,事务司将他被招揽的可能性,更是提高了两级。
此时听着李承绩毫不掩饰的招揽,阿利·不剌微微有些惊讶。再见李承绩面显诚挚,不像说笑的样子。就犹疑了几分,应声道:“若总督不觉有碍,阿利·不剌,愿为总督驱使。”。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额格纳齐已经逃了,马鲁已经易主了。再死跟着旧主,已经没有任何前途可言。更何况,额格纳齐早已厌弃了他,自然没有再追随的道理。
也是呼罗珊的地界,不同于中原。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子们,通过科举,满是儒家的忠君之念。而呼罗珊的官吏们,多出自大家之族。他们为官,都是依仗统治者们的青睐和家族的权势。
并且脑子里,也没有被灌输儒家的忠君之言。再加上呼罗珊久经战乱,奉行胜者为王。因而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吏,都没有什么忠诚的念头。
所以对他们来说,追随胜者,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见其应承了,李承绩心里有些欢喜。到底谋士,向来是最难得的。呼罗珊总督府建立至今,一直都无合适的人选。无论是张钛铭还是阿尔子米,都在谋略上,差了几分。
因此得到阿利·不剌的效忠,简直抵得上万金。
便亲自扶其起身,做出一番礼贤下士的姿态。让饱受冷落的阿利·不剌,颇受感动。
随后李承绩又点了兀鲁黑·马哈的名字。
“总督!”,见阿利·不剌受到了重用,兀鲁黑·马哈谄·媚着来到李承绩跟前跪下。
“你挑唆信徒,诋毁清教。实乃重罪,万死不咎。”,说罢,李大力就手握长刀,上前照着兀鲁黑·马哈的脑袋斩去。
大惊失色之下,兀鲁黑·马哈吓得起身就逃。可李大力速度更快!飞步上前,照着他的后背砍了下去。瞬时惨呼一声,扑倒在地。但他一时并未死透!而是惨叫着,不断向场外爬去。大股热血从后背流出,融化了雪地。
见此,李承绩又照着他的脑袋砍去。就听砰的一声,人头滚落在冰面上。吓得远处跪迎的马鲁权贵,都吓得面色苍白。
哈什米安也是心下一颤,连酸软的膝盖,也似乎失去知觉了。
“哈什米安!”,就在他心下惶恐不安的时候,李承绩点到了他的名字。
“嘿!到你了!”,布商阿邻·舍黑见哈什米安似乎心不在焉,立即撞了撞他的胳膊,提醒道。
回过神来,哈什米安忍着心下的害怕,硬着头皮来到李承绩跟前跪下。期间憋见死不瞑目的兀鲁黑·马哈,已经吓得汗如雨下。
“你素日卖粮于总督府,并维护清教徒,乃义商。李氏商行将在马鲁开设分行,你可愿料理?”。李承绩的声音不大,但听在哈什米安耳中,却如雷鸣一般,动静极大。
并且心境,也如坐上车一般,经历了从低谷飞向高处的短瞬急速感。
“谢总督赏识!谢总督赏识!”,反应过来,哈什米安满是喜色的谢恩道。
毕竟李氏商行,乃是总督的商行。只要有总督府存在的一天,前途就不可限量。且其营生,遍布甚广。从大辽到蒙古,都有其存在。有幸成为李氏商行在马鲁城的分行掌柜,地位、名望,都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在这之后,李承绩又一个个的点出这些人的名字。有功者赏之,有过者罚之。除了被杀头外,还有收监、没收家产等不同的处罚。
让一众跪迎者,都对护教军心生畏惧之心。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李承绩并未入城。原本入城的护教军,也撤出了大半。只有少数守住城门,在城内巡视。
这么过了五天的时间,护教军依旧没有入城的迹象。
原本已接受护教军统治的马鲁百姓,也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跟着城内传出风声,说是护教军准备屠·城。
在马鲁的地界,这事并不是没有先例。
因此接连几日,城内的气氛,都变得诡异了不少。再加上护教军把守四方城门,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靠近或进出。使得屠城的传言,越加汹涌。
各个商行都闭门歇业,百姓闭户不出。偶有出门的,也都行色匆匆。每个人脸上,都透着莫名的忧虑与绝望。
但护教军的高层,却像并不知晓一般。不仅没有贴出告示安抚人心,还一直实行戒严令。白日里,只许百姓一个半时辰上街买卖。否则的话,就会治罪。
如此一来,百姓们更是惶恐不安。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氏皮货行。几个城内有些脸面的商贾,趁着一个半时辰的空闲,来到张氏皮货行拜访。
“哦!三位贵客,今日怎赶巧来了?”,张氏商行的掌柜张兴路,满脸笑容的问道。自经历流放的磨难,他的性情就发生大变。不再如从前那般,年少张狂。
但是让其在李承绩手下做事,他又有些不愿。便向张钛铭要了些第纳尔做底钱,专心营商。
可惜的是,他最终还是做了并不愿做的事。
“嗨!都到这等时候了,张掌柜怎还笑得出来?”,一个与张兴路私交甚好的商贾,面色愁苦的说道。另两位商贾,也都垂头丧气的,似乎愁苦至极。
张兴路有些不解,但也没问。就请他们落座,并命人奉上奶茶与华烟。
这是时下,呼罗珊之地最时兴的待客之礼。所以稍稍有些家势的人,都在家里备下这两件物件。只是茶的价格昂贵,因而家势一般的人,只能用咖啡或牛奶替代。
华烟的话,则是买些零散的烟丝。这是最便宜的,两枚呼罗珊总督府发行的第尔汗,就能买上一两。再买根烟斗,想抽的时候,只要在烟斗中添些烟丝,便一样能吸上好一会儿。
尽管口味上,不如卷烟。但是卷烟在市面上实在太少了。所以大多数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烟丝。
见张兴路拿出卷好的华烟与奶茶来款待他们,三个商贾互相看了一眼,似是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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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屠城传言()
“张掌柜,明人不说暗话。你瞧总督屯兵城外,是否意图屠城?”,经营布行的商贾塔卡布尔喝了口奶茶,径直出声道。他和张兴路的年岁相仿,家里也世代行商。
只是生逢乱世,家道几经大起大衰。到了他这一代,也只有盛时三分之一的光景。
因身份不够,所以上次恭迎呼罗珊总督入城时,他没有资格出城迎驾。但这也是好事!
因为他可听说了!恭迎的迪乌坎中,有不少被护教军杀了。
如今护教军驻守城外,久不入城。让他这种小商人,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便跑到张兴路府上,向其打听些风声。
听到这话,张兴路立即面色一变,有些埋怨道:“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诳语?总督府的耳目众多,若被他们听到,咱们可吃罪不起。”。
说着,就颇为紧张的让下人全部退下,关上房门。
只是这举动,却让在座的商贾都有些不以为然。
一来是他们并不知道事务司的存在,不知晓事务司的恐怖。二来是知道张兴路的身份,便以为是故意吓唬他们的。
便见其中一个颇显富态,经营着肉行的年轻商贾胡桑嬉笑道:“得了吧!张掌柜。谁不知道乃父是总督府的大狄万。就是传出去,总督府的人也不会问罪于你的。”。
也是张兴路的身份,从来都没遮掩。尽管他并未高调的对外公布自己是张钛铭之子,但只要稍稍一查,就能查出他的身份来。
不过这让他在城中的生意,颇受影响。
但幸而他在城中营生得早!在护教军经略呼罗珊之前,就已在马鲁做生意。当时不仅开了皮货行,还有布行、马行、肉行等等。后来随着马鲁与呼罗珊总督府交恶,他的商行,也被马鲁的官吏寻了个通敌的由头,给全部查封了。
若不是额格纳齐还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定然早将他杀了。
只是经营商行的钱财,却是化为乌有。
当时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这三人,还与他交往甚密。所以在马鲁城中,他也就与这三人关系亲近。
原本他准备着春日里,就离开马鲁的。但这时候,一群不速之客突然不请自来。
直到对方自报家门,他才知道,这些人,正出自总督府最神秘、最令人恐惧的事务司。
从前他只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听过事务司的存在,但是事务司的探子,却从未见过。因而初次得知对方是事务司的人时,他心下不由自主的生出惊惧之感。
不过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且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带了呼罗珊总督的书信,还有他父亲的亲笔信。
相较而言,总督的信,内容很简短。只在信上,让他在特定的日子,帮忙在城外举行雪人大比。并且雪人越多越好,最好有上万具之多。
事成之后,会有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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