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太太们巴巴来支持挽留,张氏感觉心里温暖,却没有松口气。她自然也清楚这些老太太在赵家的实际地位和能力,更清楚宁氏对她那些哥哥和老娘的过往事迹和个性。老太太们拦不住宁氏的决定。此刻的阻拦劝说只能让娘俩逃离危险的形势更不利,甚至是把母子陷入更危险的景地。
好人好心办坏事。
张氏心里着急,升起一肚子无名业火,却不能向谁发。
而赵岳把小脑袋趴在母亲的肩头,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偷偷观察着老太太们。对李赵信、董赵越的母亲观察得尤其仔细。
如无意外,两个表哥以后是要大用的。岂能不谨慎。作为两表哥的唯一至亲寡母,两姑姑的善恶和本性也就很重要了。
第14章 纷纷登场(下()
赵庄出名的三凶货:刘武、李赵信、董赵越突然冒了出来。
他们手里都拎着这个时代民间半允许拥有的武器——朴刀,衣衫单薄,挽着袖子,脸上是汗,应该是在练武中跑过来。
和他老子一样,没等到近前,刘武就喊着:“主母,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你老人家动了气。告诉俺们,俺们活撕了他。”
呼喊间,三凶货都盯着张倚春,目光凶狠,似要吃人。
因为有风声干扰,在侧院练武时,他们只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张倚春在叫呼,虽不喜这位赵庄舅爷,但不是他们有资格管的,也就没当回事。后来听到老刘的大叫,留心下又听到许多声音掺杂,似乎赵家的老太太们都出动了,这才感觉出了大事,赶紧过来
一直躬着腰苦苦恳求张氏的老刘猛然听到二子的话,这火也不知怎么就疯狂窜起,气急败坏地冲向儿子,一边打一边怒声呵斥:“浑货,你瞎咧咧个啥?这有你说话的份么?给俺滚一边去。再敢耍二虎,俺拾掇不死你个浑货”
“爹——”
刘武莫名其妙挨了通胖揍,虽说年轻力壮,身子骨结实,皮糙肉厚的,平常也挨惯了,不当个事,可心里这个委屈啊:“俺帮主母,这咋也不对了?爹还讲不讲道理了?你也就是俺爹,打俺是应该的,换个人这么对俺,俺扒了他的皮”
老刘气咻咻地盯着退到一边的二子,心说:“混帐东西,你撕谁呀?庄主和老夫人?搞清楚状况再搞行不行?真是莽撞没脑子。怎么教都不行,气死老夫了。”
后边的李赵信、董赵越一咋舌头,看到张氏青肿变形的脸,谁敢在赵庄打赵庄主母?看看气势汹汹的老刘,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哪敢耍二虎,老实到母亲身边帮着搀扶着亲奶奶,小声问清原委。
赵岳会说话后问母亲才知道了:渔业是赵庄的主要经济支柱之一。海上、淡水都进行。鱼虾蟹、以及各种海澡植物,凡是能吃的都弄来卖钱换粮食,或晒制好填肚子。可以说,没有渔业,赵庄人得饿死至少一半,或者根本不可能汇聚起这么多人安居在此。因此,赵庄的渔业队伍被不断壮大,规模不小。从事作业的除了老手,全是庄上最精壮能干能打的棒小伙。这支队伍如今是沧州附近海上一霸。
刘武他们三个长大了,勇武讲义气,在年轻人中有威望,被付予重任,安排负责带领渔民。
沧州河多,淡水鱼不值钱。这时代的海产品,因佐料和烹饪条件限制,口味不行,人们也不懂得其营养价值,并不受人重视,也卖不上价钱,换不了多少粮食,为了一庄人的生存,即使在冬天,只要海不结冰,赵庄渔民也要继续出海劳作。也只有在辽寇来犯时节才待庄上防御。今年辽寇一直没来,大雪不封路,随时都可能杀来,所以刘武他们三个这时候才能在家悠闲练武。
此刻,赵岳打量着赵庄三个所谓的没脑子凶货,眼睛渐渐亮起来:渔业,渔民,水军?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向愁眉不展的小脸终于展开,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庄老管家老钱跑了回来。他见这么多人围在这,一愣,随即匆匆作了个罗圈揖,对张氏道:“大小姐,车套好了。是不是现在就”
张氏毫不迟疑,一点头,正要开口辞行。
老刘急眼了,扑通跪拜在冰冷的地上,以头抵地,苦声道:“主母,请三思啊。”
张氏赶紧伸手相扶,“快快起来。”
老刘哪里肯起,只一个劲地祷告哀求。
张氏着急又无奈,只好看着背着包站在张倚春身边的弟妹李氏和七岁的侄女,伸手摸摸闺女和小豆芽的脑袋,吩咐道:“明月、小豆芽,你俩跟你们舅母先到车上。娘一会儿就来。”
李氏是个糊涂又明白的人,性格活泼开朗。
糊涂是她痴迷张倚春,虽明知丈夫是个吃喝嫖赌的草包绣花枕头,对她也就那么回事,却仍爱恋不改,和后世的狂热粉丝小受有相似处。当然,这和这年头讲究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也有关。既然成了张家媳妇,她就得接受丈夫的缺点。
说她明白是她很明白张家的事到底谁说了算。
别看张倚春是张家唯一男根,是拥有张庄的庄主,又坐镇张家,而张倚慧嫁在外。实际上张倚春想作主而能作主的事极少。张庄人,除了跟着张倚春混饭吃的几个混混,没几个听庄主的。
这会她也明白该听谁的。所以也不管丈夫阴沉沉的脸色,拉着闺女,笑着向赵明月一招手:“小孩子不掺和大人的事。来,咱们走。”
至于过后丈夫会找她算账,她怕,但也不是很在乎。
她很清楚:就张倚春那两下子,十个绑一块儿也不是大姐的对手。只要大姐在,丈夫就不能把她真怎么地。或许也正是因为大姐,她才能不被丈夫休掉。退一步说,若大姐真出事了,那她在张家的日子也到头了。同样也就无所谓丈夫不满了。
走到大姐身边,张氏摸摸小侄女的小脑袋,微微叹了口气:“这也是个不讨爹喜不受爹待见的。”
李氏趁机好奇地就近打量着引起这场大风波的祸首赵岳:“这就是妖孽?这么一个粉雕玉琢般的漂亮可爱宝宝会是妖孽?真是搞笑。还有比这个更搞笑的么
爱笑的李氏忍不住笑起来,就突然发现赵岳也笑了,冲着她笑得极开心似乎表露着亲善和一丝丝欣赏。
瞎想什么呢?这么小的孩子会懂得欣赏?
之前李氏在屋里,不知赵岳的神奇吓人,所以自嘲了一下,笑着向赵岳摆摆手,跟着钱管家,带着三个孩子走了。
赵岳扭头注视着李氏渐渐远去的身影,心说:“是谁说过爱笑的人有福?嗯,我会证明这一点的。”
到目前为止,除了马二庄主一家外,赵庄的主要成员都出面了。
赵岳正遗憾赵庄二巨头之一行商在外,今日无法看到其表现,马大财和妻子乔氏就双双出现了。
马家搬来赵庄后,住的是赵家的房子,只在中间砌了道墙,隔了个单独院落,另开了大门出入。但墙上开着小门好来往方便。
瞧老马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到家,极可能连家门都没进,就被乔氏拉来了。
仅一墙之隔,这边闹轰轰的,乔氏自然能大体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岳盯着快速走来的马家夫妇,清楚:这时代讲究多。赵马两家在一定程度上虽说可以说是生死与共。但,乔氏听到了,丈夫不在家,就不会随便过来掺和赵家的事。可不象前世,有热闹,一定围观,不管关系远近,管你当事人喜不喜欢,都要积极参与发表自己“高明”的见解,借机展现一下自己,任性地发泄一下情绪,甚至图谋点什么。
这位马庄主会怎么做呢?
赵岳眯起了眼睛,却支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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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就是迷信么()
乔氏先跑过来了,看到张氏在大冷天一头汗,不知是急的还是抱儿子累的,笑吟吟直接伸手想代抱一下,却被张氏苦笑着却坚决拒绝了。在这个时候,赵庄的任何人,张氏都不会信赖。另外,她也是不想给马家添麻烦。
小儿子此刻就是个炸弹。谁沾谁就可能脱层皮。
马大财到了近处,先弹了弹灰尘,整理了一下衣服,正了正冠,再走到张氏面前施了一礼,注意,是以两家关系,平时根本不会用的大礼。只这一点就透露出许多信息。
他之前的行为,也不是说马大财穷讲究、或傲慢摆谱,恰恰相反,正是表示他对张氏的尊重。
在尊长面前衣冠不整,是为无礼,不成体统。
马大财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虽然以赵庄的情况,没多少资本也没什么象样的商品,做的只是不大的买卖,和那些巨富相比,只算个小商人,却不是刘武这样的草莽。
在这个时代待了三个多月,赵岳多少也懂些这方面常识。他偷偷地继续注视观察着。
“小弟见过嫂夫人。”
马大财笑呵呵的问候一声,又看了看罪魁祸首小赵岳。
张氏这时真急得无语了。
一拔阻拦的没对付了,这又来一个更有力的。
马大财是在赵庄地位特殊,说话好使,可也改变不了宁老太太的主意,更阻挡不了宁氏的决断。赵庄就是赵庄,不是马庄。赵庄人听马二庄主的,是因为马大财和赵家是一伙的。若是相反
“大财不要多礼了。”
张氏强打起精神应付一下,下面就不知该怎么说了。
难道要翻脸说:“马大财,你们俩口子分量不够看的,救不了我们娘俩,不要在此碍事了,哪凉快舒服哪待着去。
“长幼有序。嫂夫人贤达。应该的。”马大财笑容不减,双眼仍盯着赵岳。
他只在赵岳出生时见过一面,就外出行商了。此次回来也是因为赵岳的百天吉日要到了。沧赵一族子嗣单薄,极重视儿孙的事,以赵马的关系,马大财在礼数上自然不会缺。
这孩子长得真好!
心里感叹一声,不知怎样形容。
沧赵家会养孩子,包括夭折的那个,三子的相貌都是大部分象张氏,剩下部分也是随赵大有的优点长的,一个词形容:漂亮。
赵庄的希望——赵公廉,虽年纪不大,却任谁见了也会夸声小官人英俊儒雅,风度翩翩。绝对的人才啊。
眼前这个小家伙还太小,但体魄、肤色、五官、气质已能说明问题。只怕长大了,即使比不得老大好看,也至少比老大更多了份英武。
小精灵赵明月更不用说了。
马大财观察着小手抱着母亲脖子似睡不睡的小赵岳,心里不免有些半是嫉妒半是喜悦地嘀咕:“积善上百年,赵家的祖坟冒青烟了,有了聪慧过人天生是官料子的子孙,又有了这个只怕更厉害的小家伙。
还妖孽?切。
真是妖孽要害赵家,转生世仇崔家,帮崔家把赵家灭个干净不更简单更好。
你当妖孽是什么?象某个绣花枕头那样的蠢材么?
还是觉得,妖孽做恶,不懂得借力,或喜欢费事,喜欢做有难度的事,越有难度越好。你当妖孽和某些人一样吃饱了撑的,没事想法自个折腾自个这么好的孩子不珍惜。老太太这是搞什么?莫非是福薄,担不起?”
他神游着,不知赵岳正观察他。
扑通,扑通
周二抗着个箱子急匆匆奔来,看到张氏老远就喊着:“大小姐快走。老太太正强逼姑爷来抓小少爷烧死。姑爷不肯,正挨打呢,可看样子顶不住的。快跑哇。”
啊?
众人齐齐一声。有的愕然;有的惊慌失措;有的皱眉;有的为难;有的叹气当然还有个窃喜,甚至是差点儿忍不住狂喜的。
张氏大惊,果然不出所料,当即再不顾什么,喝声:“周大,走。”立即抢步奔向前院。
马大财看着周二抗着个大箱子却能跑得飞快,似乎丝毫不费力的样子,知道箱子里没什么,至少是没金玉之类值钱的东西,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叹一声:“如此贤德之人岂会生妖孽!”
“嫂夫人,嫂夫人,且请慢走,天气寒冷,别冻着孩子,且请在门房稍坐歇息。待俺老马去和老夫人解说此事。若是不行,俺老马在此以祖宗名义发誓,到时会拔刀亲自在前面给嫂夫人开路。谁想伤害小少爷,先踩俺尸体。”
何氏忍不住了,大哭:“夫人,你别走啊。”抱着孩子,甩开大长腿奋力赶来。
小荷叶哭得更凶,也在后跌跌撞撞赶着。
看到这一幕,乔氏、赵岳两姑姑、搀扶老太太的丫环们都不禁动容落泪。赵庄没了张氏这个贤德主母,以后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郭氏恨恨地顿顿拐杖,颤声招呼着:“儿媳妇呀,倚慧,你慢点。”也挪着步子向前赶去。其他老太太有的含泪,有的随大流,乌泱泱地也跟着追。
张氏却充耳不闻,丝毫不停,听到众人赶来,心中大急,脚下越发加劲,越发跑得快了。
刘管嘿一声,双手抱着脑袋,蹲地上狠劲揪自己的头发。
刘武有劲没处使,烦躁地转着圈子,突然狠狠一刀剁地上,嘟囔:“这你娘的到底是搞什么呀?还过不过日子了?”
李赵信、董赵越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苦着脸看着刘管,“刘叔,我们,我们,哎呀,我们是不是去见见老夫人和我舅父,做点什么?”
赵岳的亲娘舅张倚春则脸色阴沉沉的,仰头望着天空,咬着嘴唇,捏着拳头,不知在想着什么。他眼角似乎也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表现都落在赵岳的眼里。
眼看着母亲跑到前院,快要冲到大门口,赵岳在母亲耳边轻声道:“娘,不用跑了。”
张氏一愣,但此刻小儿子的话好使。她也累够呛,就大喘着气慢慢停了下来,又努力抱高儿子,看着小儿子的脸。
赵岳伸小手,用袖子给母亲擦擦汗,然后迎着母亲探究的眼睛,轻声道:“我有伟大的娘,也要有爹。爹娘这么完美一对,应该一辈子和和美美在一起。”
张氏身子一震,就听赵岳又说了:“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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