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远离中央,信息闭塞。
在那当官,不能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把握不住朝局,也就跟不上政治形势,会迅速落伍,离政治权力核心会越来越远,难以成为大宋核心官员,读书人的雄心壮志都会成为泡影。蜀道难,去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因此,哪怕是去担任蜀中最高长官,大权在握,在官场意识看来也是被贬斥,前途无亮,仕途基本到顶了,就这样了。表现一个不好,甚至稍有不慎,就极可能仕途断绝,数年奋斗成空。
至于两广和福建路。
首先,那地方远离中央,地理与气候环境复杂险恶,凶悍不遵教化的蛮夷广布,民生困苦凶险,有和蜀中一样的问题。因为有安南猴子小霸威胁着南疆,比蜀中更艰难凶险
其次,如今海盗在东南猖獗,抢人口抢财物,大宋根本无法清剿防范。在哪当官难有政绩不说,性命就悬在刀刃上。
之前,郑居中掌握沧州不利,请旨调整了府城官员,可下面五县阳奉阴违,也摆弄不动,大大不利于郑居中搜刮沧州,更不利于掐死沧赵商务,赵佶挺郑居中暗中执行打压沧赵控制沧州,也是把府城和五县官员以治理沧州有功为名升调到那些地方。
如今,沧州五县从知县、主薄、押司、捕快都头到衙门临时工吏员都是郑居中弄来的人和属从。原来的那些职员,在新知县到来后很快都识趣地纷纷主动有品级的丁忧、无品的辞职了。
三搞五搞,赵公廉在沧州期间建立的政治势力土崩瓦解。沧赵家族对沧州官府的控制影响力没有了。
这正是赵佶和蔡京等最想看到的,猜忌心因此减轻了不少。
但是,由区区有上朝资格却没多少实权的小小京官一跃成为州府长官,这个,谁也不能说不是朝廷升职重用,天下的官员、百姓,不明白的,还以为皇帝仍然宠信文成侯,因而重用追随侯爷的这些实干官员,把最能考验能力,也最能展示和证明才干的地方交给和赵公廉一样有追求的官来治理。
赵佶调动这些官员,给的理由也光明正大、冠冕堂皇:赵公廉不是在奏折中建议要把才华出众有雄心壮志的京官调到边关磨练,成大才,防止久在京城被富贵繁华腐蚀了上进心和斗志?
你看,这不正是听从了他的建议?
不但听了,还把他的上善建议含义延伸扩大了?
谁敢说我这个皇帝不重视不信用赵公廉?
你们这几个官员,有才华,肯实干,既然坚定追随赵公廉,想学习赵公廉吃大苦立大业,我这个皇帝理解你们,也信任你们的能力和忠心,给你们个一展抱负的舞台,都去边疆难地好好锻炼施展吧。
我很想看看你们是不是真有铁骨,真的任劳任怨忠心为国。
蔡京等奸贼心里兴奋,都默契地和皇帝唱合,把皇帝的阴毒极力美化。
这几位挺廉官员敢在这节骨眼上硬顶着逆皇帝的心意,真就胆大不畏凶险,面对皇帝与蔡京等的险恶用心不含糊,慨然接受任命,并感谢皇帝给这个机会。
对他们来说,精神领袖失势了,他们若不改其志另投奸臣们的门下,那么在京城以后的日子会很可怕,仕途无望还是小事,性命只怕也会随时丧在阴谋诡计下,最起码小鞋就穿不完,得被恶心死,难受死,气死。
如此,不如索性去边远地区当长官,既能远离凶险权力中心,又能把自己的才华和心愿踏踏实实实施下去,尽可能地为百姓做点实事好事,努力扭转当地恶劣局面,让大宋多点良风正气,就算皇帝看不到自己的忠心,也至少无愧于当年的十几年苦读与壮志。相信历史也会留下公正的评判。
他们其实也是赌。
他们不相信精明强干、有远见卓识之极的天才政治家文成侯突然如此冒然得罪皇帝自毁前程会是狂妄年少产生的昏招,都坚信赵公廉如此胡为必有深意,必定对更长远的政治目标有大利。
他们都不是沧赵集团的真正成员。沧赵集团不会对控制不了的中央官员冒险透露实情以招揽住。
他们自然而然也猜不准赵公廉内心的真正打算,只胡乱猜测各种可能。
例如,是不是皇帝赵佶身体垮了,活不几年了,侯爷想摆脱赵佶宠臣的身份,把目光投向了继位者,到时候可以翻身又成为新帝的宠臣,宰相之位能更稳固而长久。
例如,是不是侯爷和皇帝默契地在共同上演一场考验人心的戏?
以侯爷和皇帝的关系,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帝心难测。赵佶确实是个聪明过人的皇帝,如今性格改变,心思更难测。
皇帝对你好,未必是真的好。对你恶,也未必是真的恶。玩弄和考验官员人心,是每个皇帝都必然玩的政治游戏。
无论怎样,这几个官员做出了选择,就不后悔。
处置了这几个官员,赵佶是昏君变态,却也明白能在如此风口浪尖仍铁心追随赵公廉的官员,最起码是有骨气肯实干的,可用。
安排这些人一步高升到州府之长,也是相信用这些人更有利于治理当地,也能用遥远隔断赵公廉的影响力,断掉赵公廉的政治势力。如果这几位官员有能力,也醒脑子懂得转变,也可以考虑调回任用。不转变,就当废物利用好了。
大宋明白人,自然能看出这是皇帝开始摘除赵公廉羽翼,早晚会对赵公廉下毒手。
随后,蔡京等自然随着这股风,就势把京城中不肯转向的沧赵系其他小官员彻底清除掉。
这种小角色自然不劳他们动手,他们一个心思,下面的诸贼就动用权力把这些小官同样丢到那些边荒地区。这下彻底如了他们的意,有利于他们的利益,也满足了皇帝的心意。收获多多。
昏君奸臣相合,一时间皆大欢喜。
唯有权邦彦仍继续留在中央当他的从三品教育大员,仍然不问政事只关心教育,是没有威胁,被人无视,重视教育图功绩虚名的皇帝却喜欢用的实干能干孤臣。
第692章 奋斗的众生相,1()
如果你有上帝之眼,俯视旁观观察地球广大人生众生相,会发现人类自负是智慧生灵、地球统治者、食物链最顶级生命、自主能动性控制改变生存环境的存在者,本质其实和蚂蚁的生存状况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困于意识与本能,整天想的明白,自觉看得清悟得透,有自主奋斗目标,并为之使尽各种手段争取,实际上都被复杂现实牢牢拘着控制着,说是主动,却仍是身不由己被动在人类社会时代滚滚大朝中茫然活着,成败荣辱、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并不由智慧、奋斗、自主能动性能主宰。人类主观与客观的事物共同构成一个词——命运,祸福难料,神秘莫测,从没有人真能掌握。
好吧,这是悲观的说法。但真实事件总在上演,无情一再论证着命运无常。
赵公廉的大白话奏折导致颠覆性恶劣后果,自毁前程,十几年努力形成的政治羽翼势力转眼分崩离析,赫赫威名文成侯从这封奏折起,在东京再也没有影响和左右朝局的能力,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或快或慢传开。
“自负才高,狂妄之极埋灾祸。顷刻之间,树倒猢狲散。早晚的事尔。老夫早料到了。”
沧州府衙中,知府郑居中满脸是抑制不住的欢乐,心里痛快享受着醉酒高潮般轻飘飘的感觉,却努力摆出一副智者高人潇洒自如诸葛亮形象,对兵马统制石符练发出如此评价。
这一文一武两位沧州主官,自黑永康叛逃,双方因合则两利,分则俱损,为共同掩盖事变真相、稳定陷入崩溃的沧州局势,保住自己的权力与前途,不得不相互更包容妥协,勾结得近了。最近一段时间,石符练利用家里安插来的军官,终于彻底掌控了沧州军,成为名符其实的沧军老大。而郑居中也渡过了政治危机,进一步把沧州政权牢牢握在手心。这次危机攻关,双方相处相助得不错,可谓各取所需,由此心生更多默契,关系再近,勾结配合得更紧密。
赵公廉这一自寻死路,一直首鼠两端,妄图左右逢源,既抱未来宰相赵公廉大腿又能让皇帝眼下满意,从而谋取最大利益的石符练在惊愕后,不禁嘲笑沧赵到底是土包子,猛然出个再政治天才,却缺乏政治底蕴与经验,终究无法和象他家这样的老牌政治老油条家族相比,在极度残酷复杂的政治生涯中,精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任性抱怨,却仅此一招不慎,就满盘皆输,由天堂转眼面临地狱。
恶了变态皇帝,赵公廉的结局注定了,没用了。
石符练对老上司没有丝毫同情,更不会讲情义去或明或暗帮一把,反而长出一口气,太好了,再也不用夹在当中左右为难了,和郑居中一样表面正经,心里却幸灾乐祸,对沧赵鄙视嘲笑不已。
他心中没了对赵公廉的期待与忌惮,这下文武二人终于没有了任何利益隔阂,今日坐一起,一切不言自明,从此彻底紧密勾结在一起,默契地共同开始对沧赵肥羊虎视眈眈,提早罗织罪名,只等皇帝不需要赵公廉了,就立即制造事端扣上罪责,猛扑上去狠狠咬致命第一口,如此既能立功得皇帝欢心,更能抢先吞噬掉沧赵家族最惹人眼红的财富技能,一次吃个够饱。名利双收。
天下还有比这更便宜、更容易、更刺激、收获更大的美事?
勤劳苦干,正直仁慈善良。的沧赵,辛苦奋斗数代的成果不过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仁德美名对上政治与帝意,没有任何抵抗威力,于实质利益没什么用,政治形势和帝心一变,仁德家族说灭就灭了。
当官从政,最主要的是让皇帝满意,符合官僚统治阶层整体利益,所以古往今来的名臣所为争来斗去为国为民,原则却都是满足皇帝,维护统治利益,而不是看百姓满不满意喜不喜欢。
名誉、形象近乎完美无缺,被赞为大宋活圣人、读书人典范的范仲淹搞革新,冒犯了官僚权贵利益,以那么大的名声,那么高的名望,为的还是大宋长远根本利益,不是为私利,却还不是被皇帝一道旨意就那么苍老了、那么沮丧疲惫了,也贬斥到西北边关喝风吃沙子抵抗野蛮西夏,日夜冒险焦心,最后窝囊委屈劳累而死?
范仲淹功劳那么大,那么得百姓爱戴,可后人能得到什么?范家的后裔近安在?
多少年没听说了,或许昔日赫赫有名的当代活圣人之家,早衰败穷困潦倒死绝了。有谁还记着范家功勋恩德关心着?从皇帝到官僚早忘了大宋曾经有这么一户仁德典范人家。
这是近在眼前的例子呀。
可笑土包子沧赵家族看不透政治本质,并没有吸取教训掌握玩政治的精髓,以仁德忠勇起家,却幼稚地想仍以此光大门楣泽及子孙,近二十年向皇帝和大宋贡献了无数利益与智慧心血,极大影响和改变了大宋政治经济教育民生等方方面面。是赢得了天下百姓的赞颂爱戴,甚至名动异域,让异国敌人都心生敬意感佩,但结局只怕比范老子一家更惨,更成为又一例为官者需知的反而政治教材典范。
郑居中和石府练自得深通为官精髓鄙视沧赵的同时,细想此事件,又不禁脊背泛凉意,心口冒冷汗。
赵公廉如此罕见的高才,沧赵家族对国家如此大贡献,却只因为一道暗含怨气的辞职奏折,皇帝说翻脸无情就翻脸布置下死手
“啧,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二人在心里都发出无声的感叹,生出警惕。
因为这个警示,郑居中原来盘算的掐死沧赵商务,斩断沧赵对沧州的政治影响与控制,满足皇帝心思,然后功成圆满返回京城任枢密使高位,继续享受京城繁华的计划有了点改变,对升官仍热切却对当大宋总司令不那么热心了。
如今,大宋盗贼四起,大江南北山寨林立,更有田虎、王庆这两悍贼公然举旗造反裂土称王,兵多将广,个个凶悍,势力了得,官军难以剿灭它不说,还且战且败,陷落数座州府,二贼势力已成,很难对付。
西军自上次大败,一下折损十万精锐,也证明已经开始没落,不复往日骁勇善战,在夏贼咄咄逼人不断袭扰下,能守好西北就不错了,根本抽不出兵力来铲除国内的这两股强贼。
而北军战斗力本就不太强,又面临着被女真逼得要发疯的辽军的时刻犯境掠夺弥补财富物资的威胁和以兵威对大宋施压警告,连折家军都不断在辽军犯边中吃憋,何况是其他北边防军队。辽国更处心积虑要报复沧赵带给他们的伤害与损失。。。。。
啧,大宋表面看似平稳繁荣,实则内外交困,都有大险大难事。
这种局面下,谁当枢密使,谁只怕是在火上烤。那滋味只怕不是享受权势荣耀的快感,而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想透了,郑居中越发淡漠了那个最高军权位子。
皇帝还要用赵公廉,这段时间反而不能再整治得罪沧赵了,得收起爪牙蓄势,到时好发致命一击,结清所有羞辱。现在要干的是利用当政沧州的宝贵时机努力捞够钱财,富及子孙,回京当个皇帝宠臣富贵清闲官,不当官了也能逍遥滋润活着,这方为上策。
石符练自知才能有限,对仕途没很高期望,心思也放在捞钱上。在地方捞够了钱,再着机回京城升个官悠然自得享福。
由此,二人一拍即合,越发狼狈为奸。
让二人痛苦的是,他们最寄予发横财希望的海外来走私,这几个月居然没有了,任他们望眼欲穿,海面也连个走私船影都不见。
沧赵海军正忙着半岛移民,没工夫海贸。大宋人不知道这个。郑、石二人只能瞎猜,失望、日夜干巴巴渴盼。
外面一时看不到希望,也许从此再没有走私船到来。那对内?
郑居中不禁脸红。
在他奋斗努力下,沧赵商务在沧州的业务全部消失。往日由沧赵商务带动的车水马龙交易庞大活跃全不见了。
而府城商业先被郑居中等官员玩死了。府城商业大户全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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