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这边。
小牢子乐和照常带着丰盛楼的酒菜去监牢,身后是两个酒楼伙计提着大食盒。
节级牢头包吉和手下值班的牢子们照常悠然享用着乐和每日的晚餐孝敬,自孙立在监牢这被蹶了面子,间接暴露了乐和与死牢中的解氏兄弟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后就天天如此了。
享受着乐和的变相贿赂,照样不会让解氏兄弟好过了,以羞辱折磨解氏兄弟为乐,却心安理得。
这是一帮这时代最常见最正常不过的心黑得透透的吃人牢卒,就是群人间活生生的该杀饿鬼。
这也是对付罪犯及相关人从中尽可能多勒索好处的招式和标准流程。
人性良知,和他们这类职业者是不相干说不着的。
以前,更有下三滥的牢子享用着乐和的贿赂,却还上前阻止乐和给解氏兄弟送饭吃。
“今晚这顿就别送了。啊哈,少吃一顿又饿不死。乐兄弟,你可别把那对凶强的死囚喂饱了招祸。我这可是为你好。”
就是成心刁难。
连行点方便,乐和自在些稍照顾一下珍宝兄弟都不行。
乐和闻声笑了,慢慢老实放下食盒,抿着嘴看着那家伙什么也没说,一只手还抚在腰间似乎惶然无措。
那家伙还以为镇住乐和了,得意地嘻嘻哈哈:“这就对了吗。有好吃的孝敬咱们兄弟享用了,岂不强似让两个该死的贼囚吃了?乐兄弟,你说对”
对不对的不对两字还没说出口呢,一只拳头就轰在他的鼻梁上,不但轰得他鼻子塌陷贴在了脸中,鼻血长流,还面骨碎了一样,巨痛难忍。。。。。那家伙惨叫脑袋猛烈后仰,熊壮的身子差点儿摔倒,流泪的眼睛看着乐和,满眼的惊愕。
他万没想到,长得极好看的小白脸乐和会唱动听的小曲,有副好嗓子,会玩各种乐器,会说笑逗大家乐呵,身量不高也不矮,秀气得象大姑娘一样,脾气好,会来事,有人缘,有一万优点,但就是文弱好欺负,这的牢卒都是五大三粗的凶货,谁也不会把兔相公一样的乐和当成威胁当回事,哪知这弱鸡却原来有一身功夫,秀气的拳头居然这么硬,硬得能打碎他的极厚面骨,原来是不好欺。。。。。。。
出手了的乐和并不一拳就罢休,在包括牢头包吉在内的一众牢子面前,紧跟着又是一脚猛踹,咔,硬是把那家伙的膝盖踢折了,人轰然倒地,这人已经废了。
如此不算,乐和还一脚把正躺那惨叫连天的家伙挑翻个身,变成侧背朝天,又脚尖一勾潇洒挑起这家伙掉地上的水火棍(灾后穷的牢中只有牢头配把刀,其他卒子都是棍)抄手中高高抡圆了,嘭,砸在那家伙的肩胛骨上,眼见着肩胛骨变形无疑是碎了。那家伙嗷喽一嗓子,却随即又脑袋遭遇一棍狠抽,这回老实闭嘴昏过去了。
打完了人,乐和丢下棍子,嫌弃脏似的拍拍手,抬头扫视着目瞪口呆的众牢子,似是自言自语:“好啦,这下清净了。呵呵,天下的好处就那么多,你太贪了,别人还能有得享有得混?”
那行凶后的淡定自然甚至还是一脸的阳光笑容,反而让胆大心黑凶残惯了的饿鬼牢子们就感觉浑身一寒。。。。。。
牢头包吉愣了一会儿,醒过味来勃然大怒,指着乐和怒喝:“你好大的胆子。”
乐和却不以为意道:“临时工而已。不会干这的活,再换个会的就是了。这世道满大街的狠人,还缺能干牢子的?”
包吉听了这话,尽管平时凶狂当老大惯了,一时间居然也无言以对。
乐和又慢悠悠拎起食盒,进牢房前看着怒极又想发威点什么的包吉道:“哪都是有规矩的。牢这更有。规矩得守,不然还怎么愉快的耍?又哪来的利?不守规矩就该惩罚。包头,你这么愤怒对我,莫非是想带头破坏牢中的规矩?”
面对陡然形象大变的乐和,看着又成了似乎人畜无害的这个俊秀可爱小牢子,包吉却不禁感觉浑身发渗不得劲,惊得后背都湿透了,最终怒哼一声道:“你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先请示本官得好。本官管着这,有事自有本官主持公平。再有下次,你就是明知故犯坏了规矩。休怪我老包到时不念咱们如今灾后仅剩下的几个老牢子之间的情义对你无情。”
这就是找了找面子,找台阶下。
包吉对别人凶残如恶鬼,拿别人的命不当命,对他自己却是金贵惜命得很。这回他是真怕了乐和这样的。。。。。。。
乐和灿然一笑,“知道了,老大。这是当然。”
事。。。。。。。就这么完了。
那残废的家伙白残废了,被死狗一样丢出城外不知会死哪去。反正他恶棍地痞一个也没家人,也没真正的朋友会关心他。。。。。。这世道稀里糊涂死几个人,莫名其妙消失几个人,也真不是什么事。民不告,官不究,是规矩。只要没人追究。
而孙立这样的牛逼武官无法办到的事,区区小牢子乐和却轻而易举办到了,往后继续关照着解氏兄弟。没人再故意刁难。。。。。。。
这就是古代的道理,乱世的道理。
地狱般监狱中长见识的乐和无疑活得比孙立明白而且会玩。
第1395章 如愿,上()
话说自珍宝兄弟入狱后,连同节级牢头包吉在内的如今仅有的十几个登州城牢子们都不怕辛苦不怕阴森肮脏无聊。。。。。。。乐意守在监狱这日夜值班了。无它,有好处哇。
事实上,能塞进几百人的州大牢中如今只关着珍宝兄弟两罪犯。
往常众多牢房中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头攒动,呻吟,爬动,饥饿伤痛哀求,冤屈,哭泣,哀嚎。。。。。全不见了,整个监狱冷冷清清,大有地狱已成空,地藏王终于可誓满成佛了的样子。所有狱卒的工作只剩下看两个不叫不闹安静的人了。
灾后,宋国的很多事情都悄然自行变了。
比如犯事的,非政治大案,至多是临时在牢中押一晚。京城刑案相关的以及地方的官僚们也勤快了,审案子也英明迅速得很,通常是当天抓的当天就审结,至多是当天晚了不办案,第二天就审并结。。。。。案犯们不坐牢了,审完了直接就发卖了。。。。。。每有犯事的,衙门前早有人在等着收罪犯当免费苦力,种个地啊,开个矿啊。。。。。。无论是国家还是财主家都没应有的劳力,正极需要人手弥补呢,岂会放过这种没半点人权可以往死里用的罪犯苦力。。。。。。。官府把犯事的友情交给有交情的人家,这种无契约的默契交易,双方受益,皆大欢喜。至于罪犯乐不乐意,谁会在乎?或许罪犯不愿坐地狱般暗无天日的牢也乐意干活。。。。。。。
如此一来,登州牢很久没长时间关过人了。
这意味着包吉他们这些当地狱恶犬守人间监狱专吃罪犯油水的快活好日子就没了,这些日子可把他们苦坏了,正哀叹无奈呢,突然上天开眼了,降下恩赐,应他们所求,如了他们所愿。。。。。。有了解氏兄弟这种冤大头重犯,亲戚孙立之类的又有钱,另一方的毛太公更有。。。。。。敲骨吸髓发大财的机会好不容易降临了,哪还能放过不赶紧抓紧了。。。。。。
但是问题是,所谓的有钱也就那么回事。
整个大宋王朝如今还有没有金银财宝,还是个疑问。被洗地洗得格外干净的登州这样的沿海城市就更不用说了。
所谓的有钱,不过是朝廷调拔的官饷军饷才让这又有了铜钱这货币玩艺。孙立这样的与军费管理发放无关的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军官又能得多少军饷油水?毛太公一系的,再擅长巧取豪夺,再能贪污受贿,又能聚敛多少不义之财?
如此,能贿赂牢子这的钱也就有限。敲骨吸髓也多榨不出几两油来。
油水太不足,相对比人手,那就是狼多肉少了。
节级包吉为了多捞点,自然不会让全体饿狗牢子都能整天守在这等分润随时降临的好处,合理得分成三组轮班。。。。。。。。他自己却是天天守在这寸毛之利也不放过的,倒是显得兢兢业业了,还能得个忠于职守的美名甚至功绩。反正灾难时他的家人也没了,不知是全死了还是哪去了,他自己在家也没什么意思。
灾难时他这种牢头和在军中有关系的乐和之类的,以及部分牢卒,象全国各地别处的官府一样,当时奉知府命令急押解牢犯充入军中当一线炮灰加强城防人手以御海盗极可能北上打来,不料,海盗没来,本城军队和百姓却突然大举反叛了,负责押解的牢卒绝大多数死在混乱中,留守监狱的更倒霉,堵在了里面没地跑,全被愤恨之极的百姓一窝打死个干净。包吉凶恶狡诈,靠着一些没资格叛逃海盗的烂军痞作一堆合力在混乱中保命,又溜得够快,侥幸逃出了城逃过大劫。。。。。。。
劫后,满州满城一贫如洗,别说钱财布匹就是粮食也几乎没一粒,沿海。。。。。逃窜方便就洗地太狠,报复杀得也狠,无论州县,正经有点权的官吏就没剩下几个,更容易报复杀掉的乡间劣绅豪强大户、假仁假义所谓德高望众的虚伪乡佬死得更绝。。。。。。。。毛太公家在偏僻山村,是该死坏蛋财主却机警溜得快,父子俩警觉村中气氛不对,不好!泥腿子们这是要造反呐。。。。。。。仓皇弃家带刁奴拼命逃进了山里躲避才没被暴走的村民围殴打死,在山里差点饿死成了野兽点心却侥幸活了命。
包吉这种恶鬼一样的污吏得命没死却和毛太公一家一样没接受深刻教训,正因为灾后成了穷鬼,他回归牢头宝座后越发凶残无耻贪婪。。。。。。
今晚,包吉等又心安理得享受着乐和的晚餐孝敬。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曾令他害怕了却随后又人畜无害不危险了的乐和,今晚孝敬的这顿饭却是他的断头饭。
乐和今晚不值班,明午后才轮到上班。
他照常给值班的供上了晚餐,还殷殷讨好给大家烧好了热水泡上茶,无疑是无声地拜托大家不要在他不在的时候刁难已经冤屈倒霉透了的苦孩子解氏兄弟,解氏兄弟难逃一死,也就这几天的活头了,包吉吃够了尽可能多的好处,该下毒手了,牢子们都心照不宣有数,但死前就得些宽待吧。大家也心领神会,心安理得得意洋洋享用了乐和的小意讨好。。。。。。。
是夜。
半弦月悬挂在昏沉阴冷的夜幕中,把风雪中的大地照得稍有些发亮。
后世的大约二十一点左右,突然,除了寒风呼啸就剩下死寂般的登州城中出现了两个人影,在昏暗略明的环境中鬼一样飘乎不定,大牢一丈多高的坚固水泥围墙却转瞬便飘了进去,几无动静翻进监牢的院子,又飘向牢子们的值班房。。。。。。。
两影子自然正是奉命前来劫牢的龙虎二小将。
班房中还亮着一盏值夜灯火。二将潜近,对屋子里一目了然,相视无声一笑随即飘了进去,分头摸向火炕。烧得相当暖和的大炕上,今晚值班的五六个牢子,包括节级牢头包吉在内东歪西扭都正胡乱卷着被子死了一样沉睡正酣。二将一齐动手,杀人不用刀,大手咔咔专门扭断脖子。包吉吃得脖子相当粗壮,倒是多费了些力气,但几转眼就全收拾干净了。
清理了这些障碍恶鬼,二将从包吉身上找到牢门钥匙,立即飘到牢前却没急着打开大牢,而是先隐在暗中静心侧耳听了听牢门后的动静,确认牢中确实没其它罪犯收押,也没人阴谋潜伏在内,这才打开牢门,钻进了阴森森黑洞洞犹如通往地狱的牢中通道,随即打开随身手电,展开步伐迅速找到了乐和事先就交待清楚地点的那处牢房。
解氏兄弟果然就在里面窝着。
这兄弟俩是职业猎户,人虽憨直却机警得很,身陷牢狱凶险重重随时可能被下毒手害死,因而格外警惕,此时虽朦朦胧胧依墙睡着却察觉了牢中有轻微的脚步声,早睁眼。。。。。。。。巨大的牢中空间实在太空旷安静了,夜静时分稍有点动静也很明显,况且龙虎二将也没刻意放轻脚步进来,不怕解氏兄弟听到。
手电电光一闪划过这间牢房。
珍宝兄弟不知世间还有能用电的这种高科技玩艺,吓了一跳,好在胆子够大,事先又已经从乐和那得知了会有人来劫牢救自己,所以没惊叫出声,也模糊瞧见来人,与乐和悄然交待的劫牢者人数和形象完全相符,转瞬就镇静下来,也开心了,满眼放光。。。。。。。
牢门打开。龙虎二将闪身进来。。。。。可怜的珍宝兄弟,因为国难时海盗洗地太狠,登州这的铁几乎一空,大牢中众多的铁镣铐铁链什么的都是海盗想要的材料。。。。。。。登州这地方又不是盛产铁矿的,结果牢中就没镣铐用了。珍宝兄弟这种所谓的通海盗危险重犯,没镣铐困着,就只能用更沉重的大木枷拘着,双手和脖子卡枷板上也就少了反抗之能削了危险。
戴重枷却也是能要命的,戴时间长了,脖子就出问题了。
好在此时是冬天,珍宝兄弟穿得厚实,又是打猎防风雪的高领棉衣,有乐和照顾帮忙高领可以垫着木枷减轻折磨,不至于直接压卡着脆弱的脖子。平日里再竖膝坐着,睡也只能坐着,没法躺下,把枷搁膝盖上,大枷一平就成了压在肩上而不是坠着脖子了,刑枷的危害就更小了,以兄弟俩的身子骨那着实壮实劲,这点负担就等同于无。
更重要的是当时过堂蒙冤虽吃了苦头却也没被打得惨。。。。。。
哥俩当日被毛太公父子哄骗麻翻送官,在大堂醒来时脑子还是昏沉的,猛一听毛家和知府配合默契颠倒黑白不但不赔还自己的老虎,还诬陷成通海盗的大恶,暴脾气顿时大怒,想起身追打一旁得意洋洋的毛仲义,却药劲未过,站都站不稳哪有力气,眼见冤案铁打的了,也很快老实服软并顺从的认了这要命的大罪,却是兄弟俩猛然想起当年赵岳临走时特意反复叮嘱过他们的话:若是遇难,尤其是遭遇有人勾结官府陷害,一定要记住不要逞强硬抗着不认,认了,先保住身体别当场打残废了再说,入狱坐牢不用怕,其它的都不用担心了,我自会保你们无事。
顾大嫂不想上赵岳的船,一直刻意忽略甚至忘掉赵岳,但这兄弟俩却是另一回事。
他们对赵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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