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
乍看起来,陆军总参谋部的老头们简直是一群不开窍的硬疙瘩,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君主国家,储君即是未来的统治者,跟他斗气岂会有好下场?可反过来想想,夏树觉得这与威廉二世的“铅铸战舰”是相同的道理,提尔皮茨不希望皇帝插手海军具体事务,资深的陆军将领们也一样希望在各自领域保持传统权势。
此次交由皇储威廉负责的军团操演,其命题是以一个军团的兵力突破俄军一段公里宽筑垒防线,看似简单,实际情况却很复杂。德军参谋们倍加推崇的“施利芬计划”对德军如何利用旋转战术一举围歼法军主力做了极其详尽的安排,而每年的会操不过是根据兵员和装备的变化进行适当调整,而这个计划虽以德军同时对法俄作战为前提,对东线的安排却要简单许多——初期是以少量兵力进行牵制性防御,待到德军主力击败法国,便可利用络挥师东进,至于挥师东进的下一步,施利芬在制定这份计划时虽有考虑,却已经明显跟不上形势变化了。
法俄结盟后,为了加强俄国对德国的战略威慑力,法国政府向俄国提供了巨额贷款,用于帮助其完善莫斯科至华沙的铁路线铁路系统,同时沙俄也在不断增强俄属波兰西部的要塞体系。施利芬卸任之后,老毛奇元帅的亲侄子小毛奇成为德国陆军总参谋部的参谋长,他是施利芬计划的坚定追随者,每年花费大量的精力用于修缮西线作战部分,东线的内容则被搁置一旁,也许在这位名望远大于能力的将领看来,只要击败了法**队,打垮俄国人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就德俄军队的实力而言,这项军团进攻的参谋作业务难度并不大,关键在于威廉进入总参谋部的时间并不长,在这之前他仅仅是团级指挥官,一下子上升到了军团指挥层面,又没有现成的方案可以借鉴,也难怪要担心自己的方案在操演过程中会被经验老道的将领们挑出一大堆的毛病漏洞。
几天交流下来,夏树心中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威廉的私人军事顾问皆是退役的高级军官,数十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比许多现役军官更加熟悉德**队的运作方式,首席顾问穆拉斯上校还曾是施利芬的得力助手,以这群人的能力,完成步兵、骑兵、炮兵和后勤方面的参谋作业应是手到擒来的,如何会让威廉皇储跨越军种界限找自己来帮忙?
情况看起来充满矛盾,一开始甚至让夏树担心这里是否埋有陷阱,直到穆斯拉拿出他那份循规蹈矩、丝毫没有想象力的方案时,夏树才渐渐看清这种矛盾背后的意味……在老毛奇的时代,不论是普鲁士陆军还是德意志帝国陆军,参谋机构一贯强调战前的充分准备和战时的随机应变,老毛奇退役后,德国陆军进入了属于著名军事参谋官施利芬的时代。“充分准备”的优点保留下来,“随机应变”却渐渐置于一旁。施利芬扬名力万的作品是针对法国制定的“施利芬计划”,它因为设计巧妙而被许多人奉为经典,但是,施利芬任总参谋长期间一直向他的同僚们灌输精确执行的概念,每年的军事会操都必须严格按照计划执行,久而久之,各级参谋部门变得过于依赖计划,他们所制定的每一份军事计划都详尽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却忘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个小小的变化都有可能产生“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后果。不仅如此,施利芬所推崇的歼灭战居然演变成了思维教条,评判一个军事计划是否成功的标准不再是以最小代价赢得最大限度的胜利,而是能否包围并消灭对手。在这种可笑的教条影响下,穆拉斯上校的方案能有多大的创造性?在这种呆板僵硬的作战思维决策下,德军怎能不陷入堑壕战的困局?
夏树一面对陆军指挥体制的缺陷感到扼腕,一面又不得不对威廉皇储的决定感到庆幸,现在欧洲的局势还算稳定,离不可避免的战争应该还有些时间,自己还有机会让陷入施利芬魔障的陆军将领们醒悟过来,哪怕是以另类的间接方式……
数周之后,德国陆军在西里西亚举行了大规模军事操演。拥有万兵力的第军团一分为二,万人扮演进攻方,万人依托奥地利时期的筑垒工事进行防御,作战地域的地貌态势与俄属波兰西部防线有较高的相似度。按照德军总参谋部制定的操演方案,攻方以少数兵力牵制两翼,集中火炮和主要兵力在守军防线中段实施猛攻,以局部的绝对优势撕开突破口,而后以半数部队巩固和扩大突破口,以骑兵和乘坐车辆行军的快速部队向守方纵深的军事重镇突击前进,在较短时间内强行攻克并牢牢占据这些战术支点,从而切断了守军补给线,迫使守军全面撤离筑垒地域向后溃退。根据军事观察组的评判,攻方夺取防线耗时天,伤亡约。万人,毙伤守军约。万人,俘虏万,另缴获大量辎重物资。
按照传统的作战模式,仅以。倍的兵力和装备优势实施攻坚作战,耗费的时间及付出的伤亡远远超出此次操演的评判结果,从这个角度出发,德军总参谋部的“作战方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总参谋部的一些高级将领却对操演的结果提出了质疑和批评,他们认为攻方在突破防线后未能采取有效措施截断守军退路,以至于错失了全歼对手的机会,这样一来,残余守军得到了撤往后方休整补充的机会。此外,攻方动用了并不在第军团作战序列内的数十架飞机和大批的民用车辆,这才得以迅速取胜。所以,这次操演方案并不成功,甚至可以说是失败的。
面对资深将领们的否定,负责此次操演方案参谋作业的威廉皇储以出人意料的冷静一一驳斥:突破敌方筑垒工事后,守军不仅丧失了防御之利,军心士气也受到了沉重打击,在接下来的作战行动中寻找歼灭战的机会要容易得多,攻方部队则无需在艰苦攻坚后强行发动追击战;操演规则并未限制军队在作战期间临时征用民用物资,此举验证了飞机在战场上的侦察和校射作用,以及步兵搭乘车辆快速行军作战的可行性,非但不是失败之举,反而应当积极引入德军作战操典。
威廉皇储有理有据有节的论述让提出反对意见的总参谋部将领们哑口无言,现场观看操演的德皇威廉二世的赞赏性表态也就此终结了双方的争论。表现抢眼的德国皇储不但获得了主持全军秋季会操的宝贵机会,更被支持者们奉为未来足以比肩腓特烈大帝的“霍亨索伦战神”……
第91章 再遇伯爵夫人()
再次见到萨瓦伯爵夫人,是在布罗姆堡的王子领地。她乘坐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前来,身上穿着一袭黑色长裙,面色毫无生气,而且显得疲倦极了,纵然如此,她的美丽容颜仿佛不受大自然规律的制约,冷艳高贵的气质不减分毫。
如果不是因为腿伤,夏树心想,自己一定会笔直端正地站着,高高昂起下巴,将双手插在裤袋里,用足够冷傲的姿态面对这个邪恶妖媚的女人。现在,他静静坐在轮椅上,扬着头,嘴角带着冷笑:“喔,今是什么日子,北欧女神居然出现在了德国,这真是令人好奇至极啊!”
“殿下看不出来么?”她用低沉的语气回答说,“站在您面前的是一个失魂落魄的遗孀。她在欧洲漫无目的地游荡,哪里有朋友便到哪里呆上一阵子。噢,我恐怕是太自以为是了,您这样一位尊贵无比的王子怎会视我为朋友?”
可怜的萨瓦伯爵终于是撒手人寰了?夏树很是同情地想着,据说老伯爵多年卧病在床,早已丧失了行动能力,他应该知道自己被戴了无数顶绿帽子,只是没有任何办法。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
见萨瓦伯爵夫人要走,夏树想了想,没有直言挽留,而是试探道:“奥古斯塔王子是我的挚友,他的朋友也即是我的朋友。”
伯爵夫人转身看着夏树:“感谢殿下的好意,但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施恩。抱歉打扰您了,再见!”
夏树本来就觉得伯爵夫人来这里是有所图谋的,要么看中自己的财富地位,要么想从自己这里弄到有关舰船技术的机密情报。既然不愿顺着自己给出的台阶往下走,那自己也无需挽留,还能省却一些顾虑。
送伯爵夫人来的黑色马车就停在门前的台阶下方,夏树看着她从大厅走到门前,这时候,苏菲和艾莎正巧出现在那里。女人们彼此看了看,艾莎礼貌地问候说:“您是来探望约阿希姆殿下的吗?这么快就要走了?”
萨瓦伯爵夫人以她一贯的优雅姿态转身面对两位奥尔登堡公主,尽管两位公主青春洋溢,身材长相也不差,在黑纱帽、黑长裙的伯爵夫人面前居然显得黯淡无光。夏树手转椅轮往门前移去,对比之下,他意识到伯爵夫人确实是天生丽质、知性善扮的尤物,即便一身深沉装束也遮不住她的万种风情。当然了,这条长裙也非寻常哀服,它不仅采用了非常上乘的面料,款式及纹饰狠花了一番心思,再加上伯爵夫人高挑曼妙的身材和腰肢摇曳的姿态,结果以庄重的色调衬托出成熟贵妇诱人的神秘气息,比起普通长裙更让异**罢不能。
伯爵夫人戏谑道:“殿下有两位悉心照料,我留下来可就显得多余咯!”
与艾莎的纯真无邪不同,苏菲对这样美艳妖冶的妇人显得很是警惕,她故意道:“从殿下受伤的那天开始,我和妹妹就在这里照料他。医生说他康复的情况很好,您不必担心。”
伯爵夫人甚至没有认真打量苏菲,她转头看着夏树,嘴角挑着媚意:“难怪殿下这么急着赶我走,原来是这样啊!”
夏树已然来到门前,人言可畏的道理他已经领教过一次,现在不仅要防苏菲和艾莎之口,还得小心萨瓦伯爵夫人的消息散播能力,形势不容轻视。
“这两位是奥尔登堡公主苏菲和艾莎,这位是瑞典的萨瓦伯爵夫人。”夏树用最简单的方式替她们介绍彼此,却并不打算挽留来自北欧的“妖女”。
这时,苏菲却以女主人的语调说:“伯爵夫人远道而来,何不用过午餐再走?”
正如夏树所担心的那样,萨瓦伯爵夫人立即接受了邀请。事已至此,他让仆人给伯爵夫人安排一个房间休息,希望这两个女人在午餐之间不要再碰擦出什么火花来。
伯爵夫人去了房间,苏菲一脸不悦,艾莎好奇地追问夏树:“她是您的朋友吗?瑞典,那是一个很冷的地方呢!”
苏菲不怀好意地插道:“当然是朋友咯,应该还是很好的朋友吧!”
夏树瞟了苏菲一眼,这种尖酸口气是他最讨厌的,要真跟这样的女人结婚了,今后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是瑞典王子古斯塔夫的好朋友,而古斯塔夫又是我的好朋友。”夏树对艾莎解释说。
苏菲却道:“艾莎,我告诉你哦,在这个世界上,有些女人对男人是很有手段的,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呢!”
夏树尴尬地笑了笑。
“哦,我知道了。”艾莎天真可爱的样子就像是只无毒无公害的小白兔,她走到夏树身后,主动推起轮椅:“我们去外面透透气吧!”
夏树当然不会拒绝,只是,苏菲眼中不免又要多出一丝妒意了。
散步之后,夏树回到办公室,他向仆人询问了伯爵夫人的情况,得知她之前一直没有离开房间,此时距离午餐只有一小会儿了,情况似乎正朝着乐观的方向发展。
几分钟之后,仆人急急忙忙地报告夏树说,伯爵夫人突然肚子疼,状况看起来很糟糕,恐怕需要急请医生前来。
夏树皱了皱眉头:这女人果然不是个安分的主!
当他来到萨瓦伯爵夫人的房间时,她表情痛苦地躺在床上,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身体不断扭动,但是,涨红的脸颊上看不到急病的苍白。
夏树屏退仆人,转着轮椅来到窗前,背身说道:“现在好些了吧,夫人。我想您应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听着呢。”
床上的声音戛然而止。
透过窗户玻璃倒映的景象,夏树看到她起身,黑色的长裙已经换成了睡袍,她慢慢解开这睡袍上的系带,轻轻将它脱去,曲线依旧那样的饱满动感,肌肤依然那样的雪白光洁,一切就如同他那天清晨所看到的。
“我是个信奉灵肉结合的人,夫人请自重。”夏树冷言道。
“噢?”在外人面前冷傲无比的金发尤物,此时的声音却有着让人发酥的娇媚。
窗玻璃中倒映的人影步步靠近夏树,久违的香水味道也飘散而至。
夏树冷冷一笑:“你以为同样的伎俩可以两次迷倒一个男人?”
“如果是普通男人,根本不必什么伎俩,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招手即来。而您,普鲁士的约阿希姆王子,当然不是普通人,所以才会让我如此着迷。”纤细如玉的手柔柔地缠上了夏树的肩膀,说话间,一股暖风吹向耳垂,这种舒服的感觉让夏树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自然张开。尽管如此,他并不为之所动,而是说:
“如果这句话是对古斯塔夫王子殿下说的,他该会有多么的开心啊!他如此深爱着你,为何不好好珍惜呢?”
“深爱?不,他还不懂得什么叫爱,他只是痴恋着我的外在,却从未触碰过我的灵魂。”她说。
“难道我就触碰得到?”夏树反问。
“嗬,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做到了。”她语意中深藏着无助的伤感,那必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
“请穿上你的衣服吧。”夏树说,“除了**,你应该还可以用其他方式获得我的帮助——或者说是交易。”
她迟疑了一下,纤细白皙的手臂如蛇一般滑走,但窗玻璃中倒映的人影并没有穿衣服的举动,而是在床沿坐下,以讲故事的语态叙说起来:
“起初,我和途经卡尔斯克鲁纳的男士们交往只是为了获得慰藉,但这就像是吸食鸦片,一旦上瘾就会变得难以自拔。海员、商人、船长、贵族、军官、外交官甚至您这样的王族成员,我遇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渐渐也失去了新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