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的训练,所以过来瞧瞧情况。”
见夏树穿着军服,阿拔斯没有用传统的土耳其弯腰礼,而是以德式军礼向其致意,语气也毫无见外之意:“尊贵的王子殿下,您的到来让切莱比要塞全体官兵感到无比荣幸。这两位帮助我训练军队的德国教官您也许认识,施托尔特中校和珀尔荷斯少尉。”
“噢,我们此前并不相识。”夏树一边说着,一边纵马向前,与两位德**官致礼。
握手时,他们各自报上全名和身份:
“乔格。施托尔特,退役前隶属于普鲁士第4军团,炮兵上校。”
“海因茨。珀尔荷斯,普鲁士第31团预备役军官。”
夏树则说:“感谢你们为增进德国…奥斯曼友谊所做的努力。”
在阿拔斯和两位德国教官的陪同下,夏树和法提赫一行检阅了这里的要塞守备部队。土耳其士兵们穿着本国样式的卡其色军服,戴着红色的土耳其圆帽,而军靴、皮带、弹盒、水壶乃至行军背囊都是标准的德式装备。细看之下,他们所使用的步枪有两种型号,一种是gew1888,即委员会式步枪,德军换装毛瑟1898汰换下来的旧步枪,一种是毛瑟1893——毛瑟公司专为土耳其军队生产的双排弹仓制式步枪。它们的性能虽不及毛瑟1898那样稳定和完备,却足以让土耳其人紧跟无烟火药的发展潮流。
检阅了这支小而精悍的土耳其步兵部队,夏树应阿拔斯之邀进入要塞。除了那些高仰角的曲射重炮,临海的防御工事里还配有多门直射火炮和机关炮。武器系统是大型舰艇设计建造至关重要的部分,夏树因而熟知这个时代各型火炮的性能,他在这里看到了较新的克虏伯加农炮,但它们数量有限,更多是早三四十年生产的英制阿姆斯特朗炮和土耳其本国制造的老式后膛炮。阿拔斯看出了夏树的担心,他透露说,要塞新近添置了数具水下鱼雷发射管,它们被巧妙而隐蔽地安置在船只进入海峡的必经之处,足以对付任何敌手的大型战舰。一旦面临战争威胁,他们还将在防区周边布设大量水雷。
如同矛与盾、火与水,战舰与要塞正是与生俱来的对手。足够强大的战舰能够摧毁要塞,足够坚固的要塞能够遏止战舰的进攻,但在正常情况下,构造复杂的战舰成本造价高,抗打击能力明显较要塞弱,靠近海岸线时还需要提防敌人的水雷鱼雷,理智的战舰指挥官们更倾向于避开要塞火力,采用迂回进攻的方式突破敌方防御,旅顺要塞攻防战就是最典型的战例。
德国本土的海岸线不长,而且实力位居世界第一的德国陆军能够保护好海防要塞的侧后方,而在土耳其,情况就要复杂得多。兵力有限、装备陈旧的奥斯曼陆军需要保卫数倍于德国且分布在欧亚非三大洲的广袤领土,落后的交通手段和敌人的战时封锁将大大影响援军的抵达速度,所以,海防要塞能够有效抵挡敌人的海陆快攻,对于战役乃至战争进程显得尤为重要。
在要塞顶部的一处平台,夏树一面吹着清爽的海风,一面远望着波涛涌动的海峡口,他与阿拔斯还有两位德国教官聊了许久。从理想到理念,从战术到技术,他们以非常积极的态度进行交流和沟通,有共识也有分歧,而在当前的大环境下,他们有着相当一致的现实目标,那就是维持奥斯曼帝国的完整与统一,遏制英法俄对它的侵蚀与分裂,尤其要保护包括土耳其海峡在内的一干战略要地。
通过观察对方的言谈举止,夏树感觉年轻的阿拔斯帕夏是一个比法提赫更加靠谱的奥斯曼权贵,他有野心、有实力,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种大将之风,且对德国的军事文化推崇备至。只是在权术倾轧的王室宫廷里长大的人,思维方式比普通平民复杂得多,仅凭短暂接触,夏树无法探清对方底细,更无法判定对方的真实处境。理智使然,双方只是互有好感地结为朋友。
与两位德国顾问的交流,夏树重在了解他们的想法和能力——雄心勃勃的上位者都深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他们既愿意三顾茅庐,也希望从市井人群中发掘出不凡之辈,但人才不是遍地都有,能够改变战争胜负的雄才往往几十年才出一个。在这座奥斯曼海防要塞,施托尔特上校负责炮手的技术操练,珀尔荷斯少尉是近战防御的组织者,两位德国职业军人作风简练、思路清晰,斗志和上进心也未随着远离德国正规部队而消沉泯灭,他们同样期盼受到明主的赏识和重用。可惜的是,经过这番谈话,夏树对他们的判定只是“优秀”而非“杰出”。在德**队,优秀的军官比比皆是,他们有很多人自小接受军事文化熏陶并历经基层部队磨砺和院校培养的职业军官,认真严谨、正直无私,具有良好的军事素养和担当能力,这也是德国能够立志于世界军事强国的重要资本。
尽管这两名敬业的德**官并不属于夏树寻觅的千里马,但与他们的交流还是让夏树坚定了一些想法:施托尔特上校是参加过普奥和普法战争的功勋,资历、军功和能力都不缺,平民身份很可能是他无法获得将官军阶的决定性因素;珀尔荷斯少尉同样来自平民家庭,当年也是怀着美好的理想走进军营,还有过在巴伐利亚最好的步兵学校深造的机会,却难以看到光明的前景,所以主动申请退役,以军事教官的身份来到这片异土“淘金”。在非常讲究出身的德国陆军,情况和他们类似的军官还有很多,其中不乏资质聪慧的潜力股。他们所学习钻研的陆战技能与海战相去甚远,而传统的海军军官们也不擅长陆战,若要缔造一支海陆兼用的正规作战部队,定然需要优秀的陆军和海军军官联袂相助。
第67章我们的盟友是极品……()
告别了香气浓郁的伊斯坦布尔,德国海军训练舰“夏洛特”号又回到了平静而美丽的地中海。它乘风西行,驶过爱琴海和伊奥尼亚海,转向进入亚得里亚海。
从地理的角度看,亚得里亚海是地中海北部的一个雪茄型大海湾,长接近800公里,均宽约160公里,大部分沿岸领土属于奥匈帝国和意大利,仅有72公里宽的海湾入口处于意大利和奥斯曼帝国的控制之下。因此,风平浪静的亚得里亚海被视为德奥意三国同盟的“内湖”,奥意两国舰船可以不受限制地遨游其中,但现实并不像事物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
从15世纪到18世纪末期,曾经拥有光辉灿烂历史的意大利受到哈布斯堡王朝的控制,拿破仑战败后,短暂统一的意大利王国再次陷入分裂,直至1870年,意大利人重新统一国家的努力才宣告成功。想要巩固国家**乃至重现罗马帝国的光辉,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始终是它的头号威胁,地缘上的利益冲突使得它们之间的同盟从最一开始就带有无法根除的顽疾。
在历史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奥匈帝国为了拉拢意大利参战,开出了获胜后将法属突尼斯交予意大利的条件,而意大利最终接受了协约国方面的开价——获胜后得到奥匈帝国的伊斯特拉和达尔马提亚。随着意大利的临阵倒戈,奥匈帝国的海军舰队被死死困在了亚德里亚海,除潜艇部队还能溜过封锁线进入地中海作战,包括四艘无畏舰在内的水面舰队在整个战争期间毫无建树……
“夏洛特”号抵达亚得里亚海东北部时,正碰上奥匈帝国海军进行海上训练。由鲁道尔夫。蒙泰库科利伯爵任总司令的奥匈舰队出动了包括四艘战列舰在内的二十余艘军舰。这些桅杆上悬挂着红白旗帜的舰艇在微波荡漾的海面上摆出战斗阵列,隆隆炮响犹如晴天惊雷,舰队转向或变化队形时,舰艏荡起道道白浪,舰尾扫出条条水痕,燃煤锅炉排放的烟尘形成了蔚为壮观的人造烟云。
舰队训练的场面颇具观赏性,官兵们的素质也可圈可点,但这丝毫不能掩盖奥匈帝国海军实力相对弱小的现实。纵观历史,不论是称雄欧洲的日耳曼民族神圣罗马帝国,也即是德意志第一帝国,还是神圣罗马帝国正统衣钵的继承者,奥地利帝国,乃至从奥地利帝国演进至今的奥匈帝国,它们无一例外属于传统的陆权国家。以现时数据作对比,拥有近70万平方公里领土和5000万人口的奥匈帝国,同时期的法国本土面积55万平方公里、人口4000万,意大利面积不到30万平方公里,人口约3500万,德国本土面积54万平方公里、人口6500万,而奥匈帝国的舰艇总吨位仅20万吨出头,相当于德国海军的1/4、法国海军的1/3、意大利海军的1/1。5,海军力量是欧洲列强中最弱小的。
在中世纪,民族感不强的时代中,哈布斯堡皇室统治着一大堆领地,从莱茵河畔直到西乌克兰,皇室用一大串诸如“国王,亲王,大公,公爵,伯爵”等领主称号,统辖这片广袤的土地,和土地上居住着的民族各异的臣民们。这种中世纪的统治结构,甚至在17世纪就已经不合时宜了,法,英,普等单一民族君主国的兴起,和哈布斯堡王朝的衰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经过普奥战争的沉重失利,哈布斯堡王朝不得不接受匈牙利与奥地利平起平坐的政治地位,这就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二元君主国——奥地利帝国与匈牙利王国组成的联盟。在联盟内部,匈牙利是一个比奥地利还传统的陆上国家,海军建设和发展主要依靠奥地利方面推动,而热衷于此的又仅仅是一小部分皇室成员以及那些敬业的海军官员。
在18世纪末期以前,奥地利军队序列中甚至没有海军这一建制,直到1797年,奥地利人根据坎波福尔米奥条约与拿破仑法国瓜分了威尼斯共和国,得到了原属该国的海上力量,这才拥有了一支像样的舰队,而在19世纪的前四十年年,这支舰队始终是一支“挂着奥地利国旗的威尼斯舰队”。在奥地利公众眼中,海军只是一个“离自己很远的烧钱机器”,它能够有现在这样的规模,有利萨海战那样值得骄傲的战例,完全仰仗于三位皇室成员的鼎力支持,他们是1844…1847年任海军总司令的弗里德里希大公、1854…1864年任海军总司令的斐迪南。马克西米连大公以及1889年成为奥匈帝国王储的斐迪南大公。
自1879年德奥防御同盟缔结以来,两个德意志民族居统治地位的国家站在同一阵营已有28载,欧洲政治格局的变化使得它们在重大国际问题上相互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密。德国自视为德意志民族的唯一领袖,在德意志问题上历来将奥地利排除在外,维也纳的哈布斯堡家族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而在宗教方面,德国以新教为主,大多数奥地利人信奉天主教。数百年来,新教和天主教的对立已多次引发激烈的欧洲战争,迄今依然是某些国家内部以及国与国之间的不稳定因素。
在奥匈帝国的头号海军基地普拉港,德国海军学员们受到了非常礼貌的接待,奥匈海军官员们的言行举止是如此客气,以至于让客人们感觉非常生分,仿佛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大陆而不是自己的盟国,以克罗地亚人为主的当地居民也与这些来自德国的造访者保持着“友善”的距离。
夏树脑海中有关奥匈海军的历史印迹,主要围绕那四艘装配四座三联装305毫米炮的无畏舰。在它们的威慑下,意大利主力舰队不敢进入亚得里亚海域,而是挖空心思地对付它们,最终用高速鱼雷艇突袭的方式击沉一艘,用蛙人携带定时炸弹击沉一艘。现在是1906年冬,英国的“无畏”号已经完工,只不过还未在世人面前公开亮相,而列强国家之间的造舰竞赛已悄然升温。美国人早在1906年就开工了他们的密歇根号,只是建造进度远远落后于无畏号;意大利人早早提出了“全重型火炮战列舰”的概念,德国人的第一艘无畏舰也已进入了筹备开工阶段,而奥匈帝国赶在这个当口开工建造的,却是一种设计思路已经落伍的战列舰——拉德斯基级。
在设计排水量1。45万吨的拉德斯基级服役之前,奥匈海军由三艘1。2万吨的卡尔级和三艘8300吨级的哈布斯堡级战列舰担当主力,客观来说,它们仅相当于英国皇家海军的一支战列舰分遣舰队,野心和实力一同被限制在战略意义极其有限的亚得里亚海。
与孱弱的海军力量相对应,奥匈帝国的陆上实力要稍许乐观一些。它是欧洲列强中少有的本土产油国,位于克罗地亚的油田年产石油数十万吨;它是传统的制造业强国,拥有较为发达的机器和军火制造业,斯柯达的枪炮技术世界一流;单对单的情况下,奥匈军队有能力打败意大利、塞尔维亚或其他任何一个巴尔干国家,但然而站在塞尔维亚背后的,是人口和军力达奥匈三倍、工业规模和钢铁产量达奥匈两倍的俄罗斯帝国……
出于上层社会的礼节,奥匈海军总司令蒙泰库科利伯爵设宴款待了拥有王室身份的夏树和克里斯蒂安。餐桌上,伯爵直言不讳地指出,德国将高速快艇技术卖给意大利实质上对奥匈海军构成了威胁,作出类似决策时,德国应审慎考虑后果,最好能够事先征求盟友的意见。
早在两年前,弗里德里希船厂把“海妖”设计出售给了意大利人后不久,奥皇弗朗茨就写了信给德皇威廉二世,对这笔影响深远的交易提出了委婉的抗议。若不是夏树提前给德皇打了“预防针”,少不了为这件事挨顿狠批。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蒙泰库科利伯爵说起来还是愤愤不满,足以说明它确实刺激到了奥匈海军的敏感神经。可即便时光倒流,奥地利人依然不会有抢购“海妖”的实力与魄力,而就算没有“海妖”,意大利人也会研制生产出性能优异的高速快艇——历史上,意大利斯万公司的mas艇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都有出色表现。
对于这点,夏树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
也许是觉得蒙泰库科利伯爵的语言有些过激,也许是事前商量好的一唱一和,奥匈海军的另一位将领安东。冯。豪斯男爵出来打了圆场,他问夏树德国方面能否向奥匈海军提供“海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