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脑袋有点晕,只好瞪眼:“关我什么事?”
他状似老成的叹气,以一种先贤的口吻道:“算了,女人都是狠心无情的,跟你说也没用!你要带我去哪?”
狠心无情?!
云潇心里一跳,半是掩饰,半是报复的弹了弹他光溜溜的脑门,怒道:“去见你的老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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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他试图用生命去守护的少女,她在易初寒性命垂危的一瞬间,选择了去救他,并不计较自己是否会深处险境。
那个可怕的夜晚,他身中剧毒,虽然服用了解药,却也是头晕眼花。勉强支撑着,想要加入“挖坑”的队伍,是水清浅拦住了他。
她急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体内有雪魂的毒素,绝对不能运功,若是毒素侵入心脉,就连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他也是急怒攻心,对着这个离散多年好不容易再聚首的亲姐姐,吼道:“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吗?”
水清浅愣住了,她的眼底有深深的泪花,却还是勉强笑道:“你放心,潜月的人办事效率很高,易宫主和云姑娘一定不会有事。”
他丝毫没有听到姐姐在说什么,这一刻他有多么想去救云潇,可是他根本四肢无力,无法帮忙。
对于云潇的担心,远远超过自己。
好像就是在那一瞬间,他懂了自己的心意。
他是真的,把云潇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当那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夜幕当中,他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顿了。月落星隐,山河倾覆,似也比不上看到,她已平安时他的惊喜。
踉跄着脚步,想要上前确认,她完好无损——他却惊恐的看到,那一抹他魂牵梦萦的身影,纵身一跃,再次跳入那个危险可怕的尸水涧。
他无力的发出一声嘶吼,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救易初寒,不顾自己的性命。
水清浅见他目光绝望,满眼泪痕,又惊又愧,连忙安慰道:“放心,我们已经把尸水涧里的毒液全部流走,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也知道了,云潇的心里,永远是把易初寒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难过吗?愤怒吗?上去争抢吗?
不,他永远不能。
他甚至不敢把告白的话说出口,他不敢告诉云潇,自己对她,已经有了多出兄妹的情谊。
只因为易初寒是他的大哥,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易初寒为了他,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天冥掌”。
从此,他体魄康健,而易初寒,永远生活在剧毒的煎熬当中,甚至,在慕容神医的医治之下,依然危在旦夕。
他,怎么能够违背道义,违背他此生信奉的唯一信条?
他转过花架,脚步如风,不妨花架后转出一个蓝色身影,却是凝烟截住了他,她微微发愁道:“你心情似乎不好。”
凌寄风见是她,皱了皱眉,苦笑道:“你知道我心情不好?”
凝烟道:“是。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你对云潇——最好不要再有什么想法。也许我说的太露骨,但这是实情。云潇已经和易宫主有了婚约又两情相悦,你对她,实在不该有非分之想。”
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她上官云潇不是他凌寄风的?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只会是易初寒的伴侣,他们天造地设,不会再有任何命运的差池?
是不是他最在意的那个她,永远不可能是他的,甚至,连一个美梦,一个愿望都不应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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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95 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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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是么?”凌寄风淡淡一哂,“多谢你提醒。可是,怎见得我对她有非分之想?”
凝烟微微叹道:“易宫主带着殷公子去璇玑宫,祭拜上阳郡主,这里只有你和我,你一定要和我争吵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触动他藏在灵魂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少年一怔,垂下眼,再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认真:“我……我和你从小一处长大,亲如兄妹。”
凝烟点头。
“有什么秘密的话,我可以信任你,告诉你。而你也不会骗我,不会瞒我。”
凝烟上前一步,道:“这个自然。”
初夏的风轻拂着她淡淡衣衫,衣衫下单薄的身形毫无芥蒂的与他相近,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清冷高傲,却也让他觉得熟悉而心安。
而他潇洒卓绝,眉眼间的浅浅笑意似乎是豁达的,但那眼中藏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喟然。
凌寄风忽而一肃,眼神在黑暗与光明之间变幻交错。凝烟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待,她的笑容如此温暖,恰如此刻午后和煦的阳光。
于是他低低开口,问道:“我不该喜欢云潇的,对么?”
像是被他这哀凉而迟缓的语气吓到一般,她陡然一惊,定了定神,凝烟干脆利落的回答:“你不该。”
眼前的这个少年,无疑是个君子。以一抹微笑掩饰心情,以倜傥风流掩饰心机,却对朋友至诚至性,无有不至。他的诚恳磊落,即使是与人淡如水的易初寒相比,也毫不逊色。
但是,为了本门兄弟的和睦,为了云潇,凝烟还是不能不劝他。
“你也看到,云潇她心里只有易宫主一个,于她,你只是一个好朋友。而且,璇玑宫于你有收养之情,易宫主于你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想,你若不能及时抽身,似乎……不太好。寄风,你真的不该喜欢云潇的……”
望着西方,他唇边的笑容若有若无,似浓还淡。
“毕竟,是救命之恩呵……”
他极慢极轻地重复凝烟说过的话,似乎要铭刻入骨,“原来……我不该喜欢云潇啊……”
凝烟心口一滞,那嗓音沙哑的厉害,连气息都似乎不稳。他脸上的笑意那么凉薄,似乎是云淡风轻,似乎是不甘,似乎是遗憾——那么复杂,让她惊愕的说不出话。
怎么,难道他对云潇的情意,已经深到这等地步了么?
她,是不是有些残忍?
寄风只是喜欢云潇而已,对易初寒和云潇的感情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她,却以自己是他好友的身份劝诫他,以道德伦常约束他,让他连这样一点点心思都不能有。
她正为自己略显草率的举动而后悔,却不妨他已经微微扬唇,一缕笑意缓缓地透出来:“谁说我喜欢上官云潇了?那个笨女人?”
凝烟愕然!
炯炯的眸子已经转到呆若木鸡的凝烟身上了,幽暗的蓝色闪动了变幻莫测的光芒:“我就是喜欢凝烟你,也不能喜欢她啊!那么粗鲁,那么邋遢,哪有一点少女的韵味?也就是脸蛋长的好一点儿,要是单看身材,还以为是同门的师弟呢!我要的,是那种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玲珑有致的,凝烟你要是能多笑一笑,说不定还比较符合我的标准……啊,你干嘛打我?啊啊,我知道了,你是害羞了……喂!你真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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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铮,你确定自己不是一个话唠么?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其他,云潇很不愿意听小家伙提起凌叔叔的“伤心”,于是马车里的蜜饯杏仁、桃酥、玫瑰糕一样样塞到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里,总算美食让他无暇开口,车厢里清净下来。
马车也停住了。
云潇揽了他的手,慢慢下得车来,却见两扇黑漆大门紧紧闭了,门口并无仆人接引,心知王府长年闭门谢客,故此安静的很,便向车夫道:“下去敲门。”
车夫搓着手,笑道:“郡主,这儿是汝阳王府没错,可汝阳王妃从来都不见客,这贸然敲门,只怕……”
云潇望了他一眼,径自整了整衣衫,向身边的婢女道:“你去叫门。”
自己则携了铮儿,默默伫立。她实在可以翻墙进府,无需通报,但是汝阳王妃对她毕竟有过疼惜,今日她不能不顾及她的体面,也算是一份尊重。
片刻,婢女回来禀告道:“郡主,那守门的小厮说,王妃身子不爽利,不见客。”
铮儿晃了晃云潇的手,道:“姑姑,为什么这一次王妃不要见我们?”
为什么呢?云潇苦笑道:“兴许是见了咱们,就会想起一些不愿意想起的事吧。”
云潇闭了眼眸,淡淡道:“告诉看门的小厮,要是王妃不出来见我,我就一直等。”转身望了望偶然路过的路人——正好奇的盯着自己的车驾,“等到百姓们都好奇了,都过来看我,也惊动了她不想惊动的人。”
大约等了两刻,终于,那两扇大门徐徐开启,门口寂然而立的,正是一位那位年近半百的贵族妇人。
汝阳王妃身着深灰暗纹平锦长衣,蛋青对襟福字连纹长裙,花白的长发盘成最简单的圆髻。虽然形容朴素,但眉宇间气质高华,依然不能为风霜所侵。她气色倒还好,只是那平静的脸颊上,带着几分看淡世事的了然冷漠。
云潇恭敬有加的行了大礼,口中朗声道:“上阳郡主上官绮月,参见汝阳王妃。”
上阳郡主与汝阳王妃皆是正一品的爵位,这样行礼,是晚辈对长辈的尊重。然而她似若未见,低声道:“汝阳王府与郡主府素无来往,又兼本王妃身子不爽,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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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96 冰棺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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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对待上门之客,似乎很无礼。云潇心中一滞,只觉面上有些挂不住。婢女已先云潇一步,向汝阳王妃行礼问安道:“奴婢给王妃请安,我家上阳郡主来拜会,想与王妃借一步说话。”
汝阳王妃沉静的眸子淡淡扫了婢女一眼,依然是不看云潇,漠然道:“我已经是朽木一般的人了,与鲜花一般的上阳郡主有什么话说?让你家郡主不要白费力气了。”
说着,竟是扭头就走,竟无一丝迟疑。云潇心下纳罕,为何王妃如此冷淡,这般待客,几乎是不近人情了。只是揣度她眼角眉梢的神色,她似乎并非是厌弃于云潇,而是试图躲避。
云潇见她脚步飞快,已然远去,口中不觉高声道:“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王妃莫非全然忘却了当年舐犊情深?”
王妃瘦削的身子顿了一顿,似在迟疑。云潇连忙继续道:“幽花独殿众芳红,临砌亭亭发几丛。王妃昔年带着我在济南王府种下的萱花丛,虽未长成,我却始终不能忘怀,王妃切莫忘记。”
汝阳王妃沉默了半晌,方缓缓转身过来,向云潇道:“萱草忘忧。如今我将一切忧愁尽数忘记,郡主便当是顾恋那一段幼时记忆,不要打搅我罢。如今我深居简出,自是取一片安静,外界繁华皆与我无干。”
那门口看守的两个小厮得了令,便将那沉重的大门徐徐关闭。眼见汝阳王妃如此待自己,云潇心中一痛,再也顾不得许多,玉手狠狠在一扇门上一拍——
大门立时发出刺耳的巨响,却定在地上无法移动。
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一同关门,也不能使那沉重的大门移动半分。
汝阳王妃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她定定的看向云潇,说不出是悲是喜。
缓缓将手掌从黑漆大门上移开,坚硬的桃花心木门上居然留下浅浅的掌印。云潇幽幽一笑,道:“世态炎凉,我如今才算看明白,王妃昔年口口声声慈爱,竟是虚假不堪。”
携了铮儿的手,向婢女道,“留下三百银子,我将汝阳王府的门拍坏了,总要留下修缮之资吧。王妃怯弱,自家门户都保全不了,我也不能指望其他。”
婢女依言将银票取出,递与那看门的小厮,小厮却不敢收,只看着汝阳王妃的脸色。王妃似笑非笑,似泣非泣,单薄的身子在日头下微微发抖。
她点了点头,神色中有一丝凄迷:“你如今这样子,倒是有几分像你父王了。不错,我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但顾念了我这一府老小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说。郡主有心,便自行探访吧,想从我这里得到只言片语,却是不能。”
云潇心头一动,却是决绝的看向她,冷冷道:“既然如此,王妃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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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果真是人间仙境。”
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惊叹。山风吹动他黑发如瀑,朗朗日光之下,倜傥俊美中多了一丝邪魅,直叫人移不开眼光。他似乎是震慑于风景的秀丽,可是那悲痛的感觉,却在心头挥之不去。
易初寒披了一件白狐裘短袍,脸色微微苍白,那一双安稳沉敛的黑眸,深邃似看不见底的深潭,幽静得似乎有一丝凉意。只是唇边浅浅的笑容,让他周身萦绕了高贵而不失温和的气息。
他轻轻俯身,看向脚下的一片深山青翠。
六十余年之前,柳氏建立璇玑宫时,正是看中了璃山的山势峻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居高临险。于乱世之中,是保全自身的绝佳处所。璃峰顶生满巨桧乔松,浓荫蔽日,清幽无比。自松林间穿行,上有团才绿荫,如伞如盖,耳畔阵阵松涛,如吟如咏,顿觉心旷神怡,超然物外。
饮秀峰天近咫尺,星斗可摘,高峻雄伟,气势博大,如临天界,如履浮云。那一处“莲花台”,正是他要带着殷梦沉前往的地方。
“来吧。”
简短的说着,他率先走向那台子。伸出手在不知名的几处地方拍打一番,便见那平整的石台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扇白石小门。
他慢慢推门而入,立刻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的微微瑟缩一下,下一瞬,却毫不迟疑的抬步而入。
深深向下的走廊曲折蜿蜒,两侧虽然放了夜明珠将道路照亮,那光芒却是暗淡而影影绰绰,易初寒身后的殷梦沉,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随着这一步一步深下的台阶而缓缓沉了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一处宽敞的大厅。易初寒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哑声道:“就是这里。”
殷梦沉的脸色顿时煞白。他直直的盯着大厅中央的一具半透明的长方形物体,手脚都僵硬了。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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