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是嚣张跋扈惯了,之前还能收敛一点,可是取代了唐鞅在宋国的公卿大夫们那里的位置之后,便更加的目中无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自认为有了一众贵族的支持,连宋君偃都不放在眼里了,固然不能改变君上的决策,却可以妄自尊大,自认君上之下第一人!当然了,这个“君上之下第一人”大家也是承认的,毕竟相国李敖实在是太低调了,让边让这个劣迹斑斑的家伙到处蹦哒。
边让到了飞雪玉花台上,看着面前的绝色舞姬,不由得又把手里的酒爵嗅了一口,顿时神清气爽地道:“我听闻赵舞独步天下,雪姬姑娘更是赵舞集大成者,不仅姿容月貌,银丝三千,更是舞技惊人,一舞倾城,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呐!雪姬姑娘,今夜,整个商丘城都为你倾倒了,本廷尉也为你而倾倒了!”
闻言,雪姬的脸上不咸不淡的样子,微微一礼,说道:“廷尉大人过誉了。小女子蒲柳之姿,不堪大人如此吹捧,我赵国舞姬善舞者甚多,雪姬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哈哈哈哈,誉而不骄,雪姬姑娘太谦虚了。本廷尉真的是很欣赏你啊,来,饮一爵美酒如何?”边让把手里的酒爵递到了雪姬的手里,一脸玩味地看着这个似乎处变不惊的美人儿。
这时候,宋君偃旁边的陪酒侍妾又道:“酒是美酒,却是饮不得的。在宋国,凡是饮了边让大人递给的酒的美女,无一不进了他的府邸,唉,可怜这么一个绝色的舞姬,就要被恶贼糟蹋了。”
宋君偃闻言,目光森冷地看着舞台上趾高气昂的边让,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此时的边让应该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雪姬似乎也知道廷尉边让的“隐秘之事”,旋即点了点头道:“多谢廷尉大人的盛情了,不过……”
她又转过身,将精致的脸蛋儿朝着舞台之下的一众看客,说道:“今日雪姬到商丘第一次演出,承蒙各位照拂了。所以这第一樽酒,雪姬要敬给在座的各位贵人士子。”
然后,把就直接倒在了舞池里。
众人心里在叫好,但是边让大人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扭曲了一下,随即又干笑了一声道:“雪姬姑娘,你这可是有点不给面子了。我敬给你的美酒,你又怎可敬给这些人呢?在这宋国得罪我边让可不好,往往得罪我的人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雪姬姑娘,你刚刚的行为已经得罪本廷尉了。你何以赔罪啊?”
赔罪?赔你马勒戈壁啊!若是宋君偃在舞台上的话,肯定甩给边让一个大嘴巴子,然后破口大骂了。
不过,那个雪姬姑娘倒是淡定得很,她道:“不知道廷尉大人打算怎么让雪姬赔罪呢?”
“哈……哈哈哈,我这个人嗜好不多,平生喜欢两种东西,一个是美酒,一个是美人儿,美酒我的府邸上多不胜数,但是美人儿嘛,如雪姬姑娘你这般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本廷尉虽然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啊。所以,我想邀请雪姬姑娘过我府上一叙,哦不,给本廷尉跳一支舞蹈,不知道雪姬姑娘意下如何呀?”边让已经有了一些醉意,所以一点形象都不顾了,色咪咪地伸头道。
雪姬眼神嫌恶的扫了边让一眼,又道:“请雪姬跳舞的演出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小女子也从未给一个人跳过舞,廷尉大人若是执意让小女子为你而舞的话,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哦。”
“哈哈哈哈,笑话!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边让很是骄纵地道,“演出费是小意思,本廷尉家里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了,还差这点钱?哼哼,至于雪姬姑娘,你也不必推辞了,为我而舞乃是你的荣幸,我绝不会亏待于你的。”
听见边让这么咄咄逼人,雪姬不由得脸色不好看,也出现了一阵慌乱的神情,说道:“廷尉大人,请你自重!小女子是赵国妃雪阁的舞姬,有赵国相邦肥义之背景,若大人执意扣留雪姬的话,只怕会引起赵宋两国的外交纠纷。到时候宋君问罪于大人,怕大人担待不起啊。”
“哼,笑话!”边让又肆无忌惮地道,“本官乃是堂堂的宋国廷尉!我可是君上之下第一人!要你这一舞姬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供人玩乐的尤物罢了,赵国又怎肯为了你诘问我大宋?雪姬,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啊!”
闻言,雪姬姑娘沉默了。
“啪啪啪啪!”就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掌声突然又响起来了。
“好一个君上之下第一人!边让,谁给你的胆子这般自称的?”
第62章 军师祭酒()
“君……君上?!”原本趾高气昂的边让,在见到前方的贵宾席上,站起来的一个昂藏九尺的英武男子的时候,顿时萎了。
宋君偃这段时间正愁没理由惩办他们这些公卿大夫,就跟唐鞅的一样,殊不知他手中的那个“黑衣卫”厉害无比,如天罗地网,覆盖着整个宋国,而那些贵族则是被重点“照顾”的对象,宋君偃想要搜集他们的罪证还不容易吗?只是他不想做得太狠了而已,不然把人都杀了,一定会闹得人心惶惶的,到时候谁给他办事?
熊子丹和张烈似乎都不怎么喜欢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紧紧的跟在子偃的背后,对于边让还有他的狗腿子们怒目而视。
边让真的是被吓到了,前段时间唐鞅被车裂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要步唐鞅的后尘啊!
“臣不知道君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君上恕罪!”边让见到宋君偃朝着自己这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忙不迭地一礼,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子偃对于边让冷眼相待地道:“边让,廷尉大人!你好大的口气啊!三公九卿,九卿之前尚有三公,相国为百官之首尚且不敢如此自称,你一个廷尉怎敢自称君上之下第一人?这不是乱了礼法,乱了规矩了吗?传扬出去,还会让天下人耻笑我们宋国官制紊乱,连在其位的大臣都搞不清楚自己所处的地位呢!”
“臣有罪!”边让赶紧认罪了。
“呵呵。”子偃冷笑道,“你是有罪,而且是罪无可恕!作为廷尉,连礼法都不懂何以掌管国家的刑狱之事?作为廷尉,却知法犯法,强抢民女,收受贿赂,该当何罪?”
“边让,这天下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你的所作所为寡人都一清二楚,只是不怎么想治你的罪而已。也罢,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尸位素餐,作为廷尉知法犯法,更是罪无可恕,你回去便写一份认罪书吧。这廷尉的位置你不能做了,不若回家闲赋,或者去丰邑做一个狱吏吧。”
“君上,臣……”
“嗯?还不走!”
“唯。”边让真是害怕极了,宋君偃这是将他给撤职查办了,去彭城做一个狱吏是不可能的,他丢不起这个人。闲赋在家更是找死,子偃手底下的黑衣卫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收集他的罪证了。
想到这里,边让的大脑是一片空白,自顾自地带着一班狗腿子走出了拂月楼。
子偃又把目光放到了雪姬姑娘的身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个绝色舞姬,没有说话。
雪姬一脸平静地一礼道:“多谢君上解围,小女子不胜感激。”
美女虽好,却不一定都属于我的。子偃的心里有着这么一种无奈的感觉,他能感觉得到眼前的女子对于他的那一种抗拒的心情,所以很是忧郁,点点头道:“我宋国也不缺乏那些有辱国体的人,倒是让姑娘笑话了。”
……
出了拂月楼,在一辆豪华的马车上。
张烈饶有兴致地打趣道:“君上似乎对雪姬姑娘有意,何不召之侍寝,以解相思之苦?”
闻言,宋君偃苦着脸笑道:“这天下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雪姬姑娘是绝色美人,但是未必寡人就一定要得到,你没看到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吗?张子,寡人敢肯定你对她也是有一些想法的。”
张烈“啧”的一声,似乎有些遗憾地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这普天之下,是个男子都会对这样的绝色女子垂涎三尺的!”
对于张烈的这个垂涎三尺,子偃也不知道是什么是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到这货的嘴里就变成了垂涎三尺,欲罢不能了?
“这强扭的瓜不甜啊。”
“不甜但是可以解渴啊。”
“……”
“寡人有那么饥渴吗?”
说到这里,两人都相视地大笑了起来。看上去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戴偃和张烈彼此却在心里升起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宋君偃的灵魂来自后世,也不喜欢这么多繁文缛节的,但是拘泥于现实,张烈倒是很洒脱,大大咧咧的,与这个世道似乎格格不入,所以他们才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知己。
子偃作揖道:“寡人欲拜张子为廷尉,位列九卿,掌管我宋国的刑狱之事,不知道张子意下如何?”
张烈的神色也很严肃了,毕竟关系到自身的前途,他说道:“廷尉掌管国家刑狱之事,过于严厉,恰好烈不是严厉之人,只怕不能胜任廷尉之职。”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宋君偃的盛情了。
宋君偃倒是没什么责怪的样子,而是一脸诚恳地道:“那张子以为能胜任什么职务呢?”
“我想要做孙子那样的人物。”
“军师祭酒?”
“然也!”
《礼记·檀弓上》曰:“谋人之军师,败则死之;谋人之邦邑,危则亡之。”军师祭酒便是后世的参谋长,有出谋划策的职能,不掌管兵马,但是在军中的地位普遍是极高的,仅次于统兵大将,甚至还高于副将。
如春秋时的孙子(孙武),战国时的孙膑还有三国时的郭嘉,这些足智多谋的人都出任过军师祭酒的职务,与秦末的张良一般,“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闻言,宋君偃倒是很诧异,这放着高官厚禄不要,干嘛非要去干出谋划策的事情,显然是吃力不讨好的嘛。
“君上可是疑惑臣为什么要当一个军师祭酒,也不去做九卿之一的廷尉吗?”张烈会心地一笑。
“正是。”
张烈道:“君上,臣的性格便不适合为官。不瞒你说,我很讨厌朝堂上的那些衣冠楚楚的大臣,尤其是贵族出身的,我更讨厌,不屑与之为伍!”
子偃顿了一下,不知所言。
张烈又道:“当一个军师祭酒也没什么不好的。如孙子、孙膑,他们都能很好地操练军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张烈自问不比孙子差多少,只要君上派遣的统兵大将能对我言听计从,相信没什么仗是打不赢的,当然了,也会有那么一点意外的。”
呃,张烈倒是很自负。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臣的性子太散漫了,没有一点铁血军人该有的模样,只怕掌军的话难以服众,所以还是待在幕后出谋划策吧。哈哈哈哈,只要君上不要忘记了臣的功劳就好了。”
嗯,还有这么一点自知之明。
宋君偃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地道:“寡人得卿,如文王得之太公,吴王阖闾得之孙武也!不胜荣幸!”
“嗨,君上你还是少来这一套虚的吧。说再多吹捧的话,许再高的官职,还不如直接给我多一点封赏呢!这金银财帛对臣来说那可是多多益善呐!”张烈毫不客气地摆手道。
“这个自然。”子偃一点都不恼怒,风轻云淡地笑道,“张卿,寡人如今正为一件事情在发愁呢,不知道卿可以为寡人分忧否?”
张烈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道:“君上可是在为求贤之事发愁?”
“然。”
“其实这个并不难。宋国已经向天下人展现了自身的军力,获水之战大破齐军,战绩彪炳,世人无不称颂!之所以天下贤才没有入宋,是因为他们看不到君上的诚意,或者是君上表现出的诚意还不足够。”
“哦?那么张卿以为,寡人应当如何表表达出自己的诚意呢?”
第63章 黄金台上意()
张烈似乎早就猜想到子偃会这么问一般,了然于胸地笑了笑,说道:“想要成就王霸之业,就不能少了贤才的辅佐。天下贤才何以入宋?君上,我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古代的一个国君,想要买一匹千里马。于是以千金差遣一个内侍去买千里马,过了半个月,内侍买回来一匹死马,是千里马的尸骨。”
“这个国君就愤怒了,诘问内侍,内侍却说道:‘千里马不常有。可遇而不可求也,现在君上要买千里马,也不必派我去找。我以君上给的这千金买了马骨,世人皆知了,若是君上连千里马的尸骨都舍得以千金来买,还怕有千里马的人不自己找上门来吗?’果不其然,之后,几个有千里马的人都找来了,国君由是挑选得千里马。”
张烈又道:“善待贤才,礼遇贤才,使得贤才各安其位,各得其所的国家是没有贤才不想要投奔的。如今君上想要求取贤才,想要让天下贤才出仕宋国,需要的是诚意,何为诚意,就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不错。君上求贤,还需要一个榜样!就像我刚刚讲的那个故事一样,千金买骨,若是君上以我为马的尸骨,千金买之,则天下贤才争相入宋矣!”
这张烈讲的方法,还有引用的“千金买骨”的故事都跟历史上的郭隗如出一辙,由不得子偃狐疑了。
“张卿可知道飞机?法拉利?”
“飞鸡?伐啦利?这个,请君上恕臣愚钝,会飞的鸡未曾见过,伐啦利又是何物?嗨,看来我真的是孤陋寡闻了。”张烈的神色并没有撒谎的样子,这厮也不应该隐瞒的啊,而且子偃从他的眼神里也捕捉不到什么相关的信息。
看来是虚惊一场。子偃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而已,所谓智者,是能在不同的场合说不同的话的,机灵得很,张烈能如此劝谏他,还会引用“千金买骨”这个经典的成语故事,显然是自己想出来的。
老实说,子偃是很忌惮,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