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伐楚的二十万军队当中,除了宋国的十五万兵力,还有泗上诸侯国出动的五万兵马。不过此时在天下人的眼中,泗上诸侯国已经合为了一体,唯宋君偃马首是瞻,所以都统称之为宋军,而不是诸侯联军!
援魏的宋军整整十万,伐楚的宋军整整二十万有余!也就是说,现在的宋国已经能发动一场规模超过三十万的战争了。
而且不仅如此,宋国看似倾国之力,却还保有余力。至少各地的守备依旧没有空虚,形同虚设,商丘的获水大营里还有几万的兵马枕戈待旦,宫中的宿卫也还没有出动,任何国家,包括齐国在内想要趁此机会讨伐宋国都是很难占到什么便宜的!
更何况,齐国因为不服五国相王的时候,中山国也称王了呢?
齐威王是一个有着远见卓识的君王,他看到了五国合纵对于齐国的危害,是以不遗余力地打击。正好中山国实力比较弱,千乘之国,而齐国乃是万乘之国,所以齐王瞧不上中山国,便以此为借口,在今年四月初的时候,就已经以田婴为大将,派出十二万大军讨伐中山国了。
所以齐国现在是无暇顾及宋国伐楚的战事的。
西元前323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
“子启、子契,你们两个小家伙竟然偷偷混到军中来了,也不怕你们的君父回来训斥你们吗?”在行军的路上,贞姬无奈地揪出了子启和子契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倍感头疼。
子契摩拳擦掌地道:“这有啥好怕的?贞姬娘娘你就放心好了。现在大军已经开拔到了仪台一带,即将进入楚国的九江郡了,木已成舟,难道君父这个时候还会派人把我俩带回去吗?”
“嘿嘿,就是啊。贞姬娘娘,我听说三年前伐魏的时候你可是也有混进运粮队伍里去的!只不过君父看你看得太严了,所以还没出到魏国,你就被逮回去了。”子启在一边帮腔说道。
被揭了短的贞姬一脸的囧样,不过她还是哼了一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不过你们两个也太不像话了,偷偷跑出来也不告诉你们的母后、母妃一声,她们要是以为你俩失踪了,指不定有多着急呢!”
子契道:“安啦安啦!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次伐楚的战事我们宋国可是出动了超过二十万的大军,这种规模可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而且我们两个也不会太麻烦娘娘你的。我们现在只不过是没有爵位的步卒,娘娘你也不要太照顾我们了。”
“我们两兄弟都商量好了。从小卒做起,一步一步累积战功,升迁,就跟戴烈叔父一样,我俩也要成为大将之材,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国效力!”
看着兄弟两个眉飞色舞的样子,贞姬倒是有些感同身受,不忍拒绝了。
毕竟她很理解子启和子契两个人的想法的,跟贞姬当初偷偷混进前往濮阳的运粮队伍一般,他们都想要通过战场上的成就,来跟宋君偃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们都想要获得宋君偃的认同,还有更多的关注。
子偃现在重视培育下一代,不过他似乎已经将嫡长子子恒当做储君来培养了,虽然他没有直接立子恒为宋国的世子,但是明眼人在这个时候都能看得出来,对于子恒宋君偃还是颇为满意的。
“两个臭小子,人小鬼大的!”贞姬笑着叹了口气道,“若是你们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君上指不定要怎么责罚我呢。你们想要跟随大军讨伐楚国,可以,不过得作为我的亲兵,不能随便离开我的视线!”
“啊?!”子启和子契都惊呼出声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子契脑子比较简单,直接问道:“娘娘,做你的亲兵不是太安逸了吗?就跟打杂的一样,每天就守着你这么一个人,敌人都碰不到!不行!我们要上战场!要打仗!要立功!建功立业!”
闻言,贞姬柳眉倒竖地道:“嘿,你们两个半大的孩子还得寸进尺了是吧?不想做我的亲兵可以,我这就让人把你们送回商丘去!”
“别,别介呀!”子启忙不迭地摆手道,“我们做,做你的亲兵还不行吗?就这样灰溜溜地被逮回去了,多丢人啊,君父肯定要禁足我们俩了。”
看到子启和子契两兄弟终于服软了,贞姬满意地点了点头,小样,还治不了你们了!
大军进入楚国的地界,在泗水河的支流边上,一队传令兵就飞马而来,径直跪到贞姬的战车之下,将战报双手递上。
干骜已经带着三万兵马攻占了城父,依托城父作为伐楚的桥头堡。
贞姬按照身边的军师祭酒张烈的指示,派出三路大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开始攻城掠地,相继攻占了丰邑、蒙城、温县、靳城等二十几座城池,然后将兵力集中到颖水一线,开始修筑工事,将兵锋逼近了楚国的重镇巨阳与新野。
而楚国方面,对于宋军的大举进攻也早有准备。早在匡章统率着大军援魏,去解襄陵之围之前,楚王就开始调兵遣将,征调了国内的十万军队,以屈丐为大将,唐昧为副将,分别把守于新野、巨阳,两个坚固的城池互为犄角之势。
不仅如此,屈丐和唐昧又得到楚王熊槐的号令,使各地的封君出动私兵,征调戍卒、厮徒、守军和衙役等青壮队伍,将北面的大部分疆土拱手让给宋军,然后退守新野、巨阳一线。
“楚军果然选择了固守待援的战术。”张烈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坐在主帐的上首,主位上坐着的正是宋国大军的大将贞姬,而张烈因为是军中首脑一般的人物,所以地位也仅次于贞姬,乃至于威望更高,所以坐在了她的下面。
张烈说道:“屈丐这个人我略有耳闻。这是一个能打硬仗、苦战,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沙场宿将!现在楚军已经将兵力集中到了新野、巨阳,总兵力十五万,不过楚军当中的成分太复杂了,各地的戍卒、守兵、民夫、青壮都有,而且居多,反而是正规军比较少,所以还没有形成什么像样的战斗力,真正能拿来作战的兵力绝不超过八万,这还是保守估计的。”
听到这话,贞姬微微颔首道:“现在楚军龟缩在新野和巨阳两座坚城里互为犄角,拒不出战。楚军虽然兵马不强,却胜在人多势众,有足够的兵力协同守城,强攻的话只怕很难攻下新野和巨阳。”
“不错。”张烈暗自思衬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时候我们宋军是在跟时间赛跑。在我们进兵到颖水的时候,想必景翠的八万楚军已经开始南下了。所以我建议将军立即派遣一名良将,领五万精兵攻占上蔡、陈县,然后在陉山一带伏击楚军!”
“若不能破之,则守住上蔡、陈县一线,挡住景翠统率的八万楚军。”
“善。”
贞姬又扫视了中军大帐里的众将一眼,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你们谁愿意领兵去阻击景翠的八万楚军?”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
好吧,看来宋国这些年的确是军力鼎盛,百战不殆的辉煌让大家都极度自豪,对于景翠统率的八万楚军精锐是一点都不怂的!
将领们踌躇满志,都很渴望在这一次的伐楚之战中建功立业。
“干骜!”贞姬叫了一声。
“末将在!”干骜在众将忌妒的眼光当中,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
“本将命你统率五万精兵,即刻开拔,务必将回援的楚军阻击在上蔡、陈县一线!不得有误!”
“得令!”干骜转身而去。
贞姬又向着张烈疑惑地问道:“祭酒大人,现在我军在颖水一线尚有十二万的兵马,依你看新野和巨阳,我们先攻打那一座城池比较好?”
“先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贞姬愣了一下,继而说道,“祭酒大人,你刚刚不是说我们宋军是在跟时间赛跑吗?现在大军伐楚,士气正旺,若不趁此机会攻克新野和巨阳,尽快占领九江、淮南两地的各个重镇,只怕楚军一旦大举反攻,仅凭我们现有的兵力和工事,是很难抵抗兵多将广的楚国大军的!到时候不要说占据淮南郡和九江郡了,能不能守住原本属于我们宋国的相丰之地都还两说。”
贞姬也是有一定的战略眼光的,楚国毕竟国土纵深极大,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兵马众多,一旦楚国缓过劲来,倒霉肯定是伐楚的宋军。
这就好比一条毒蛇趁着老虎不备,咬了老虎一口,如果不尽快出击弄死老虎,只怕这毒蛇最后也要被搞死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料,张烈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迈着关子说道:“请将军放心。等时机一到,新野和巨阳将唾手可得!”
呃,张烈哪儿来的自信?看上去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在场的将领都是半信半疑的。
第206章 渡河()
五月初,援魏的宋军继一战而下华阳城后,又攻克岸门,据而守之。
岸门的得失对于整个战争的局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岸门扼守西南,是楚军回国的必经之路和粮道,只要宋军牢牢地死守岸门,就能截断楚军的粮道,沿途骚扰楚军,乃至于使楚军有国不能归!
昭阳也看到了这一点,于是放弃了对襄陵城的围困,率领大军南下攻伐岸门。
……
苦河边上,魏军的鲜艳的红色旌旗在迎风猎猎,氛围热烈,矛戟剑甲磨擦的声响不绝于耳。朔风悠悠,从远方的穹窿放眼望去,只见一大片殷红的浪潮正在向着河水那一边涌动,缓缓地涌动着。
魏人的衣甲都是大红的颜色,鳞甲披身,头戴着的战盔之上,一束红缨直指穹苍。魏军的将士多半都是步卒,却是个个身材魁梧,衣甲鲜明,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可以看得出这是一支精兵,而且是久经战阵的精兵!
“渡河!”
现在正好是夏末的时节,刚刚遭逢大旱的苦地,其苦河的河水并不是很深,至少浸不过一个人的腰身。所以这个时候魏军想要渡河的话,其实是不需要竹筏或者楼船什么的,可以如履平地一般地淌着水走过去。
吁——
开道的骑卒第一批下了水,他们轻轻的拍着马屁股,夹着马腹,驱使胯下的战马下了苦河里,然后激起了几层浪花,让战马踏着碎步淌着河水渡过河去。
在背后,还有无数的魏军步卒正在准备渡河,他们的战车插着几面魏军的旌旗,戈矛如林,挥汗如雨,穿着殷红衣甲的魏军将士,好似红色的蝼蚁一般,向着苦河那边靠拢。
在一辆战车上,魏将孙何正在看着魏军渡河的浩大声势,翘首以盼,心里头的一股豪气顿时油然而生。
年初的时候,楚军伐魏,孙何负责抗楚的战事,但是兵力不济,他又贸然出击,致使楚军连战连捷,一下子攻克了襄陵附近的四五个城池,襄陵告急!
昭阳不愧是楚国的名将,天下名将之一,此番伐魏的楚军有十余万,抵御的魏军也有十万。不过孙何这个人,擅长攻击不擅长防守,所以对楚军的反攻是屡战屡败,最后也不得不退守襄陵,保存实力,让善守的冯巩负责襄陵的防务。
楚军围攻襄陵差不多三个月了,却不能攻破,冯巩功不可没。魏国已经没有办法增派更多的兵力支援襄陵了,好在宋君偃还是深明大义的,以匡章为将,出动了十万人的军队来解襄陵之围。
现在好了,楚军因为岸门失守,有后路和粮道被截断而不得不撤兵,转而攻打岸门。
趁着这个机会,孙何力排众议,将襄陵的五万魏军带出来,打算跟岸门、华阳的宋国大军一起夹击后撤的楚军,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放箭!”
“射!”
忽然从苦河的彼岸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叫喊声,紧接着,是无数的人头出现在地平线上!
黄色,土黄的颜色开始跟拔地而起!
是楚军!
在苦河的对面,突然出现了身穿黑甲黄衣,头戴玄色尖顶战盔的一大股楚国的将士。他们原先就蹲在战壕和附近的天然形成的沟壑里面,隐忍不发,等到有魏军的先头部队渡过河水的时候,陡然发难了!
一排又一排整齐有序的弓箭手半蹲在地上,张弓搭箭,箭头往上直射云霄。
随着楚军的弓箭手一轮又一轮的抛射,万箭齐发,在渡河的魏军的瞳孔中,出现了极具震撼的一幕!
纷乱的箭矢犹如蝗虫过境一般,伴着“嗖嗖”的破空声,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半圆的弧度。在猝不及防的魏军士卒眼中,这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在撕扯着他们的身躯!
“啊啊啊!”一阵阵杀猪般凄厉的惨叫声在苦河四周响起,此起彼伏。
伴随着惨叫声,还有一大波的魏军将士倒在了血泊里。血液,伴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渐渐地染成了一种凄厉的红色。
在前方开道的魏军骑卒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十之八九的人被乱箭射杀了。
“杀!”
“吼!吼!吼!……”
在楚将昭阳的一声令下,一队万人的楚军步卒,身披厚重的战甲,高举着三四米长的青铜长戈,喊着号子,组成十个大小一般的整齐划一的方阵,土黄的颜色在大地上蔓延开来。
楚军步卒的步伐是一致的,武器装备是一致的,他们高举着长戈,喊着号子,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亦步亦趋地逼近了苦河边上还在死死挣扎的魏军骑卒,给敌人带来了一种极度恐怖的压迫感!
刚刚上岸的魏军骑卒反应过来了,但是想要后撤已经没办法了,在河水里面还在渡河的步卒正在被乱箭射杀,纷乱的箭矢从天而降,“嗖嗖嗖”地抛射到苦河之中,倒下的,哀嚎的魏军将士数之不尽。
很快,苦河当中的魏军步卒就拥挤在了一起,尸体都截断了河水的流动,他们活生生地成了靶子!
魏军恐慌极了,在这个时候,军令根本不能下达,好多士卒只能在各自的伍长、什长的带领之下,向着苦河的另一边撤退,争先恐后地撤退!
“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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