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吴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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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吴钩-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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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要求不低啊。开车的人对车况、路面、牛或马的情况不仅要了然于胸,还要做到协调一致,并且还要奏出和音来,这可比揉库难得多了。”

    “揉库?”公输念槐的嘴里新颖的词不断喷出,弄得严实心痒难耐,说不定小先生每一个新词背后都对应着一个新鲜玩意。名正则言顺嘛,名最初不就是实物吗,一个自己没有听说过的实物,不就意味着一项创新之举吗?

    “就是倒车入库,哦,你不需要知道,车子怎么慢下来了,快到了?”公输念槐微侧着身子,微睁二目,透过打开的帘子向外望去,满野的青葱,湿润润的雨气,吸一口入肺,涤荡了胸怀,清醒了大脑。

    “噢,前路崎岖泥泞,很快就过去了。先生安坐。”严实也是有些烦了,睡眠不足,人就容易烦躁,公输念槐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严重打击了严实的积极性,困意更浓了。

    “第二技就是逐水曲。是指沿着曲折的水沟边驾车前进,这是训练御者在路面情况糟糕时的控制车的能力。”

    “呵呵,严实,逐水曲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先生看得极准,正是这个样子。”严实揽着缰绳,拉着牛儿调整着方向,保持着车轮走在前车之辙里,避免陷进泥泞里不能自拔。

    “过君表与射技的襄尺都是下对上的礼仪吧?”公输念槐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半边腮,两眼望着车外,眼神里显现着缅怀之色。小时候他老爹也是这样赶车,拉着他走在田间的小路上,野草野花,蚂蚱,蛐蛐,蝴蝶,组成一个生机盎然的村落生态圈。

    “先生此言无差,正是以正君臣之仪的。君表是标示国君位置的旗帜。一般发生在国君会见诸侯、出兵征伐,或者组织打猎时。国君所在的位置都插有旗帜加以标示,御者驾车经过君表时不仅要向国君行礼致敬,还不能冲撞了代表国君的旗帜。”

    “这个很难吗?”公输念槐设想了下场景,开口问道。

    “若先生知道为了撑握这一级技能,御手是怎样训练出来的,就明白其中的玄妙了。插着旗子的辕门,门中再放置着一些石墩作为障碍物,车驶入辕门时,车头两边与石墩的间隙只有五寸,车手要恰到好处地从中经过,呵呵,您看难不难。”

    “呵呵,还可以这样折磨人。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准确的估算能力,是难以通过的。”

    公输念槐不由得想到了辽宁号上舰载机的飞行员们。心理素质与估算能力,仅靠训练是不够的,没有天赋与悟性,光瞎练也练不出来。

    “第四级是舞交衢了吧,听这名字似乎是在街道上舞蹈?车在大街上舞蹈,是咋回事?”

    严实微侧着身子,坐在车辕上倾听公输念槐的瞎嘚嘚,一边还得留意着车行的情况,很辛苦。

    “呵呵,先生,这舞字是花式的意思吧,元直认为应该是车技的综合表演。车子在交叉道上,往来驰驱,旋转适度,似乎跟在舞蹈一般,很有节奏。这大概就是舞的意思吧。”

    “嗯,比二环十三郞厉害多了。这算是毕业考试吧。”公输念槐琢磨了琢磨,还真像毕业考试。这大概带有表演成熟车技的味道,应该是展现综合能力的课程。

    严实听得一呆,什么二环十三郎,这是谁家的浪荡子?

    “严实,第五级逐禽左,是说驾车把飞禽走兽撵到左边吗?为何是左边不是右边?这是逆时针啊。”

    严实一翻白眼,自己这个小先生,真如孟之经所言,对于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表现得很无知,是让人很无语的那种无知。

    “先生,周人以左为尊,坐在车子左边的乃是尊贵者,御者居右,把飞禽走兽赶到车子的左边,以方便尊贵者射猎。”

    “虚位以待,虚的位置就是左位吧,还有樊哙,作为车右,是给刘邦御车兼保镖的吧。哈哈,有些意思了。”

    公输念槐一扫胸中的郁气,以前学过的课文里的词一个个活了过来。怪不得古人总说读万卷书莫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是知行合一的过程啊。看来死读书确实要不得,能把人读死了。

    “嗯,车怎么不走了,是捂住了吧。”公输念槐探出头去,正看见牛儿摇摆着身子,低垂着牛头,竭力向前拉车。

    “呵呵,严实,你的逐水曲还不过关嘛,这就捂住了。好了,我下来推一把吧。这路都成泥汤子了。”公输念槐弯着腰站起来,欲往车下跳。

    “哎,先生,毋下来,毋下来,这就好。”严实站在****的路上,一手扯着牛缰绳,一手挥舞着鞭子,鞭梢在牛头上方晃悠着,作势欲抽。

    “先生,坐好了,这就出来了。”严实瞧向公输念槐,示意他坐好,同时嘴里唔唔地招呼着拉车的牛儿。

    公输念槐看了看,路面已成一片沼泽,自己要是跳下去,想找个硬实一点的地面都难,非陷进泥里不可,鞋子就别想洁身自好了。

    公输念槐俯下身子,“严实,能出来吗。我还是下去帮帮忙吧。”公输念槐嘴里说着,身子俯在车上就是不动。

    “嗷嚎,唔……”严实嘴里喊着似乎毫无意义的音节,但牛儿却听得懂,驱赶着牛儿在原地拐来拐去,不时低头看向车轮。

    “念槐,到了?”孟之经惺忪着双眼,看到了公输念槐的后半截身子,屁股正侧对着孟之经的脸。

    “唔,你醒了。还没有,车捂住了。”公输念槐扭头看了孟之经一眼。

    “噢,雨一下,路就不成样子了。念槐,你有无办法让路硬实起来?”孟之经打个哈欠,也学公输念槐把半个身子探到车辕外,瞧着严实赶车。

    “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拍拍脑袋画个圈,再不就用柳枝沾点水洒一洒就能管用?”公输念槐白了孟之经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痛。”

    “嗨,我不腰痛我脖子痛,念槐给我捏捏。”孟之经歪着脖子给公输念槐看。

第一百零一章 竹筒炮() 
第一百零一章竹筒炮

    “到了作院,你躺在石辗子上,我用擀面杖给你擀擀。噢,严实要发力了。”公输念槐左手搭在孟之经的肩头,按了按,“坐稳了。”

    “呼噜,哗啦”一声,“喔喔喔,”严实手扬着鞭子,一手抓着车辕,跟拉车的牛一起用力,车轮带着一蓬泥水,哗啦一声,窜了出来。

    “嗷嚎,我的舌头哟。”孟之经捂着嘴,拧着眉,面目狰狞痛苦,指缝里流下一线哈喇子。

    “嘿,要预判,明白不?”公输念槐拍拍孟之经的后背,“幸亏幅度不大,否则你的舌头就成口条了。行了,别瞪眼了。”

    “先生,啊,孟公子醒………来了?”严实抱着鞭子跳上车辕,看到了捂着嘴作痛苦状的孟之经,以眼神询问公输念槐。

    “没事,孟兄饿了,刚才想吃口条来着。”公输念槐斜一眼孟之经,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坏笑,用下巴指了指严实,“赶你的车吧,孟兄一怒,口条全无。呵呵”

    “你,小子,看我,看我,哎哟呀。”孟之经怒视着公输念槐,用另一只手往公输念槐腋窝里挠去。

    “嘿,呵呵,哈哈哈,别啊,痒呀。”

    严实疑惑地瞧了两人一眼,扭回头扬鞭催牛,朝作院里奔去。

    “吱扭扭”一阵牙酸声自车外传来,车子渐渐慢了下来,而后停住不动了。

    “先生,孟公子,到了,请下车。”严实喊着,把车前的帘子掀了开来,用棍子撑起来,往车厢里一看,嘿,两人头对头,睡得正香,哈喇子流了一地。

    这,严实摇摇头,把车赶进作院还是停在门外?这是个问题。

    严实踌躇了一番,咬了咬牙,往牛身上猛拍一掌。牛正眯着眼反刍呢,冷不丁被人偷袭了一把,哞的一声,迈开四蹄,轰然前行。车子一阵猛烈的摇晃。

    “停下!哎,停下!”严实攥着鞭子在后急赶,两眼却盯着车厢里的动静。

    “啊!怎么么,地动!”公输念槐一骨碌爬起来,“呯”撞上了孟之经的脑袋。

    “呀,谁打我?”孟之经揉着眼睛,懵懵懂懂地抬起脑袋向四周看去。

    “噢,到了?念槐快起来,到作院了。这个严作头,连车都赶不好,还给你讲御之道,白瞎了。”孟之经嘟哝着,爬起来,拍着芦席,要严实停车。

    “喔喔,”严实倒也很乖,听见车里有动静,揽住缰绳,收住牛的脚步,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先生,孟公子,醒了?呵呵,到了,到了。”严实抱着鞭子,恭候在车旁,候着两人下车。

    公输念槐与孟之经一前一后跳下车来,放眼四望。

    作院位处南长水南岸,从公输念槐所在的村子沿着南长水往东,可以到达这里。距离不到十里路,天气疏朗视线无碍时,站在南长水上,可以看到作院。

    不过,两村之间有几处起伏不大的丘岭冈坡,上面长满了茂密的丛林,就只见树木不见作院了。

    作院的西北方也有一座村落,大概就是严实所说的工匠村吧,两者相距也就一里路,一条小路把作院与村落联接起来,以供工匠们上工回家之用。

    作院门前的路一直向东延伸下去,不知去往哪里。

    作院的院墙是砖混结构,圈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占地不大,也就后世里老北京四个四合院大小。

    作院的院门是一个栅栏门,与后世的院门差不多。只是后世里多是铁制的,而作院的栅栏门是用木板拼接而成。上面插上铁箭头,根根刺透苍穹,在雨雾中显着冷肃的光芒。

    在栅栏门两侧各有一道小侧门,供人进出。

    “严实,这就是你的作院?”公输念槐背着手,站在作院门前像看古董一样看个不停。

    “先生,孟公子请。”严实伸手延请两人进院,“先生说笑了,这哪里是元直的作院,元直只是主事而已。”

    “严作头,我记得这门上还有块牌匾,题有作院两字,怎么不见了。”孟之经边走边看,看样子他也没怎么来过。

    “呵呵,孟公子好记性,一年前的一天晚上,牌匾不见了。”

    “不见了?被人偷了?哈哈,那偷匾的贼好眼力。”孟之经乐不可支,若不是在人家一亩三分地上,说不定得放开怀抱大笑。

    “就是,就是。孟公子一语中的,先生进院一看便知。”严实看到公输念槐像个初进大观园的村蛮子,一块砖一块木头都看得津津有味,好像上面沾着金粉似的。

    三人从侧门进了作院,一路跟随着严实沿着甬路向里走去。

    两边的房子里偶尔传出一些声音来,更多的房子上挂着锁。院子里还算整洁,不过处处显示出一种萧索之意,人气不足,透着一股子压抑感。

    “先生,孟公子,铁匠炉在后面,李珍与王贵两人正在那里,我们到那里看看。”

    “噢,严作头,这些你找你的小先生即可,我想看看你做出来的迫什么击炮什么样儿。我想你的小先生跟我的想法一致。”

    “先生?”严实的目光盯着公输念槐。

    “先看你的样炮,说实在的,严实,对你能做出炮来,我很奇怪。在哪里,直接带我们去看看,你不是还试过炮吗,再试两炮。”公输念槐一路上也没想明白,严实怎么会这么快就把炮弄出来的。

    “好,这边走。”严实领着两人直奔东北。

    后院墙处有两间房子,一看就是库房之类的。外面没有人,只有墙角处的青草沐浴着雨露,愈发青葱鲜绿。

    “人呢?”严实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先生,孟公子请,这就是样炮。”严实朝屋子里一指。

    两人进得屋来,这就是一间杂物室,墙角里堆放着一些木料,铜块之类的。房间中间摆放着一条长凳,长凳边倚放着锯子。

    “哪里?”公输念槐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长铁管子。屋子里除了一堆铜块,还有那把锯子,算是金属外,其他的都是木头。

    鹤立鸡群,为什么鹤那么显眼,就是与众不同嘛。同样这间房子里若有一根铁管子,自然也能扎人的眼。

    公输念槐没看见,脸上的疑惑就更浓了,神色也有些不愉。

    “严作头,你说的样炮是这个吧。”孟之经指着靠窗横放着一根竹筒子问道。

    “孟公子好眼力,正是这根竹筒。”严实一哈腰,从地上抱起竹筒,拿到公输念槐面前,“先生请看,这就是样炮。”

    “呃………”公输念槐直接石化了。尼玛的,骗鬼呢?炮筒有用竹子做的吗?放烟花还差不多。

    “严作头,这是纺锤弹?”孟之经看到放竹筒的旁边还有一个木箱子,打开一看,从里面抱出一个木制迫击炮弹来,凑过来,让公输念槐看。

    公输念槐一看,这枚迫击炮弹模型倒做的很规范,即使在如此仓促的时间里,工匠们都没忘了打磨刨光。

    “先生,先生,”严实一看公输念槐直接无视他抱着的竹筒子,还很委屈,一劲儿地往上凑,非要公输念槐摸上一摸,像等着活佛摩顶开光似的。

    公输念槐讨厌厌恶作呕恶心,尼玛的,这样子的徒弟不收,明天就打发了,丢人啊。

    就迫击炮发射时的膛压,这根破竹筒子能承受了?炮弹没发射出去,它自己先四分五裂了。

    “严实,别往前凑乎,你千万别说这是你的主意。”公输念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看着严实的眼神都能把严实给掏空了,直接把他当炮筒子。

    “嘿,嘿嘿,先生,您还别说,真不是元直的主意,怎么,先生您看不上?”严实似乎没看出公输念槐的嫌恶表情来,还一个劲儿地推销。

    “咋了,念槐,这与你画的没差别呀,我看能行。严作头不是试过了吗,你要是看不上,咱们试试再改呗。”

    呆在一起的时间长短还真是不一样,孟之经一瞅就看出公输念槐的不悦来了,忙着给严实敲边鼓。

    在孟之经的眼里,不就是根管子吗,什么铁的,竹子的,是管子就行,哪有那么多讲究。

    “嗯,”公输念槐几乎是捏着鼻子,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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