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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史嵩之在江陵，先听了谋士之言杀了姜定国，本以为无事。孰料陆文龙与岳纲前来，忙召集上下统一口径，皆道姜定国押粮草出城，途中遇群盗抢劫，姜定国与匪首相识，欲夺军粮而走。制置使引兵追杀，擒姜定国以归，枭其首以警三军。岳纲、陆文龙非止一日，驾至江陵。入城后向寻常百姓打听姜定国之事，均告不知。纲谓文龙道：“史贼做事果无异于其从父。心狠手辣，毫无线索。”文龙道：“勇孝王不必着恼，老夫与汝同去官邸，看他作何说辞。”二人并马而行，至制置使官衙。史嵩之早已派出数拨探马蓝旗打探二人行程，不想哨骑尚在路上，二人已至。只得整理官服，出衙门迎接。
陆、岳二人面沉似水，也不与他寒暄，纲问道：“史相公，不知姜定国将军如何死在你手？”嵩之料他有此一问，便曰：“岳千岁有所不知，那姜定国虽受招安，贼心不改勾结山匪，诳我粮草。若非下官力阻，恐粮草尽失。千岁若不信，可去问随行官吏。”岳纲还未答言，陆文龙却道：“史大人，你可知姜定国何人？他父乃孝宗贤弟钦封的汴州侯姜平，于国有大功，尚碧莲公主。后虽捐躯沙场，也是一家驸马。公主如今就在宫中，陛下以为长辈，不敢屈尊。怎么史大人如此大胆，竟将一家侯爵将军处死？置大宋刑律于何处？陛下若闻，如何回禀公主？”嵩之一时语塞，不知所云。纲又道：“汝言姜定国勾结山匪，敢问山匪何在？”对曰：“江陵城西北有一龙山，不少流民、重犯逃至此处，扯旗造反，已有数年。下官屡屡率军剿除，不得成功。”文龙道：“这便怪了。赵元帅引兵征南三载，出兵时汝上奏朝廷，言江陵城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并无匪患。如今这匪患怎么成了数年弊病？”嵩之惶恐不已，脸色煞白，支吾其词。纲大怒，拔剑斥之曰：“史相公，汝居官多年，对一应政务如此荒废！今又擅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不想此语一出，嵩之反倒冷笑几声：“勇孝王叱我滥杀朝廷命官，也罢，昔日冀王千岁耄耋寿宴，吾子凤儿前往贺寿，却被李庭芝当众殴杀。那时二位千岁俱在，为何不说他李家罪衍？”陆文龙道：“史大人此言莫非说杀害姜定国是为公报私仇？”嵩之道：“非也，下官虽不才，亦不行此不义之事。”纲见今日审不出个子丑寅卯，便打发他走了。
陆文龙见史嵩之走了，道：“勇孝王以为如何？”纲曰：“定是这贼厮公报私仇，与龙山山贼交通，陷害姜定国。”文龙道：“纵是如此，吾等无凭无据，怎么拿人？况他叔父乃当朝宰相，手段不少。”纲曰：“他既说龙山匪盗成患，明日便调他城防人马前往，剿除匪患。既平了一方恶霸，也可顺道打听姜将军蒙冤之事。”文龙道：“若他不与兵马，或是点些老弱残兵前来如何是好？”纲曰：“光宗先帝在位时赐老千岁蟠龙杖，可便宜行事。吾之湛卢乃祖父所遗之物，孝宗先帝拜吾父挂帅征西时，御赐此剑为镇国剑，无论将相士人，若有奸邪不法，祸乱朝纲，即引剑斩此祸害。明日你我二人持圣物相逼，若他不交兵符，便将他监押在牢中，俟平定匪乱，再行处置。”文龙道：“这山匪屯聚此处业十余载，兵精粮足，欲除之绝非一日之功。”纲曰：“无妨，这等山野之中，有甚利害人物？有孤一杆提炉枪在手，莫说小小山贼，便是金国上将在此吾亦不惧。老将军双枪天下独步，原是父、祖帐下名将，威名播于四海。阵前双枪一亮，足使贼人胆寒。”当即传令，调集五千人马，虽出城剿贼。陆文龙劝不动，只得随行。
待行至龙山脚下，已是黄昏。纲命人叫阵，不一时，只见一黑脸大将杀出寨来：“你这老儿忒也无礼，寨中正在饮食，来此寻死乎？”纲大怒：“孤把你这无见识的蟊贼，看枪罢！”催马摇枪迎面便刺。那人也不搭话，撒马抡刀来迎。提炉枪直奔面门，那人横刀招架，只觉两臂酸麻，枪头贴着刀杆擦过，马头相碰，错蹬而过。纲将枪头一转，回身一枪刺去。挑碎了那黑脸汉背上护心镜，穿胸而过。纲转身回马，将死尸挑下马来。观阵小卒见状，慌忙进去禀报。寨中众头领正在饮食，忽见喽啰来报：“祸事了！大头领与一老将交战，方才错马，只见那老将回身一枪，将大头领挑下马来。如今仍在寨外叫阵！”有一黄脸头目，名唤齐康，听后大惊失色，谓左右道：“如今不好了，大哥被他杀了，我等兄弟如何是好？”旁边一紫脸寨主，名唤庞斌，怒道：“史嵩之过分！昔日与他同结盟好，我不去夺他城池，他不来征剿山寨。盟约尚在，不过三月。却令人前来，杀了大哥，我等兄弟当为之复仇，岂能坐守山寨？”招呼喽啰一声，整盔带甲，响炮出战。
庞斌策马提叉杀至寨门口，见一老将皓首银须，掌中端一条吸水提炉枪，好似长坂坡前赵子龙。斌喝道：“呔！你可是杀我大头领的宋将么？”纲曰：“然也，方才挑一无名小卒，何足挂齿？汝乃何人，报上名来？”斌曰：“吾乃庞斌是也，十里八乡谁不知我庞将军一杆叉堪比天上神将？”纲冷笑道：“料汝小技，且来，让汝三招。”斌大怒：“老匹夫休狂，看叉！”催马直取岳纲。陆文龙阵后看的真切，恐岳纲有失，忙呼道：“贤侄小心！”话音才落，斌钢叉已至面前，纲急向后一仰避开叉头。复起身时，斌又刺来一叉，纲左右躲闪，避开两叉。纲曰：“再要放肆便不再客气了！”斌怒曰：“量汝无能，有甚本事，看招！”催马挺叉搠来。纲虎目圆睁，左手一把拽住钢叉，右手探豹皮囊抽出黄金锏来，照庞斌天灵盖奋力一击。直打得庞斌脑浆迸裂，摔落马下。纲将锏往靴底上擦去血迹，将锏交左手，右手掣枪喝道：“还有谁敢来战？”齐康见庞斌已死，哀叹道：“贤弟！可怜你命丧阵前，愚兄定为你报仇！”纲冷笑道：“这等武艺，也来送死！”康怒吼一声，绰枪催马杀来，眼看止数尺距离，康双手持枪，望岳纲心口刺来。纲抬左手锏震开长枪，右手迎面便是一枪，正刺在面门上。亢不及喊叫，一魂已赴招魂台去了，时尚未日落完全。岳纲连诛三贼，吓得寨中诸贼望风而走。纲也不追杀，只命人将山寨烧毁，搜捡珍宝、古玩、绢帛及所获良家女子。财宝一律充公，女子发还原籍。
陆文龙命点查寨中粮草，只见十余囤，不过万斛。见军士回报，文龙谓纲曰：“若说粮草被贼人劫去，区区数千斛怎合大军用度？”纲曰：“其中必有蹊跷，可惜未留一活口。”正欲收兵，忽见一小卒前来献上盟书一封。纲展而视之，不由大惊，忙交于陆文龙。文龙看罢，谓岳纲道：“如此一来，事可解矣。”纲叹曰：“可惜姜将军这样猛将，不死阵前，反死阵后，哀哉痛哉。”欲知盟书所记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第122章 孟元帅智摆八卦阵 李庭芝献计烧确山（）
话说岳纲与陆文龙抄山灭寨，清理粮草，搜得盟书一封。纲审毕大惊，示之陆文龙。二人皆疑史嵩之通贼害贤，而忧蔡州军情，不知所措。方回营去，见军兵来报：“二位千岁回来了，宋提刑大人已在营中等候。”二人大惊，忙来见宋慈。
原来孟珙差快马即日返回临安，去见宋慈。慈知兹事体大，急急入宫请了圣旨，理宗授以京湖北路提点刑狱事，携天子剑与圣旨往江陵彻查。慈领了旨意，赶奔江陵而来。史弥远在朝公务繁忙，哪知江陵事发？故不曾阻拦。慈一路畅行，不数日已至龙山大营。岳纲见宋慈到了，与之盟书，曰：“史嵩之勾结山贼，陷害朝廷大将，罪证确凿。只须宋大人一声令下，我等便可擒之。”慈摆手道：“不可！此事尚且存疑，按姜定国亲兵所言，那日史嵩之因恼了姜定国，将他处死。而史嵩之又言姜定国与山贼勾结，被劫去粮草，因失粮而死。下官断定必是姜将军押粮时遇山匪劫难，不敌而归。故史嵩之趁势害他性命。”文龙道：“大人来时宰相知之否？”慈曰：“丞相近日抱恙在府，朝中大事一概不理。圣上拜郑清之为参知政事，行宰相之实。”纲曰：“善哉！老匹夫专权二十余载，今日且杀他侄儿以儆效尤。”慈曰：“下官奉圣旨前来，史制置不敢乱来。二位千岁身负北伐重任，不因在此耽搁，还是早回蔡州罢。”纲曰：“只是粮草将尽，大军难以维持。”慈曰：“下官来时圣上已命天使赍旨往金陵去，彼有粮草百囤，可供大军用度。孟元帅与赵元帅将兵征讨，也可调湖州、苏州粮草解燃眉之急。”岳、陆二人谢过宋慈，便告辞回大营去了。
再说孟珙亲引大军至蔡州城下，汤博、张银接入。珙问曰：“汤将军，战事如何？”博曰：“惭愧，末将无能，未能打破蔡州，反为敌制。”珙曰：“城中何人为将？”张银道：“禀元帅，金主以老将完颜思烈之子承麟为帅，完颜思烈为先锋，完颜仲德，孛术鲁娄室、元志、王山儿、纥石烈柏寿等为大将。统御六军，号十万大军。那完颜思烈年近七旬，不想武艺好生了得。汤将军与之阵前大战百十余合不分胜败。末将与完颜承麟大战八十余合，被他一箭去盔缨。”珙曰：“不想此地竟还有如此猛将。”当即传令，明日摆八卦阵出迎。
次日，孟珙留赵葵、扈再兴等守营，亲引大军五万摆开八卦阵，以孟瑛、孟琛、孟璟、岳珂、徐温、诸葛逵、汤博、张银八将镇守各门。珙提刀来至阵前，刘仪、贾似道随同。见金兵摆开仿方阵，兵势鄙逼人，便喝道：“请完颜元帅答话！”话音才落，只见一人提刀出阵。珙见他：身高九尺余，面如锅底，眼似金睛，扫帚眉、火盆口，胸前围起狐狸尾。腰挎宝雕弓，壶盛素羽箭。身穿山绒甲，手提九环刀。胯下赤炭火龙驹，煞是英雄。此人便是完颜承麟，只见他杀到阵前道：“本帅在此，你乃何人？”对曰：“大宋京湖北路招讨使、扫北行营兵马都部署、铁甲关镇军兵马元帅孟珙是也。”承麟道：“汝等与蒙古同攻我城，有何好处？岂不记昔日海上之盟？”珙曰：“国耻岂能忘怀？故今日特来擒汝！”说罢，提墨麟刀直取完颜承麟。承麟大怒：“南蛮子看刀！”二人在阵前杀在一处，当真是一双名将，刀法各有精髓，不必细言。直杀至一百二十余合，仍不见输赢。完颜承麟暗自惊叹：宋廷竟有如此猛将，那日与汤博大战，亦不觉十分吃力。今日却感乏力如此！珙亦感叹：可惜这等猛将，不为我所用。
又杀了五十余合，刘仪恐他二人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忙在阵前挥动令旗。孟珙正杀得性起，忽见本阵令旗翻滚，忽地想起阵法来。便虚晃一刀勒住坐骑道：“完颜承麟，若有胆量可敢入阵一战么？”说罢拨马便进入阵中。完颜承麟道：“孟珙哪里走！”策马闯入阵中，正入死门。这八卦阵按五行方位排布通晓者则无性命之忧，不通者若入杜门、死门，则再难生出。阵后完颜思烈见其子闯入死门，大惊失色：“八卦阵中玄妙无常，万不该走死门。如此一来凶多吉少！”。只得令侄儿完颜仲德压阵，亲引五百人马由生门杀入。才至阵中，却见孟璟舞刀杀到：“老匹夫纳命来！”思烈大怒，挺刀迎上。战不数合，孟璟拖刀败走，思烈直冲中军。不想又遇着孟琛舞双斧步下来战，专剁马腿。思烈一口大刀上护其身下护其马，杀了十余合，思烈浑身是汗，琛虚晃一斧走了。
再说完颜承麟杀入死门，汤博绰蛇矛迎上，大战三十余合，杀得天昏地暗，难舍难分。博见取不下承麟，虚晃一矛望杜门而走。承麟不知是计，策马赶来。行不多远，只觉坐骑双腿一软，承麟忙纵身跳下马来。再看时，那火龙驹已跌入陷马坑中，马腹为竹签、蒺藜破开。承麟不及感慨，却见张银一枪搠来，只得挥刀抵挡。大战二十余合，孟瑛有也舞枪杀来，双战承麟。杀了五十余合，余玠、王坚二将亦至，四人如同走马灯一般围住承麟，承麟一人独战四将，直杀得嘘嘘带喘，气力不支。战至百余合，余玠朝众人使个眼色，众人回会意，直将四班兵器一齐砸下。承麟大惊，只得横刀勉强招架。不想这一下，震得五内大动，承麟支持不住，吐血落马。四将正欲擒杀，不想完颜思烈一人杀来，右手刀分开众人，左手一把提起承麟，二人同乘一马奋力杀出八卦阵。孟珙见状，率徐温、诸葛逵、汤博、张银等银引三万铁骑掩杀过去。完颜仲德、孛术鲁娄室、元志、王山儿、纥石烈柏寿等亦因驱大军来迎，两军大战三个时辰。宋军到底人少，不及金兵铁骑乃骁将锐卒。战至夕阳西下，两军各回行营。
孟珙查点人马，见死万余人，伤三万余，不由哀叹：“若使邓公尚在，何愁完颜承麟不败！”话音才落，只见帐下李庭芝起身道：“元帅不必感慨，末将虽不才，愿斩完颜承麟首级，献于麾下。”珙曰：“西平王勇气可嘉，然完颜承麟乃大金上将，本帅尚不是对手，如之奈何？”庭芝道：“蔡州南有一山，名为确山。实乃中原之腹地，豫鄂之咽喉。末将愿请一万大军伏于山谷，引金兵至此，可聚而歼之。”珙曰：“完颜思烈，金之名将也。老谋深算，此等雕虫小技，岂能瞒过？”庭芝道：“欲吊金龟，当置香饵。眼下我军粮草匮乏，元帅可命人扮作运粮之人，将粮草屯于此处。完颜思烈屡屡欲断我粮道，若见粮草囤积山中，必来夺取。”珙大喜，命李庭芝为主将，引一万精兵押运粮车入谷，车中所载多为硫磺等引火之物。令岳珂、余玠各引五千弓弩手伏于两侧绝壁，与孟璟、邓方、诸葛逵各引一万军堵塞前后道路。又致书蒙古元帅塔察尔麾下，着他趁完颜思烈起兵时攻打蔡州。又命岳纲为主将，汤博、徐温为辅，明日率军五万攻城。
再说金兵退回营中，救醒完颜承麟。军士来报说孟珙将粮草悉数囤积于确山，完颜思烈忙取图来看，看罢，谓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