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跃跳上小船，道声：“水贼纳命来！”迎面刺来一枪。定国道声：“来得好！”挥动浑铁枪，与郊杀在一处。罗郊得五虎断魂枪法真传，这一条枪来得凶狠。定国也悍勇异常，枪法入龙，战了十余合，定国叫声：“打不过你，如今走了！”一个猛子扎下水去。郊也不管他生死，望水中连搠数枪，翻身尽数杀散小船上贼兵。正欲走时，忽觉脚下船儿不稳，郊大惊。只听水下一人叫道：“船上杀不过你，且看水上功夫如何！”郊只觉传船底被人奋力一掀，小船当即翻了。郊失足落水，被姜定国抱住，夺了银枪，挟入后队小船。
败将急报孟珙，珙闻罗郊被擒，带了众将来看。只见数十只船儿呈一字排开，拦住去路。珙谓左右曰：“越国公枪法超群，今既被擒，足见姜定国非等闲之辈。”安丙道：“末将在蜀中时曾闻这汉江口出了一路水贼，自称是公道大王，从不劫沿江百姓，只劫官船。是故百姓皆称其为善，而厢军亦不愿出力。”正说间，忽见姜定国来到船前叫道：“对面的宋将听真，你家先锋已被我擒下！某家也不与尔等多言，只请一人过来，他若有胆量，便来舱中一叙。”孟珙道：“本帅乃二路扫北元帅，敢问英雄要见何人？”定国道：“便是冀王千岁陆文龙！”珙大怒：“陆千岁金枝玉叶，岂能见你！似你这等贼寇，本帅至此定要剿灭！”取过虎头墨麟刀来纵身一跃，跳上小船，抡刀便砍。姜定国舞枪迎上，众喽啰见状亦上前围住。安丙见状，道声“不好！”忙命张威、安葵仲上前襄助。二将跳上小船，与众喽啰厮杀在一处。珙与定国大战三十余合，定国使开枪法，逼得孟珙一退再退，珙暗自称奇：这般人物做了水贼，乃朝廷之失。不想一时走神，脚下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被定国一枪抽倒，喝令绑了。
安丙见孟珙被擒，急曰：“姜英雄，孟元率奉旨北征，不可害其性命！”定国曰：“有请陆老千岁船上一叙，自有吩咐。”丙无奈，只得来见陆文龙。文龙闻知此事，忙收拾了行装，便要去见。安丙道：“老千岁须防他设计相害，当内穿重甲，外罩甲袍，腰佩单刀。”文龙道：“老夫料他不敢加害，还请安副帅坐镇中军。”径自去了。姜定国见陆文龙前来，忙上前施礼：“老千岁在上，定国有礼了。”文龙道：“罢了，老夫年过八旬，老迈无用，不受礼也罢。”定国道：“老千岁，母亲有命传老千岁相见。”文龙道：“汝母何人？”只听船舱中一人道声：“陆老爱卿几日不见，便不认得本宫了？”文龙闻言大惊，急匆匆几步走进一看，见一老妪端坐舱中，甚是威严。文龙不识，问道：“何方圣人，敢自称本宫？老夫乃四世元老勋臣，便是当今万岁也不敢随意宣召！”老妪冷笑一声，道：“本宫乃孝宗先帝亲生公主，幼年间许配姜平，碧莲公主是也！”文龙定睛一看，果是公主，忙施一礼道：“果真是公主，请恕老臣死罪！”公主忙道：“罢了，不知者不罪，老千岁请起。”令侍女赐座。文龙坐定，问道：“公主当年知姜平殒命，遁出深宫，可有此事？”公主道：“正是，那时节驸马错杀了岳门忠烈，本宫甚是不安。又闻驸马阵亡，无脸再见岳门。故此舍了宫中一派富贵，出逃在外。”文龙道：“那这孩儿可是姜平之子？”公主道：“正是他。昔日皇兄上奏父皇，将本宫许配驸马。做得几日夫妻，便有了身孕。后生下这孽障，苦心哺育至今，为他能出人头地。不想这小畜生如此不孝，练成武艺，在此地做了水贼。本宫尝劝他莫劫布衣船只，断了生计。故凡官家船只前来，无不截杀。近日闻二路军北上救驾，本宫正欲令他改邪归正，两军阵前立功，赎其父之罪。”文龙曰：“公主既有此心，为何又擒了越国公与元帅？”公主听报，吃惊不小，忙令姜定国释放二人。
二人松了绑绳，来见公主、陆文龙。文龙将前事说明，二人乃悟。姜定国当即跪倒：“元帅在上，末将姜定国方才失礼，请元帅降罪！”孟珙忙夫忙扶起他：“姜将军乃悍将之后，理当为国尽忠，本帅不罪便是。”当下收编了姜定国人马，约千余人，不愿归顺的发给路费回家，尚有八百余人。珙命定国为水军指挥使，掌本部八百人马。仍令罗郊为先锋，率军先行。行了非止一日，杀到青山矶。罗郊率五百余人趁夜登岸，杀尽守卫，夺路而走。行至鄂州，有金将铁沙罗镇守，郊出马与之战不及三合，一枪刺于马下，斩关落锁。孟珙大军进城，虎视江陵、襄阳。欲知孟珙如何解围，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第95章 安子文大败乾元 孟璞玉襄阳解围（）
话说二路扫北大军破了鄂州，直逼襄阳而来，孟珙召安丙、陆文龙商议道：“我军欲解襄阳之围，然江陵城内尚有十余万大军，如何是好？”安丙道：“老夫愿率一支人马前往，牵制敌军。元帅引大军攻襄阳，李乾元首尾难顾，必败矣。”文龙亦然之。元帅遂命安丙将兵十万围攻江陵，安葵仲、张威、李好义、杨巨源四将随行。命赵方、罗郊各引一万大军，监视襄阳城动向。
再说李乾元得报，孟珙率三十万大军北上，副帅安丙率军攻打江陵，召众将议事。飞龙道人曰：“孟珙有何本事，只听朝中越国公罗郊乃楚州魏胜之子，过继罗鸿，得罗家枪真传，是员名将。”乾元道：“宋廷用人从来任人唯贤，安丙本是安蜀重臣，罗郊将门虎子。他二人尚且推了元帅不做，想来这孟珙也是有些手段的。只是他兵打江陵，本帅甚不解其义。”铜铃僧道：“江陵城坚粮足，孟珙必是奔粮草而来。完颜宗浩老将军老谋深算，非常人可比。贫僧料他围攻数月亦不能下。”乾元道：“非也，宋军水师强于我朝数倍，纵是坚守不战亦不能完胜。本帅欲趁宋军初到，立足未稳，即以重兵破他。”当下亲率铁骑五万，与樊云龙、樊云虎二将攻杀安丙大营。
孟珙自安丙去后，料定李乾元必会差兵去救。命李简、李贵、王喜各率一万人伏于安丙大营外，只见金兵到来，里应外合，聚歼之。又命姜定国、罗郊率精兵三万伏于林间，布下陷坑、绊马索，见金兵到时，截杀一程便可。众将各自领命去了。
果然三更时分，李乾元率军杀到安丙营前，见营中灯火全无，大喜。命人拨开鹿角，大喊一声杀入寨中。不想寨中仅有数百人，见金兵到来，各自奔散。李乾元追杀了一阵，方觉不妙，正要退兵时，四周火光冲天。乾元道声：“快撤！”率人马便要出营。营门口早有安葵仲率军镇守，见金兵杀来，命万箭齐发。五千余弓弩手纷纷放箭，射得大金骑兵落马者数不胜数。安丙在高处看得真切，喝道：“李乾元，你已中了老夫之计了，速速投降，饶尔狗命。”乾元大怒，在营中奋力冲杀。既而李简等又杀到，将李乾元困在垓心，无法突围。眼看被擒，江陵城中金兵杀出，完颜宗浩手持偃月刀一马当先，冲开一条血路，将李乾元救出重围。安丙见金兵大败，率兵掩杀至江陵城下，调来大军猛攻了一夜，仍不能克。
次日回报孟珙，珙闻李乾元反被困于江陵，大喜。命赵方、罗郊率本部人马即时攻襄阳东、西二门。自引军与陆文龙来攻南、北二门。金兵失了主帅，人心惶惶，不战自乱。宋军四下攻营，以火炮轰开寨门，杀入大营。陆文龙命人打起陆字将旗，金兵望见，大肆奔逃而走。城中四虎将见城外金兵大败，皆来报宋慈。慈请旨，命四将各率三万大军杀出城去。飞龙道人、铜铃僧抵挡不住，只得撤走。孟珙率军追赶十余里，金兵折将数十员，伤损兵马五万余人。珙收住人马，自引军入城，来见圣上。宁宗见孟珙大破贼兵，欣喜异常。珙请旨来救父亲、岳千岁，宁宗亦准。
孟珙取来丹药，以水化开，用剑撬开二人唇齿，以水灌下。复用小刀刮开疮口，敷上金疮药。过不下一个时辰，岳纲、孟宗政先后转醒过来，连吐了好几次，方算解毒。众将急来问元帅、千岁安，宗政叹曰：“真两世为人也。”文龙忙道：“贤侄，你有所不知，正是你四郎儿至此解围，方有父子重见之日！”宗政惊喜：“怎么，四郎到了？”珙忙近前跪至榻前：“父帅，孩儿来了。”宗政勉强起身，看见孟珙，百感交集：“儿呵，当年你救父中毒箭，命在须臾。亏得薛弼军师救你上山，传授武艺。如今为父左膀中飞镖，岳千岁右臂亦中了毒镖，伤痕深透，二月有余，疼痛异常。可有什么灵丹救为父的一命么？”珙曰：“我师曾言父有灾难，付我丹药一丸，敷在伤处，立刻就好。”宗政听了说道：“儿呵，快将丹药来敷。”孟珙连忙立起身子，身边取出小葫芦，倒出一粒仙丹，含在口中嚼啤，敷在伤痕之处。倏然膀上发痒，流出毒水，方消一刻，伤痕痊愈，绝无疼痛。宗政好不欢喜，咕噜翻身立起，走下床来，说：“果然仙丹妙药。难得！难得！”身子伸一伸，腰背俱全好。珙又取丹药来救岳纲，也如孟宗政一般好了，众将无不欢喜。元帅好了疮患，即领众将来见宁宗。宁宗大喜：“二路帅两番救父，尤为孝养。今两军合兵一处，朕仍命孟宗政为扫北元帅，二路军元帅孟珙为扫北正印先锋官，岳卿家拜副帅，宋先生为监军使，参赞军国事。”
众将谢恩已毕，孟珙奏道：“圣上，今安丙督军围攻江陵数日，旦夕可破。臣请命率军前往，定要平定荆襄。”宁宗曰：“荆襄乃我朝腹地，断不可有失。望爱卿早日剿平叛乱，奏凯班师。”珙又奏沿途收服姜定国、碧莲公主归国之事，宁宗大喜：“碧莲公主乃朕之荒皇姑，今既归来，自当相见。”当即召姜定国与碧莲公主入行宫。岳纲听得姜平之子到此，大怒，见定国入宫，拔剑便砍。陆文龙眼明手快，一把摁住：“西河王，圣驾在此，不可造次！”纲曰：“姜平杀我岳家满门，此仇尚未报。今日他子前来，正好报仇。”宁宗忙道：“岳爱卿住手！姜平已死多年，不该记仇。今其子有功与国，万不该杀他！”纲曰：“圣上，难道要老臣坐视仇人逍遥却不报仇？”宁宗曰：“姜定国乃朕之御弟，纵有大罪，朕亦赦免，爱卿退下罢。”纲悲愤难当，将宝剑还匣，愤然告退。宋慈见状，趁圣上与公主认亲之机走了，径自来见岳纲。
岳纲见宋慈追来，道声：“宋先生有何指教？”慈曰：“指教不敢，只是王爷今日所为甚有不妥。”纲叹曰：“先生不知，当年我父岳雷于国有大功，不想姜平率军逼宫，害死御林军元帅崔海，逼反李显忠夫妇。我父为保圣驾安危，身被重伤。吾奉父命杀出重围，幸免于难。孰料姜平不经大理寺定罪，便趁夜将我岳门上下男女老幼一并斩杀。可怜我岳家戎马一生，竟遭此横祸。如今姜平虽死，其子尚在，故孤岂能不报此仇？”慈曰：“王爷所说不差，但是今日圣上见了嫡亲皇姑，岂能容王爷杀他御弟？况姜定国乃一将才，不可擅杀。”纲乃作罢，心下却是恼恨不已。
再说孟宗政命徐温、汤博率五万军助攻江陵，却得报金主又发大军二十万来救襄阳，统兵大将乃完颜宗浩之子完颜阿豹与仆散揆之子仆散安贞。元帅召众将议事，孟珙谓父曰：“金人前来必过罗家渡，当伏兵待之。”元帅从其言，命罗郊率一万大军同往。二人来到罗渡驻兵数日，不见金兵一人一马。郊曰：“公子莫非有误，金人不打此处来？”珙曰：“金人要救襄阳、江陵，则必取樊城。此处乃捷径，只三十里便是樊城关口。吾料今夜子时，金人必至。”罗郊遂命宋军上下备齐弓弩、火器。子夜时分，果见金兵大队人马赶来渡河。罗郊欲战，孟珙止之曰：“此乃前军，不足虑也。仆散安贞与完颜阿豹必在后军。”至半渡时，孟珙乃令放箭、火铳。一时之下，金兵无处躲藏，死者无数。完颜阿豹、仆散安贞杀出来应战，被罗郊接着，杀不数合，被一枪挑落头盔，落荒而走。孟珙道：“投降者免死！”自提了墨麟刀杀出来，大战金兵。杀至午时一刻，金兵非死即降，血染罗家渡，死者上万，降者三万余。珙审问方知，方才只是前锋人马五万余人，大军未至。
孟珙大惑，回城报孟宗政。宗政亦疑，欲待江陵破城后再做计较。忽这日有探马蓝旗来报：“启元帅得知，枣阳城下忽见大队金兵，围住了城池。望元帅速发援兵。”元帅大惊：“枣阳乃我军屯粮之所，一旦失城，我军便无决敌之资。”当即要领兵去救。孟珙阻曰：“父帅不可，如今李乾元被困在江陵，金兵诱我驰援枣阳，必是调虎离山，好去江陵解围。”元帅道：“我大军六十余万屯兵在此，日费军粮千石。枣阳若失，大局震动。”珙曰：“父帅既执意要去，儿愿随军保护！”元帅道：“不可，我儿留在城中保护圣上安危，只带邓圭、姜定国二人前往。”出了帅府厅，点三万兵马，与邓圭、姜定国率军前去。孟珙急来见定国，将佛母紫金枪交付，令他务必保护元帅，定国慨然相允。
孟元帅亲率人马杀到枣阳城下，却不见金兵一人。元帅大惑，只命比城结寨，安下鹿角，布置强弓硬弩、滚木雷石，严防金兵袭营。枣阳守将周达出迎元帅，说金兵昨日尚且攻城甚猛，今日黎明便不见踪影。枣阳城中人马不足三千，是故坚守不战。元帅命邓圭率一万人进城驻守，自与姜定国镇守大营。
却说仆散安贞罗家渡被孟珙击败，怀恨在心，要取枣阳。一连攻了数日，城池不破。又闻报孟宗政亲率人马来救，乃与完颜阿豹退兵数十里，以观其变。见孟宗政比城安营，大喜。是夜命完颜阿豹在城外山谷内布下伏兵，亲率千余金兵前来劫营。孟宗政料定金兵晚间必来，早已率人马撤出营去。仆散安贞率军杀到，命将士攻营。众兵将杀入营中，不见一人，安贞方知中计，疾命退军。只听几声炮响，左有孟宗政，右有姜定国，各率人马前来夹攻。城中邓圭听得炮响，也杀出城来。仆散安贞挥动开山斧，率残兵夺路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