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子京满意的笑了,他觉得如果能得英才而育之,这官当不当都无所谓,正好现在身体也不大好了,不若趁此机会,直接退下来,也省的挡了别人的路,愿意教书的先生不多,但是愿意当官的读书人,满天下多的是,自己还是不要尸位素餐的好。
腊月二十四,这一日,曹佾等四大纨绔回京,他们懈怠了上百辆的车队,车上满满的都是物资,除了一些珍奇古玩,最多的,则是蓬莱新出的一种家具,硬木家具!
这种明代才能量产的家具,被未央直接打造了出来,因为他需要辽国那边出产的各种松木、红木等等,作为羁縻辽国的经济手段,所以硬木家具横空出世。
曹佾的怀中,揣着一张凭证,那是民生银行开具的存单,足足五百万贯,是蓬莱从十一月正式运营以来,整整一个月的税收。
十分之一的税收,在大宋已经是很微薄了,但是区区蓬莱却能有五百万贯,这是何等惊人,足足五千万贯的交易量,无论是辽国、高丽、倭国,还是一些远渡重洋而来的蛮夷,都给蓬莱带来了巨大的收益,百业兴旺。
但是大宋市舶司并非只有蓬莱一处,杭州、明州、泉州、密州,四大市舶司,为大宋也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但是相比蓬莱,只怕只有十分之一,这还是这四大市舶司收税很高的缘故。
那么问题来了,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去了哪儿呢?
要说这上上下下的没有上下其手,鬼都不信!
登州市舶司凡是公开透明,没有了贪腐的空间,才有了巨大的利润,其他市舶司,就不得而知了。
第89章 火树银花()
国舅爷带走了市舶司的税收,带走了红木家具,带走了几大车的青菜,顺带着,带着的是开拓市场的重任。
无论是红木家具,还是冬日里的青菜,都是蓬莱乃至登州的主打产业,整个登州如今近三十万人,全都靠着未央打造的商业圈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很富庶,最起码今年冬日里,不需要上山砍材了,有了煤球,木炭已经渐渐退出了登州的市场。
转眼年就来到了大年夜,今年的蓬莱热闹的很,大年夜里,所有人都不愿意猫在温暖的房子里,因为县太爷早就下了通告,今年大年夜,县里组织放烟火,地方就在钟楼广场,还有城外的另一个大广场,足以容纳数万人。
钟楼广场自然是蓬莱新城的居民占据了,城外的广场就不得了了,登州闻讯而来的百姓蜂拥而至,整个广场,足足有十万人还多,至于广场外站着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夜幕将至,早有一辆辆马车逶迤而来,工人们兴奋的卸下来一个个四方形的或者长方形的筒子,上面描满了精美的图案。
百姓们不知道烟火是什么,但是听说是未央未二郎研制出来的东西,所有人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管他是什么呢?只要是未二郎弄出来的东西,还能差了?
早有差役在现场维持秩序,组成了一面人墙,把百姓隔开,免得误伤。
今年的大年夜老天爷很给面子,是个大晴天,待满天繁星的时候,随着贾章一声令下,第一个点烟火的人走了出来,他是火药作坊的经理,是一位大匠,今年已经六十九了,叫做赵炎章,但是人家人老心不老,精力充沛的很,有这么一个露脸的机会,作为研制烟火的负责人之一,怎能不亲自动手。
赵炎章点燃引信,顿时火星四溅,众人一阵失望,感情就是一点点火星?
沉默了一会,砰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从地上窜起,窜入了空中。
众人愣了一愣,赵炎章兴奋的开怀大笑,朝着空中笑的极为快意。
众人抬头看去,正好看到空中一声炸响,无数的火光如同千朵万朵桃花开一般,照亮了整个天空。
赵炎章的烟火就是一个信号,城外广场上,众人看到城中起了烟火,顿时兴奋起来,早有人上前,按照早就制定好的计划,把烟火一个个点燃。
五彩缤纷的烟火一起绽放在蓬莱的夜空中,绚烂多彩,美轮美奂,噼里啪啦,漫天五颜六色的火光,把整个登州的百姓都耀的兴奋无比。
烟火花团锦簇,格外漂亮,宛如雷光乍现,琼花朵朵,层层叠叠,连绵不断。
这场烟火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到了午夜时分,待钟楼的座钟敲响了十二下之后,烟火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欢呼雀跃,庆贺新的一年。
接着又是一轮烟火齐放,百姓们载歌载舞,仿佛在庆祝新生,既是自己的新生,也是大宋的新生。
蓬莱阁中,未央一家在陪着滕子京守夜,看到城中城外陷入烟火的海洋,一片火树银花,一片欢声雷动,除了未央,所有人都兴奋的直蹦跶。
未烟拍的小手通红,回头看向未央道:“二哥,你咋没弄点烟火咱们自己放呢?”
未央笑道:“别想了,山上都是草木,而且都是新房子,要是一个不小心走了水,到时候你二哥我哭都没地方哭,不过我带了一些小玩意,你可以玩玩。”
说完,未央从屋内搬出一个大箱子,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地老鼠,点燃后,地老鼠满地转圈,很是好玩。
未央一一演示了一番,未烟早就迫不及待,就连杜纤云都放了几个窜天猴,很是开心,滕子京与未洵,也是亲手玩了一把,整个蓬莱阁,其乐融融。
去年有一个好的结束,今年必将有一个好的开始。
而这一场烟火表演,就是为了庆祝这个开始,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当兵的,抑或是当差的和普通百姓,都对登州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人群之中,一个醉醺醺的邋遢书生看着漫天的烟火,不由吟道:“露花倒影,烟芜蘸碧,灵沼波暖。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直趋水殿。绕金堤、曼衍鱼龙戏,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霁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
时见。凤辇宸游,鸾觞禊饮,临翠水、开镐宴。两两轻舠飞画楫,竞夺锦标霞烂。罄欢娱,歌鱼藻,徘徊宛转。别有盈盈游女,各委明珠,争收翠羽,相将归远。渐觉云海沈沈,洞天日晚。”
他声音极低,没有人能听到,但是却不妨碍他喜悦的心情,没想到刚来蓬莱,就能见到如此奇景,早在京城就听说原本穷乡僻壤的蓬莱,如今已经宛如人间仙境,更是成为大宋最富庶的地方。
这人叫做柳永,又叫柳三变,从大中祥符元年开始科举,柳永进京参加科举,屡试不中,遂一心填词。景祐元年,柳永暮年及第,历任睦州团练推官、余杭县令、晓峰盐碱、泗州判官等职,以屯田员外郎致仕,故世称柳屯田。
如今柳永已经五十九岁了,已为地方官三任九年,且皆有政绩,按宋制理应磨勘改官,竟未成行,柳永“久困选调”,遂有“游宦成羁旅”之叹。
接到滕子京的书信,立刻就上表请辞,被批准后,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独自一人,骑着毛驴,一路上倒也快活。
柳永名满天下,更是天下知名的班头章台班头,与欧阳修两人一时瑜亮,纵横花丛,流连忘返。
他们之后,接他们班的人更是千古风流的苏轼苏子瞻,这家伙比他的老师欧阳修更胆大,也更不要脸。
未央不知道蓬莱来了一尊大神,而且是千古偶像之一,不然这会早就从山上飞下来了,还守什么夜,还吃什么饭,还看什么烟火!
蓬莱一片欢腾,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开封一片死寂,很多官员都惶惶不可终日,就因为国舅爷从蓬莱带回的税收与账目。
第90章 大庆殿上()
开封皇宫之中,正在举行大朝会,也是今年最后一次大朝会,朝会过后,大宋的君臣辛苦了一年,终于可以放几天假了。
今年大雪,尤其是边疆一线,积雪数尺,就算是辽国与西夏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大宋,一旦被积雪围困,占据了人数优势的大宋将士,绝对会教他们做人。
大庆殿大宋皇宫的正殿,也是举行大典的地方,每遇大礼,车驾斋宿及正朔朝会于此殿。
小年的大朝会,正是总结一年得失,展望来年布局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官员,一个都不能缺席。
大庆殿很大,但是有十几根铜柱,铜柱中有炭火,烧的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比如老陈琳,就眯着双眼,仿佛在打盹一般。
别人却不敢,因为国舅爷曹佾正在以极其昂扬的语气,宣读着一张张装饰精美的奏表,足足半个时辰的功夫,有些原本兴致勃勃的官员,已经汗流浃背了,不是热的,是吓的。
终于,国舅爷收起了奏表,恭敬的递给了走下来的陈琳,说了最后一句话。
“登州市舶司自十一月开市以来,仅仅月余,交易物资达四千三百余万贯,总计税收四百五十万贯,加上登州一年赋税,总计五百万贯,其中详情,尽在微臣的奏表之中。”
原本的首相吕夷简已经病休了,获得了司空、平章军国重事的恩荣,回家养老。
现在的首相是晏殊晏相公,以枢密使加平章事,可谓执掌军国大事,现在的朝堂上,本来应该有首相、次相、三相、计相三司、枢相,五位相公各施其职,但是今年很不寻常,连连战败,相公们接二连三倒台,加上吕夷简病休,能胜任宰相的,只有晏殊一人了。
晏殊以词著于文坛,尤擅小令,风格含蓄婉丽,与其子晏几道,被称为“大晏”和“小晏”,又与欧阳修并称“晏欧”;亦工诗善文。
但是说起做官的学问,还有处理政事的能力,他都不是最强的,后辈们已经紧紧的追了上来,文及甫、贾昌朝等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官员中的官员。
所以晏殊虽然是朝廷上唯一的相公,但是处理政事方面,还是多多依靠后辈的,否则凭他自己,根本执掌不了庞大而又复杂的朝局。
他是个老好人,虽然欣喜于登州的骤然繁华,但是心中却不以为意,他是不相信的,不过他也不会去反对这些,毕竟盛世繁华还需要维护,皇帝的面子还是需要给的。
现在的御史中丞是王拱辰,此人乃是状元及第,是有名的大炮筒子,但是有一点,却十分让人钦佩,御史台在他的领导下,还算是清廉守正,没有干出过无论什么事都轰一炮的事情。
王拱辰手下有个名人,这家伙比王拱辰的名声要大的多,他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直声动天下,被人称为“真御史必曰唐子方。”
而且唐介有个很出名的亲戚,叫陆游,这家伙就是唐介亲孙女的儿子,是他重孙子。
一州之地,一年赋税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五百万?这种事别说唐介,满朝大臣,能信这句话的不超过一直指数,这其中就有赵祯、曹佾、柳涉,还有就是刚刚从边境归来的王德用。
说起来王老头也是倒霉,几十岁的年纪了,安安心心的守个边关都不行,竟然有人弹劾他与辽国皇太弟耶律重元暗通款曲,意图出卖大宋。
老头子直接就被召回了京城,至于那事是真的假的,也就没人在乎了,老头子也是好脾气,没有找那位御史的麻烦,但是却感慨世事艰难。
真御史唐介率先开炮,他张口就道:“圣人,微臣请斩国舅!”
嚯!真御史就是真御史,上来就要干掉国舅爷,这火力也是没谁了。
曹佾大怒:“唐大人,我自问没有得罪你,为何上来就要斩我!”
赵祯眯着眼睛不说话,仿佛就像在说,闹吧,你们不闹,我怎么调控朝局呢?
“请问国舅爷,我大宋一年税收多少。”
赚钱这种事,一向是曹佾的的爱好,对于大宋税收,自然明明白白。
“今年总共税收一亿三千万贯。”
“国舅爷可知道,真正能拿到朝廷的有多少?”
曹佾顿时面色就黑了,大宋的赋税,大致上以土地产品的间接分配为主。即通过土地产权所有者交纳的二税来进行再分配赋税,主要是继承唐代两税法而来的二税以及其他一些承继五代弊政而来的苛捐杂税。二税是对土地产权所有者收地税,其征税对象既包括地主,也包括自耕农和半自耕农。其他的苛捐杂税,有只针对产权所有者的,如支移、沿纳、折变等;也有针对所有国家居民、按人头摊派的,既有地主、自耕农和半自耕农,也包括佃农在内,如丁盐钱、丁绢等。
大宋二税以国家通过“田主”间接取得收益为典型形式。即国家政权在产权私有的情况下,通过征收二税来参与分割土地的收益份额,从而完成土地收益权的再分配。
但是因为工商的发达,大宋的赋税,达到了历史之最,比如今年税赋一亿三千万贯,放在大唐,能达到这个水准的年份,当真是屈指可数,这还是今年年景不佳的原因。
不过经过层层留用以及官员俸禄,将士的俸禄等等发放下去,朝廷真正能动用的钱财,不过四千万贯左右,这些钱还要用来治河,还要用来改善民生,诸多繁复的项目,让人眼花缭乱。
真正属于朝廷能动用的闲余钱财,不会多于五百万贯。
但是五百万贯的巨资,以商业繁茂、天下之富的杭州为例,今年的税收也不过三百万贯,比之穷乡僻壤的登州,还少了两百万贯,而且杭州也有市舶司。
莫非说聚集了天下最富有的一群人,还拥有市舶司的杭州,竟然连一个区区建立不过月余的登州都比不过吗?
第91章 御前耀武()
真御史的话音刚落,一些悄悄退后的官员,直接又走上前来,昂首挺胸,不可一世。
有真御史打头阵,他们怎么会害怕区区的一个纨绔子弟?
曹佾想了想,先是躬身对唐介拜了一拜,而后笑道:“唐大人可去过登州?”
耿直的唐介老老实实的道:“从未去过。”
“大人可知如今的登州事何情形?”
“未曾去过,自然不知道。”
“那么大人觉得,如今的登州为何就不能由五百万贯的税收?”
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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