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当地人,个个事不关己,打起仗来又不愿卖命,与倭寇一比,哎。”说罢连连咂嘴。
林寻觉得金牙坤其貌不扬,却对倭寇之乱颇有见解,也来了兴趣:“那你的意思是倭寇之乱,问题在于大明军队?”
金牙坤食指一伸,神秘一笑:“错了,要说起这罪魁祸首,可了不得了,有两个人。”
林寻见金牙坤神神秘秘的,正要问他。马车忽然一阵颠簸,忽听前面马夫骂道:“眼瞎啊?怎么走路的?啊。”然后马夫呵骂未毕,只余下了诡异的咕咕声,放佛水泡浮出一般模糊。
金牙坤正要破口大骂,林寻察觉不对,一把捂住金牙坤的嘴示意不要出声。
金牙坤也不蠢,会意的点了点头。林寻伸手去掀开车帘,
突然“叱”的一声,马车顶部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
金牙坤吓得往角落一缩,也不知是他太胖,还是这马车质量不佳,“嘣”的一声,车篷就这样华丽丽的裂开了。
金牙坤和林寻都摔了出去,林寻揉着头,只见马夫和仆从都倒在地上抽搐。马车四周围着五六个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剑,慢慢靠了上来。
金牙坤忙躲到林寻身后,哭喊道:“他奶奶的,怎么来的那么快,倭子都快打到徐州了?”林寻哭笑不得,小声说道:“这些不是倭寇,倭寇用的都是刀,这些人用的是剑。”
金牙坤听后也是苦笑不得,心想不管是用剑用刀都是死,还较什么真啊。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倭寇倒好,只要能交流就有办法,当下跪在地上道:“好汉饶命,大家都是大明子民,求财就好说,不要害了我等性命就好。”
金牙坤说罢就掏银票,生怕银子不够,只恨自己没把家底全带出来。
林寻虽然看不惯这金牙坤为人跋扈,但是见他此刻勉力维护自己,也是颇为感动,也附和道:“壮士图财而已,最重要的就是和气。”
几个黑衣人却是毫不动容,并不多话,举剑朝林寻砍来,吓得林寻直闭眼。金牙坤见他们丧心病狂,多说无益,还不如逞口色之爽,躲到林寻身后,连声斥骂:“这他妈就是倭寇啊,要钱又要命啊!”
见许久没动静,金牙坤伸出圆脑袋一瞧,拍了拍林寻肩膀,努了努嘴。
林寻缓缓睁开眼,只见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已然倒地。
几个黑衣人一愣,一人握剑上前察看,见还有气息,面朝林寻二人,怒道:“你们玩什么花样?”
金牙坤躲在背后,翘起大拇指小声道:“厉害,果然不是倭寇。”林寻心想这金牙坤开玩笑也分不清时侯,急忙解释道:“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黑衣人瞧得仔细,用剑指着金牙坤喝道:“你刚刚说什么?”
“羞羞,本姑娘还没见过这么多坏人呢。”远远小林子里袅袅走出一黄衣少女,细眉高挑,英气逼人,双手叉腰。背上一把长剑,约有七尺,剑尖直抵地面,比起女子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果然有人搞鬼,”为首的黑衣人转过头来,见来者不善,低声道:“还请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师傅说今天下山可以救人,还真灵。”黄衣少女也不正眼瞧他,自言自语道:“但是师傅也叫我不要再回去了。”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几近细不可闻。
黑衣人见这少女目中无己,正要发作,又听黄衣女子挥手笑道:“不过我师傅也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几个黑衣人见这女子越说越荒唐,再听下去自己都觉莫名其妙了,当下对望一眼,从四面围了上去。
林寻正寻思着要不要溜之大吉,却不料金牙坤死死扯住自己的衣角,神神秘秘的凑了上来:“林兄弟,我们来赌一赌他们谁赢?”
林寻没想到这时候金牙坤还有心思扯淡,真是恨不得一脚踹翻这赌鬼,金牙坤见林寻脸色不对,识相的一笑:“我开玩笑呢。”当下去捡一地的银票,嘀咕道:“宝贝们儿,好险好险。”
林寻缓过神来,瞪着趴在地上的金牙坤问道:“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金牙坤一愣,摸着脑瓜若有所思:“我怎么知道啊?”
金牙坤被林寻盯的紧,如芒在背,喝道:“我,我做小本生意的,平日里是好赌了点,也得罪了些人,但也不至于要命啊!”
林寻知道金牙坤所说不假,相处几日,林寻发现金牙坤这人虽然脾气躁了点,但是本性不坏,干不得伤天害理之事。相反,一路上还接济了不少难民,也不失有些良知,道:“这些人不是强盗山匪,都是杀手。”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飞到脚下,脑袋一歪晕了过去。金牙坤指着林寻,捧腹大笑:“哎呦,兄弟,这也叫杀手?哈哈,笑死了。”
林寻略有尴尬,不好接话,朝着黄衣女子那方向望去,只见黄衣女子既不出手,也不用剑,只是不停的躲闪,迫不得已时才出脚反击。
傻子都看的出来,这女子一分力都没用足。
虽然林寻不懂武功,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黄衣女子绝对不弱于自己见到的任何高手,叔父,姬无霜,甚至严樊都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林寻眯着眼,对着狂笑不止的金牙坤低声道:“你看,不是这些杀手差劲,是那黄衣女子太厉害了。”
金牙坤暗暗点头,不到半晌,黑衣人就一一倒下。
“厉害!”
只见远处飘来一人,立于树颠而不坠,衣着与那些黑衣人一般无二,胸前一圈紫色锦绣却是耀眼。
紫衣人环视一圈,道:“没想到遇到硬茬子了,”当下盯住黄衣女子半晌,冷哼一声:“厉害,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黄衣女子却是不谙世事,一听好话便忍不住偷乐,掩嘴笑道:“哪有呢。”
“但是,”紫衣男子见黄衣女子如此突兀,神色有些尴尬,厉声道:“我想试试。”紫衣男子也不用剑,双手合十,暗流涌动,双袖隐隐作响,忽而跳下树来直奔女子而来。这一招乃是紫衣男子的绝技,连环拨月掌!
黄衣女子双眼微眯,也不躲闪,正中紫衣男子下怀,如此托大,不死即残!
紫衣男子手形百般变化,已经逼到眼前,女子却悠闲如旧,见招拆招。腾捺躲闪之间,始终没有踏出原地一步。紫衣人每每逼近,女子总是能先一步化解。
女子看准时机,只是左手一抬虚晃一招,实则对着紫衣男子腰间一脚。
不料紫衣男子大喝一声:“来得好!”双手急抡,扣住了黄衣女子右脚,紫衣男子将内力尽藏于手中,浑厚无比,一旦粘上对手,后力更是不绝。
黄衣女子虽有惊意,却不慌张,只见右脚顺势而上,直接踢到紫衣人面门。
只这一脚,两人便见高低。
紫衣男子被踢的措手不及,连连退后几步,一抹嘴角血迹,冷笑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但是我们和姑娘素不相识,何必为难我们做事?”
不等黄衣女子说话,金牙坤上前骂道:“你们这般胡作非为,女侠当然要打抱不平了。”黄衣女子见金牙坤上来帮腔,忙点头道:“对啊,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劫人钱财,伤人性命。”
紫衣男子也不理会金牙坤,瞟过林寻一眼,眼中锐芒闪过,转而又面无表情道:“还希望您别见怪,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这句话是讲给林寻听得,林寻心中大概猜到几分,也不搭腔。
金牙坤并未注意到这一细节,正觉得紫衣男子说话阴阳怪气的,刚要开骂,却见紫衣男子双足往后一点,乘风遁去了。
第十五章 曾经沧海()
黄衣女子也不追赶,转过身来问道:“你们没事吧?”
林寻生怕这些女子都是姬无霜的德行,窝在车旁,警觉的点点头道:“没事。”
金牙坤倒是自来熟,笑道:“没事没事,多谢姑娘相救,姑娘真是好身手。”
黄衣少女双手叉腰,听得恭维话也不客气,小嘴一撅:“嘻嘻,那是当然了。”
金牙坤这才仔细瞧的女子正脸,虽然黄衣女子装扮朴素,但是容貌宜人,一股英气,也是个美人,满心欢喜的笑道:“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儿?”
黄衣女子被他瞧的不好意思,脸泛桃色,低头道:“师傅说我叫乔月。”
林寻见这乔月却是与姬无霜不同,性格温和,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查看黑衣人来历。
金牙坤起身道:“月姑娘,我叫常坤,咱们一会再来聊,”金牙坤这才记起自己何时受过这等晦气,走到昏死的黑衣人面前,狠狠踢上几脚,骂道:“妈的,叫你再吓大爷。”
一旁的林寻却是发呆,盯着地上一叠桃木简,木简上歪歪扭扭刻着一个“林”字。
金牙坤见林寻发呆,也蹲了过来,抓起木简一瞧,就如同见了鬼魅一般,猛地扔了出去,额上布着斗大的汗珠,抓住林寻衣袖问道:“林家?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林寻面无表情,这“林字木简”正是林家所颁的刺杀令。这一队黑衣人定是接这笔生意的杀手。从借助黎江之手逃离敦煌的那一刻起,林寻就知道叔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叔父竟如此不择手段,要杀自己灭口?
林寻心中唯一的倚托已然崩塌,现在的林寻耳晕目眩,无论自己心思有多缜密,原来从未逃出过叔父的算计。
“你怎么了?”乔月也发觉了林寻的异状,凑上前来。
“没事。”林寻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来。
听到乔月声音,林寻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让他想起了林湘儿,如果叔父因为西城潜龙的秘密不肯放过自己,那么林湘儿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本以为用财神玉佩可以制约叔父,却不知叔父如此决绝不仁,那么林湘儿必然凶多吉少了。当下怪自己怎这般糊涂,还以为可以护得两人周全,没想到竟然害了姐姐。
想到这点,林寻双眼一阵朦胧,眼泪不争气的直打转。
金牙坤似乎明白几分,上前轻拍林寻肩膀,低声道:“没事,不过就是林家嘛,你坤爷护着你,林家怎么样,就可以无视法纪纲常吗?”这整句话虽有气势,但金牙坤显然底气不足,声音越说越小。
金牙坤虽在徐州算是一霸,但是天下水路尽归林家,林家势力之大,要说不怕自己都不信。
乔月刚刚下山,也听不懂这些,本来杵在一旁发呆。但见林寻呜咽欲哭,只觉得大煞风景,低声喝道:“一个大男人怎么哭哭啼啼的?哭有用吗?”
林寻抹过泪珠儿,只顾点头道:“对,你说的对。”
乔月却不知林寻本意,不想这少年如此通窍,还以为自己开导有方,失声笑道:“这就对了嘛。”
“你们两,别跟着我了。”林寻爬将起来,瞧着脚尖,不敢与人对视。
金牙坤一愣,强笑道:“这是什么话?”
林寻眉头微皱,以为这胖子要钱不要命?顿时怒火上心,吼道:“你要钱不要命?现在你知道谁在追杀我了吧,你还敢跟着我?”
金牙坤本是一片好意,却不料林寻反咬一口,怒不可遏,将手中木简砸向林寻,骂道:“因为你老子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说老子是为了钱?奶奶的,大不了一起去国子监待上三年,老子偏不信他们还敢上门灭口不成?”
且不说国子监是否真的安全,单是林季和的手段就足以让金牙坤一家老小难受的了,林寻实在不愿意再牵扯其他人了,当下喝道:“你就没有父母妻儿?你不担心他们?”
金牙坤呵呵一笑,道:“老子父母早亡,就留下一堆烂家业。老子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至今未娶无子。兄弟姐妹倒是有,但个个巴不得老子死啦,估计老子一翘脚他们还要放一挂子炮仗庆祝呢。”
林寻听他还会吟些歪诗,苦笑一声,心道:“你倒是无牵无挂,世间飘渺一过客,但是自己还有一个放不下的姐姐啊!”当下又想起林湘儿,林寻不禁摇了摇头,道:“我不一样,我去不了了。”
金牙坤瞧出林寻心思,道:“老子回去又能怎样?多一条尸罢了。”
乔月见二人争吵不睬自己,撅着嘴别过身去。
金牙坤见林寻畏手畏脚,甚是不爽,心生一计,掏出契约撕成碎渣,高叫道:“你不去老子去,瞧你倒是机灵,没想到脑子却是木的。”
林寻见金牙坤撕了契约,心中颇有感动,却又听金牙坤嘲讽,当下不解,问道:“你说什么?”
金牙坤见林寻开口,正中下怀,嗤笑道:“那我问你,你可叫林寻?”
林寻心想这金牙坤明知故问,必有下招,却又不见得他能有何花样,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金牙坤又是一问:“那我再问你,你是林家人?”
林寻心想猜到此处并不难,也不惊讶,一点头答道:“是又怎样?”
金牙坤见自己所猜不假,好不得意,又笑道:“那林家为什么追杀你?”
林寻看金牙坤追问,不觉纳闷:这厮到底要说什么?当下白了金牙坤一眼。
金牙坤见林寻信不过自己,笑道:“好,那我也不多问了,只有你自个清楚林家为什么要害你!”
林寻本就聪慧,经金牙坤一番诱导,顿时恍然大悟,自己却是惊怕蒙了心,怎么就没想到啊,但是当下谁又肯干这份苦差呢?却又自语道:“那该差何人去带着口信呢?”
林寻与金牙坤齐齐望向乔月,乔月瞧二人目光如炬,不由得粉颈泛红,正欲开口发问。
忽而林间风声大起,簌簌作响,林寻与金牙坤二人都觉得胸口一窒,无法呼吸。
三人正是诧异,忽听前后两声闷响,又快又急,只见两棵老树齐根而断。接着合抱粗的树干如被巨力牵引,以千钧之势向三人压来。
乔月瞧那巨树砸来,也不犹豫,反手长剑出鞘,直直迎了上去。
这时林寻才看清乔月的佩剑,长约七尺有余,看得出来是上好精钢所铸,剑身纹路漫漫,剑锋细长,只觉得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