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国家,公司也想借,傅涛的意思是需要研究具体的政策,等候朝廷的批准为由,收取了他们的申请书,没有立即答复。
神龙府的世界贸易大会,对大明的影响越来越大,朝报等报纸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读。
那些编辑已经不再打着‘为国为民’,‘补贴灾农’的旗号,而是公然宣称要大力发展大明‘商品经济’,鼓励经商,推动商业稳步,有序,健康发展。
外加这次贸易金额,在大明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朝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反对‘商品经济’的声音最大,那些一直反对‘新政’的势力找到新的攻击点,皆由批判‘商品经济’,掀起新的攻势,试图阻止‘新政’,‘归本还原’,回到大明的祖制。
孙传庭在离开神龙府之前,再次重申了朝廷的政策,言称‘景正新政’是朝廷矢志不渝的改革计划,绝对不会更改。
继而各部门同时发生,坚定改革的方向不会变,将全力推动‘新政’落实。
士林间的舆论对朝廷很不利,‘高买低卖’的商人逐利本性被从头到尾的批判,同时‘民为本’的思想在大明轰轰烈烈的发展,各种文章层出不穷,明面上是辩论,实则上都是批判朝廷的政策,仿佛是一种运动在酝酿。
朱栩在神龙府逗留,住的是布木布泰那幢特殊的小楼。
看着一份份报纸,朱栩摇了摇头,扔到一边,抬头看向曹化淳,道:“孙阁老去应天府了?”
曹化淳道:“是,昨夜就走了,现在差不多应该快到了。”
朱栩笑了声,端过身边的茶杯,道“陈奇瑜该头疼了。”
曹化淳低着头,脸上不敢笑。
‘新政’最大的阻力已经不在朝廷,而在底层,陈奇瑜到南直隶不过一年,不说对府一级的控制,怕是巡抚衙门都未必理顺,现在催促着他推动改革,很有可能适得其反的。
曹化淳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税务总局局长,李幼唐。
朱栩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急了,逼迫地方过甚?既想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草吃?”
李幼唐是毕自严的关门弟子,是他政治遗产的代言人之一,比起兵部尚书张国维,毕自严更欣赏李幼唐。
李幼唐躬身而立,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这些年,朝廷推出的‘新政’太多,多到大部分悬于表面,无法落实……臣认为,当徐徐图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朱栩看着他,神色若有所思。
李幼唐这种想法,秉持的毕自严,毕自严的想法,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大明的朝野官员,在士林间也有很大的市场。
他们不是反对改革,而是反对朝廷的过于急功近利,操之过急,担心改革若是崩塌,失败,哪怕半途而废,反而比不改革更早。
若是由此民乱四起,天下动荡,甚至群雄逐鹿,改朝换代,那就太可怕了。
朱栩对这些人的担心自然是心知肚明,手指摸索着一阵,道:“那你觉得,他们是真的没有草,没吃饱吗?”
李幼唐顿时怔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要说这些封疆大吏,他们的权职是集合了过往的三司,即便有大理寺,督政院等分权,但在行政事务上,权力那是前所未有,几乎是土皇帝!
若非是现在的皇帝,内阁太过强势,对军队把控的太严,怕真的能出大乱子。
这样的权力,怎么能说没草,没吃饱?
问题又绕了回来,核心的问题是:皇帝与内阁太急,逼迫地方过甚,太急,让他们失去了转圜的空间,不能如以往那般舒服。
李幼唐眉头皱了下,道:“皇上,臣认为,我大明的旧窠太重,太久,不能用急药,猛药,更不能用虎狼之药,从‘新政’以来爆发的问题来看,如果朝廷愿意花一些时间,是能妥善处理的。如此急迫的去推动‘新政’,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很高。”
李幼唐的话还是谦虚的说,朝野一直有一种担心,忧虑‘新政’进行过程会遭致隋朝或者王莽新朝那样的社稷夭折的可怕结果。
朱栩对李幼唐也十分欣赏,这个人心思缜密,行为有度,知法守礼,是一个可以承前启后的人。
毕自严将李幼唐当做是可以传承衣钵,继承他政治遗产的人。朱栩则希望他能稳步成长,将来入六部,进内阁,承接孙传庭之后的大明新局面。
朱栩心里这样期待,也就耐着心解释道:“现在灾情严重,国力衰弱,民心日颓,朕要在这段时间内完成‘新政’改革,因为这段时间,所有的矛盾都能看得清楚,一旦灾情结束,国势会急剧恢复,那些矛盾就会被繁荣隐藏起来,再想去解决就要花费数十倍的力气,数十年的时间,还未必能解决……你觉得,朕是等还是不等?”
李幼唐本来觉得现在改革,遇到的阻力最大,灾情过厚,国势恢复反而容易,现在听着才明白,原来皇帝与内阁,是这样考虑的。
他认真思索一番,抬手道:“臣愚钝,谢皇上赐教。”
朱栩拿过茶杯,平淡道:“朕知道,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你,也说服不了与你想法类似的人,但不管士林,民间如何议论,有问题,可以内部讨论消化,决不能扩散,造成分裂,朝廷上下必须保持与朕,内阁的一致,不得非议,不得使绊子拖后腿,这是铁的纲纪,任何人敢与触碰,朕决不轻饶!”
李幼唐连忙抬手,道:“臣明白。”
朱栩喝了口茶,道:“嗯,你在税务总局做的不错,有理有据,张弛得当,孙阁老几次在朕面前夸奖你,勉励自身,戒骄戒躁。”
第1409章 给孙传庭看的土地官司(加更)()
李幼唐平静如常,道“谢皇上,谢孙阁老,臣告退。”
朱栩更加满意了,目送他离开。
等他离开,朱栩感慨的摇了摇头。
大明身处的这个时间,实在是太过关键了,欧洲那几个国家很快就要进入殖民时代,明朝是不能慢上分毫,偏偏被灾情拖着。
朱栩要尽快的完成国内改革,打开封建的缺口,这个缺口就是海贸。
现在是历史上的崇祯十一年,灾情还有七年左右的时间。
“太久了,朕等不了了……”
朱栩轻吐口气,自语的说道。
曹化淳对于朱栩的自言自语恍若未觉,抱着拂尘,立在一旁。
小慈烨端着一盘衣服走过来,听着就好奇的问道“父皇,什么太久了?”
朱栩站起来,接过来准备换衣服,随口道“十年太短,七年太长。”
小家伙怔了怔,不明白,但朱栩已经进房换衣服,他转头看向曹化淳。
曹化淳躬身,道“奴婢也不知。”
小家伙‘哦’了声,转身去内房找他母妃。
朱栩换衣服,他准备去出海,看看神龙府沿海的渔民的状况。
在朱栩出门的时候,孙传庭已经出现在神龙府,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他的马车停在了省高院边上。
车夫下去检查一番,站在窗外道“老爷,轱辘坏了,一时半会儿怕修不好。”
他话音落下,孙传庭的侍卫队长走过来,认真检查一番,看着咕噜里被塞入的铁屑,走近窗前,低声道“大人,是有人故意这么做,末将失职。”
孙传庭在里面正看着奏本,抬头看了眼‘三高法院’的牌匾,继续低头看着奏本,道“坏了那就修。”
那车夫一怔,慌忙道“是。”
侍卫队长见孙传庭没有见责,瞥了眼前面领路的江苏巡抚衙门的卫兵,再次低声道“能接近车辆让我们不易察觉,肯定是江苏巡抚衙门的人,路线也是他们安排的。”
孙传庭放下一道奏本,表情如常,道“人家只是破坏了车,没给我下毒毒死我就算不错了,还追究什么。”
侍卫队长满头冷汗,连忙道“末将知罪!”
孙传庭淡淡的摆手,坐在马车上不动如山。
远处角落两个常服的人一直在观察着,没多久后面走来一个老者,望了眼,低声道“还没有下车?”
那两人连忙抬手,又被老者压下,两人只得低声道“从停下马车就没有一点动静,窗帘都放下了。”
老者望着孙传庭安静的马车,揪着胡子,道“你们小心点,不要被发现了。”
“是。”两人连忙抬手,再次转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孙传庭的马车。
老者转身如雷大理寺,在大理寺一号庭,正在判决一个案子。
这个案子是‘新政’的一个延伸,江苏刑狱司状告应天府大户庞应城巧取豪夺,侵吞他人田亩。
庭下两边,分别站着刑狱司的原告,庞应城以及他的状师。
这位状师站着,看着法庭上的法官,侃侃而谈,道“法官大人,前面我已经说过了,人证物证也在,我做最后的陈述第一,旁员外与刘地桂是公平交易,有上元县衙门的交易地契为证,第二,事主刘地桂也说了没有强迫的事实,是他老娘生病,需要用银子,所以才买的地。人证物证俱在,本人请法官大人宣判我当事人无罪,开释被封查的田亩,并要刑狱司公开向庞员外道歉!我的事主在本地乐善好施,为人坦荡,名望极高,不应该受这平白之冤!”
庞应城一听,连忙舔着大脸,笑呵呵的道“道歉就不用了,公正判决,还我清白就行了。”
法官没有说话,另一边刑狱司的检控官员一脸难看,目光死死的盯着证人席的刘地桂。
因为这个刘地桂翻供了,导致他们现在无比的被动。
刘地桂低着头,缩着脖子,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看他们。
一个检控官站起来,一脸肃容,道“法官大人,第一,我们有刘地桂的亲笔签字的陈述状,里面详细记录了庞应城勾结郎中,欺骗他,侵夺他的田亩,殴残他的妻子,那个郎中,那打手我们都已经抓到,有他们的供状,一切都能清晰的证明,庞应城就是幕后主使,他就是为了侵夺刘地桂的田亩,请法官大人判决,将田亩还归刘地桂,并且严惩刘地桂!”
状师嗤笑一声,道“检控官,一个郎中,一个打手,空口白牙,在事主,在白字黑字的面前,就想构陷一个有名望的员外,法官大人,我怀疑检控官受贿,故意构陷!”
检控官大怒,但不等他们说话,状师继续说道“如果他们没有受贿,故意构陷我事主,那么我将怀疑刑狱司检控室的能力,就这样两份所谓的证据,就能随意定一个人有罪吗?”
“不管今天如何判,事后我会给巡抚衙门的郑参政写信,我想问问,刑狱司的俸禄都发给了些什么人,他们是如何做了检控官的!我也会写信给三高法院院长,给大理寺的汪阁老写信,我倒是要问问,法院的法官时间是不是太多了,这样一个无凭无据的案子是怎么受理的,难不成官府就是这样联手欺压百姓的吗?”
这位状师口若悬河,说的是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说得好!”旁听席的一个年轻人激动不已,大声的应和。
“说得好!”
“说得好!”
接二连三的人说话,都在夸这个状师说的好。不止是这些读书人,就是一些百姓也觉得有道理,跟着高喊。
“无罪!”
“无罪!”
声音浪潮起伏,震动整个法院,一些法官忍不住的在旁听,脸色都不好看的对视。
旁听的都不好看,里面的可想而知。
检控官们气的面红脖子粗,双眼通红,偏偏一句话说不出。
五位法官面色也是难看,狠狠的瞪了眼检控官们。
主审法官与其他四人低声商量一阵,最后判决无凭无据,驳回一切检控,本审为终审判决,即刻生效。
。
第1410章 惊雷()
随着判决一下,庞应城猛的站起来大呼:“法官大人英明!”
那位状师摇着扇子,潇洒无比,春风得意,他能感觉到,他要出名了,源源不断的的名利正向他滚滚袭来。
法官们面上无光,冲着检控官们冷哼一声,纷纷快速进了侧门。
检控官们也无颜再待,收拾东西,面色难堪的离开。
“判得好!”
在一群人走出法院大门的时候,忽然间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大声喊道。
“刘兄说的没错,人家公平买卖,你情我愿,有什么可指摘的?”
“是啊,那卖家都没说话,朝廷凭什么多管闲事,狗拿耗子!”
“我看就是闲的的,这样的事情,居然敢来提告,还敢搞庞员外,真是驴脸不知长!”
庞应城在一群人的恭维中,笑呵呵的抬手,道:“大家切勿有怨言,官府认真办事,还是挺值得赞扬的,只是应该抓坏人,不要总欺负好人……”
“庞老爷说是的!”
“听说庞老爷不计前嫌,要让刘地桂进入庞府做长工?”
“还是庞员外心宽似海啊,佩服佩服。”
刘地桂紧跟在庞应城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一大群人吵吵嚷嚷,迅速经过孙传庭的马车旁,看着卫队,似乎知道不好惹,纷纷息声,快速散了。
那老者悄无声息的再次出现在拐角,低声问盯梢的两人,道:“有什么动静没有?”
其中一个人道:“没有,真是奇怪,帘子都没动,孙阁老不是睡着了吧?”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们知道什么,继续盯着,有什么动静,立即告诉我。”
“是是是。”两个人慌忙应着。
马车内,孙传庭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安静的看着奏本,不时皱眉,不时摇头,偶尔还拿起笔,批注一些。
等外面的人都走了,车夫才满头大汗的起来,道:“老爷,车修好了。”
“走吧。”孙传庭平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车夫愣住了,不知道怎么说话。即便是他也看出来,这件事不简单,可孙传庭的反应实在太过安静了些。
侍卫队长知道他失职,硬着头皮道:“大人,这件事跟巡抚衙门脱不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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