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魏忠贤慌忙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朱由校怒的不行,内阁中书行贿内廷,勾连王安等人,都察院等言官又为他们张目,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朱由校怒不可遏,忽然脸色僵硬,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
近侍一见顿时神色大变,惊恐的喊道“皇上,皇上,太医,快宣太医!”
魏忠贤也大惊失色,跑到朱由校身前。
只见朱由校浑身抽搐,目光呆滞,躺在龙椅上痛苦难当。
没多久太医就来了,又是扎针又是灌药,总算将朱由校给恢复平静。只是他脸色依旧发白,目光略微暗淡,喘着粗气,仿佛大病了一场。
在场的近侍噤若寒蝉,不敢言语。魏忠贤也心惊胆战,却也不敢多问。
朱由校喝了口茶,缓过气来,看着太医道“朕这次是为什么发病?”
太医是白须苍苍的老者,闻言神色却尴尬的嗫嚅起来。
朱由校瞥了眼四周,淡淡道:“没有外人,直说无妨。”
老太医犹豫了一番,低着头道:“皇上,应该是冬里受了凉,另外,另外,房事也不可过于频繁,有些药物,最好最好别再用了。”
朱由校顿时明白了,挥了挥手道:“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叶向高致仕()
朝堂内外的这场风波别人或许雾里看花,不清不楚,但朱栩却十分明白。
这是阉党与东林党的一次‘萨尔浒之战’,算是一场决斗,谁能赢就会彻底的占据主动!
东林党或许不明白,但这不妨碍他们一贯的‘驱邪用正’的意图。杨涟从诏狱出来,加快了串连速度。朝堂之上如今还是东林当道,清流为主。朝野之外物议沸然,几乎都是一致的支持东林党。
各道御史,各地官员,但凡有资格写奏本的,无不大加痛斥魏忠贤,为汪文言,左光斗等人说情争辩,折子如同雪花一般飞入通政使司。
通政使司稍作整理送往内阁,内阁票拟又送往司礼监,绕这么一圈,又会落到朱由校的案头。
魏忠贤在司礼监经营多年,利用关系,将不利于他的话语删掉,摘抄一些让朱由校愤怒的话写上,这才送往景阳宫。
朱由校对外臣本就不信任,看到这么多折子,虽然没有怀疑外臣有什么图谋不轨,但也怒不可遏,大骂外廷众臣‘毫无为国之念,忠君之心’之类。
朱由校的怒气与不满,很快就会成为魏忠贤的‘尚方宝剑’,矫旨抄没了左光斗等人的家,还将与左光斗走的近一干人再次下狱,指他们‘结党隐私,贪污纳垢’。
这么一来,杨涟越发震惊与愤怒,直言阉党‘已无王法’,当‘奉天执剑以铲除’,在廷议之上慷慨陈词,痛斥魏忠贤以及阉党的顾秉谦,崔呈秀的等人。其他人,包括赵南星等人也跟随,朝堂之上已然一面倒。
顾秉谦等人慌张跪地请罪,直呼冤枉。
首辅叶向高拼力维持,希望稳住朝局,却越发觉得无力。
廷议之上,朱由校大怒,一连廷杖了三人,若不是一干人奋力保护杨涟,说不得他也被扒裤子杖打。
坤宁宫内,朱栩抱着小公主永宁,手里拿着一块小型棒棒糖在逗着她。
小公主如今小脸蛋粉嫩,睁着乌黑大眼睛,坐在朱栩腿上咿呀咿呀的叫唤。
“这是几?”
“咿”
“哎呀,答对了,来,吃一口。”
“咿咿”
“这是几?”
“咿咿”
“哎呀,这么聪明,来,再来吃一口。”
小永宁一脸兴奋,咿咿挥舞小手,大眼睛里全都是笑意。
张皇后从里间出来,从朱栩怀里抱过小永宁,顺手也拿走朱栩手里的棒棒糖,坐到了他对面,将棒棒糖放到小永宁的嘴里,满脸温和笑容的偏着头看着她的小脸蛋。
朱栩看着张皇后,她自从生产以后,身体不但恢复了,还越发的瘦削,看上去精神还好,但短短半个月,她就感冒咳嗽了十天不止。
朱栩也没敢去找太医打听,张皇后本来就不能生育的,勉强安稳的生下来,多半有着难以预料的后遗症。小公主是足月产下,倒是没有看出什么不适。
逗了一会儿小永宁,张皇后抬头看向朱栩,微微叹道:“我是为你选错了老师了。”
杨涟在宫外拼命的折腾,一副言官领袖的架势,搅的整个京城都不安稳,张皇后自然不会不知道。
朱栩嘿嘿一笑,道:“老师有本事,我这个学生也沾光啊。没错没错。”
张皇后看着朱栩的惫懒模样,微微蹙眉,认真的解释道:“你还不懂,杨大洪这么闹下去,在京也待不了多久只怕就得辞官,对你日后没有好处,我还是给重新找一个安分的吧。”
朱栩眨了眨眼,作似懂非懂状。
张皇后知道对于朝堂上的事,朱栩确实了解不透,便也没有多说,道:“行了,你也不用操心这些。杨涟这些日子估计也没空进宫了,我让父亲为你去找找。”
朱栩没有阻拦张皇后,实则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这位先生,朱栩可不会随意让他辞官归乡。
一晃又是几天,狱中的左光斗几人等来的不是移送法司,而是,削籍遣归!
简单来说,就是几人罪名坐实,以一种极其不光彩的姿势,被削去官籍,遣送回老家。
一夜清名丧尽,恶名加身。
尽管他们愤怒无比,也后悔失算,但一切终归是无法挽回,缇骑不容他们反抗,强压着他们飞速离京,送回各自乡里。
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汪文言始终没有处置结果。
这个人在东林党内威名卓著,但职位非常低,东林党靠他勾连着六部与内阁甚至是内廷,同时还有诸多朝野内外的同道。这是一个玲珑八面,关系网极其复杂的人物!
魏忠贤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很快将他从北镇抚司狱转移到了新建的东厂大狱。
左光斗等人被魏忠贤飞速驱逐出京城,引起了东林党极大的震动。他们也终于清醒的认识到,魏忠贤已经不是那个内宦了,他的手已经伸到朝堂上,可以与他们争锋,成为新的‘邪党’了。
杨涟,赵南星等东林党人不停的串连商议,寻找办法,企图彻底打垮魏忠贤。
但魏忠贤不同于他们以前的对手,那些‘邪党’的根基都在朝堂上,他们可以利用多种手段,迫使他们待不下去,要么自行辞官,要么就等着被免职清算。
但魏忠贤在朝堂还没有什么势力,即便将朝堂上可能是阉党的人赶出去了,魏忠贤也伤不了分毫,他们最终要对付的,始终还是魏忠贤!
他们想的的办法,还是在朝堂上,迫使皇上将魏忠贤罢去。
汹涌的弹劾朝在朝堂内外上演,这次几乎将大明整个文官体系都给波及了进去,杨涟,赵南星两人冲锋陷阵,身后无数东林党或者东林党的拥拓。
魏忠贤的反击与东林党只凭一道道奏本的弹劾不同,他命东厂广布眼线,对杨涟,赵南星东林党人大加调查,没多久,赵南星在京察中,驱逐‘邪党’,涉及东林党人任命以及私德有亏等的各种不法证据被搜罗出来。
按捺了半个月后,在一次大廷议上,魏忠贤的党羽当众揭发出来。
虽然东林党都是秉持‘驱邪用正’的念头,但手段不光彩被揭露出来,还是让赵南星难堪不已。
之后阉党以及东林内部等对赵南星不满的人,纷纷上书弹劾。
令人意外的是,最先扛不住的不是赵南星,而是首辅叶向高!
巡城御史林汝翥是叶向高的同乡,曾经惩罚过内侍,刘朝等人借着万燝之案牵累到他,结果他不恐惧之下逃跑,魏忠贤直接让人围了叶向高私宅,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他!
叶向高已年六十七,向朱由校上书了二十几道请辞奏疏。
朱由校也心知叶向高是能够稳住大局的人,但再三挽留后,也察觉到叶向高这次不是玩虚的‘要挟’他,无奈之下也只能同意。(。)
第一百六十章 东林点将录()
叶向高实际上并不能完全算是东林党人,但他的立场偏向东林党,或者说,他的政见想法与东林党人接近。
他的突然辞官,在朝野上下自然掀起了一番潮涌,他的接任者就是韩爌,人称韩火广的次辅。
韩爌是那种比较较真的人,不苟言笑,他接任首辅,内阁七人,两人是东林党,一个人在辽东,一人重病,他弹压不住内阁,他所能依靠只有接替他的现任次辅朱国桢。
两人拼力维持,但朝堂早已经四分五裂,没有谁能够服众,加上杨涟等人始终以除魏忠贤为己任,毫不在意这两位首辅次辅,每次廷议都大讲特讲,除了魏忠贤,仿佛朝堂之上已经没有别的可以议。
七月,赵南星终于还是上书辞官了。
朱由校也是烦透了他,没有怎么挽留,便放他走了。
他一走,东林另一位巨擘,与顾宪成合成‘顾高’的高攀龙也在围攻之下无奈辞官。
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首辅叶向高,吏部尚书赵南星,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相继辞官,左光斗等人被削籍返乡,东林党在朝堂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东林党大量被清洗出朝廷,空缺的位置,自然就要被瓜分,以前的邪党成员,现在的阉党,徐大化,郭允厚,邵辅忠,吴淳夫,阎鸣泰,曹钦程等人纷纷冒头。
朝堂上的变动自然逃不过朱栩的眼睛,他看着曹文诏列出的一条长长的单子,嘴角僵硬的抽了下。
这里大部分都是未来的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的都御史,还有督师蓟辽的总督,更别说现在已经越发靠拢魏忠贤的内阁辅臣顾秉谦,魏广徽二人了。
若是要是再加上周应秋,倪文焕,王绍徽,田尔耕几人,历史上魏忠贤的势力想想都让朱栩觉得心惊。
如果这些人各自为政,只是朋党还好,没有办法硬捆在一起,但现在这些人都惟魏忠贤的命是从,这也难怪历史上强大无匹的清流会在短短几年间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曹文诏见朱栩看着这份名单不语,迟疑一下还是道:“殿下,属下觉得,魏忠贤是要控制一下了,不然迟早会反噬的。”
朱栩抬头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得稍稍透露一点,敲了敲这份名单,笑道:“无需担心,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我要想收拾,一天之内全都能清理的一个不剩。”
曹文诏也知道朱栩实际上还有一条情报线,听了朱栩的话心里一松,也笑着道:“属下明白。另外,杨先生,最近声势有些大。”
朱栩听着曹文诏的评语不由得失笑了一声,杨涟如今可以说是忧心如焚,他身边的那些同道,因为受到各种牵累,罢官的罢官,外贬的外贬,他近乎被孤立在了朝堂上。
因此他也越发的焦急,发动了所有力量,企图狙击魏忠贤的成势。反复来去,声势浩大,但也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朱栩微笑着想了一阵,道:“这样,舅舅不是暗中笼络了不少人吗?你在他们联络一下,进一步孤立先生。”
曹文诏还以为朱栩会出手帮助杨涟,听完就愣住了,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朱栩也没有办法告诉曹文诏,接下来魏忠贤就要彻底清洗东林党了,要不现在就孤立杨涟,不然不用魏忠贤出手,只怕东林内部都不会放过他。唯有将杨涟变成孤军奋战的勇士才能博得同情,让东林党在内的清流都敬畏,团结在他周围,保住他立身朝堂。
“去吧,日后就会知道了。”朱栩没有多做解释,摆手道。
曹文诏近来发现,惠王殿下读书多了,说话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朝堂上,东林党一干威望隆重的大臣纷纷去官,让东林党显得群龙无首,后续乏力。杨涟三番五次的‘无理取闹’,朱由校一忍再忍,终于还是下旨斥责,勒令他‘闭门反省’。
说是闭门,实际上就是不得参与朝政,要么待在家里,要么进宫给惠王讲课,别的都一律不准。
杨涟丝毫还没有意识到,他一直能够安稳的留到现在一直是他这个不怎么满意的学生在庇护。依旧板着脸,见谁都欠他的表情,一板一眼的给朱栩上课。
至始至终都没有一句废话,上完课便拿起书回家。
魏忠贤此刻算是春风得意,大松了一口气。
叶向高,赵南星等人辞官,这让他压力大减,野心也越发的膨胀。
此刻他坐在东厂高座之上,下面尽是内宦以及附着于他的党羽,满堂居然超过了五十人,三品以上的大员就超过了十人!
“公公,此番各部空缺极多,还望公公善加处置。”一个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站起来,一脸恭维的说道。
他的话音落下,一干人纷纷眼热起来。
明末盛行朋党,乡友亲朋之间相互勾连,他们也都是大有人想要推上去的。
魏忠贤看着下面的这群人,心里越发澎湃,双眸闪烁着寒光,沉声道:“你们拟个条录给我看,另外,有些人还不能放过!”
魏忠贤话音落下,大堂里的众人顿时又熙熙攘攘起来。
这里的人,要么是备受外臣打压的内宦,要么就是被东林党视为‘邪党’的余孽,对满朝堂的清流与东林党愤怒交加,此番魏忠贤得势,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一群人商议半晌,都面带喜色的从魏忠贤这私宅走出。
一场清洗东林党的风波,即将来临。
而朝堂上的大臣们,哪一个都是久经宦海,政、治嗅觉灵敏,不论是东林党内,还是那些中立的清流,感觉到危险一个个的纷纷辞官,致使朝堂上的空缺越来越多。
又是一年八月初,天气炎热,朱栩顶着大太阳出宫,在茶馆内,哪怕喝着凉茶,依旧觉得燥热入肺。
他对面坐着工部侍郎周应秋,周应秋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隐隐的察觉,他的那位‘贵人’很可能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眼前的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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