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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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8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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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沈廷扬,当然,在他巧妙的话语组织之下,废漕改海变成了“英雄所见略同”,而不是出自他的建议。

    果然,这个话题立刻挠到了沈廷扬的痒处。和赵引弓猜想的一样,沈廷扬对漕粮海运一直抱着浓厚的兴趣。他一直关注于漕运这一朝廷要务。他期望能够效法本地的前辈元代的朱清,海运南粮到京师,从而节约大笔的漕运成本――沈廷扬很清楚朝廷目前的财政窘境,免去维持运河和漕丁的开销对皇帝是极有吸引力的。

    他的同乡前辈朱清从太仓刘家港启运漕粮,所用的正是上海建造的沙船。第一年就运送漕粮四万石,最高的时候每年运粮达到三百万石,损耗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不用耗费无穷无尽的人力物力去疏浚修缮运河,维持一支庞大低效的漕船漕军的队伍。

    他这样考虑不仅包含着政治上的抱负,也包含着实际的利益。沈家是长江口最大的沙船帮,如果能够漕粮改海,这笔巨额的水脚收入就足够诱人的了。

    这几年来沈廷扬一直在研究朱清的海运路线,想琢磨出一条既快捷又万无一失的稳妥路线:毕竟漕运是朝廷的大事,马虎不得。

    不过他到底是商人家庭出身,心思十分灵活,一听就明白这话是取瑟而歌:这位赵老爷来这里见他,原来动得是这个脑筋!

    这位赵老爷果然不俗!沈廷扬是个“任侠”之人。明知此事困难重重,但是愈困难才愈有挑战的兴趣。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节 废漕改海之议() 
赵引弓当初去见张溥的时候卖弄过得全套玩意这会又拿了出来。沈廷杨对这个问题久有研究,被他引经据典的一番宏论,不由得心中叹服――这位赵老爷果然有“经世致用”之学!

    历代漕运始终是朝廷的大事,花费大,效率低,往往还和治水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不管是唐代从关东向关内运粮,宋代通过黄河向开封运粮,还是元代的海运,明代的河运……每一桩都是个极复杂的系统工程,牵扯到的内容方方面面,所以自古以来就有“漕政”这一专门的学问。若不是有能力又肯钻研的人,否则一般读书人是很难掌握的。

    这位赵老爷居然能侃侃而谈,而且见地之深刻,也远远超出了一般读书人看书看来得学问。

    “先生果然见识犀利。”沈廷杨盯着他说,“不过漕粮改海虽好,朝廷上下却未必见得乐见其成。”

    赵引弓点头:“先生说得是。”

    沈廷杨抚着官帽椅的扶手,叹息道:“海运有种种的好处,可是却有三大难处,在朝堂之上总是说不响亮。”

    “请先生教我。”

    沈廷杨点点头,举起一个指头:“其一,候风不易,减省时间甚少。”

    海运不比河运,可以划桨摇橹,特别是运送漕粮的大型海船,行船必靠风靠海流。古人对这方面的归纳总结有限,基本上是靠经验。所以一旦遇到息风或者风向不对就得候风。这原本不算什么,但是明末的航海技术有所退化,航海靠海上地标,不能跨海直航,往往要沿着海岸线或者岛屿群曲折航线。候风问题更为复杂。

    “其二,海上风波难测,一遇狂风大浪,船只即有毁损,货物漂没。如今登莱、天津向关宁运输粮饷,海上运输损失甚巨。朝议一直为之诟病。”

    赵引弓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海上有风浪,船只和水手的技术水平落后,航海总是会发生各种沉船和毁货事故――这都是正常的,不过在渤海这样的近乎全封闭的内陆海域弄出这么大的漂没损耗,说白了就是在捣鬼。

    沈廷杨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不过他没有就这个问题展开谈下去,而是直接谈第三个点:“其三,海运漕粮,人船众多,大量民夫运丁聚集,日久恐滋事。不如漕丁都是军人,有卫所管束。”

    赵引弓并不直接评论这三个难处,而是反问道:“先生以为这三点如何?”

    沈廷杨微微一笑:“夸大其词,一派胡言耳!”

    赵引弓没想到对方说得如此的直白,不由得对他的好感度大为增加。当下点头道:“先生说得是。”他想了下,原本他已经准备好逐条驳斥,现在看来毫无必要了,他想了想才说:“所谓海运难行,说到底不外乎是既得利益者阻扰罢了。”

    “既得利益者?”这个新名词引起了沈廷杨的兴趣。

    “不错,既得利益者。”赵引弓点头说道,“一条运河由南到北,上到朝堂诸公,下到运丁闸夫,明面上的拿得,暗地里偷得……沿途吃河者不计其数,他们如何能愿意朝廷废漕改海?”

    赵引弓说着就开始分条分块的大谈运河上的种种弊端:这也是他早就背熟了的大图书馆编撰的背景资料论文集。一船漕粮不论是过关讨闸,“过淮”……每到一处官面上的地方,照例都有陋规,处处要送红包,等到了通州办理投文,漕米上岸入仓,伸手要钱的人不计其数。

    这还是明面上的种种好处,除次之外,漕丁、领运千总、押送的小官吏,甚至搬运米粮的轿夫,无一不要从船上的漕米中捞取好处――有得是贪婪使然,有得是迫不得已。一路上的所谓“损耗”甚至几倍于正额。

    至于为了维持河运所耗费的修理疏浚运河设施,建造维修漕运船只的花费,那更是不计其数。由此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既得利益集团。

    要对抗这么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朝廷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尝试的。然而即使到了风雨飘摇的崇祯十二年,沈廷杨的海运试验成功之后,依然未能废漕改海,虽然他个人获得了仕途上的重大发展,但是对整个大明的覆灭却依然未能有一点补益。

    这会,沈廷杨还不知道自己的努力会得到这样的结果。这些年来他研究漕改海花费了大量心血,对朝堂的阻力倒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是并没有想到自己要面对如此的庞然大物。不由得感到一阵气馁。

    赵引弓看他面色有所消沉,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语已经起了作用。沈廷杨要是气势如虹,自信满满,要不要自己插手就要大大的打个问号。现在他感到气馁就会有无力感。

    有了无力感,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理想,就会寻求帮助了。

    “先生不必气馁,朝堂之上,也是明辨是非要害之人的。”赵引弓说道,“只要能取得他们的支持,废漕改海虽不能立刻实行,也总能分段实施起来。”

    他开始提起张溥的太仓白粮运京的事情,此事张溥一直在张罗――上次和赵引弓一番长滩之后,张溥对废漕改海也有了很大的兴趣。多次和赵引弓书信往来谈及此事的具体实施办法。所以赵引弓知道张溥已经在动用自己手中的政治力量鼓吹此事了。

    沈廷杨听说张溥也有类似的想法,不由得眉毛一扬:“怎么?天如也有此意?”

    “正是,天如要解太仓百姓的白粮之苦,废漕改海是最好之策!”赵引弓说道,“只是朝中不少人一说起海运二字,就只会摇头,最好的也不过是说要‘持重’……”

    沈廷杨一想也是:朝堂上许多都是坐而论道之人,对实务不是一窍不通就是不懂装懂,说得都是绝对正确的废话,最好诸事不变,因循守旧的混下去拉倒,一点没有危机临头的感觉。不由得两手一摊:“真是徒唤奈何!”

    “所以此事,除了天如奔走之外,还得沈老爷助一臂之力……”赵引弓随后就谈起了具体的计划。

    具体来说,就是由沈廷杨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和海图整理成书,然后通过相熟的官员上书朝廷,建议试运行太仓白粮改海――小规模的改革总比一下大改来得阻力要小一些。

    “只要太仓白粮运京成功,下一步就可以进一步从承运发往辽东的粮饷――这是朝廷最关心的要政,做好了朝廷自然会对海运刮目相看。到时候再谈废漕改海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历史上,是沈廷杨自己上书给皇帝要求试行漕粮海运的。不过这会他还没当内阁中书。作为国子监生当然可以上书给皇帝,但是未免会给人以“狂誖”的印象――官僚机构最讨厌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要是这么干,很可能上书根本就没人会仔细看。

    沈廷杨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频频点头:“只是这个上书的人选颇为要紧。”

    沈廷杨在朝中也有不少朋友,但是这件事一旦成功,自家的船行当然是漕粮北运的承运户,其中牵扯到的利益极大。最好是一个和自家毫无关系的朝臣上书才好。

    不过,天如既然关心此事,他们东林复社手里有得是可以动用的人选,如此一来,成功的把握就多了几份……想到这里,沈廷杨不由得暗暗兴奋,他的目光触及眼前的年轻人的笑容,忽然“恍然大悟”起来,自己真是糊涂了!这位赵老爷满口说得都是“天如”如何如何,他自己应该是徐阁老的人才是!

    徐阁老家就在上海,想必这位阁老家人对海运漕粮之事也有兴趣。这件事要是有徐阁老插手……沈廷杨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了。当即吩咐道:“关照厨房准备一桌酒宴,就摆在花厅!我要和赵老爷好好叙一叙!”

    仆人刚应声想去,又被叫住:“关照三姨太,要她亲手做几个拿手菜肴。再取外书房的好酒来。”

    赵引弓欣然接受了盛情――他对沈原本的观感就不错,又见他如此豪爽,心中也颇有结交之意。

    两人移步到了花厅,这里已经摆下了酒宴。沈家是豪富之家,一桌酒宴是叱咤立办的小事。桌子上已经摆下了下酒的冷碟和干鲜果品,仆役摆上酒来,宾主相向相坐,先互相敬了一杯。

    一杯酒落肚,双方的情分就不比寻常了。赵引弓便将话题将航海上引。沈家是江南大族,沈廷杨的家族在崇明岛经营沙船贸易。专走北洋航线,从江南运输南货到天津,再从天津运输北货回上海。一度还把买卖做到了辽东,生意很是火爆。

    不过,自从沈阳沦陷之后,沈家的北洋贸易也受了不小的打击,特别是南京的绸缎,过去是销往辽东的俏货,现在销路大受影响;辽东货也断了来源。沈家的船就只到天津贸易了。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节 财路() 
沈廷杨见他对航海十分感兴趣,而且言谈颇为懂行,很是高兴,这年头很少有读书人对此感兴趣的,不由大有知音之感。

    聊起北洋航线,沈廷杨说其实这条航线一直在运行,不过从前受海禁和倭寇的影响,跑船的人不多,一直到隆庆朝沙船跑北洋航线才兴旺起来。

    北洋航线从以上海起航,出吴淞口,往东航行,到佘山后取道向被前往铁槎山,到成山之后西转往之罘岛,再稍北就抵天津了,总计水程四千里。

    大体说还是按照针路导航,采用海上地标沿海岸线曲折航行,所以在顺风的环境下也得航行十天,加上候风的时间,单程大概需要十五天,加上装卸货时间每个来回大概要四十天。按照现代标准也够低得了。但是比起漕船单动辄几个月的单程航运速度还是堪称高效。

    赵引弓心里盘算着,要是自己提供领航员和现代航路图,应该会在里程和航速上有大幅度的缩减――现代的上海-天津航线,总航程不过1300公里――效率能够大大提高。

    “如今这北洋的买卖也一天不如一天了。”沈廷杨多喝了几杯,他又是个性格豪爽之人,不免酒后吐真言,“京师地面被鞑子糟蹋了一遍,又处处闹饥荒,兵荒马乱,生意十分难做。”

    幸亏京师作为都城,一如既往的集中了全中国的消费力,达官显宦们纸醉金迷的享受并不为城墙外的混乱局面所影响。这才使得沈家的南北货生意能够继续做下去。

    不过,即使这样,他家拥有的沙船也嫌多了一点,颇有吃不饱之感:光头号的沙船就有一百多艘,中小号的不计在内。所以已经把一部分船改做上海到武昌、汉口的长江沿路生意。

    “进了长江生意也不好做,水匪如毛不说,到了码头还有牙人作梗。如今我关照管事的,只运货,不做买卖,省却这无穷无尽的麻烦。”

    “若是漕米能够海运,季明岂不是要大大的发一笔横财了。”赵引弓恭维道。

    “哪里,哪里,虽说有天如兄愿意出面,此事的把握也不过十一之间。若能得太仓白粮海运,兄所感已足矣。”沈廷杨摇着脑袋说道。

    “这么说,若是朝廷在此事上有所松动,季明兄一定会鼎力效命了?”

    “这是自然!”沈廷杨铿声道,“于国于民于我自己,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一定要效劳的。”他笑了下,“不瞒兄弟,兄这几年一直在谋划此事,所以将前朝的海运图,海运书看了又看。要我运粮的话,不是吹嘘,兄弟准备一百艘大船,一次就能运走三四十万石的漕米,整个江南一百多万石的北运漕粮,来回三次也就运完了。何需上千艘的漕船上万的漕丁粮长伺候!”

    说到这里他豪情万丈,不免就要评点时弊了:“就说关宁的粮饷,如今都是从天津起航先运登州,再从登州候风运关宁。若是由我来运,何须如此繁琐,直接从天津起运就是!省下多少人力物力!不是兄自吹自擂,若是朝廷能将这漕运和关宁军运都包给兄来承运,起码也能省下一半的开销!”

    赵引弓频频点头,心想何止一半!要元老院的属下的航运公司来运,连十分之一都用不着。

    现在要不是运力紧张,又需要一个合法的牌子能够上岸接洽招揽生意,根本就没必要来和你接触。

    “季明兄果然豪迈!”赵引弓笑道,“只是这朝廷的事情,只能水磨工夫细细去办,着急不得。”

    “当然当然。”沈廷杨笑着说,“若是这事情能办下来,不知道弟打算今后怎么做?”

    赵引弓想着就是摸合作的盘口了。各方面如何参股,如何分红的方案就在这里要亮一亮相了。

    他早就考虑过多次,也请大图书馆方面帮助做了参考。大致来说张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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