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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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8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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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忆思对自己的新主子的奇特乐理观念很是不解,不过她现在已经是绝契上按了手印的奴婢,主家别说是要她学弹几个新曲子,就是要她趴着弹、跪着弹、躺着弹、金鸡独立的弹曲都得从命。

    要不是自己已经是年过三十的半老徐娘,长相也不是上人见喜的那种,就是要她脱光了弹也不会让她觉得奇怪――老爷们都喜欢一些古怪的调调,这位朱首长虽然穿着举止看上去“不类中华”,说不定有些稀罕的澳洲调调。

    她照着反复播放的曲调,努力的在本子上记谱,这是她多年前在行院里学艺的时候下苦功留下的“幼功”,大多数曲子只要听几遍就能大致记下谱来。就是靠着这样的本事,这些年来不管什么时新的小调、曲子,她的班子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翻唱出来,争取了不少的恩客――干这行,即使是注重于高中端业务,在江南也是不乏激烈的竞争的。尤其是各家行院、名妓,实力远在她这个没根基的流浪班子之上。

    刘忆思这些年来殚精竭虑,勉勉强强的才支撑着班子,其中虽然好几次都濒临绝境,但是好歹都勉强支撑过来了。这一次在登州几乎要落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步,幸而又得了转机……虽然全班都沦为奴婢,好歹活下了性命――虽然班子里的几个男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犯了主家的忌讳,拖出去直接就被绞死了,让全班子寝食难安了好几天。不过刘忆思却很快就想明白了,她不但不害怕,甚至还有些窃喜。

    主家直接把班子里的几个男人处死,说明主家不想看到她们中有男人的存在,这说明什么?说明朱老爷是瞧上她们了:自家这个班子以后在主家至少不是浆衣舂米的下等婢仆了。

    只是这些日子一直昏天黑地的坐船:她们没坐过海船,船上的人又多,一路风浪颠簸,好不容易到了岸,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不过,自家登岸之后剃发洗浴之后--叫什么“净化”,被单独送到这处院落中似乎印证了她当初在难民营中的推测。

    她想起自己刚到的时候在“净化”中种种羞人的遭遇,想着大约朱老爷对自己也有兴趣,再加上这些天来一直特意过来指导她弹奏,刚才还温言款慰……不由得心砰砰乱跳。这么说来,自己也有戏。刘忆思正在暗暗窃喜――吃香喝辣的日子就在后头。

    刘忆思原本最大的奢望不过是自己的女儿似玉能够被朱老爷看上,结果好像是如花――现在叫赵静寒的更得朱老爷的喜爱――在难民营的时候她不得不对这个“养女”大加谄媚,免得有朝一日如花得势之后自己被拉清单。要说这些年来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更别说这样买来、捡来的女孩子了。

    只是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呢?刘忆思最不安的就是这点了。登岸之后,她只见到沿途有田地、荒野,却无什么市镇――比起江南要荒凉很多,只是道路十分平整。

    莫非是到了海外?刘忆思会想到自己这班人从码头走到城里来的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些穿着古怪的人,说话也是她们听不懂的。

    而她们住得院子也很奇特。院子不大,房屋和门窗都很矮小,屋内全都铺设有地板……这些与众不同的屋舍让她感到困惑,说是穷人的居所吧,室内的地板、梁柱上的装饰,屋顶上的铺瓦还有每一间都有的火龙却不是穷人能用的,若是有钱人家,她还真没见识过哪家有钱人造这么格局矮小的房屋的。

    虽然已经快到二月末了,屋子里的火龙还生着火,每间屋子里都是暖烘烘的,穿不上棉衣,只能穿着单衫子。

    刘忆思正在胡思乱想,看到女儿刘似玉和着赵静寒回到屋子里来了。这间屋子里就住她们三个。

    两个女孩子手里拿着一块烤热的红薯,正嬉笑着边吃边走――班子里的年轻女孩子年岁差不多,平日里一起演戏卖唱,又一起受刘忆思的虐待,所以彼此感情都不坏。

    她们两个的脑袋都剃得精光,穿的衣服也很古怪――不是净化之后统一发给的棉布长衫:上身穿得是短袖露胳膊的圆领细麻布紧身小褂,下身是绸灯笼裤,光着脚。

    大约是没料到刘忆思也在屋子里,两个人都怔了一下,不言语了,连红薯都赶紧藏到身后去了。

    虽说全班都给人收去了当了奴才,刘忆思作为班主到底积威尚存,两个女孩子平日里挨藤条,跪瓦片,都是给她打怕了的人。

    “怕什么?一个个和呆头鹅似得!老娘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你们?!”刘忆思一看两人的呆样,忍不住骂了出来――这些日子她的脾气已经在她的不断内省下改了不少,毕竟是打惯骂惯了,一看到两女这般木讷的摸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骂道。

    “娘……”两个人怯生生的喊道。

    “不要怕,”刘忆思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善,赶紧满脸堆笑,把语气缓了下来,“你们都是娘的乖女儿,怕什么?都过来!”

    两个女孩子脸上都露出了不大适应的表情,赶紧过来挨着她在火炕上坐下。

    刘忆思嘘寒问暖了几句以示亲热,还特意关照说如今头发都没了,一定要常常戴帽子,免得着凉。

    “女人的头受不得风寒,不然老了就落下病……”刘忆思说道。

    “娘……”刘似玉忍不住问道,“老爷剃光了我们的头发……是不是,是不是……要我们做姑子……”

    “哪能呢,”刘忆思笑道,“女儿你放心就是了。你们享福的好日子就在后头,”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赵静寒,“这都是托你赵姐姐的福。”

    二个女孩子当然明白所谓“享福的好日子”是什么,特别是赵静寒,她比刘似玉要大几岁,人情世故也懂得多得多。当初朱老爷给自己取名和这些日子来班主对自己的态度迥变都暗示了什么。

    赵静寒给朱老爷瞧上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收房的说法在戏班里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了。

    平心而论,她对这位朱老爷也不讨厌,虽然他的头发和衣着很古怪,说话也不能完全明白,但是到底长得仪表堂堂,对大家说话的时候也很和气――一看就是个好人。给他当婢当妾对她这来说未尝不是个好归宿。

    只是不知道朱老爷的正室人怎么样?赵静寒见识过大妇的厉害――当初她自己差点被大妇活活打死,班子里和同行的姐妹被纳妾之后被大妇折磨死的,打出门来的事情也见识过。所以心中即期待又害怕。

    但是最近的事情让她很是糊涂,这些天来班子里的姐妹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朱老爷没表现出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兴趣。更没有传唤自己单独去见他。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节 石人“流血”() 
只是到了最近几天,工匠们一直在改造的正厅完工之后,朱老爷才来了一趟,还带来了这身奇怪的衣服――但是也不是她一个人独有:班子里凡是年龄在十八岁以下女孩子都有。朱老爷虽然单独和她说了话,也无外乎是要她把琵琶练好,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第二天就派来了一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子。每天带着她们在正厅里练功:劈叉、压腿……正厅里原本的砖地全换成了地板,其中的一半铺着毯子,沿着墙还装着木杆。

    作为戏班的一员,练功打把子也是日常的功夫。但是新来得女教习教得和其他师傅很不一样,不但有劈叉、压腿、下腰等等这样的传统动作,还有许多成套的新动作。既不是舞蹈,又不是唱戏的身段,只是姿态很好看。每次练习的时候,还有轻柔的乐声伴奏――就是不知道在哪里演奏。有时候没有伴奏,用一个“滴答滴答”左右摇摆作响的小摆件打拍子,要大家合着拍子做动作。

    女教习并不说明为什么要这么练功,大家也不敢问。练功非常严格。每天练二个时辰,雷打不动,除了是生病,否则谁也不许缺席。

    练功消耗大,所以每日她们还能额外得到一些红薯作为点心。红薯中膳食纤维的成分很大,只要不过量不会发胖,还能促进肠胃蠕动。再者按照朱鸣夏的标准,整个戏班目前都属于营养不良――在太平时节当然是不愁吃喝,无非是质量好坏,但是在登州大乱的这些日子把这些弱质女子饿惨了,几乎个个都落了形。

    练功之外,就是由女教习每天上课――教识字和数数,还要学写自己的名字。班子里不少人是没有名字的,有的连姓都没有,全是班主取得艺名。这次大多取了新名字。包括班主自己的名字都给改了――好歹没给她改了姓。

    赵静寒练功识字之外,就是苦练琵琶――按照班主新记的谱。班主说了,这是朱老爷的命令――班子里凡是会乐器的女人都要苦练这些奇特的新曲。

    这些日子班主自己也在拼命的练曲子,似乎朱老爷给她下了什么命令。每天晚上睡觉前,班主还要再教自己一遍。

    因为她已经被朱老爷看上,班主不敢再伸手就打,张口就骂,但是从她的紧张急躁的神态来看,朱老爷一定是要她把这些曲子让大家都练好。

    “女儿,你看,这是今天的谱子……”刘忆思堆着有点谄媚的笑容,把谱子拿了过来――原本她不肯将记谱认谱的本事教给她,这些日子算是倾囊相授了。

    “你先歇一会,一会再跟着为娘练……这曲子是朱老爷指定要练熟,你可是我的台柱子……”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啸声,阴渗渗的让人浑身一激凛。屋子里的三个人不由自主的抬起头上向着窗外望去。

    啸叫声是从城外荒郊传来的,虽然当时引起了瞭望塔上的哨兵和巡逻队的注意,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正在城内值班的薛子良立刻派出一队日朝治安军混合分队出去,循着声音出去搜索,却一无所获。

    听到带队的日本下士的汇报,薛子良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啸叫声太奇怪了――听起来很像是某种动物的声音,问题是他当初还是美国大兵的时候去过不少次济州岛享受大海、阳光和女人,从没听说过济州岛有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动物的:低沉、阴森,充满了一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诡异感觉。

    “金大队长,你觉得这是什么东西在叫?”他问正在值班室内的金勇柱。作为“白马大队”的大队长兼济州兵房吏,是带路党中的积极分子。冯宗泽对他很是信任,出于某种惯性,许多元老们不大信任知识分子和有产者出身的带路党,基本还是相信“越穷越革命”这套理论。

    金勇柱倒也不负所望,不管是训练、巡逻都是冲在第一个。虽然不识字,但是学普通话很积极,基本上能够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金勇柱结结巴巴的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叫――但是有点很肯定,这东西不是动物,他原是猎户出身,流放到济州之后依然靠维生,几乎没什么济州岛上的动物是他没打过没吃过的。

    不过他毫不迟疑的站起来说道:“我这就再带人去看看。”

    当猎户的人经常穿山越岭,风餐露宿,常去人迹罕至之地,有时要冒生命危险,因而颇为两极分化。一类人迷信无比,到处拜神,忌讳极多;另一类人百无禁忌,什么也不怕。金勇柱就是后一类人。

    薛子良也觉得古怪,所以准备派几个特侦队员由他带路再去侦查一番,刚准备下命令,忽然卫兵报告说:金五顺来了,有急事找首长报告。

    而且他的老婆、女儿、儿子现在都出来工作,全家都是带路积极分子。金五顺年轻聪明,学起普通话来比她老子要快得多,冯宗泽也给了她一个“民政从事官”的头衔,一时间在整个济州城的朝鲜百姓中都传为“奇闻”。

    金五顺因为长得丑,一直被歧视嘲笑,所以她对赏识提拔自己的元老们抱着一种近乎爱慕的狂热情绪,虽然面上一点也不表露,但是干起活来的热情让见到的人都觉得吃惊。

    这天她带着几个“女子奉公队”的队员去修渠工地送饭――农委会的特派员已经从临高来到济州岛,开始了当地第一个国有农庄的田地建设工作。

    送饭结束之后,她带着人回城,还没到城门口,就看到城外的一个土丘旁围着一堆人,正在议论纷纷。金五顺见里面许多都是奉公队员,便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走近了一看,却是城门外的几座“多尔哈鲁邦”-―石人像的五官都在流血。围在石像边的奉公队员和普通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有的人觉得奇怪,有的人觉得害怕。她觉得这事挺蹊跷,朝着四周张望了下,发觉这里虽然距离城门不过半里路,却因为有许多隆起的土丘和杂树林,是一个观察的死角。

    往日里她走过这里的时候也见过有人来这里烧香叩拜。但是她对这石像没什么感性认识――因为半岛上并没有这种石像。她好奇问过当地人,当地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不管怎么样,大家对石像还是很有感情的,认为它们是当地的守护者。不时有人来烧香拜神,现在石像的五官却忽然流起血来,实在太过诡异了。她站在一边悄悄的听着,并不急于说话。

    正在寻思,忽然听到一个老年的奉公队员正在激动的说:“不得了了,这是要有大灾变啊!石像流血,大凶啊!我们这济州要遭血光之灾了!”

    有人插话道:“恐怕是最近干得事情惹了神怒了……”

    金五顺听到这话,赶紧在人群中找寻说话的人,却找不到。

    “不应该吧……大家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奉公队员不安的说道。

    “自古贵贱都是命中注定的,有人非要逆天行事,还在岛上大兴土木……恐怕是冲犯了神灵……罪过罪过。”

    含糊又很清晰的话语从人群中穿了出来。金五顺顿时觉得话头不对,仔细看过去,却发现说话的人是个小贩或者店铺伙计模样的男人,躲在人群中说话。

    这番话引起了人群很大的不安。大家都明白所谓的“逆天行事”讲得是几个月前登岛的“大宋”,或者叫“倭髡”,废除了原本的公私贱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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