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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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6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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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子良笑着说道:“你们广州保卫部把那个恶奴直接处决了,手段够狠啊。”

    “这事和我们还真没什么关系。”林佰光立刻澄清――他可不希望有这类误会存在,“他一个跳蚤般的货色,生死都不要紧。我派人查过了,是高举的人干得。”

    俩人又谈了一会话,林佰光这才把他送到内院去休息,自己去安排具体的行动。薛子良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思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余葆存忧郁地凝视着漆黑的天空,重云叠叠,星月匿采。整个高宅邸一片阒寂旷寥,不闻人声。堂内只亮着一盏角灯,重楼叠檐的黑影沉沉地压在头顶,令人气憋得慌。

    府邸内的家人,不问高低贵贱,已然由尽数扫地出门。奴才们分别收押在南海、番禺两县和广州府衙门内。宅邸内不多的几个主子带着细软箱笼移居附近的寺庙――高巡按上任的时候没带几个家眷。整个高宅已经由一府二县的衙役公人们全部控制住了。

    余葆存坐在堂内,忧心忡忡。高巡按不明不白失踪已经七八天了。期间一度关闭城门,全城大索,连高巡按的半根头发也没有找到。

    余葆存身为广州知府,找到高巡按这件难办的差使又落到他的头上。他正为此头疼不已。巡按御史品级不高,却是地方上的重要官员,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王尊德在肇庆因为病去世的时候,朝廷还发过谕旨,专门查问此事。何况这位高巡按几天前还是好好得一个人!

    谁都知道高巡按讨厌蛮夷,因而市坊间风传是澳洲人或者佛朗机人把高巡按秘密杀害了。但是迄今为止,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底是死了还是被掳走,到现在谁也不敢下这个结论。

    广州城里一府二县的衙役们全部出动,将整个广州城折腾得天翻地覆,依然一无所获。余葆存又晓谕白鹅潭和西江上的花艇、渔船:江面上只要发现浮尸都要向衙门报告,他专门组织了几个高家的老仆,不但每日去看新打捞上来的浮尸,连城里城外的收纳穷人乞丐尸体义冢地、化人厂都去查看了一番,还是毫无下落。

    最终余葆存迫于无奈,只好又回到了高宅,督促着一班工役在高家仆佣的带领下在整个宅邸内掘地三尺的搜寻,闹得鸡飞狗跳,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高家最有嫌疑的奴婢们:当晚在内书房值宿的丫鬟,书房里近身伺候的书童……都给拿在南海县衙里严审,打了几百鞭板,还用了刑,打得几个奴婢呼天抢地,昏死过好几次,但是依旧问不出个名堂:供词依然是老一套:高大人回府之后,在内书房用了宵夜,又写了很久的折子。到亥末时分方才在苏姨太的伺候下解衣安歇。在书房外值宿的奴婢们在拷打的时候都招认自己到后半夜都打了瞌睡。但是老爷怎么会没有的,实在说不清楚。

    苏姨太――苏爱倒没有失踪,但是她是高大人的宠妾。现在高大人生死未明,余葆存不敢对她用刑拷问,只是请她来说几次话。苏爱十分知趣,知道此事极大,万一高舜钦丧生,自己绝无生路――就算官府不准备拿她顶缸当替死鬼,高家也绝不会放过她。所以并不敢拿捏姿态摆架子,将当晚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得明白。

    情况和奴婢们说得没多少区别。她一直在内书房伺候老爷文墨。到亥末又伺候老爷盥洗上床。然后又收拾了桌上的文稿,把奏折信件全部收入文稿箱上好锁头才上床陪寝的。老爷当时已经睡着了。至于后来为什么会不见了她也说不清――反正就醒来老爷就不在她身边了――当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余葆存对苏爱的供述半信半疑,一个大活人从床上消失,同床共枕的苏爱居然没有察觉?他觉得这就是最大的漏洞。有心想抓住这个漏洞严刑拷问,又怕高巡按万一安全归来,自己可就把他得罪死了。他几番请示李逢节,还走了何诚宗的路子,得到回复都是含糊不清。显然,李大人自己也不想招惹这个麻烦。

    但是高家那边,却有人明显对余葆存的暧昧态度感到不满。几天前派遣了一个管家过来,对余葆存为何迄今为止对最大的嫌疑犯依然客客气气的不严刑拷问表示无法理解。同时还馈赠了三百两银子。

    余葆存久经公事当然明白其中的奥妙。然而此事关系重大,他不能不预先考虑周全,站稳地步,更何况苏爱也很晓事,讯问她的当天就馈赠了五百两银子。

    幸好,这尴尬的局面总算有人来分担了。李逢节见余葆存七八天来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很是着急,便动用了关系,调了佛山的锦衣卫试百户林铭前来协助查访。余葆存又惊又喜,惊的是锦衣卫的人不好相与;喜得是这位林百户颇有“善缉捕”的名声。由他出面来查访,或许能就此打开局面――别得不说,对待苏爱上,锦衣卫就不会象他这么有顾虑。

    这位林试百户一到就让余葆存有了希望。在简单的讯问了高家的仆佣之后,他又让本府的老缉盗人员带领四下去查访。几天前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林铭立刻带着手下的番子出城去了,这一去就是好几天了。

    想来他们锦衣卫人员,总有几分手段。余葆存正想着,忽然门外一阵马蹄乱响,外面顿时人声嘈杂起来。余葆存精神一振,这气势只有林铭一行人才有,想必他们已经赶了回来。天黑之后还这么大模大样的骑着马在街道上奔驰的也只有他们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在厅堂上兜圈子,作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果然,不多片刻,林铭便带着七八个从人从大门进来。这一群人都穿着便服的行装,风尘仆仆。林铭30不到,长得仪表堂堂,身高在大明官员中首屈一指。走在人群中非常扎眼,颇符合锦衣卫的形象。余葆存知道此人“好色”。不但家中蓄养了好几名美貌姬妾,这次来查案办案,随从之中就有一名年轻女子――虽然改易了男装,但是一瞧便知是女子。

    “林老爷――”余葆存赶紧出门降阶相迎,态度十分恭敬,论及品级,知府正堂余葆存比一个区区的锦衣卫试百户高上好几级,但是东厂肆虐的日子还没过去多久,官员们对这伙人还是很是忌惮。

    “进去再谈!”林铭风尘仆仆,只拱了拱手,扬风带尘的往厅堂里去。

    余葆存赶紧吩咐:“来人!上茶!备夜宵。”

    林铭果然带来了消息。他在城里逻察了数日,很快得到一条消息:高大人失踪的当天一早,便有大户人家的轿马从靖海门出去。因为当时城门刚刚打开就有这门一行人要出城,守门门吏觉得很是奇怪,所以记忆犹新。

    “一般的官绅大户,若没有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绝不会一清早候着城门出城!”林铭脱下身上的大氅随手丢在椅子上。

    “请用茶。”余葆存先让过茶,这才缓缓道,“依林老爷所见:高大人是被在那一行轿马中了喽?”

    “十之**。”林铭很有把握的说道,“此事很是蹊跷。”

    (未完待续)

第七节 踪迹() 
林铭前几天和府县衙门的快班头子充分的交流,初步掌握了高舜钦在广州的活动规律。和所有大员一样,高舜钦在广州活动范围不大,除了上衙、拜客和官僚大户之间的酬酌之外,很少外出。因为他强烈的攘夷主张,与当地在对外贸易中获得了大笔灰色收益的广州官场的政见分歧很大,所以他和广州官场来往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的宅邸之中。

    林铭专门踏勘了整个高宅。高宅面积不大,是一座前后三进院落,外带东西两跨院,外带花园一座的中型住宅,过去是广州某洋商的私邸。因为是富商之家,修建的时候房屋的用料用工都非常的讲究,清水砖的围墙极高,至少都有二丈四五尺的模样。不借助工具根本不能爬上墙头。

    所有门户均有锁,门户钥匙统一由管家娘子掌握,每日晚上缴回上房。入夜之后各院全部关门落锁,主要门户均有专人看守,而沿着整个围墙,整晚都有家丁更夫巡逻守护。应该说这番布置是相当严谨的。

    而且内书房在宅邸的核心部位,如果说有人能在黑漆漆的夜晚翻过高墙,躲过巡逻,深入宅邸的深处,最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高舜钦这么个大活人带走,林铭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世上流传着很多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传说,但是林铭家是世袭的锦衣卫。他自小耳熏目染,听长辈说过许多案子,年纪轻轻就见多识广,自己经办过的案子也不少,知道其中夸大的成分极多。他认为若真得是有人将高舜钦绑走,在高宅内必有内应。

    在拷问嫌疑犯上,他可没有余葆存那么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了――余葆存连高宅里有头脸的大丫鬟也不敢用刑,只是传唤来讯问几声就算过场了。在林铭看来简直就是“放纵”。

    除了苏爱是高巡按的宠妾,事情不明朗前暂时免去皮肉受苦只让她“陪审”之外。由广州府出牌子,又将当晚看守门户的门政、更夫、家丁,负责管理钥匙的管家娘子甚至苏爱的贴身丫鬟全部提来连夜严刑拷打。鞭子、板子的敲扑,一众人犯的嚎哭……闹得行人宁可绕远也不从广州府衙前经过。

    林铭一度怀疑管家娘子――她是广东本省人,勾结本地匪类有天然的优势,而且她掌管钥匙,对府邸内的道路、作息十分清楚,是极有用的内应。因而吩咐李永薰重点拷问此人。

    李永薰因为是闹着跟来和表姐夫“一起办案”的,为了表现自己不是无用的累赘,在拷打犯人上十分卖力。她家原本就有祖传的手艺。下手整治起女犯来更是毫不含糊,一干仆妇、丫鬟被她折磨的死去活来。“陪审”的苏爱干脆吓得昏了过去,关照人把她扶走得时候李永薰发觉凳子上**的。

    “看人家吃几下鞭子就吓得濑尿了。”李永薰一脸的不屑一顾,“真是比大小姐还大小姐。”

    管家娘子受刑不过终于供认:高巡按不见的当天早晨,更夫发现后院门的锁是打开得。当时报告到她那里。管家娘子恐怕是自己失职未查,一旦报上去会被主家见责,而且粗粗看去并无窃贼行窃的痕迹,便叫人又将门重新锁好,让众人不要言声。等后来听说老爷失踪了,愈发不敢将此事声张出去了。

    林铭如获至宝,又将当时的其他几个人拘来拷问,各人供述果然契合。现在高巡按是如何消失的算是大体明了了:不管是高巡按被人绑出去,还是自己走出去,显然都是从后院那扇打开的门出去得。

    问题是其中还有许多环节弄不清楚,即使再拷问也还是查不出内应是谁。但是这时候他得到了靖海门那边的消息。林铭觉得此事有了新得突破口,立刻带人沿途追查下去。

    以锦衣卫的声势,只要亮出牌子,沿途士民工商无不问一答十,不敢隐瞒分毫。而一大早就出城的轿马又的确很惹眼,所以很快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行人出广州之后立刻上了去往佛山镇的官路。

    到了佛山镇之后,打听到一行人在这里落轿打尖。为首的主人气度颇为体面。在几个从人的簇拥下在本地一家酒楼的雅间里用了饭。出手颇为阔绰。店老板和“企堂”虽然看得不甚真切,但是阐述的相貌特征却和高巡按有几分相似。

    林铭大喜,这多半就是高舜钦了!至于他是被胁迫着还是自愿,并不要紧――重要得是高巡按还活着。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余葆存听着他说了这一番逻察的经过,顿时喜形于色。高巡按只要没死事情就好办多了。余葆存最怕高舜钦死在广州府地界上――他这个守土的官儿是很难逃脱责任的。

    “呵呵。”林铭冷笑了两声,知府的念头他知道的很清楚,“葆公!你也想得太简单了。高大人虽然在佛山的时候还安然无恙,这都过去七八天了,焉知他此刻是否平安?”

    “是,是,心公辛苦了。”余葆存当然明白林铭的意思,悄悄的塞上一张德隆的票子,“弟兄们辛苦一场,给兄弟们饮茶。”

    林铭眼角一撇:五十两。这个数字他还算满意――等到结案之前,少不得还要和他讨价还价一番,弄个千把银子花花。

    “好说。”林铭坐在椅子上。佛山是他的老巢,人头更熟。手下人出去转了一圈就得到了重要的消息:这一行人在佛山停留了半天,期间买了许多干粮和路上要用得东西。接着包定了一艘上行三水县的客船走了余葆存惑然不解:“去了三水?”

    林铭和他手下的人对此很是不解:这条水路他们很熟悉:上行客船沿江上行,不但可以到三水县,船只一路往北,经清远、英德、韶州、韶关,最后到达南雄州了。从南雄州走陆路翻阅大庾岭就出了广东了。

    “是啊,兄弟我也很是不解――高大人在三水有什么故人亲朋么?”

    “从未听说。”余葆存皱眉道,“再者,就算是探亲访友,焉有不告而别之理?”

    “正是。”

    林铭当即派出手下几个得力小旗沿江追查下去,一路查访高大人的动向。自己带着其他人返回广东――他觉得这事情的根源应该还是在广州。他认为有必要查清楚在广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他认为高巡按自己出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高大人好好的在广东当官,即没有朝廷调动的谕旨,又没有接到家中有长辈病故的信件要回家奔丧守制,是不可能就这么离开广东的。所以按弃官而走的可能性最小。

    “高大人多半是为歹人挟制所去。”林铭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伙歹人是何方神圣,到底为何要挟制高大人?”

    “莫非是为了钱财?”

    “不象。”林铭摇头。为了钱财绑架地方大员,世上还没有这么大胆的匪类。绑架富户来钱不是更快更安全?

    “莫非是澳洲人或者佛朗机人所为?”余葆存道。高舜钦的政见是攘夷,他的突然消失不管是对澳洲人还是佛朗机人都非常有利。广州的攘夷派失去了这样一位官场上的强力后盾,影响力会丧失不少。

    林铭想,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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