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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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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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所费时日不少,所以十月底最好就得缴全了,这样才能宽松些。”

    钱粮启运到京,在南直隶有漕军负责,其中又有许多花样,王兆敏见识过。琼州府这里没有漕运的任务,是由县里自己负责运输,免不了要和运户打交道。

    钱粮启运事件越早,运费越是便宜。等到截止日期将近,运户知道官府不能误期,就会故意磨蹭,以勒索运费。

    “……到了这种时候,若是‘耗米’不够,就只得征发百姓去服役运粮,劳民伤财,是极大的弊端,请贵众留心!”

    “本县的钱粮是解交到琼州府吗?”

    “说起来就复杂了。”王兆敏道,“本县的秋赋,去向有好几处。”

    总额七千六百八十六石七升九合的秋粮里,有京库官米六千四百八十九石。这是属于秋粮中需要启运的部分。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节 弊端() 
“不过,京库官米并不需要都要解缴进京。”王兆敏解释说,最早洪武年间的时候,秋粮是真得要千里迢迢的运送进京的。运粮由里甲里的“粮长”负责的。耗费的人力物力不问可知。粮长往往因为这一负担破产的。

    后来考虑到地方需要,减少来回运输的损耗,就规定了部分钱粮启运到京,部分直接调运给本府需用钱粮处,也有一部分在琼州府留仓备用,只是在户部入账。

    “果然是便利多了。”邬徳点点头,送到琼州府的话,不管陆运还是海运,距离都很短,就算按照明代的水平,应该也不会太难。

    “哪有这样的好事!”王兆敏摇头。他游幕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一个县的征粮缴粮是件容易事。不禁纯心卖弄一番,显显自己的本事――王兆敏现在不知怎么的,对澳洲人对自己的看法看得愈来愈重要了。

    “要只运琼州这京库官米的额度里,调昌化粮饷一千五百七十九石一升九合,上缴府官兵粮饷二千一百八十一石九斗二升五合。所以县里运粮得去五处,琼州府、昌化县、儋州、万州、陵水县。其中启运、收兑里的花销不计其数。”王兆敏故作忧国忧民状,“扰民之甚!”

    邬徳想还要去昌化?这倒是顺路的事情,自从环岛航行之后建造了昌化堡和榆林堡之后,他们就开通了环岛的定期航线,运粮到昌化那还不是举手之劳。

    “为何还要去儋州、万州这些地方?”

    “因为这几处都有府仓。”

    琼州府的官仓并非全在琼州府城里,明代琼州府有五仓。设在外县的有万州的广积仓、陵水南丰仓等四处。

    分散储粮的地点,大多是比较要紧的战略地区,特别是有“黎乱”危险的地点,便于一旦有战事可以就近取粮征伐。

    各县应缴的糙米就要运到这些仓去交兑。王兆敏说:临高要到儋州交兑一千石,万州一千二百石,陵水九百石。运昌化交给昌化千户所的粮饷是一千五百石,余下的才是运到琼州府城的。

    “要千里迢迢运粮还在其次,仓上收兑的时候还有种种花样。”王兆敏说,不管是军仓还是府仓,管仓的官儿都是小得不再小的“未入流”,但是不要说这样的未入流的小官,就是仓里的签子手、仓夫的头子,如果没有打点到位,缴粮收兑的时候也会给你带来无穷的麻烦。不是挑剔米色不好,就是硬说份量不足。等收兑时间一过,一个误期的处分就少不了。

    “原来如此!”邬徳点点头,看来穿越集团包揽县赋还是件很有挑战性的工作,一个运粮交兑就有如此的花样,其他环节上的花样不问可知。

    留县的有一千三百石,做为县里的官员的俸禄、日常行政开销之用。其中还要扣除由县里开支驻军官兵粮饷五百七十二石二合,支付博铺港巡检所粮饷一十七石八斗六升。实际上就算是临高这样的小县来说,这点留县的粮食也是根本不够开支的。县里除了维持基本的行政运转之外,基本上想做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邬徳心想,包揽粮赋的事情,看起还是需要一批熟悉当地情况的土著帮忙,王兆敏此人要重点拉拢。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多谢王先生教我。”

    “哪里,哪里,”王兆敏卖弄一番之后,看到这澳洲人的大头目听得聚精会神,面色凝重,顿时精神大振,“不过一点皮毛之见。”

    “这征粮的事情,还要请王师爷多多指点。”邬徳说着,见夜已经深了,还有许多话要谈,便关照人准备夜宵。

    原本邬徳就存心要笼络王兆敏,所以这夜宵并不是张有福家的女佣做得,连灶头带厨具、调料、食品全是从东门市的妇女合作社酒楼提供的,两个厨子原本就是从广东逃难来的厨子,手艺不错,再经过穿越集团的一番培训之后,本事更是精进。听说是大头目宴请贵客,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烹调美味。

    做得东西,在现代时空并不稀罕,不过是广式早茶的点心而已,临高本地不缺海鲜,天厨酱园又提供了各种现代调味品,所以做出来的茶点与现代时空也没太大的区别。但是在本时空,这些东西就变成极难得的“珍馐”了。

    因为缺少面粉的关系,这些“广式茶点”并不公开销售,只用作穿越者自用和招待土著贵客。王兆敏自然没有吃过,看到端上来的半透明的饺子里包着红色的虾仁,碧绿的豌豆,已经是有些呆了。待吃到嘴里,王兆敏闭目细品,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是夜宵,不备酒,但是烟和茶却是上好的。王兆敏饭后一支烟,玩味了许久,才笑道:“真是看不懂你们这些人!”

    这是比较深入的话了,和一直说得场面话不同,邬徳知道王师爷的心理防线有所松动,他有意制造轻松的气氛,正是为了和王兆敏能深入的谈谈,看看有没有收服他为己所用的可能性。

    “如何看不懂?”

    “以你们的吃穿用度,澳洲必然是个民丰国富的好地方,好好的在自己家乡不待,非要背井离乡到临高这个穷乡僻壤。到底所为何来?”

    邬徳干笑几声,想我总不能现在就对你说是为了“统**,汇八荒”,你还不当我是神经病。就算小一点的目标――入主中原,说出来也得吓死你。只得道:“不足为外人道。”

    王兆敏却在想,大约这伙人是澳洲当地的达官显贵,大约不是国内党争败阵,就是宫闱里的斗争失利,只好带着徒众亲族涉海逃亡到大明来。看他们修道路,建房屋,疏浚河流港口,很有要在这里长居的打算。

    若是这样的话,倒可以劝他们上书,以示内附。以他们的才智以及种种精巧的澳洲货物,只要事先进京活动一番,再呈览御前,朝廷大约不会不准。要是朝廷准许他们落户在临高的话,也算是解决了眼前的一桩麻烦事。

    “贵众到了大明,难道就准备在这临高一隅长期待下去吗?”

    “王师爷有何高见?”

    王兆敏就把自己的见解说了一番。邬徳心里不以为然――这种招安的事情,眼下还根本谈不到。王兆敏见他不感兴趣,只好叹息了一声,不再说下去了。

    邬徳却不便冷了他的心,道:“王师爷,不是我们不知道好歹。我们虽然学识浅薄,总还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王兆敏一怔,知道他说的有理。以澳洲人的所有之物,若是让朝廷知道了,且不说皇上如何,就是朝廷上下的大小官儿,还不是视他们为一块大大的肥肉?到时候种种刁难盘剥,敲诈勒索不问可知。

    “是,是,贵众顾虑的是。”

    当下不再谈这个问题,继续谈及征粮的细节。王兆敏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议“私费”,也就是征粮过程中县令照例有的一份好处。

    这份好处,不仅县令要有,县里的县丞、典史之类的佐贰官员都要沾润一点,不过大头是在县令身上。至于王师爷,也有一笔好处,照例在一百两银子上下。

    过去虽然也有包户,但不是总揽,还要到县里来汇总,到底如何分润,照例由王兆敏主持,现在既然归了澳洲人总揽,这笔费用就得事先说说明白。

    这笔好处,自然是从“浮收”里来。据王兆敏说,临高的惯例的浮收是正额每石附加三斗到三斗五升之间,视年景不同而定。

    这笔浮收里,有一斗就是“私费”,也就是县里官员的好处,常规在八百石到一千石上下。

    邬徳点头,这个数据和社会调查组得来的数字不大一样,似乎要低一些。回头得叫社会调查组再重点抽样调查一番。

    “虽说是正额一石的耗米照例是三斗,实则苦乐不均。”王兆敏提醒道,“有些粮户,连一合耗米也不缴,有些却得交上七八斗的耗米。交与不交,交多交少这些花样,就都在书办手里,他的好处,也在这里找。”

    “私费的事情,我就应了。”邬徳当即答应,“待到征粮结束,一并奉上。”说着又起身到了隔壁屋子里,他的随行警卫员带着一个信封,取了回到屋子里,双手递给王兆敏。

    “这是何物?”王兆敏故作惊讶。

    “关书。”邬徳极其诚恳的说道,“我等初来乍到,又是海外之人,对这些门道一无所知,此次即蒙县里赏识,得以总揽税赋,还得请王师爷多多指点提携。这是‘顾问’的关书。”

    “不必,不必,哪里需要。”王兆敏很是客气的推脱道,心想这玩意岂可随便接受,到时候不就成了接受“伪职”的证据了?

    但是见邬徳坚决要给,自己不收怕是要惹恼了对方,只好先收了下来,心想回去烧化了就是。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节 秋赋 一() 
“先生还是先看一看的好,”邬徳笑道,“不然回去就销毁了,未免悔之晚矣。”

    王兆敏脸色一红,被人看穿了心思极是窘迫。被这么一说是不得不把信封打开了。里面是一张纸。

    这是一张澳洲人的纸坊制的厚纸,极其挺括,微微发黄的暗花底。触手很舒适的感觉。王兆敏心中一动,抽出来仔细看,原来是一张徳隆银行的全省通兑银票,面额是一百两。

    王兆敏因为吃补药的关系,和润世堂过从甚秘,听杨世祥说过:澳洲人现在发行了一种银票,可以在广东全省各地的指点商号里兑换现银,大宗银两不用随身携带,也毋须委托镖行运送,只要把银子存到柜上,按款额付“汇水”,就能拿到票子到异地兑换,十分便捷。

    这票子带在身上,可比大笔的银子方便多了。别得不说,一百两银子包成包裹也是很大的一包――太惹眼了。还可以在票子上加上暗记印戳,失落了也不会被冒领。

    王兆敏知道这是把自己在征粮中的“私费”先给出来了,要自己在征粮的过程中多多帮忙――这么爽气的主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心理获得了很大的满足,拱手道:“有用之处,自当效劳。”

    话说到这里,大家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了,长夜漫漫,谈兴正浓,邬徳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请教他,不过刚才还没到火候,现在差不多了。

    他低声道:“陈明刚此人,该如何应付?”

    “虚与委蛇的话,”王兆敏闭起眼睛来,“你们未必是这个老狐狸的对手……”

    邬徳心领神会。和自己的想得差不多。

    “受教了。”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谈话一直延续到凌晨。邬徳乘夜色回到办公室。屋子里灯火通明。县衙领导工作小组的一干人还没有睡觉,正聚在会议室里讨论问题。

    这里有一批专门为了田赋的事情而从各部门抽调来的专业人员,主要是财政方面的人才,还有个陆军的战斗工兵潘达――他被调来是因为他干过税务局,对征税体系很清楚。

    当然还有专门负责外联的熊卜佑,负责测绘的连董薇薇这个半吊子明史爱好者也来了,当然不是借重她的明史知识,而是因为她几个月一直在农村搞社会调查,掌握第一手材料。

    还有一批负责和各部委进行协调的联络员,计委的孙笑、政保署的周伯韬之类的人。

    邬徳关照人泡上浓茶,把和王兆敏谈话的内容一一做了转达。大家对这样的情报讯息很是感兴趣。不过,领导小组最大的争议是如何处置陈明刚。

    这个狡猾的书办自身当然不值分文,但是他手里的鱼麟册却是件关键的东西。全县到底有多少起课的田地,全在这本册子上。

    穿越者对全县的社会普查还只做了一半,田亩产权问题更是件复杂的事情,需要大规模的丈量田亩和进行产权核查,这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穿越者刚刚在临高的基层建立起权威来,触手还没有真正的伸展到位。

    所以,对陈明刚如何的处置,在领导小组内部就起了争议,一部分人认为应该立即逮捕公审,然后枪毙。一部分人认为先要利用他一阶段。当然对最后把此人枪毙的结果没有异议。

    “好了,我们来归纳下眼前的问题吧。”邬徳说。

    穿越集团包揽税赋的目的,主要是借此机会渗透控制县衙,其次是建立起公正、有效的新税收体制,减轻百姓的负担,增加收入。

    要达到这两个目的,就必须对县里的田亩数量、肥瘦和产权有一个全部的摸底认识。否则就无法着手。

    从春节后就开始的社会调查工作,经历了剿匪战斗,基层组织建设等一系列的工作,现在已经初步有了起色,但是离真正对全县社会状况心中有底还差得很远。

    田亩总数量的掌握,通过工作队的调查初步掌握了一些数据,有人还提出用航模飞机进行遥感测绘,掌握精确的全县田亩数量、性质和位置。但是土地的产权问题却不是靠简单的测绘就能调查清楚的。

    要调查产权,就得丈田。重新进行申报和测绘,这不但极其费力费事,而且阻力极大,封建社会里,但凡要丈田,除了新朝初立,革故鼎新的时候还容易做到,其后每次进行总是会引起士绅阶层的强烈反弹,最后往往会不了了之。

    执委会开展大规模的社会调查,其根本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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