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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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10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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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九节 夜班() 
原来刚才的骚动是缉拿几个“江洋大盗”。牵头的还不是警察,而是澳洲人的“行人司”,据称这几个江洋大盗十分厉害,个个武艺高强,混入临高之后都潜伏在东门市。

    “……没想到他们的行踪早被澳洲人发现,只是不为打草惊蛇,让他们从容接头汇合,待得人都齐全了,这才一起发动,据说是一网打尽!”王心隆说得口沫横飞,十分兴奋,“其中有个女犯十分了得,据说北面来得女飞贼,身子一窜便能上房过墙,连着破了好几层堵截,只见那警察扬手一枪,你猜怎么的……”

    他说到这里居然还卖了个关子。

    “莫不是当场毙命,香消玉殒?”

    “哈哈,没这么煞风景,却见那枪打出来的却是一个渔网,一下就将那女飞贼罩在网中,束手就擒。”

    林铭暗叫:“瞎掰!”不过转念一想髡贼素来以“奇技淫巧”著称,有个能打出网子来的铳也不稀罕。

    旁边的伙计却在起哄:“那女给贼长相如何?既是飞贼,一定是穿着紧身衣吧,身材必露……”

    “我是没瞧清楚,距离太远了――街上都拉了警戒线,不许靠近。除了警察和行人司,民兵和治安军都出动了:听说治安军的一个倭人斩了个强人,还~一~本~读~小~说~被追来的警察骂一顿。”

    “斩杀盗贼还要挨骂?”

    “你这就不懂了,既然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必是滔天的大案,拿到活人才能拷问口供,死了还有什么用?”

    “被倭人砍了那是运气。这几个大盗飞贼,落到了行人司手里,那才叫生不如死……”王兴隆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许是朝廷派来得?”有伙计问道,“难道是锦衣卫?听闻他们是专管侦缉,莫非朝廷要对澳洲人用兵?”

    林铭心中一凛,从他沿路的见闻来看。髡贼在琼州等地已经是“俨然敌国”。自立官府,编练军队,编户齐民……不但假髡遍地。连大明的百姓也视其为“官府”,朝廷简直毫无存在感,若是朝堂有“讨髡”之议也在常理之中。

    他对京师的锦衣卫如何运作并不了解,不过正常来说这种临敌探查的事情不大可能千里迢迢的从外地调人。否则民情、地理和口音都不熟悉。根本当不了探子。真有这样的命令,必然也是从广东省内的锦衣卫中选拔。

    他想了想,出发前从未听说过此事――当然,可能是在他出发后才展开的活动,也可能自己官卑职小,没有听闻此消息的资格……不管怎样,这几个倒霉蛋绝非“江洋大盗”这么简单。

    “朝廷自顾不暇,还有心思来管澳洲人的闲事。”王兴隆摇头道,“我从山东南下江南。沿路那真叫一个人间地狱。到得江南,感觉方回人间,待得到了临高,那简直就是极乐世界一般了……”

    伙计们一阵哄笑,有人调笑道:“你这马屁拍得也太过了吧,这儿可没什么干部听你表忠心。”

    “屁得表忠心。你们都是广东土著吧,没吃过老子的苦哦。”王兴隆摇头,“不但是人间地狱……还是十八层地狱的最下面……”

    正聊着天,王锦春进来了,拉着喉咙喊道:“快十点了,要熄灯啦,大伙各自回房早些安歇。”

    “我倒是有心想睡觉,是在床冷寂寞无人陪啊……”便有伙计故作空虚寂寞冷姿态调笑她。

    “空虚寂寞找你家五姑娘。注意用好点的手纸,别弄脏了被子床单又要老娘洗!”王锦春虽然是个姑娘,但甚是泼辣。让林铭颇为侧目--王兴隆好歹也是中产之家出身,他的堂妹不会差到哪里去,怎么也得算个小家碧玉……

    伙计们都散了自去睡觉。海兴号规定每晚十点全号熄灭灯火,除了门房保留一盏油灯之外,各人各回自己房间休息,所有房门锁闭,连如厕也只能用室内的马桶便壶解决――依然是老式字号的做派。林铭有心要和王兴隆再聊聊东门市上的事情也没有机会,只好等明日一起工作的时候再说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稍有片刻空闲,林铭便打听起东门市上的事情。王兴隆见有人愿意听,便兴致勃勃的又将见闻吹嘘了一番。

    然而他所知的也很有限,只知道这几个江洋大盗分头落脚在东门市内各处,有的入住旅社,有的租用民房。其中一伙装成来临高“看澳洲景”的贵人,其他人则扮作商贩。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澳洲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行踪,昨晚是一起收网拿人。听说是一网打尽,当场斩杀三名,拿获了十人。

    “要不是那几个飞贼身手了得,原本是惊动不了市面的。”王兴隆说,“不过身手再好,一枪放倒。听说里面有个是武林高手,最后被乱枪打死,浑身都是血窟窿,血流得那个多啊,太惨了……”

    林铭关切的问道:“听说他们是朝廷的人……”

    王兴隆连连摇头:“断然不会!朝廷哪有这样的忠勇之士,干冒如此大的风险?我瞧着大约就是听闻临高富庶,想到这里干几票大买卖的。”

    林铭心中暗骂:谁说朝廷没有这样的忠勇之士?你眼前就有一个。不过一想到自己此来也不是受了官府差遣,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家的事情。

    “我昨日在街上,看到街上做公的……不,警察中居然有女人。”他故作惊奇的说道。

    “这有何奇,”王兴隆笑了起来,“澳洲人颇爱用女人当差,只要肯净化,当个女警察算得了什么?这里不少牌甲小官都是女人在当――做大官的也不少。便说这澳洲人的派出所吧,里面专管户籍的便有不少女人,兄台去报户口的时候没见到吗?”

    “倒是也见到过几个,只是没见有女捕快的。”林铭有意把话往这上面引,昨晚的见闻看来,李永薰做得是“捕吏”,这里固然女人当差很多,但是能从事打打杀杀的工作的女人亦不会很多,说不定会有些消息。

    然而王兴隆对此并不比他知道的更多。闲扯了许多不相干的事情,就是没说到“女捕快”的事情,更不用说李永薰了。林铭很是失望:看来通过一般的渠道是很难得到李永薰的消息了。

    “小姨子啊小姨子,你在哪里呢?”

    就在距离海兴号直线距离不到二公里的新建的政府办公区内,有一栋毫无特色的四四方方的红色三层砖楼,这里就是国家警察临高县警察局――当然,现在实际上还是国家警察的总部。

    地下室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李永薰从里面走了出来,瞬间走出幽暗的地下室只觉得眼前的光线亮得刺眼,她只好用手遮住眼睛,抓住楼梯的扶手慢慢的走了上来。

    中庭的青石板地面已经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清晨的阳光从顶部的玻璃顶棚上洒落下来。李永薰半闭着眼睛站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虽然现在才不过早晨七点,这里已经进入了全功率运转的状态。女办事员抱着文件盒穿梭来往,空气里弥漫着食堂里的食物气味和呛人的烟草味。穿着黑制服的警察在小声讨论案件。很多人和她一样,衣服皱巴巴的,眼睛下面有黑圈。

    中庭中央的公告板上贴着许多公告,最上面是每天变化的年月日和本日天气情况。下面最显著的地方标出最新警戒等级:今天是橙色――阴历新年前后总是各种案件高发的时节。整个国家警察系统都在满负荷的运转中。

    李永薰揉着酸胀的肩膀,想着自己下班之后是不是应该去医务室领几贴润世堂的膏药。最近每次借调之后她的肩膀和胳膊就酸胀的厉害,到总医院请元老大夫看过之后说是用得过度,得了“网球肘”。

    网球是什么东西,李永薰是毫无认识的,但是用得过度还是明白的。但是自己没得选择,若不是这门祖传的一技之长,自己哪能在澳洲人这里的立足呢?早就给打发回广州去――说不定已经被家里押回南京嫁人去了。

    嫁人,她倒是不反对,只是家里要她嫁得那位指挥家的少爷实在不堪入眼,据说脑子还有些问题,老大了居然还尿过床――不过,若非如此,堂堂的指挥家公子怎么会要娶她这样区区小旗之家的女儿呢?

    她先去了食堂,吃了一顿按照本时空标准堪称丰盛的免费早餐――一碗汤米粉。这是冉耀竭力争取到的福利之一。一般的机关是没有这种好处的。

    肚子饱了之后瞌睡虫就上来了,但是她还没法下班:昨晚的加班是“借用”,今天一早的本职工作还是要做得。对于这种连轴转的加班,李永薰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了――毕竟她所在的户籍处是国家警察体系里少有的日班工作,不用三班倒,若是没有突发的任务,每晚六点就可以准时下班了。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节 户籍警() 
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准时下班呢?最近一段时间审讯处的工作十分繁重,地下室里的审讯室几乎每一刻都有人在使用,她这个月已经被借调了好几次了,昨天又破获了专案……不过她昨晚已经加了一个通宵班,今天应该不会再要她加班了――自从有归化民警察连续工作三日三夜突然猝死之后,超过四十八小时的连续加班已经被禁止。

    李永薰走到食堂门口,这里有个自助饮料桌,桌子上放着三个保温桶,分别是咖啡、红茶和“精力剂”。她从罩着白纱布的盘子里取出个玻璃杯,倒了一杯子“精力剂”喝了下去。这东西见效很快,喝下去马上就能不困,而且头脑清醒,足够应付接下来一整天的工作。

    把杯子放到藤编的收集筐里,李永薰到食堂旁边的盥洗室里去了一趟,用手掬着水抹了抹脸,又在镜子里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

    镜子里的少女穿着黑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戴着黑色白牙线的圆顶无檐帽:这副摸样再也无法和从前穿着襦裙和比甲的少女联系在一起。过去的大明锦衣卫小旗家的独生女的摸样已经无影无踪,只有头上的一对双丫鬟还残留着过去的一点痕迹。李永薰每次看到镜中的自己,都有一种不真实的幻梦感。

    我是谁,我到底在哪,/一/本/读/小说ybdu我在干什么……

    这种莫名的问题总在瞬间掠过她的心头。

    过去的生活虽然才不过二三年前的事情,却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李永薰甚至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

    她把帽子拉了拉。又抿了抿鬓边脱落下来的头发――在这里是没法梳头了,只能等下班了。

    李永薰回到自己工作的户籍处,户籍处是一间宽广的大办公室。说是大厅也不为过。房间里密密麻麻的排满了临高家具厂批量制造的“圣船十六型数据办公桌”。这种办公桌附带可以插入单据和表格簿册的专用架子和小抽屉。七点开始上班,处里的五六十名国家警察的户籍警已经在这些桌子后面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因为警力匮乏,户籍处最近一直在提供“机动人员”,被借调到其他部门去做夜班,所以办公室里的大多数人都显得失眠不足,面色发青,带着黑眼圈。屋子里不许吸烟。于是不管男女,人人桌子上都放着一杯滚烫的浓茶。为了节约泡茶倒水的时间,这里和元老院的所有机关一样是由专人负责的。每隔半小时就由一名女实习生推着小车位大家续水,要换茶叶,泡咖啡也悉听尊便。肚子饿了的话,还免费提供红薯干和糖块。

    户籍处是国家警察里使用女警最多的部门。三分之二的人是女性。所以李永薰走进去除了坐在第一张办公桌上的副处长看了她一眼之外没有人任何人注意到。

    她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桌子已经收拾干净,没有做完的工作整整齐齐的堆在“待办”框里――她沮丧的发现又增加了不少新得文件――老天爷,我想做“行人司”,不是待在这里当刀笔吏呀。

    相比之下,还是被“借调”出去要有意思的多。“哎”李咏薰拿起一支削好得铅笔叹了一口气。自从在澳门落入了澳洲人之手被带到临高之后,开始几个月她一直被单独软禁在那栋房子――她后来知道那叫“学习班”。

    在学习班被提审过一次之后,连着几个月再没有一个人找过她。只是叫她不断的写自述。仅仅这自述就写了不下二十遍。每次交上去都会被退回来,批语千篇一律:“太过简单”。

    “那你们要我写什么呀?”有一次她朝着来送材料的柯云抱怨。“我一个小女孩子,见识就这点了……”她哀求道。“求求你们,给我个明白吧,别这么挂着。”

    “你好歹活在这世界上十五年了,总见识过不少事情了。事无巨细,想到什么些什么。家长里短也可以,你家养过几条狗也可以写,小时候被爹妈打屁股也可以写……只要你记得的事情,一概可以。”柯云一点没有被她的抱怨打动,“什么时候通过了,才有下一步。”

    于是她只好在学习班的小房间里昏天黑地的继续写自述。在半年多时间里,李永薰为不让不知所谓的“晾”在此地,不得不搜肠刮肚的写自述,到后来简直是没话找话的抠细节。

    有时候她觉得髡贼根本没打算要看她的自述:她小时候养过几条狗,南京锦衣卫里有个叫陈大有的力士户是她家亲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髡贼即没有用也不会感兴趣。他们不过是以此来消磨自己。但是她完全无力反抗:这样小命交到别人手上,等待被人判决生死,甚至可能生不如死的日子实在难熬。李咏薰很清楚落入暴力专政机关的女囚境地是如何凄惨的――比起大明,髡贼对女犯算是很客气的了。

    虽然未受严刑拷打,也未遭侵犯,但是即使结案,自己的下场也极为可忧。照着大明的规矩,自己纵然能逃过一死,最后的下场无非是“交官媒发卖”、“入教坊司”。要是前者多少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论是买去当老婆还是当婢女,只要能联络上广东的姐姐姐夫,就能拿钱来赎人,要是落入了髡贼的“教坊司”……李永薰简直不敢想象。

    就这般被消磨了大半年之后,李永薰几乎都要被折磨得出怔仲之症的时候,柯云来到了她的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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