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由与她同喜,笑道:“听见了,他被赶走了。”
“徒弟果然胜过师父。”张嫣高兴大笑,说着燕由听不懂的话,
张嫣身材娇小,轻易挤到人群最前面,无视众人的抱怨声,将昭告天下的榜单看了一遍又一遍。
张嫣意欲亲手解决魏忠贤,她早就发誓过绝不能让他死得太便宜了,他被发配离京是大好机会。只是,若要追上他,势必要完全放弃辽东这一头。
看张嫣陷入纠结当中,燕由劝道:“他们既然离开了,在辽东这片广袤之地中找寻他们费时又徒劳,那么不如干脆放弃,回去对皇上提出防备的建议,让将领改变辽东的军事战略,让他们以前知道的情报失效即可,处理完魏忠贤的事后,好好想想该怎么对皇上说,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
张嫣问了天青的意愿,他表明愿意跟着张嫣走。
张嫣对手下说奸细已经逃到了别人负责的地方,吩咐这一百人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军令去充当守卫宁远城的军力,她和燕由天青悄悄离开,在集市上花高价弄了三匹马,朝五日前来的路策马狂奔。
离开宁远城门时张嫣还是不免感到怅然,一切都谋划好了,来时的路那么辛苦,结果到了目的地扑了个空,这么快就要回去了,真是天意弄人。
出发后不久,燕由低声呼道:“后头有人跟着。”
张嫣与天青猛然回头,但看不见任何踪影,除风吹林动外也听不见任何其他声响,那人离这儿还有一定距离。张嫣第一反应是家族趁他们人少发动奇袭,她与天青对视一眼,彼此想法相同。张嫣甩动马鞭,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此刻与大部队分散,势单力薄,恐怕不好对付。
但却听燕由道:“只有一匹马的声音。”
风吹得声音飘散,张嫣还是听得清楚,她松了一口气,随即疑惑地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燕由摇头,“不清楚,要不要留下来等一等。”
三人权衡之下,达成共识,勒马停步,回转身看着身后的大道。
他们停在一条笔直的道路上,只要一有人出现,马上能远远观察对方,即便发现情况不对,也立即可以逃跑。
伴着风穿过树叶的声响,疾行的马与其背上身形高大的人出现在视线中。
燕由的眼睛最毒,只要稍微接触过某个人,他就能记住对方的身形结构,当下,他立即认出了那个身形:“史可法。”
“啊,是谁?”天青不知道他的事,奇怪道。
张嫣望着急速逼近的一人一马,也有些许吃惊,他来干什么?
史可法也到了可以看见三人的位置,他驱马的动作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可见他光明磊落,并非暗中跟踪之辈。
“吁――”他勒住马,马前蹄翘得老高。
只有燕由与史可法相识,他问道:“史兄,你这是?”
“宁远如今的守将并无任何值得学习之处,在下并不想留在宁远,锦州城的守将吴襄,冷眼看着也是个软骨头,倒不如跟在”他看向张嫣,“这位姑娘身边,看其行事,反倒受益良多。”
张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史可法认真道:“说实话,姑娘的掩饰并不算好,只是你身手非凡,军中的人对朝事不了解,也不会往那个荒谬的方向去想,所以才没看透。”
燕由问:“你莫不是从宁远分道扬镳后就脱离了吴襄的军队一直跟着我们吧?”
史可法毫无保留地承认,“是,反正我原本就不在大军编制内,即便他们发现了,也无法清查。”
天青显得有些慌乱,张嫣仍然没出声,要先探明白他知道多少。
史可法看要争取的人不表态,话多了起来。
张嫣轻易套出了他知道的事情也就仅止于男扮女装当百夫长,并且在宁远城内行踪奇特,剩下的的都只是猜测。当然,任凭他的想法如何天马行空,都不可能猜到张嫣真正的身份,这让张嫣松了一口气。
………
史可法说什么都不肯留在宁远,骑着马跟在三人身后。
目的地都是既定的,为了甩掉他而浪费时间不值得,他晚上又专心提防被燕由张嫣算计,出于全盘考虑,最后张嫣只好妥协,让他加入。
经过北京城时,他们听说了一个惊人的新消息:朱由检居然派出了追兵直奔魏忠贤所在之处,要将他抓回来处刑。
张嫣四人利用一点时间,分头收集消息,经过对比和整理,确认魏忠贤最终整理了四十大车的家当,还带了一千名骑兵当作护卫。张嫣恨恨地想,出征辽东的军队都缺马匹,一个太监去守坟居然要带一千人马,怪不得朱由检大发雷霆。
他们车多,速度就一定慢,按照去凤阳的既定路线和他们的大致前进速度计算,日夜兼程应当能在直隶河间府阜城县(今河北省东南部,衡水市东北部)赶上他的车队。
虽然张嫣没有告诉史可法此行的目的,但经过这一系列的行动,史可法大致也猜到七七八八,知道张嫣想赶在皇上之前,亲自审判魏忠贤。他以为张嫣因某种原因与魏忠贤有仇,而又恰巧认识某个掌权之人,才有今日之事,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他有些害怕,毕竟自己一行统共才四人,即便都身怀武艺,也未必能抵挡千人侍卫围攻。但看见张嫣一介女流之辈毫无惧色,他便把畏惧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张嫣一行人昼夜不息地扬鞭策马,终于超过追兵,在六日深夜赶到阜城县,追上了魏忠贤一行。
魏忠贤的车队很显眼,稍加打听,就查到了魏忠贤所宿客店。
张嫣虽然心中着急,但一点都不慌张,冷静掌控局面。在得知魏忠贤一人住在客店最上层后,先点了迷香让大多数人失去行动能力,再拜托燕由于千军中擒住那位负责给魏忠贤通传消息的心腹。用刀子抵住他,勒令他在魏忠贤的护卫面前说出被追捕的真相。
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仆人,被威胁那人也是个软骨头,立马吐露皇上已经派兵来追,意图绞杀魏忠贤及所有护卫。
所有人都知道那仆人的话可信,立即慌了神,张嫣站出来,用谎言安抚众人:“吾等乃是皇上派出来探查情况的锦衣卫,若你们安分投降,配合我们清查魏阉的赃物,吾等定上报皇
131。终结()
魏忠贤自尽的消息传回北京城后,朱由检命人将其尸首凌迟,分配上百人共同查抄魏忠贤的家产,并派出锦衣卫捉拿其同党客氏回宫。
客印月的贴身宫女玉墨主动出面指证奉圣夫人的罪行――她是朱由检安插在客印月身边的人。
朱由检特意安排一位与魏忠贤有仇的太监负责审问,在其不择手段的严审之下,客氏对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将一些不为人知的罪行主动招供出来。比如串通魏忠贤一起设计让皇后流产,打算用平民的孩子来冒充皇子等等重罪。
那太监痛打客印月一顿,即便她一直大呼“已经全招了!”也不见停手的迹象,将积怨全都发泄出来。
客印月哺育先皇有功,但所犯罪行确实无可饶恕,朱由检下诏将客氏发配浣衣局。
这是昭告给天下人知道的情况,而更实际的情况是,客氏进浣衣局后当天晚上就被仇视她已久的宫女们乱棍打死。朱由检也似早有预谋般,派人来收尸,于净乐堂斩首,死无全尸,当场焚尸扬灰。
当日的雪跟张嫣初遇客氏那一日一模一样,铺天盖地的白色侵袭,驱赶走其他色彩。客印月的骨灰沾在纷飞的雪花上,飘散无踪。
客印月的儿子侯国兴、亲弟客光先与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于同日午门斩首。虽然魏良卿号称有免死铁券,但它保不了造反的罪名。在皇上手中,这种罪名要捏多少都可以。两人的剩余亲属全部戴罪流放边疆。
魏忠贤曾经的心腹崔呈秀选择了与头儿一样的做法:自尽。他的尸体也同样被斩首示众,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有难同当了。
事后查抄其家产,清出白银数十万两,数千间房屋地契,还有珍宝古玩不计其数――比魏忠贤就差那么一点儿。
见事态急转直下,势头大坏,全国上下巴结过魏忠贤的人都唯恐皇帝迁怒自己。雪片一般的文书奏章从全国各地飞往北京城,义正言辞地痛骂魏忠贤,急于表明自己与魏忠贤毫无关系,一直忍辱负重对其讨好巴结。
因为法不责众,众人都心怀侥幸,希望朱由检能够网开一面。魏忠贤的另一个心腹王体乾只是被革职还乡,清抄家产,并未收到同等刑罚,这件事给了众人更多希望。
可谁也不知王体乾早就背叛了魏忠贤,而在朱由检心中,刚登基那段被钳制的、心惊胆战的日子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他认为其余所有阉党都不能姑息。
对付阉党残余分子,朱由检的做法很有祖上朱元璋的风范,朱元璋当时为了处理宰相胡惟庸造反的余孽,干脆利落杀了数万人。朱由检也表示出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的态度。
刚开始事情进行得很不顺利,因为中央许多部门,吏部、刑部、全都是阉党,官官相护,试图逃脱罪责,最终交给皇上的阉党名单只有五十余人,
但朱由检不像他哥哥那般好糊弄,绝不含糊,大发雷霆,他丢给官员一沓文书,让他们自己看,他们一看就傻了,皇上居然把所有与魏忠贤有过来往的陈年奏疏全都翻了出来。
最后统共定了两百六十多人的罪,包括他们的家人,被牵连者上千。
魏忠贤旗下臭名昭著的五彪五虎全部处死,没收身家财产。
特别要提一提许显纯受审的情况,他亲手杀死了东林前六君子,后七君子,可谓是恶行累累,某种角度看来比魏忠贤还更加作恶多端。七君子之一的黄尊素,其子黄宗羲,在刑部大堂上用铁椎将杀父仇人许显纯刺得浑身是血,无人阻止。
张嫣设计对天下公布了杨涟在狱中写就的血书,天下冤之,群情激奋,“六君子”“七君子”的孩子纷纷写血书给朱由检,要求为东林党人正名。
朱由检为其平反冤情,特下诏赐谥号,杨涟为“忠烈”。
大明有史以来最庞大的邪恶势力终于垮台。
最后一段结尾引用明朝那些事儿的总结:
迟来的正义依然是正义。
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神灵、天命,对魏忠贤而言都是放屁,在他身上只有一样东西――迷信。
迷信自己,迷信力量,迷信权威,迷信可以为所欲为,迷信将取得永远的胜利。
在遍览史书十余载后,我信了,至少信一样东西――天道。
自然界从诞生的那刻起,就有了永恒的规律,春天成长,冬天凋谢,周而复始。
人世间也一样,从它的起始道它的灭亡,规则恒久不变,则为天道。
在史书中无数的尸山血河、生生死死背后,我看到了它,它始终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我们,无论兴衰更替,无论岁月流逝。
它告诉我,在这个污秽、混乱、肮脏的世界上,公道和正义终究是存在的。
天道有常,从它的起始到他的灭亡,恒久不变。
…theend……
完结感言()
我说过,我是为了杨涟,想让更多人知道他,记住他,我才动了写这篇的念头。刚开始时只想写个八万字的中篇,在贴吧上连载,可是后来完美主义发作,想要写得更有趣更吸引人,另外加了一条家族的线(虽然处理的不太好)又发到了磨铁上,被编辑找到。阴差阳错中,居然完成了一部三十万字的长篇。
时间过得好快,寒假开始写,转眼间暑假都已经结束了(就是我写得慢tt)
正是因为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眼界,阅历,知识,都增长了许多,也因此发现了自己中的种种不足,可惜过去的已经无法更改,很抱歉,交出了一份自己都不满意答卷给大家。
历史的既定事实在那里,写起来总是处处受限,想要驱马长奔,却撞上一堵由“史实”围成的高墙,有种戴着镣铐的感觉,可我跳不起舞来。
但我终究还是完成了它,用毅力和坚持完成了第一部完整的,要骂一句能力不足的自己,又要感谢坚持下来的自己。
还要谢谢几位读者一直以来的捧场陪伴,是你们给我坚持下来的动力。
在写的过程中,本来想好了要说很多的话,可现在对着文档,大脑却一片空白,那便到此为止吧。
下面说说下一部作品相关的事。
下一部已经有了灵感与雏形,是现代言情,在某天入睡前想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设定。我需要时间完善它,也需要补充相关知识,确保下一部作品尽善尽美,不再如此刻一般充满遗憾。
我在南方的城市,夏天很长,当15年的秋风吹起之时,我们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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