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则一脸冷漠,负手站着朝尚可点点头,示意早些回去,明日早点过来就行。
待到尚可已然走远,看不见十七郎的时候,他才捂住右手,痛苦地夹在裤裆,一张圆脸憋的通红,鼻尖已然挂着若有若无的鼻涕,眼角还有泪水漫出,显然手掌伤的不轻。
"怎么伤成这样?你是不是装过头了?"薛绍赶紧上前扶住十七郎。
"洛阳的树栽的真不错,看着不粗,砍起来手还挺疼的。"十七郎还有闲功夫调侃,看来伤的并不重。
"到底怎么回事,十七郎,你说。"十四郎不耐烦地问道。
"小郎君让我露两手给那厮看,谁知那厮看我砍完一棵树不过瘾,又砍了两棵。这个小混球,净挑结实的给我砍,某这手险些废了。"十七郎叫苦不蹎。
"你还是没说明白。"十四郎朝十七郎翻了个白眼。
"是这样的,我跟他说,我的师傅武功极高,但是我自己悟性低,只能学些灵巧见长的武功。师傅的真正绝学,我根本没法学,因为这需要一位集力量与悟性于一身的人来学。可惜多年以来,师傅都未曾找到,只是教了我那马夫一些粗浅武功,要不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拜在他的门下,以偿他多年的夙愿,我这做徒弟的也算是尽孝了。"薛绍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都可以?"十四郎下巴都掉了,这尚可真好骗。
"难道你以为我那三棵树是白砍的?"十七郎脖子一横,朝十四郎吐槽。
第四十八章 吐蕃这事儿,很简单()
第四十八章吐蕃这事儿,很简单
尚可回到家中立马收拾行李,将自家老爹往平板车上安顿好,简简单单收拾一些衣物和重要物品,然后锁上门就出发了。也不管自家老爹百般呵斥,愣是听不进去,铁了心要去城阳公主府给薛三郎解决一桩大麻烦,了却一个孝顺徒弟的心愿。
尚可他老爹无奈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现在自己卧病在床上,哦,现在是车上,根本使唤不动自家儿子。家里花光了积蓄,儿子又小,脑子还不好使。若是没有一身气力,怕是早就饿死了。
少年人的思维相当简单,既然薛紹明明击倒了他还能坦诚认输,这人品简直没话说。他说有一个绝世武功的师傅,就一定有;他说那个师傅愿意教我,就一定愿意;他说会解决我们父子的吃饭问题,就一定会。怎么解决?寄人篱下?我哪有时间考虑这些?我马上就要成为武林高手了好不好。你老实躺在车上别乱动好不好?等着大鱼大肉就行。
尚可他老爹还在想着等一会怎么和公主府的人说话的时候,尚可已经将他拉到了城阳公主的后门。门口蹲着一堆人,手上拿着棍棒、门板之类的“凶器”。眼见他们父子俩靠近,瞬间围了上去,张口便喊:“天王盖地虎”。
尚可他爹挣扎起身要抄家伙和那帮人干,好让自己的儿子跑路。哪知尚可张口就来:“小鸡炖蘑菇”
“宝塔镇河妖”对面那人又喊道。
“蘑菇放辣椒”尚可激动地喊道,还抽空看了眼手心,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念错。
“尚郎君和小郎君请,崽子们,操练起来。”对面那人只是吼了一嗓子,尚可他老爹便被一群人从车上架起来,放到门板上,抬着走了。然后剩下的人,将他们家的东西,一股脑全搬下车,跟在后头。而自己的儿子竟然跟着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走了,走了。“连你老爹都不要了嘛?”尚可他老爹在心中嘶吼。
随后尚可他老爹被人抬着,七拐八绕来到了一间房中,轻轻抬下,放到床上。然后进来一堆大夫,没错,就是一堆。其中有个大夫自己还见过,洛阳城南济世堂的坐馆大夫,此时安静排在队伍后头,一脸谦恭。
一堆大夫挨个给尚可的老爹瞧病,不时轻声讨论一会儿,然后又来瞧瞧。
“有结果了么?不行的话,明天咱们还得请太医院的人来瞧瞧。”领头的人复又进来,冲一群大夫拱拱手。
“已经有结果了,照着这幅方子吃上半年,平时不要过度劳累,很快就会好起来。”一个年龄稍长的大夫出言答道。
“既如此,几位大夫就请回吧,诊金已经送过去了。车马就在后门,若是无事,还请回吧。”领头人不卑不吭朝一众大夫拱手,大夫们俱都识趣拱手道谢,轻轻退出屋子。待屋中人群尽去,领头模样的人轻声在尚可的老爹耳旁交代几句,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整间屋子安静下来,连老鼠爬过墙角的声音都没有,偶尔有阵风吹过,将花园里的花香带进屋子,混合着手边饭菜的香味,萦绕在自己的鼻尖,这是一种多么不真实的味道,可是偏偏那么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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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来一次,怎么不多吃点?”薛紹一脸无奈,尚可这厮空长着这么大个子,吃的还不如自己多。
“这可是百年果树烤制的鹿肉,好歹尝一下啊。出去吃的话,得花不少钱。”薛紹见尚可不吃也不说话,出言引诱。
“果树?树?”尚可又陷入了沉思,十七郎连续劈断三课小树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之中,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有这样的身手,那该多好啊。
薛紹看着光流口水不吃东西的尚可,一脸诧异,难不成这厮喝西北风才长得这么壮。皇家宴会要多无聊有多无聊,当然这是对薛紹这种小孩子来说的。虽然托自己娘亲的福气,坐到了高宗李治的边上,除了桌子上面好吃的东西和皇帝一样多之外啥福利也没有。席间过来敬酒拍马屁的朝臣就没停下来,作诗舞剑助兴的大有人在。李治在喝酒上头之后和正常人也没啥两样,说话也是满嘴跑舌头,和朝臣们天南海北一阵海吹,从大唐各地的奇闻异志到洛阳城里的花边新闻,在座的一众朝臣哪一个不是腰里揣着几十把刷子,分分钟将他人侃翻在地。
话题几经辗转,聊到了吐蕃和高丽句,边上的裴行俭和刘仁轨一阵气闷,特别是裴行俭气的猛捶桌子。薛紹手里捏着的小羊腿险些掉到地上,听着两位大佬一阵骂娘。大概的意思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简直就是猪一样的队友,宴会之前商量的好好的,要一直控制宴会话题的走向,千万别往吐蕃、高丽句这种地方上转,成心给大家添堵。
高宗李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渐渐转冷,猛地将手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狠狠摔在桌子上:“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下头先是一阵沉寂,接着如同炸了锅一般,激烈地争讨开来。高宗李治阴沉着脸坐在上首,看着一众朝臣在下头扯皮、推卸责任,心里愈发烦躁,大唐目前拿吐蕃和高丽句没什么办法,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其实今日宴会自己也不想将话题带到这上头,只想痛快喝上一场,却不曾想,败兴的人比比皆是。端坐在一旁的武后脸色也不好看,眉头紧皱,细细思量此时该如何收场。
“吐蕃这事儿,很简单啊。”薛紹冷不丁嘟囔了一句,谁知时机来的太不巧。吵闹的群臣刚好在这一时间节点集体安静下来。薛紹小声的这一句吐槽,宛若巨石一般砸在众人的心头,血肉横飞。(大家应该有类似的经历,在吵闹的自习室里,大家会突然间集体静了下来。停顿片刻,复又回归到吵闹的局面。)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坐在一边的刘仁轨机智向大家辩解道:“方才薛三郎喝多了,童言无忌。”群臣听罢纷纷附和,想将这窘境轻轻扫去。
“胡说,三郎根本就没有喝酒。刘卿莫要胡言乱语,三郎啊,跟舅父说说,怎么个简单法?”想是李治喝多了,竟然没有选择顺着群臣的话头说下去,反而鼓励薛紹继续说下去,心中还抱有一丝丝那么不现实的幻想,希望自己外甥可以拿出些主意。
群臣见皇帝李治以一个舅舅的身份问薛紹也悄悄收住心神,看来圣上即便是喝高了也还是偏爱城阳公主的。就算薛紹胡说八道,圣上顶多以一个舅舅的身份责罚于他,对于宴会的影响微乎其微。
“三郎若是讲的不好,大家莫要笑话。”薛紹大腿一拍,暗暗下定决心,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有舅父给你撑腰,谁敢乱嚼舌头?”李治桌子一拍,扫视众人,霸气说道。心里其实也算计着,借着薛紹的胡言乱语把这尴尬的话题渡过去才是上策。群臣默契拱手低头,连说不敢。
第四十九章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第四十九章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大殿里喝酒的群臣也渐渐安静下来,几句问答之间酒也就醒了大半,各自思量着待会儿薛绍闹出笑话如何给他圆回来。然后将吐蕃这个尴尬的话题完美的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然后君臣欢散。
若是这事没圆好,明日早朝怕是没啥好果子吃了。为了这场宴会,为了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薛三郎,你最好将这窟窿捅的小一些,不然,鬼知道要用多大的牛皮才能堵上。
薛绍根本不去看周围大臣的脸色,微微整理了下衣物,朝端坐在上头的高宗李治深深一礼,又朝着四周的大臣武将象征性地行了一个礼。
"我大唐几年前败于吐蕃之手,非战之罪。"薛绍一语引爆宴会,刚刚还在祈祷薛绍千万别把窟窿捅大的刘仁轨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厮差点将天戳爆了。宴会的文武百官再次就大非川一事吵了起来,高宗李治摔烂了桌子上的所有杯子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脱下自己的靴子朝前边砸出去。
一名文官抄起手边的羊腿,跨过案几就要跟对面的武将干架,走到一半被只靴子放到在地。捡起靴子张口就要骂出去,看到靴子上明黄色的刺绣又硬生生把话咽下去,险些咬到舌头。
"朕说话是不是不顶用了,三郎继续说下去。"高宗李治愤怒地接过靴子,朝着众人吼道。将头转向薛绍,示意薛绍继续往下说。
"大非川之战,我军输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再多的争吵也无法改变,请诸位细细思量战败的同时不妨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我大唐真的就是无敌的存在吗?"薛绍得到李治的肯定之后,将十四郎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今天小爷要给你们好好上一课。
对面的武将刚要出言反驳,被裴行俭瞪了回去,一张脸憋的通红,似乎随时有可能冲上来将薛绍揍一顿。文官们纵然有忍不住的,也都被身旁的人劝下,开玩笑,难道想让皇帝再扔一只靴子吗?
"我大唐东有高丽句,西有吐蕃;两线作战一点都不容易。而且大唐立国以来征战不断,可用之兵满满当当二十万人。远征吐蕃,深入敌后,补给跟不上,地形不熟悉。更何况,吐蕃合众国之兵约四十万兵力,倾尽全力阻击我唐军,大非川之败并非将士之错,实则真的打不过。"
这一次轮到文官们蒙圈了,这薛三郎并非胡言乱语,众人坐到这个位置,太蠢的早就死了千百回了。仔细思量薛绍的话语还是说的很中肯的。
"三郎斗胆问问诸位,打仗究竟打的是什么?"薛绍见时机已然成熟,顺势问出了这句话。
"军力"某将军飞快回答薛绍。
"补给"刘仁轨顺势补上一句。
"意志力"李治骄傲地答道。
"钱"武后微笑着望着侃侃而谈的薛绍,眼神越发亮了起来,似乎还在思考,为什么看不透你。
"全对,不过天后说的才是本质的答案。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打仗其实就是在比拼到底谁更加有钱。"薛绍朝李治一礼,生怕舅舅李治怪罪。
"三郎还请解惑,不必拘谨。"高宗李治倒是好胸怀,根本不在意薛绍如此直接的回答。
"谢舅舅,绍儿这就给您道来。"
"大唐养一名边军大概需要五个人的赋税,当然这还只是不打仗的时候。若是打起来,只怕会花更多的钱。"户部尚书点了点头,一脸欣赏。
"我大唐的军力多寡不是取决于我们有多少人,而是取决于我们每年可以花多少钱用在将士的身上。如果将来两个人的赋税就可以养起一名军士,那么我们摆在吐蕃和高丽句的将士们也不用频繁地奔波调度了。"
"那岂不是加赋?此乃………"那人话音未落被李治一眼瞪过去,吓得脖子一缩,连带着话也收了回去。
"当然不是加赋,为何要加赋?难道赚钱的法子只有这一种途径?非也,非也。"薛绍骚骚摇了摇手指。
"少卖官司,小心明日朕在你娘亲面前告状。"李治一阵气闷,将靴子往薛绍面前的桌子上一扔,砸倒了好几串葡萄。群臣暗叹:圣上倒是爱屋及乌,连发个脾气都要拐个弯。今日薛绍纵是将这天捅破了,估计也就挨两脚的事情。人比人,气死人。
"其实我们生产的粮食、布匹,还有各种生活用品,在生产本地都很便宜,为什么卖到了洛阳城里就翻了几倍?损耗,大部分的东西都经不起损耗。将一车货物运从产地运到目的地需要损耗多少?诸位可知?三成,至少是三成。若是赶上战时,往战地运送物资则损耗更大。运送的车具损耗、人员马匹的生活开销,这些都不是小数目。如果我们能将这些损耗往下降呢?"薛绍仍然忍不住秀一下,李治又扔了一只靴子,将快要炸锅的大殿砸了下去。
"修路,换车。"薛绍继续开启装逼模式。
"可是这些都需要钱啊,哪来的闲钱修路。""是啊,是啊,此事我们哪里不知?"
"路还是要慢慢修的,三郎已经说的很好了,朕心里有数了。"李治慌忙打圆场,虽说薛绍没什么实质上的办法,但是见识还是很高的。
"谁说没钱修路?我大唐有的是钱。"薛绍脖子一横,傲娇地瞪着李治。
"三郎还不一口气说来?小心舅母打你板子。"武后被薛绍吊起了胃口,十分的不开心,使出了杀手锏。
"我们可以找人借钱修路啊,没必要花国库的钱啊。大唐国库的钱确实不够用,但大唐的子民有的是钱。我们可以提前征收一些商贾的商稅来修路,哪家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