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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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辞-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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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延昭苦思冥想竟夜,也未将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他本就不擅权谋心计,如今面对这种局面,他却是还真没有一个较好的办法。

    凉州九郡之中,广武是为设立较晚的一个郡。士族郡望在此地者,更是只有索氏一家,这便造成了面前郡中索氏一家独大的局面。即便想多拉几家与索氏形成制衡,也是不可能之事。

    思来想去,李延昭便只能进言由货殖司自行组建商队,由郡府直管。与索氏的“合作”依然。免得得罪了这户士族。然而给予其流通的货殖数量,便由先前计划之中的数量大大削减了一批,削减出来的货殖,便交由郡府直统的商队来进行贸易。

    辛氏也是凉州高门,子弟中多人都在州中郡县任职。虽然州治并无中枢强援,然而各地分任方镇,也给即将到来的官方贸易,铺设了一条便捷路途。

    忙完了收割播种等杂务的广武军兵将,终是又步回正轨。经历了这一番春耕秋种,广武军兵卒在本郡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已是拔高了不少。这却也是府君与李延昭两人都始料未及之事,算是意外之喜吧。

    时日既已入冬,府君便一力操持郡中商贸之事,而李延昭,又带领麾下数百兵卒,重新拿起刀枪弓箭,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训练之中了。

    如今骑卒营的校场,也已设立在营外。数百骑卒的规模,以营中那一小小校场,容纳都成问题,更遑论令这些骑卒们在内奔驰往复,操抢射箭了。

    营外三里,广武军骑卒们均是骑着马,执戟在手,腰悬弓刀,正排列整齐地盯着面前这片新辟出来不久的校场。

    校场边上,恰是一行排列整齐的草人。而骑卒方阵的一侧,在李延昭的呼唤下,便徐徐从队中行出几骑。

    “久不执弓刀,大伙的技艺,可曾生疏?”李延昭按缰横枪,在队列之前扬了扬手中的马鞭,指向校场一侧的草人,朗声问着自己手下的军卒们。

    “回将军,我等技艺,了然于胸,不曾有半点见疏!”李延昭抬了抬头,见回话者竟是百人长宋庆。当下便一笑,道:“技艺见未见疏,且在校场上见真章。诸位弟兄可要牢记,手中弓刀,身上衣甲,口中食粮,俱是出自百姓。”

    “此等物事,便是我等安身立命之本,无故万勿轻弃!身怀技艺,乃为杀贼,护持一方平安,亦是护持诸位兄弟家中父母妻小!操练之事,杀敌技艺,万勿废弛!谨记!谨记!”

    “属下谨记将军教诲!”三百余骑卒俱是出言喊道。声震云天。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乎其技() 
校场上,严整的骑卒军阵旁,肃立着面色凝重的李延昭。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边上疾驰而来的一骑。只见那骑卒在马上微伏着身体,左手持弓,右手轻拽着马缰,正在全神贯注地冲着校场中的那数个草人而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距那些草人不过三十余步距离时,马上的骑卒立刻一抖手中缰绳,马匹的速度瞬间便慢了一些。与此同时,那骑卒便用双脚牢牢蹬住马镫,双腿也牢牢夹住马腹,大腿微一用力,臀部已是虚坐在马鞍上。

    骑士松开马缰的右手顺势便去腰后挂着的箭囊中,取出两支箭,电光火石间,其中一支箭已是搭在弦上,那骑卒两手发力,便将弓拉成了一个满月。

    李延昭望着这骑卒手上利落的动作,眼神中满是赞许之色。只见这骑卒右手轻轻一松,一支箭已是离弦而去,眨眼间的功夫,便已插在校场之中的头一个草人上。

    那名骑卒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未歇,头一支箭方才离弦而去,他已将右手无名指与小拇指之间夹着的另一支箭搭上了弦,而后又将弓拉成了一个满月。

    第二支箭依然不负众望地命中第二个靶子。一时间,骑卒阵中鸦雀无声。这三百余骑卒,俱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骑士的每一个动作,生怕漏看掉哪怕一个微小的细节。

    那骑卒放出第二支箭之后,持弓的左手稍一拉马缰,马儿便微微调转方向,向着那些草人直冲而去。

    拨转马头之后,那骑士右手又是往腰后箭囊中一探。便疾如闪电般出手。众人尚且只觉眼前一花,甚至都不曾将那骑士搭弦开弓的动作看个真切,第三支箭已是插上了校场之上的第三个靶子。箭杆已没入草人身躯,而箭尾上的白色尾羽仍然兀自摇晃不休。

    二十余步的距离,那骑士转瞬已至那些草人跟前。只见他左手利落地将弓往腰间弓囊中一插,右手已将斜挂在肩上的长枪取下向前方的草人伸出。借着马匹的冲力,那骑士干脆直直将那第四个草人挑飞在半空中!

    众人眼见他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此时早已忘了其它,大都微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神色。然而那骑士却丝毫未作停顿,弃了手中长枪,转眼便拔出腰间环首刀,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声闷响,最后一个草人也已身首异处。

    那骑士一气解决掉五个草人,又纵马小跑了二十余步,方才拨转马头,向阵中行来。

    李延昭见得那人在校场上举重若轻的一系列表演,此时不由得颇为振奋,率先出言高呼道:“好!”

    一时间,被这骑卒精湛的技艺所折服的三百余骑卒,此时亦是回过神来,纷纷振臂高呼道:“威武!威武!”

    驭马返回的那骑士向军阵这边转过脸来,一副虽年轻,眉眼却颇有几分凛冽神色的面容遂展现在众人面前。却正是刘季武卒中队率,曹建。

    曹建本就精于弓箭。之前曾观马都尉的一番绝技,无疑深深令他感到震撼无匹,于是日夜苦练摸索之下,如今竟也能将马上战技使用得如此挥洒自如。加之军中装备马镫,使得在马上使用弓箭的稳定性和可靠性提高了不少,日积月累之下,曹建便也练就了这番出色的马上技艺。

    曹建驭马而行,听到骑卒阵中齐声高呼威武,他亦是举起手中环首刀,斜斜指天,同样高呼威武,来向这些军中袍泽们致意。眼见得这番神乎其神的技艺,军中已无人不服。就连平日中自视颇高的百人长宋庆,此时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神色,不无尊敬地盯着驭马而回的曹建。

    曹建缓行到队首的李延昭身侧,李延昭见状,便在马上伸出右手轻拍了曹建的肩膀以示鼓励。曹建将右手的环首刀收回刀鞘,而后对李延昭抱拳为礼,两人相视一笑,曹建却是从百人将眼中读到了些许赞赏之色,而后错身而过,曹建便自行回到队中。

    见得曹建如此一般神乎其技,李延昭内心既是欣慰,又颇有遗憾。望着眼前这个自己麾下骑卒们构成的方阵,李延昭心想,若是人人都能有此技艺,那么遇上两三倍的敌军,他也能有信心与之一战。

    然而,即使是曹建这种底子较好,领悟力又奇高的人,将这些马上战技练到如此境界,都耗费了将近一年的光景。更遑论其余士卒了。各人的基础不同,领悟力又不同,要做到人人如此,那真不是一般的难。

    即便真的假以时日,他手中练就这么一支技艺精湛的骑卒,他自己也定然是舍不得让他们轻易以身赴险。毕竟练就这些精兵的背后,意味着多么巨大的人力物力的消耗呢?

    见得曹建业已归队,李延昭便拨马行到阵前,而后指着队中的曹建,问下面士卒道:“亲眼见到曹队率这番技艺,大伙可是信服?”

    排列成阵的骑卒们尚且默然无语,宋庆却已是言道:“曹队率如此神技,令我等大开眼界,心悦诚服。”

    听闻宋庆口出心服之语,其余队率与什长,亦是纷纷附和。

    李延昭一扬手中马鞭,指向曹建,言道:“诸位将佐可知曹队率苦练了多久,才有今日成果?”

    此言甫一出口,下方的卒长、队率、什长等,除过刘季武一脸了然神色,其余人皆是满面茫然。他们心中本认为曹队率如此神乎其技,来源于天赋。因此听闻李延昭相问曹建苦练多久,却都觉得如坠云里雾里一般。不知如何回答。

    “曹队率苦练战技,业已近一岁光景。除却公务在身,无暇操练之时,皆每日纵马奔驰往复,每日刀砍枪刺引弓成百上千次,日积月累,方练就这一身本事。”

    顿了顿,李延昭又环视了一番阵中诸将吏士卒,方才又开口道:“技艺,均可自苦修而得,诸军今日见曹队率如此神乎其技,犹觉不可思议,然而若是人人均能下定决心,刻苦习练技艺,今日曹队率,便是明日的大伙!”

    李延昭一言既出,下方将吏士卒们皆是面有讶色,面面相觑。他们从未想到,如若有一天,自己也会身怀如此绝技。

    精湛的战技,历来便是军中的追求与信仰。军中固以强者能者为尊。因此,有着出色战斗技艺的将吏士卒,在军中的威望从来都不会低。即使兵民一体的世兵郡县兵中,依然如此。

    如今广武骑卒编成,辛府君已是采纳李延昭曾经的设想,选取一些身体素质好,家中又绝非独子的青壮流民充任。更遑论本部骑卒,与精选充任的本部步卒。如今,郡府财力已是渐长,维系一支脱产的强大郡兵,已是被府君提上了日程。

    各家之中,皆有田亩,已能够算是衣食无忧。于是这些身在军中的骑卒们,听闻百人将的一番话后,各自便升腾起对自身的希冀来,有了新的追求之后,这支骑卒将吏军士的表情风貌,此时已更添一分源于自信的昂然之色。

    鼓动这些士卒开始追求于自身技艺的精进和提高,在李延昭心中本就是当务之急。如今不提别的,刘赵这个由匈奴人组建的国家,尚且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局势简直刻不容缓。

    手握一支强军,方才能在未来可能到来的危机中从容些许。李延昭面对几乎已迫在眉睫的危机,望着眼前这些士气高昂的部属,虽然已面有宽慰之色,然而却依然不乏忧心忡忡。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任重道远() 
建兴十一年,初。

    新年的喜气还未散去,广武郡城中,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新春到来的喜悦。城北的军户巷也不外如此。由于去年郡府曾经进行了一次扩军,致使如今的军户巷中几乎是人满为患。原先军户巷附近的一些其余人家,也尽数在郡府的动员下迁至城中他处。

    如今的郡城城北,已尽皆是军户人家。得益于郡兵之前对郡中民户们的帮助,新年之际,前来军户巷中拜年道贺的民户之中宗老里吏,亦是络绎不绝。

    郡中其余民户,如今看待军户们的神情也早已不同往日。已有几户军户聘了媒人,欲娶民户之家闺女为妻。李延昭本人亦是赶上了这场热闹。作为军户们的特殊“家长”,随那些年长的媒婆上门纳采。

    其实纳采之前,双方儿女早在共同的劳作之中结下厚谊。因此纳采之事,几乎未遇到什么阻碍。那些女儿家的父母们,也是欣然接受了未来女婿是郡府中军卒的事实。

    对于这些帮助过自家的军卒们,民户现在普遍也不予抗拒,开始渐渐接纳他们,并乐意与之交往。新年之中,就可以见到不少民户中年轻人,在酒馆中与身束皮甲的军卒们静坐对饮的情景。双方相谈甚欢,见状宛如亲生兄弟一般亲热。

    那几户欲娶民户之女的军户人家们,听闻媒人回报对方愿意结亲,也是早早备下聘礼,便在这年中时日,托李延昭与媒人们一道,将这些聘礼敲锣打鼓地送到亲家家中。

    闻说意中人家中已下聘礼,那些民户闺女也是喜不自胜。各自又备信物,托媒人们带回给意中人。李延昭观这些民户女子,也皆是心灵手巧之辈,所赠信物,无一不是由这些女子们亲手绣制,或是荷包,或是香囊。其上多绣着比翼鸟之类人见之便为她们的手艺心意所折服。

    民户之家,纳娶并没有这时高门之间所走的那一套纷繁程序。各自下达聘礼,回赠信物之后,此事便算是决定了。

    纳娶所走这一套程序,李延昭皆是带着倪从筠全程参与。去年遭遇这小女郎逃难而来,李延昭已知其家人已尽皆,因此心中不乏怜惜之意,同病相怜之下,早已将其当做亲妹妹一般的存在。

    而倪从筠虽仍未从失去家中亲人的阴影中走出,然而在刘仲康一家人及李延昭的悉心关照之下,也较之最初,开朗了不少。此时李延昭带她来参加这种事务,也正是想通过这些喜庆场面,消弭这小女郎心中阴影。

    去年秋后,那几名杀害钟叔的凶手,也是在郡府主持下进行了斩决。行刑之时,一干宗老里吏都是在场。借由这几人的处置,来警戒流民中一干心怀叵测之徒,斩决之后,人头照例高悬城门,一月有余。

    “阿叔,婚娶之事,便是如此吗?”小女郎眼见眼前这一番纷繁热闹的景象,脸颊上也飞起一抹红晕,仰头问李延昭道。

    “巧儿,婚娶之事,正如你眼前所见,便是如此。”李延昭笑吟吟地答道。自从将倪从筠带回之后,她便一直唤他做阿叔。虽然李延昭觉得这个称呼,将他唤老了一些,然而却也是由得这小女郎去了。

    倪从筠却不知李延昭从何处得知自己的小名。然而反复追问之下,李延昭对此却是笑而不答。看来她却是不记得逃难途中的自己等人了。

    既已纳吉纳征,这些婚礼之事,便算是定下来了。待得去庙中请期之后,李延昭又细心地为即将婚娶的这几位士卒们,排好了假表。

    忙完这一干杂务之后,李延昭便也结束了假期,自告别了刘仲康与倪从筠等一干家人,返回军中去了。

    那些士卒们的婚期统一定在二月初六。李延昭将婚事假表等盖上自己的百人将印信,而后送往千人督处报备批阅。杜杰也并未多做为难,见李延昭将这些事务报备上来,大笔一挥便批了。

    年节既已结束,李延昭麾下这些士卒们,便纷纷回到平日之中的工作状态,每日,营外新划定的骑卒校场均是人声鼎沸,骑卒们来回往复,奔驰不休。刀光剑影,飞矢如蝗。各什均在各自划定好的区域内操练,倒也少去许多安全隐患。

    只是营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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