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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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辞-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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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来,直接援助陈安显然并不现实,而且只凭广武郡一郡之力,也恐难实现。军议最后,太守提议遣人前往姑臧陈述河南的紧张局势,而且必须得是一员通晓局势的将领,以便为州治张使君陈述现今这纷繁迷乱的局势,并以前线亲历者的角度,对使君将要进行的决策做出一番有益的建议。

    自然而然的,诸将普遍认为应将这等任务交付给骑营百人将李延昭完成,不仅是因为骑营对河南地的渗透侦察已经旷日持久,更因为李本人便不止一次率部深入该地,广武军中要说谁人现今对陇西河南地的局势理解最透彻,便非李延昭莫属。

    李延昭对此也不抱持异议,平心而论,他本人也对州治的那位张使君好奇不已,早先便想见见是何人将这偏居西北的凉州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现今有这样一个机会,他本人自然不会感到抗拒。

    议定之后,大帐中诸将便随之散去。辛府君却召李延昭行至左近,与他一同出帐,而后对他言道:“此去姑臧,路途遥远。姑臧乃州治之所,高门云集。君一言一行,皆须小心为上。”

    面对太守的关怀和叮嘱,李延昭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这位堪称自己伯乐的上官,临行前却都不忘叮嘱这些细枝末节,真可谓是关怀备至。

    李延昭毕恭毕敬地抱拳躬身,道:“府君且放心,昭此去定当小心行事,务求让张使君拨云见日,对如今局势做出正确决断。”

    太守闻言点点头,又道:“军情紧急,明日你便出发罢,姑臧士族,普遍眼高于顶,不若便乘某车驾前往。”

    太守生恐李延昭去州治,会被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大户们狗眼看人低,竟提出用自己的车驾送李延昭前去姑臧,使得李延昭更是受宠若惊,深感府君关怀无微不至。

    “府君还需乘车出行,如此却是不妥。何况车驾日行不过百余里,如此一来,不知到达姑臧,还需几日。仆既为军中将领,便乘马而去,世家置喙,便由得他们。仆自将他们言语当作耳边风,府君不必介怀。”

    见李延昭心态如此豁达,辛太守便不再多言,只是对李延昭拱了拱手,言道:“此去干系重大,还望君好生行事。来日归来,再与君把酒言欢。”

    李延昭又是抱拳叩地,毕恭毕敬道:“谨遵府君教诲。昭必勤于任事,以期不负府君所托。”

第一百零一章 夜入姑臧() 
次日晨,李延昭将营中事务移交给宋庆与刘季武两名百人长,而后令牛二壮与张兴随行,自去郡府领取路引,而后三骑便出郡城北,向姑臧行去。

    由广武郡城行至姑臧,路途大约四百余里。沿途又多为山脉间谷地,算来三人即使马不停蹄,昼夜兼程,也须得行将近两日。

    离营之时,李延昭已去伙房领取了三日干粮。三名骑士顶盔掼甲,腰悬弓刀,就这样一路飞驰出郡城,沿着尚算宽阔的官道,一路向目的地——姑臧而去。

    此时凉州基础设施尚还比较简陋。因为地处偏远,气候又较为干燥。历来便不是诸多王朝重点发展培养的地域。然而其地又扼守丝绸商路,历代又不得不下大力气予以治理,维持中原王朝在凉州的政治及军事存在。

    然而一俟中原大乱,凉州所处的地方就比较尴尬了。如若关中还在王朝掌控的话,局面尚算不错。一旦关中有失,凉州便会陷入内外失据的窘境。

    上一次凉州割据,还要追溯到数十年前的东汉末年。凉州企图为乱,被东汉王朝迅速派兵镇压。而后便是董卓起家,领凉州兵征讨黄巾,继而挟献帝迁都,将洛阳一把大火焚毁,可谓是殆害无穷。

    到了本朝,随着八王之乱之后,五胡蜂起的局势已不可避免,关中亦是随着愍帝之降而陷落。元帝南渡,建都建康。便彻底与北地断绝了联络。凉州便成为孤悬于东晋之外的半独立政权。

    虽然这种局面并非出自于张氏本意,然而对于当今的局势,张氏只得认命,并用心经营着凉州这一块在北方名义上最后的晋地,也是张氏与凉州的诸多士族赖以安身立命之地。

    众人心中都是清楚,北地胡虏虽然是来势汹汹,然而进犯凉州险地,对于胡羯以骑兵为主的军队来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优势,反而得陷入诸多不便之中。正因为如此,凉州的半独立政权地位,也得到了进一步的确保。

    三骑快马加鞭行过广武郡北,由低矮的山脉所构成的那一片片谷地。日暮之时,方行到据郡城百余里的河口圈处。

    一路疾行,此时已是人困马乏,李延昭见状,便索性下令休憩片刻,吃些干粮,给军马喂些草料豆饼,再前进。牛二壮与张兴也是累得不行,听闻李延昭下令休息,如蒙大赦一般滚鞍下马,将马栓到路旁树干上,而后便从随身的干粮袋中拿出硬邦邦的胡饼,啃食起来。

    咯嘣咯嘣地啃食完手中胡饼,张兴与牛二壮二人又取出马料,将马匹喂饱,而后才与李延昭坐在树下休息。

    一刻钟后,随着李延昭发话,三人又是跨上战马,行进。一路上只能凭借已有的指路牌,以及询问乡人等办法来找路。

    即使是夜幕降临,三人依旧沿着官道奔驰了大半夜。直到寅时末刻,三人都有些不住,李延昭才令下马休息。便将马牵到道旁,拴在树干之上,而后三人轮流值守,其余二人便找个地方躺下睡觉。

    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到得日头初升的时刻,在值守的李延昭又叫醒了两名属下。牛二壮前去寻得山涧,将三人的水囊装满,然后回到林边,又啃了点干粮,喂过马,才上路。

    因为昨日昼夜赶路的缘故,此时三人歇息的地点,距姑臧城还剩下约莫一百五六十里的路程。李延昭令大伙务必在酉时三刻,城门关闭之前赶到姑臧。

    于是三人皆神色严峻地驱马而行。一路上倒也无暇去欣赏周边风物。只是一路疾驰,然而由广武至州治姑臧的这些官道,也不乏险峻难行之处。三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堪堪在酉时末刻,城门关闭之前到达了姑臧。

    首次来到姑臧,即使是带头的李延昭也是一脸懵逼,只得将路引拿给看守城门的士卒看过,并言明自己等人乃是广武郡所遣信使。那守门士卒不识字,只得令旁人唤来城门吏。不多时,那身着绿袍的城门吏便自城门上行下,打量了李延昭等三人一番,而后接过士卒手中的路引,查看起来。

    那城门吏本想为难李延昭等人一番,好暗示他们给些过路钱,然而拿着手中这张路引瞧来瞧去,路引之上印信等一应俱全。城门吏只得将路引还给李延昭,而后示意放行。

    李延昭倒也机灵,见这城门吏并未多做为难,右手接过路引顺手塞入怀中,左手握着的一小吊钱已是不动声色地滑到那城门吏的袖管之中,感觉到一小吊沉甸甸的铜钱入手,那城门吏也现出难得一见的微笑来。

    “三位既然是为公务而来,且沿着城门正对这条街道走到尽头,有一间福来客栈,却正是州治接待来往公务人员的处所,凭借路引可免住宿费用。”城门吏已不复最开始的倨傲姿态,笑容可掬地对三人道。

    李延昭拱拱手,谢过那城门吏,而后便带领两名部属沿着大道向那城门吏所指引的那处客栈行去。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街道两边的各色店铺已是纷纷做打烊的准备。李延昭与二位部属信步而行,看着州治姑臧街头的这一副安宁景象。

    去得客栈之中,先将马牵到后槽,李延昭给了后槽马夫几小吊钱,嘱其好生喂养,而后便去登记了住宿,客栈掌柜验过三人路引,果然只字未提住宿费用,只是唤来店小二,将三人引至楼上一间空房。李延昭跟在店小二后面,一步步上楼,将有些破旧的木制楼梯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小二领着三人到达一间房前,而后将房门打开,便对昭等三人言道:“三位客官,且住此间如何?”

    李延昭进得屋内,见这客栈中虽然设施简陋,地上依次摆放着五张胡床。然而这间屋子却是临窗,便也点头应允下来。

    小二见李延昭应允,也是松了口气,而后对三人躬了躬身,便退出了这间屋子。

    三人放下行装,肚皮却都是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三人相视,尴尬一笑。李延昭却招呼两名部属:“走,出去吃饭。”两人随即便起身,跟着李延昭走出客栈,往街上行去。

    行不多久,三人便见一略为偏僻小巷中,却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心中奇怪,乃走近一看,却见距那巷口二十余步之处,却有一面店,正是顾客盈门。李延昭便带着两名部下,迈步走近那面店。

    只见那面店上方悬挂着一块颇大的招牌,上书“小张汤饼”四个字,只是常年烟熏火燎,那四个字如今却都显得有些黯淡。门口黏土垒成的灶台旁,正站着两人。一人立在灶台旁飞快地搓着手中的面,另一人蹲在地上,使劲地推拉着灶台旁的风箱。

    见李延昭等人走近,那灶台旁搓面的伙计,便热情地招呼起来:“来来来,三位军爷想吃啥,且里面请。”

    “你们这里,都有啥?”牛二壮凑到灶台跟前,一边大口吞咽着口水,一边出言问那店伙计。

    “有羊肉汤饼和素汤饼,羊肉汤饼十二钱一碗,素汤饼八钱一碗。客官想吃什么?”那店伙计笑着答道,手上搓面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也没落下。

    “三碗羊肉汤饼。”李延昭闻言,对那伙计笑道,随后取出钱袋,一扬手,三小吊钱以及零散的几枚铜币,已是放进了灶台旁放满铜钱的一只瓷缸中。

    搓面的店伙计熟练地搓着面,而后喊三人进屋里去坐。蹲在地上的伙计熟练地拉动着风箱,锅里那有些浑浊的汤转眼便烧开,大股大股地冒着泡,锅中的面片欢腾地翻来翻去,宛如江中鱼戏。

    很快,三大碗羊肉汤饼便端到李延昭三人面前,三人各自取过竹箸,拈着羊肉抑或是面片,呼啦呼啦地便吃了起来。

    牛二壮和张兴已久不沾荤腥,此时眼见面前这一大碗面片中缀着大片羊肉的汤饼,怎能不馋?三下五除二间,碗中的汤饼已下去一大半。

    而李延昭虽然呼啦呼啦地吃着,心中却是在想,这比后世的扯面,可差远了……

    三人各怀心思地吃着汤饼,没要到一刻钟的功夫,三大碗汤饼已是见底。李延昭抚着吃饱的肚皮,诧异地看着连碗中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的牛二壮以及张兴两人。

    “伙计,再来碗羊肉汤饼!”眼看着意犹未尽的两人,李延昭便起身喊了一嗓子,随即上前付过钱。不多时,店伙计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饼端上了桌。

    两人将那碗汤饼又毫不客气地分食了个干净,才抚着滚圆的肚皮连呼痛快。

    待得二人休息了片刻,李延昭才起身,唤起二人一同走出店门。出门时候,正在收拾灶台的那位店伙计,还热情地向三人行礼作别。

    带着这俩无比能吃的夯货,三人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走,权作饭后的消化运动。

第一百零二章 夜擒蟊贼() 
姑臧乃是州治之所,城中士族高门不知凡几。而李延昭等三人此刻游走的地段,却是处在城西地带的平民聚居区。

    三人散步消食的功夫间,路上已经遇到了数队全副武装巡城的兵卒。那些兵卒见三人信步游荡,又是身着铁甲,腰悬弓刀,一副军中兵将打扮,便例行公事地拦住三人,勘验了三人身份便放行。

    只是临别之时,都嘱咐三人城中最近局势未靖,时有蟊贼出没,专事入室对此间民女做些无法言说之事,嘱咐三人慎重而行,勿要掩匿行迹,以免被巡城军士当成贼人。

    兵卒们的叮嘱,却是激起了李延昭的好奇心。他心道州治之所,使君脚下,竟然还有这等作恶多端的贼人。奇的是州治府尹竟然迟迟未能捉拿贼人,致使城中民女屡屡受苦。李延昭顿生不平之心,暗暗决定今夜便要试着捉拿此贼人。

    然而生出想法来容易,实践起来却是颇有难度。姑臧城本是匈奴所筑。张氏执掌凉州之后,又在原城基础上增筑四城,街衢相通,长七里,阔三里,乃卧龙形。如此大的一座城中,又如何去追踪那位恶行累累的蟊贼呢?

    虽然李延昭已经根据巡城士卒们的描述,将众多受害人所居的这片平民区划定为蟊贼常常出没的地点。然而若要从这片广阔的居民区内,将这个蟊贼揪出来,也绝非易事。

    望着一筹莫展的两位手下,李延昭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三人漫无目的在这片平民区的背街小巷中悄无声息地行走着,任谁也没有再开口。

    约莫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三人将这片平民区寻了个遍,也还是一筹莫展。眼看将到亥时时分,各坊的坊门便将关闭。李延昭却灵机一动,叫上二人直奔一扇坊门而去。

    坊门旁正立着一名小吏,眼见坊门外有三名身着铁甲,腰悬弓刀的兵卒直奔而来,忙从尚未关闭的坊门处迎出来,拱手道:“不知几位老兵,有何贵干?”

    李延昭亦是拱手,而后走进小吏,凑上去耳语道:“最近城中夜间颇不太平,小史可知其间内情?”

    小吏一听,叹道:“嗨呀,不瞒老兵,最近便是这几间坊中,屡屡有蟊贼趁夜偷入,侵欺坊中女子。张使君也颇为震怒,严令巡城兵卒捉拿。只是夜间宵禁之后,坊门关闭,谁也不知这贼子是如何坊间的。哎,话说回来,这事近日来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老兵们怎能不知这等事?”

    李延昭闻言哦了一声,然后缓缓道:“我等乃是今日方到姑臧,故而不知。”小吏闻言便笑道:“原来是调任的老兵,失敬失敬。”

    李延昭眉头紧锁,并未应承小吏的客套话,而是出言问道:“小史可知此等犯夜事件,通常都是在何处发生?”

    闻李延昭发问,小吏伸手指向坊门向东那一侧,道:“之前数起,俱是在坊间东侧这一排。”顿了顿又道:“巡城兵卒虽然每每在街上巡逻,然而却从未有人发现这个蟊贼的行迹,端得是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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