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说出了桌上每一样海鲜的学名。
大姐带着怀疑的眼神，“这些你都吃过？”
“我一样也没吃过。”露雪说，然后怯怯地说了句，“我吃不起！”
这句话把所有人都逗乐了。同桌的保姆也不会说这些她都没吃过。
露雪的脸红了，“我真一样也没吃过。”
“没关系，”父亲说道，“今天伯父管够吃，不够再点。”然后张罗着把离露雪远的菜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面。
“不用麻烦啦！伯父、伯母。”
我则干脆扒开一个虾塞到露雪嘴里。
“不要这样子啦！我的手又没缺。”露雪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矜持，但很快就难以隐藏她的饕餮本性，盘子旁边堆起了比别人都多的海鲜壳。她有些不好意思，渐渐放慢了速度。
保姆适时清走了桌上的海鲜壳。父亲则叫侍者拿来菜单，指着给露雪看，“欧阳，这个没吃过吧？”
露雪一看，“这么贵呀！太破费了吧。”
“没关系。”他又给大家看，“你们吃过吗？”那好像是一种深海虾，样子挺特别。别人都摇头，只有母亲说她在国外吃过。“味道挺鲜美的。”
“那好吧！一人一只。”
母亲和大姐都没有吃，这两只自然都到了露雪的盘子里。她把一只给我，“这个，你吃吧！这里你最小，而且最瘦，应该多吃！”
“就是。”父亲放下酒杯，“我们把这些都吃光，不要浪费。你们应该向欧阳学习，看人家那壳吃得多干净。欧阳，你可是军人，消灭敌人的主力哦！”
“爸爸，”大姐笑着抗议，“人家欧阳露雪是女孩子，要保持体型的。怎好让人打扫盘底儿呢？”
爸爸说道：“女军人首先是军人，然后才是女人。你说对吧！欧阳。”
露雪的脸此时红的像喝了酒一样，“伯父说的对。但我已经没有能力完成任务了。怀雨，看你了！”
“没事的，这些东西热值都不高，不会发胖的。”
父亲和哥哥都喝了不少，吃完后回屋休息去了。大姐陪母亲去散步。临走时母亲对我们说：“别墅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公园，你们可以去转转。”
我想抱露雪上楼。她看着油渍的双手，“你还是把我的假腿拿下来吧！”安上假肢洗完手，我陪露雪回房。“还贴纹身贴吗？”
“不贴了，总贴刺激皮肤。”她捡出一双黑色长袜套在腿上，刚好遮住断口处，然后又套上长靴。“好了，走吧！”
我看着她几乎和短裤裤脚齐平的衬衫下摆，“等一等。”我先把她衣服和袖口的扣子扣好，然后解开她的腰带。“你干嘛？”
“把衬衫放里面。”
“现在谁还把衬衫塞进裤子里啊？”
“这样才利索嘛。”
“算了，由你。”
我们在公园里走了一阵，找到一个长椅坐下。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袒露的大腿，“你看我的腿是不是不一样粗细啊？”
她的两腿粗细确实不一样。不过我还是装着看了又看，“没有啊！”
她有些生气，“你是装的还是眼睛真不好使？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不是啊！”我故意从偏右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片，拿给露雪看。她笑了笑，“你可真可爱。别骗我了，腿上的肌肉得不到拉伸，迟早会萎缩的。”说完，脸上又添了一丝伤感。
回到别墅的时候，只有保姆在。他们四个又都下海游泳去了。露雪回到房间，指着那张欧式大床，“这张床有些像你在枫林幻境的湖畔别墅里那张呢！”
她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然后上床靠在被子上，“怀雨，把沙发上那几个靠枕拿过来。”她把靠枕垫在大腿下面，然后打开电脑。“怀雨，陪姐坐会儿。”
她的电脑里居然全是我在阿丽西亚的训练图片。我问：“姐姐，你哪来这么多谍照？”
“什么谍照？这不都是你见到的么？这些数据都要经过维科服务器。我让他们截取下来的。”她详细地问了我各个装备的细节，时而陷入沉思。“怀雨，你上他们的虚拟课程，有什么感觉？”
“我觉得他们的东西做得比我们精确、细致而且实用。而且商业化也比我们强。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成那样呢？”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我们在vr的核心技术方面其实并不比他们差。但是应用上确实有很大差距。我们在推广这类技术方面没有那么强的动机。”
“为什么呢？即便多数人对这项技术不感兴趣，但我们国家人多，少数爱好者、军迷也会形成一个很大的市场。”
第一百四十二章 母亲的谈话（）
“vr技术涉及到巨额投入，不是单凭市场就可以拉动的。阿丽西亚所在的地区都是普遍兵役制。有的国家男性公民服过兵役的比例高达七到八成。全民性的军事教育本身就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市场。而vr技术无疑是强化这种教育的上佳途径。一旦战争打起，平时通过vr军校训练的普通民众就可以迅速进入角色，成为合格的战斗人员。”
“那我们就没有这种需求吗？我们也有国防教育啊！”
“我们的人口有多少？成年男性中又有多少人服过兵役？百分之几而已。更不用说我这样的女人。很多人一辈子没摸过枪，没见过子弹。你参加过学校的军训。告诉我你都学会了什么？”
我笑了，“学会了什么？我只记得稍息、立正、踢正步、分列式。不记得还有别的。”
“而我们的研究在内尚存争议，你说向外推广的动机在哪里？”
我们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我想起美子关于slop组织的消息，便向露雪证实。她反而问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她仍旧不愿多说。
我又问：“新天鹅堡和玫瑰庄园的回放，你看过了吗？”
“看过啦！谢谢你在玫瑰庄园里为我摆的鲜花图案。你怎么会想到把我的名字拼成dewsnow的呢？”
晚上吃过蛋糕许过愿后，我们又到别墅前的泳池游泳。露雪在池边卸下了假肢，密封了接头，“这次不带腿下去了。”随后跳入水中。
“姐姐，”我问，“卸掉假肢后，你的腿里没有信号，会不会痛啊？”
“关闭假肢之前，它会往我的神经发一个刺激信号，使我的神经暂时麻痹，几个小时内不会有感觉。”
我把她揽入怀中，搂着她靠在池边。不一会儿她就挣脱了。“小坏蛋，你顶到我了。”
从水里上来时太阳已落山。我把她抱到躺椅上，又盖上一张毛巾被，只露出她需要晾干的残肢。
“你再拽一张椅子过来。”
“我们俩躺一起，盖一张被不就得了。”
“不好！”她说，“你妈说不定在窗户后面看着呢！我不跟你躺一块。”
我无奈，只好又去搬了一张躺椅和露雪的靠在一起。“那拉手总可以吧！”
大概是因为海边的潮气，这里的星星并不如竞技学校的清晰。“你认识的星星多吗？”她问。
“不多，除了紫微、北斗、天狼之外，我几乎不认识别的。诶？银河在哪？”
她笑了，“银河这阵还在地平线那边呢！你能找到自己的星座吗？”
我摇摇头。
“很容易的。你看太阳落山之后，天上出现的第一个星座，就是你的星座。”
“那你的呢？”我问。
她笑了，“我的啊，还没出来呢！”
第二天我们返回c市的家。露雪换上了军装，长袖衬衫、领带、裙、丝袜和高跟鞋，准备和我一起去学校。哥哥看着露雪的肩章说了句：“妹子，你都是少校啦！”
“后生可畏呀！”父亲说道：“我当上少校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
母亲拉过露雪的手，“欧阳，你来一下。”把她拉进屋里。
我不放心，跟到门口，只听见里面母亲在说：“欧阳，我知道你喜欢我家怀雨，怀雨也喜欢你。但他毕竟还小，很多事还不太懂。关键是他还有学业，至少几年之内，你们无法在一起。而你现在正值芳龄，又容貌出众，还有令人羡慕的地位和职业。身边应该不乏追求者吧？你真的愿意等他吗？”
露雪回答：“伯母，我明白您所说的。其实怀雨刚开始对我表白时，我并没有接受，只是把他当成我的好弟弟来看。后来我的腿断了，不想破坏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印象，就一直回避他。直到他千里迢迢到南方的医院里去看我，说要养我一辈子。我才知道他是认真的。但我怎么可以那么自私，以这样一个病残之躯去拖累一个善良的孩子一生呢？所以一再拒绝他。现在我安装了智能假肢，可以跑步、运动、开车，甚至可以跳舞、搏击，生活、工作基本不受影响。我是真心喜欢怀雨。我既不愿伤害他，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伯母，我虽然出身行伍，但洗衣做饭、做家务、带孩子我都能做，绝对不会让怀雨受累的。”
“孩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们真心相爱，你是不是健康，能不能照顾自己都不重要。以我们和你的家世，这些都不是问题。你可能看得出来，怀雨跟我和他爸都不亲。从他小时候开始，我们就一直忙于生计。他十三岁时，我们将生意做到了海外，从此天各一方，一年之内难得相见。这几年，他的嫂子在很大程度上代替着我的角色，但她也有生意要照料。所以怀雨这几年几乎是一个人在生活。应该说，他的母爱是缺失的。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欧阳，你只比他的嫂子小一岁。我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有多大成份上是为了弥补这种缺失感。莫家的男人都很有女人缘。我与他父亲也曾海誓山盟，但终归难以厮守一生。我相信自己的孩子品质上是好的，但我无法代他向你承诺一生。”
“伯母，虽然我很喜欢怀雨，但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所以开始的时候一直在竭力疏远他，冷淡他，甚至给他创造与别的女孩接触的机会，但他始终不为所动。现在我已经不能够再拒绝他，我不能再伤他的心。伯母，就像您说的，怀雨还小，还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而部队也有严明的纪律。所以，您放心，我在这几年内绝对不会碰他。如果在这期间，怀雨找到了他更为钟爱的女孩，我绝对不会妨碍他的幸福。伯母，就让我们一切随缘好吗？”
一阵沉默，只听见母亲说：“欧阳，你真是明事理的好孩子。”
我一扭头，发现父亲站在身后。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校园秀（上）（）
母亲也出来了，看到我，并没有说话。我进屋看到露雪手杵膝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我过去搂住她，感觉她的身上冰凉。母亲为了达到让露雪放手的目的，甚至不惜替我自黑。虽然她的话已经极尽委婉，但还是伤透了露雪的心。
我紧紧地搂住露雪，“姐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不要抛弃我好么？”
她抚摸我的手指，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我怎么敢抛弃你呢？我现在的条件，除了你，谁还愿意要我呢？”她搬开我的胳膊，“我们走吧！”
我们出屋，露雪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平静。“伯父、伯母、大哥、大姐，谢谢你们这两天对我的照顾。我会永远记得。”
“干嘛说永远？”大姐说，“你是怀雨的朋友。我们会常见面的。”
这时父亲说道：“欧阳，谢谢你给我们精心挑选的礼物。也请代替我们向你父母问好。这些礼物是你父亲帮你挑选的吧！”
露雪望着他，“伯父，你认识我父亲？”
父亲摇摇头，“不认识。但我听过他的名字，是有名的战斗英雄对吧！我们曾上过同一片战场。”他扶着露雪的双臂，“也许只有我们这种长期漂泊海外的人才能够真正体会到国家的强大意味着什么，才能理解你们所做的牺牲和付出。作为一名老战士，我为国家，也为你父亲有你这样优秀的女儿感到骄傲！”
“伯父……”露雪尽管没有哭，但两行眼泪已经沿脸颊流下，沾湿了军装。这时父亲出人意料地拥露雪入怀，并且吻了她的额头。弄得母亲立刻背过脸去。
露雪破涕为笑，“伯父，你的海鲜我还没吃够呢！”
“那好办。下次来，我再请你吃！”
“不行，太贵了！让我爸知道，会骂死我的！”
从家里出来，我驾车直奔学校。露雪因为坐姿裙幅变短的缘故，丝袜下露出了假肢的接缝。“姐姐，怎么没用纹身贴啊？”
“穿军装的时候，如果让别人以为我身上真有纹身，多影响部队形象啊！”
到达学校宾馆的时候，我看到学院的副院长、冯主任、李书记都在门口。“他们在等谁呀？”
“不是在等你吧？”露雪说。
“等我？我谁呀？”
“可你的车上有我这个贵客啊！”
我没有多想，而是直接把车开进了旁边的停车位。我扶露雪下车的时候，几位老师已经到了我的旁边。他们真是来迎接露雪的。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女中豪杰欧阳露雪少校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握手寒暄之后，露雪警觉地问道：“院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啊？”
“欧阳少校，你难得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想请你给全院师生作个报告。”
露雪没有答复副院长，而是看着我，“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
我颇感无辜。这时冯主任说：“我们昨天刚刚安排好。”
露雪依旧望着我，“那你应该事先告诉院里的。我的身份根本不允许在外面作报告，会受处分的。你到我那里那么多次，不知道的吗？”
我知道什么？叫她这么劈头盖脸说了一通，我的脸立时涨得通红。几位老师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尴尬。
“对不起，院长。我在部队里的岗位特殊。在部队里我都从来没作过报告的。”
“那我们把大型报告会取消，改为小型的座谈会，应该可以吧？”副院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