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图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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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图志-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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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冲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救下他来,心中不安。”一贯禅师轻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前世孽缘,今生孽债,看来你与这郑大纠缠颇深啊。”

    郑冲没将一贯禅师打机锋的话听进去,见套不出话来,也只得作罢,但好在一贯禅师将此事揽在他自己身上,若是郑芝龙知道是自己搭救了郑大,不知又要被怎么说教了。现下算起来,自己搭救郑大的事也只有吴炳、一贯禅师王月娘三个知道而已,料想也不会有人去告诉郑芝龙的。

    回到军营之内后,一贯禅师见了郑芝龙,便道:“贫僧已经见过独杖师弟,明日便会起身前往少林院去,收拢武僧后,领至郑施主帐下听用。”

    郑芝龙大喜过望,当下命郑冲再三拜谢了一贯禅师,随后郑芝龙便让几名亲兵带一贯禅师等僧众下去歇息。

    一贯禅师等人走后,郑芝龙坐在帐内虎皮交椅上看着郑冲满意的说道:“此趟你做得很好,能收服南少林三院武僧为我郑氏所用,还替地方官府解去了一块心病。”

    郑冲微微躬身笑着道:“都是父亲教导得好。”

    郑芝龙也莞尔笑道:“奸猾小儿,这趟连南少林的高僧也被你算计了。”顿了顿又皱眉道:“只是那些武僧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又是出家人,平素又受人尊重惯了,只恐在军营之内,不受你管束。你打算如何管治、驱策这些武僧,为己所用?”

    郑冲却道:“孩儿想将他们单独编为一营,便号武僧营,还教那独杖禅师出任营官管治这些武僧。今夜一贯禅师多劝了那独杖禅师,那独杖禅师已经在孩儿面前答应了听命效力。正所谓蛇无头不行,我只要拿住了这些武僧的首脑独杖禅师,想必便能驱使他们了吧。”

    郑芝龙摇摇头道:“你这样下去,只是将少林院的麻烦又搬到我郑氏大营之内来了。”

    郑冲想想也对,那些武僧到了军营内,还是只服独杖禅师管治的话,那不就是少林院在地方官府相似的矛盾留下来了么?当下郑冲恭恭敬敬的朝郑芝龙一礼道:“孩儿愚钝,还请父亲赐教。”驭人之术这种事,还是得要请教郑芝龙这种大枭雄才是。

    郑芝龙果然也不吝啬,便指点道:“为父这里便点拨你几句,要想驱策他人,教人心甘情愿为己所用,便离不开恩、威、势三字。如今我郑氏在八闽之地,声势如日中天,你这趟又教南少林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势字上便是占了大义名分,你这八闽抗击红夷的少年英雄在声势上,要驱策这些武僧已经有足够的大势了。”

    郑冲心头暗想道:“果然如此,自古这些大英雄、大枭雄想要别人跟随,都是要有一定名望和声势的。就好像刘备这大耳贼,跟随大汉官军讨伐过黄巾,后来又随联军讨伐董卓,自己造了些声势,便能引得许多英雄投效他帐下。看来这名望和声势的确很重要,好在现在这个势字,自己不缺了。”当下颔首道:“孩儿明白了。”

    郑芝龙接着续道:“余下便是恩威二字。这恩字便要讲究些了,就要因人而异,不可一概而论。喜欢钱财的,你便多赏赐他钱财,喜欢美女的,你便多赏赐他美女,总之投其所好。”

    郑冲微微一愣道:“可是父亲,这些武僧都是出家人,赏赐钱财、女人只怕不妥。”

    郑芝龙笑道:“这些武僧许多都曾是俗人,也有家人的,家中也要使钱的,如何就不能赏赐钱财了?你还道出家之后,就真的不需要钱了么?我看呐,就算你赏赐那独杖禅师,他也会要的,南少林那许多庙宇、僧众也是缺不得供奉的吧。”

    郑冲恍然大悟,郑芝龙又笑道:“至于女色一项,古语有云,一个字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是出家人,四个字便是色中饿鬼。平素这些武僧在庙中,清规戒律颇多,但要真的出了寺庙,能守住清规戒律的寥寥无几。能守戒律的,便都能算是高僧了。所以不论他们喜好如何,总之你便观人施赏,论才施赏,总能收服几个武僧与你忠心效力。而后你便可扶持这几个人,与那独杖禅师制衡,总之不可让独杖一个人掌控全营武僧。”

    郑冲躬身道:“父亲之言,孩儿谨记。”郑芝龙点点头又道:“至于大多数武僧人等,也不必多费心思去结交,你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和精力。大多数人还是要用一个威字来慑服,要立威势,便要讲究亲、善、公、罚四字来。亲便是待这些武僧向自己人看待,平素亲切待人,教他们与你亲近。善便是要善查人心,多听听这些武僧所想所缺,能替他们解除些烦忧,他们自然会人心向你。公便是处事要公平,军中自有军法约束这些武僧,到时候你只按军法行事,不论人情,众人自然服你。罚字便是看准形势,杀鸡儆猴,以峻法教他们不敢违抗你的命令。若能做到这些,你的威势自然便有,寻常士卒无不都服你。”

    郑冲听了后颇有感触,看来想要做英雄、枭雄、皇帝都好,驭人之术看来都是首要的学问啊。

    最后郑芝龙缓缓说道:“其实最后若是你能将这些人都与你绑在一条船上,那边可进退如一。就好像为父当年,率领郑氏水师为海寇也好,受朝廷招安也罢,始终能保威势不堕,便是因为大家都是同坐一条船的!”

    郑冲心头暗道:“这便是后世说的利益捆绑了,但这郑芝龙后来投降满清,却是弄了个郑氏分裂,看来有时候这利益捆绑也不是万试万灵的,超越利益之上的还有个国家大义在,若是违背了国家大义,便是再强的利益捆绑,只怕也会出现裂痕的吧。”

    当下郑冲便听郑芝龙讲述了一回驭人之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倒也颇为受益。看得出郑芝龙教导他这个儿子上,还是颇为花费心思的。

    说完驭人之术后,帐外亲卫言道,安平那里来人,传来安平郑芝虎书信。郑芝龙当即吩咐传信人进来,只见这人到了大帐内纳头便拜。

    这人郑冲认得,乃是郑芝龙手下亲信大将洪旭,字念荩,号九峰,福建同安人。这洪旭在后世史书中记载的事迹也颇多,也是明郑之内极为重要的将领。难得的是,郑芝龙降清后,洪旭并未跟随降清,而是归依郑成功,举义抗清。郑成功承制设六官,以洪旭为户官,旋改任水师右军、水师总督,会中提督甘辉取舟山。郑成功北伐,以洪旭兼理兵官,同黄廷、郑泰一起留守金厦。清军攻打厦门,郑成功与洪旭大破清军。郑成功率军东征台湾,命洪旭辅佐世子郑经留守思明。郑成功逝世后洪旭请郑经率兵渡台靖难。在东渡台湾之后,洪旭建议郑经设置军队驻守澎湖,并且训练军队,加强台湾防卫。并且派遣商船到达日本和东南亚地区通商。

    可见这洪旭日后才干如何,只不过此刻他还只是郑芝龙麾下的一员部将,不过已经初露才能,此趟郑芝龙便是差他去办与红夷人和谈联络之事。见得洪旭到来,想必是与红夷人和谈之事,有了眉目。

    只见洪旭将背上包袱取下,内里有个铁匣子,其上有把铜锁,郑芝龙自掏出钥匙开了。郑冲也知道,但凡是郑氏的头等机密书信传送,郑芝龙与郑芝虎两兄弟都是用同一把铜锁,而配两把钥匙的。

    打开铜锁后,里面有一封厚厚的书信,这书信火漆密封了,郑芝龙挥退帐外军士,只留下郑冲、洪旭两人。便在两人面前,郑芝龙打开那厚厚的信函看了,随后郑芝龙哈哈一笑道:“红夷人已经同意我们在安平外海荒岛议和的要求,便约定五天后当面议和。”

    说着郑芝龙毫不避讳的将书信递给郑冲,郑冲也不迟疑,接过那书信一看,原来这书信是有两封,一封是荷兰人写给郑芝龙的回信,一封是郑芝虎给郑芝龙的书信。

    背着朝廷私下与红夷议和,此乃通敌大罪,难怪是由洪旭这个亲信部将亲自来送信,而且还把信封的那么严实。

    红夷的书信是用拉丁文写的,郑冲虽然与徐光启、艾儒略学了几天的拉丁文,但还是不能完全读懂上面的拉丁文。不过郑冲还是读懂了几个关键的词句,随后推测意思,便知荷兰人是答应了在安平外海荒岛议和之事。

第99章 养寇可自重() 
郑芝虎的书信就言简意赅得多,信上便是通禀郑芝龙,荷兰人答应五天后便在安平外海大百屿岛议和,双方只准一艘小船靠岸,双方随从不得超过三十人,不许携带火器,只许携带刀剑,郑芝虎便在信上请郑芝龙与郑冲尽快回安平主持大局云云。

    郑冲看完信函后问洪旭道:“此趟可是九峰将军亲自去台湾传信?”

    洪旭立刻躬身抱拳道:“回禀公子,正是小将亲自前去。”郑冲连忙问道:“那现下台湾红夷的首脑是谁?是我们放回去的普特斯曼还是另有其人?”

    洪旭答道:“此趟前去未曾见得普氏,乃是红夷新晋封的夷酋长官包德尔亲自接见小将的,此封书信也是他亲笔回书。”

    郑冲缓缓颔首道:“这便好了,若是普氏回书,只怕他很快便做不得主了。”

    郑芝龙也是明白过来笑道:“冲儿,你说得不错,我们虽然放了那普特斯曼回去,但他与我郑氏海战失利,损失了这许多战船、兵士,他们的国主定然不会放过他的。罢官抄家已经是轻的,兴许老普这会儿已经被逮捕下狱问罪了。若是他回信答应和谈,只怕谈下来也做不得准。”

    郑冲心头暗暗好笑,郑芝龙还道荷兰人也玩明朝惩治官吏的这一套,普特斯曼最多只会丢了官职,然后勒令回国,而且下令的也不会是什么荷兰国主,而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会。

    早在1602年,荷兰人便已经成立了具有国家职能、向东方进行殖民掠夺和垄断东方贸易的商业公司,便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个庞然怪物是第一个可以自组佣兵、发行货币的商业公司,也是第一个股份有限公司,并被获准拥有与其他国家定立正式条约,并对该地实行殖民与统治的权力。

    荷兰东印度公司是政府持有大多数股份的一家公司,而凡是持有荷兰东印度公司股票的荷兰人,都是该公司的股东,而整个公司则是由股东们选举出来的董事会成员控制、管理。其董事会由七十多人组成,但真正握有实权的只有十七人,被称为十七人董事会,分别是阿姆斯特丹八人、泽兰省4人,其他地区各一人。

    早在1624年,荷兰人侵占台湾之后,东印度公司便在台湾设立福尔摩沙长官的职位,福尔摩沙便指的是台湾,也可称作台湾长官。所委任的驻台行政长官,负责全岛行政事务以及远东一切的军事、外交和商业活动。而台湾长官则受东印度公司总部巴达维亚方面节制,官员委任都是巴达维亚那里发来指令。

    普特斯曼是东印度公司委任的第四任台湾长官,他的前任长官,彼得。奴易兹,是台湾荷西殖民时期第3任台湾长官,也是一个很倒霉的台湾长官。

    1627年彼得。奴易兹出任台湾长官,同年7月赴日本向幕府和谈,但在日本商人滨田弥兵卫作梗下和谈失败,12月3日灰头土脸的回到大员。因此彼得奴易兹对滨田深感忿恨,便于1628年5月27日滨田率船来台时将其拘捕,虽不久将其释放但却扣留其武器。

    忿恨的滨田即于6月29日佯称求见,突然率十余名日本人闯进他住处并挟持他本人及其子。事后与日本达成协议,同滨田离台赴日。但至日本后日方竟背约将荷兰人质与船员下狱,并封闭荷兰在日本平户的商馆,巴达维亚方面感到事态严重,遂于1629年派普特曼斯接任台湾长官、将倒霉的奴易兹撤回,继而宣判他两年徒刑。1632年被引渡至日本监禁4年,至今还被关押在日本。

    奴易兹没有能够妥善处理与日本的商贸条约,谈判失败,便被东印度公司无情的出卖了。日本人要求引渡他,将他关押在日本,才会与荷兰人谈判恢复商贸,于是东印度公司董事会很快就牺牲了奴易兹。

    普特斯曼这回比奴易兹还要倒霉,丢失了大量战舰不说,自己还被俘虏了,虽然普特斯曼自己赎回了自己,但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会则不会放过他,想必巴达维亚那里得到消息后,便一定会撤了他的职务,勒令他回国,然后关入监狱里。因为东印度董事会是需要向荷兰全体股东们一个交代,不会包庇一个败军之将。

    普特斯曼即将失去远东的权力,那么接任他的一定会是现在主持大局的包德尔。随后郑芝龙耐心的将包德尔的书信翻译给郑冲听了,从包德尔那热情洋溢的敬语和卑躬屈膝的道歉上来看,荷兰人暂时服软了。而且包德尔极度渴望能够与郑氏尽快达成合约,甚至是恢复商贸。

    东印度公司需要的就是与明国的商贸,若是包德尔能够在谈判桌上得到商贸条约,那将帮助包德尔坐稳台湾长官的位子,将代理台湾长官中的代理二字去掉。所以包德尔在书信的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都是他那份希望和谈的迫切心情。

    当下郑冲微微笑道:“父亲,看得出红夷人非常迫切想要与我们和谈,从而恢复商贸,这趟和谈便是我们稳占上风了。”

    郑芝龙抚掌笑道:“为父也是这般以为,这红夷包氏想要取普氏而代之,定会极力促成与我郑氏的商贸合约。”

    郑冲又问洪旭道:“此趟去台湾那里,红夷情形如何?兵舰可在备战?”

    洪旭答道:“台湾红夷尚有五艘兵舰,数艘商船,兵士、海员数千,都在积极备战,不过听闻是防备台北等地的佛郎机人。红夷此趟惨败,在远东水师势力大挫,他们生怕台北的佛郎机人趁机攻打他们。”

    此时的台湾乃是荷西共同殖民时期,荷兰人在台南,西班牙人在台北,洪旭口中的台北佛郎机人便指的是西班牙人,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此刻还处于战争状态。1581年7月26日,来自荷兰各起义城市的代表在海牙郑重宣布:废除西班牙国王对荷兰各省的统治权,联盟正式宣布独立,成立荷兰共和国(正式名称为尼德兰联合共和国)。战争一直持续到1648年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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