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里蒸汽腾腾,火头军们正在忙着做饭。
刘封大致看了一下,不过是一饭一菜,菜里也没有多少油水。说是菜,还不如说是菜汤,清汤寡水的。
至于卫生和精工细作,简直就是梦想。
就这样的,也算是很不错了,很多军队的士兵,吃得连这个都不如,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这还是公孙康目前对江东人以礼相待,才有了这个水平。
如果公孙康不供给他们伙食,这三千人的吃饭问题,就是个大事儿。
要是吃不上饭,军卒们不是逃跑,就是哗变。一旦出现这种情形,就很难控制军队。
从伙房出来,就见何均瑶带着两台牛车进来。每台车上拉着十个原木做的笼子,每根木头都有手臂粗细。
木笼子不大,一个人可以进去,但进去之后,就难受了。想站,直不起腰来,想躺,不够宽,想坐伸不开腿。
“太白,这些笼子做什么用”?
苏飞又感到奇怪了。
“哦,这是我昨晚上叫田庄里的木匠连夜做出来的。今后有谁犯了军纪,不愿意在炕上睡觉,就请他到这笼子里来。好好享受一下”。
“这么小的笼子,在里面呆着,怕是要很难受,我进去试试”。
苏飞钻了进去,怎么比量都难受,只好出来。
何均瑶卸完木笼子刚走,就进来了五六个瓦匠。
“二狗,你带着图样,教给他们怎么砌小黑屋”。
“主公放心,一定不辱使命”。
“太白,看看给你准备的屋子吧”
“也好,今后天天在这里住,还要好好看看”。
刘封的屋子就在军营门口不远处,屋子收拾的还比较干净,不过也就是一般军营的大众水平。
中间一间算是他的办事房,右边一间是陈大狗和二狗的房间,左边是刘封住的房间,有一面炕,上面放着两套被褥。
刘封上炕拽过被子,把被子抖落开,就开始叠被子。叠成三折,然后两头再一折,最后对折一下,然后就开始捏被角。
由于是新被子,里面棉花比较厚,不容易叠成豆腐块。
不过,鼓捣了一会儿,还是叠着整整齐齐,有了棱角。
“太白,一个被子而已,何必如此折腾”?
“羽凡,今后军营里所有人的被子,包括你我,都要叠成这样,至于到底为何,晚上到田庄去,一边吃酒,一边告诉你”。
“好吧,吃酒我固然高兴,但我实在想不出来,被子叠成这样,会有什么用处”。
有什么用?用处大了,将来你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刘封又拿出几张纸,递给苏飞。
“这是我写的一些章程条例,一会儿你找人多抄写几分,给各个屯将发下去,叫所有的伍长以上武官,在五天以内都背下来”。
“五天以后,我要检查。谁不会背,谁就去蹲木笼子,至于不识字的,叫他们自己想办法。我不听他们任何解释。”
“这,有了这些,那十七禁令五十四斩还要不要”?
“自然要了,这个是这个,那个是那个,一码归一码,各不相干”。
所谓的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就是汉代军队的军法。十七禁令是十七种不允许做的事情,五十四斩,是五十四种斩首的情形,犯到其中任何一条,就可以砍头。
十七禁令,就是悖军、慢军、懈军、构军、轻军、欺军、淫军、谤军、奸军、盗军、探军、背军、狠军、乱军、诈军、弊军、误军。
五十四斩,就是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扶等五十四种情形。
又跟苏飞交代了一些事情,刘封就到了西军营。
西军营,顾名思义,就在苏飞军营的西边,这里是甘宁那一千五百人原来的营地。
公孙康给刘封的一千辽东兵,现在住在这里。
院子里零零散散地聚集着不少人,刘封一看这些人,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的老天啊,这是军营么?我没走错地方吧?
你个龟孙康,给我的这叫什么兵啊?究竟是兵还是要饭花子啊?简直是一帮盲流啊。
“大狗,咱没走错地方吧”?
“主公,没走错,这不就是西军营么?早晨我来过这里,院子里的就是主公的兵马”。
大狗啊,这叫兵么,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
只见这些大兵,穿的破破烂烂,个个蓬头垢面。
穿的破也就罢了,更加要命的是,老老少少,有两个还一瘸一拐的。
大的看起来有六十来岁,小的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个个瘦的几乎皮包骨头。
十八岁到四十岁之间的壮丁,几乎找不出几个来。
龟孙康,这就是你的辽东健卒?哪里能称得上一个“健”字?还有这么坑人的吗?
你给我的是兵嘛,不是爹,就是儿子,这军营干脆改成养老院和幼儿园算了。
五六个武将模样的人,迎了上来。领头的还是个熟人,竟然是刘封卖太平椅那家铺子的掌柜贾同理。
这个家伙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到军营里来卖货?这生意也做的太精明了吧?军卒刚刚进驻,生意就跟上来,简直是上门服务啊。
不过,这个家伙怎么穿上军装了?
“太白,等候你多时了,快快快,都来拜见主帅,这就是咱们的主帅陆太白,幼安先生的得意门生”。
我什么时候成了管宁的弟子?不过,有这个身份也不错,起码能招摇一阵子。
“墨鱼,你说什么?咱们的主帅?难道你”。
刘封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太白,我便是这一千人马的牙将,千人督”。
刘封觉得,自己遇上了比穿越更加荒谬的事情。
一个商号的掌柜,转眼之间就成了千人督?咱不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啊。
“我知道太白或许会吃惊,不过,这只是因为太白还不知我的底细,虽然我在商号里当掌柜,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军市侯”。
东汉末年,由于朝政不稳,军费的来源常常没有保障。
到了三国时期,就更是如此。
诸侯军阀的军队,除了商人和地方豪强赞助,许多时候都靠劫掠为生。
在一些较大的军营里面,为了满足士兵们的消费需求,就在军中开办市场,引进外面的商人进来交易。
许多时候,军队也要做些生意,筹集军费。
在这种情形下,就有了专门负责做生意和管理军中市场的官,这个官儿就叫做军市侯。
便是刘封有鬼神莫测之机,夺天地造化之功,也没想到,龟孙康竟然给他派来了一个掌柜的做牙将。
这就是你的辽东健卒,这就是你的一员猛将?
龟孙康,算你狠。老子服了你还不行吗?
第69章 姥姥不亲舅舅不爱()
一千步卒,正好是一部,下辖两曲。
跟贾同理一起来的,就有两个曲长,外加一个军法官,一个粮草官。
寒暄引荐之后,刘封在前面走,另外几人在后面跟着,就在这些军士中间穿行。
一看见这些军士的面相和行为举止,面部表情,刘封就知道,这些人大多都是新兵,或许是临时招募来的,或者是拿奴隶充数,都有可能。
有一些倒是老兵,但多是奸猾之辈,这样的人,或者是刺儿头,或者是老兵油子,都是各个部曲里面不被人们喜欢,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主儿。
很大的可能,就是各个部曲里面不愿意要他们,趁机甩货甩出来的。
这样的人,刘封倒是不怕,他有的是损招对付他们,有把握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主要的问题在于,这些人的体质太差,新兵又没有什么经验,要想养成战斗力,比较困难。
但龟孙康就给了他这些人,也只有捏着鼻子收下。
贾同理带着刘封在军营里到处查看,宿舍和伙房跟苏飞那里差不多。
但在兵器上,比起苏飞那里就要差多了。
有的弓弦断了,有的干脆就没有弦,有的箭上没有羽毛,有的有羽毛也不全。
有的刀枪已经生锈,旗帜破烂不堪,不少中间露了大洞,有的旗杆只剩下了半截。
四面鼓,有两面已经破了,根本就不能用。就连鼓槌都不配套。
好在粮草倒是给的不少,据贾同理说,这是因为他的面子,才做到的。
这个话刘封倒是相信,贾同理是公孙恭的人,又是军市侯,这点能量还应该有。
“太白,实话跟你说,论起打仗,我确实不行,所以我也有自知之明,这一部人马,万事全由你来做主,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叫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若是论赚钱,我倒还有些体会,届时我就帮着你赚钱”。
刘封简直哭笑不得。
你听话倒是好事,但这是打仗,不是做生意啊。上了战场,真刀真枪拼上了,谁跟你做生意?
“好好好,墨鱼的心意,丰已经明了。此刻既然我接掌了这一部,今后就要按照我的章程来”。
于是刘封就按照在苏飞哪里说得那样,布置了宪兵,建造小禁闭室,做木笼子,学习军令,以及叠被子的事情。
贾同理虽然不懂打仗,但毕竟也在军中待过,对于刘封说的这些,也是大感奇怪。
不过,正象他所说的那样,他还真听话,也不管能不能做到,一概痛快答应。
两个曲长和军法官面有难色,但贾同理答应了,他们也不好出来说什么,也就稀里糊涂地答应,还连连称赞刘封,说他有治军之才。
刘封交代完毕,就到了辽东郡公廨,去找王伦。
“哎呦,太白来了,有何见教”?
“长史,刚刚我到军营里查看了一番,”。
“太白做事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去接手了,好,不愧主公信赖”。
刘封一来,王伦就猜到了他的用意。所以刘封一开口,他就截住了刘封的话头。
“长史谬赞,此次来”。
“太白稍后,且让我把此事先处置一下”。
正好此时进来一个人找王伦有事,他就把刘封晒在一边。
此后接连来人,王伦就不理刘封。刘封也来了倔劲儿,就是不走。也不打扰王伦,就在一边坐等。
再也没人来了,见刘封就是不走,王伦无奈地叹了口气。
“太白的韧劲儿,真是令人佩服。说吧,找我究竟何事”?
刘封就把在西军营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唉,太白何必如此执着,沃沮那边本就是策应,你兵微将寡,便是平定不了,主公也不会怪你”。
“明公和长史不怪罪,那是你们宽宏大量。越是如此,丰越不能辜负你们的期望。”
“军卒之事,实在无能为力,今年东西两面用兵,这你也知道。精兵自然要用在要害之处。”
“军卒不能再给你,除非你自己招募。其实,招募军卒,你也合算。这些将来都是你的家兵,便是不打仗,在庄子里做些营生,也有了人手”。
“你说军衣破烂,我便给你拨上一些,军械有缺的,你回去列个单子,叫贾同理来找我,给你补齐。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刘封知道,他能得到这些,王伦已经给了他面子,也就不再纠缠,回到西军营,叫贾同理立刻统计军械,很快就把单子报到王伦那里。
王伦倒也没食言,当即画押,贾同理回来跟刘封说了,两人商定明天就去领取军械。
做完了这些事情,刘封就带着大狗和二狗回到田庄,继续训练两人。何俊、何平两兄弟见着好奇,也想参加训练。
刘封求之不得,自然将两人收下。
晚上,苏飞和贾同理两人,应刘封邀请,来田庄喝酒。这两人是自己的左右手,刘封想跟他们好好谈一谈自己的治军思路。只有两人理解了自己的用意和思路,今后才能更好地执行自己的意志。
若是他们两个都不理解,今后就很难配合他。即使勉强执行,也未在许多时候,许多地方大打折扣。
喝酒之前,两人看了刘封对陈氏兄弟的训练,当然是感到很不理解。
“之所以要进行队列训练,不是练习走路。走路谁不会,这还用练吗”?
“太白,那究竟是为何”?
苏飞问道。
“其一,通过训练,养成军卒严明的军纪。只有平时养成了习惯,战时才能做到令行禁止。”
“其二,队列训练耗费体力和精神,可以锤炼军卒的毅力和韧性。养成吃苦习惯”。
“其三,能够养成军士的团队精神,上了战场,能够互相照应”。
两人虽然听得不明所以,似懂非懂,但见刘封说的认真,也就稀里糊涂地认可了他的说法。
刘封也不指望他们一下子全都明白,只要他们配合自己就行了。至于训练的好处,随着训练的深入,今后自然就会显现出来。
后来酒喝多了,连叠被子这种匪夷所思,几乎变态的事情,两人都连连称好。
第70章 杀鸡儆猴()
刘封昨天晚上跟苏飞和贾同理达成共识,今天就开始进行训练。
第一批训练的人员,就是江东和辽东两支军队的高级将官们。
包括苏飞、贾同理两个副将,江东两个牙将,双方的五个曲长,二十五个屯将,两个军法官,两个粮草官。
这些人都属于中、高级将官,一共三十八人,由刘封亲自训练。
辽东和江东的两个宪兵队已经组成,分别由陈大狗和陈二狗训练。两人从刘封那里现学现卖,就拿来对付这帮宪兵们。
训练场就在江东军的东军营,西军营的辽东兵,也可以过来观看。
听说新来的主帅今天要来训练这些官老爷,那些中下级军官和军卒们都很好奇,早早地就在教场边上聚拢起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的军官选拔,其实很随意。由于军队大多都是诸侯的私人武装,这些武装的最初来源,又都是各个豪强家族的私兵,将领自然也就是诸侯的宗亲和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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