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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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界-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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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说:“无后。”

    相珪他娘听了,拉着相珪扑通一声硊在地上哭着说:“请先生给孩子指条活路啊。”

    先生摇了摇头,说:“此乃天意,天意不可违,如果能也变,就是逆天了。”

    说完挣开相珪他娘的手,扬长而去。

二十五、恩仇往事() 
听了先生这一番话,相珪他娘再没心思赶集了,回到家把先生的话讲给了丈夫听,自此后一家人倍加小心,将相珪看管得如半岁大的幼儿,荒郊野外不让去,深水河边不让去,生怕出现意外。一家人胆战心惊地过了二十多年,周相珪到了该娶亲的年纪。

    相珪父母四周打听,专找性格温顺,模样小巧的姑娘,生怕被女子家把儿子给克了。

    打探来打探去,目标最终定在龙头村的李如东家里。这李如东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叫李兰花,李如东两口子人是出了名的老实,从未与邻里亲朋红过脸,从见他发过脾气。这闺女从小更是说话细声细气,对老两口是百依百顺,跟玩伴也是处得跟姐妹一样,十里八乡再也找不出这么户好人家。

    李兰花和周相珪一见面,也是一见倾心,两人家约好年中定亲,年终迎娶。

    到了年底,周家风风光光把李兰花娶进了家门,龙甲村的人都替周家高兴,这算是完成了周家的一大心愿。

    进门后,李兰花孝敬父母比自己的双亲没有区别,对周相珪也是言听计从,照顾得细致周到。周相珪父母别无他求,只想着抱孙子了。终于有一天早上,李兰花起来做饭时,扶着锅台不停的呕吐,请来村里的赤脚医生一把脉,医生满脸红光地说:“恭喜,兰花她是有喜了。”

    周相珪父母大喜过望,看来那算命先生的话不一定准了,相珪虽然离三十岁还有几个年头,但他所说的无后一事却是无稽之谈,不用致疑了。

    随着兰花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年关到来。按本地规矩,女儿女婿大年初二到岳父家里拜年,小两口高高兴兴地到了李如东家。

    看到兰花隆起的肚子,李如东也是说不出的高兴,翁婿二人喝了些酒,周相珪不善饮酒,后来醉倒在李如东家里,直睡到下午太阳西斜,还是周相珪的父亲周珮言来接的小两口回去。

    没想到周相珪回到家里不久,浑身无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嘴唇发紫,口吐白沫,等医生来看时,已是无救了。

    周珮言夫妇年关丧独子,喜事变丧事,不胜悲痛,思来想去,将满腔的悲痛全发在了亲家李如东的身上。

    这可恶的李如东两口子,不知是何居心,给孩子吃了什么东西,才让他命丧黄泉,可能是为了霸占自己的家财吧。

    他强忍悲痛,将众乡亲召集在家商议。龙甲村全村人哪个没受过周家的恩惠,见周家遭此变故,个个激愤。在周珮言语言的撺掇之下,没有细想,全都认定是李如东害死了周相珪。

    大家纷纷抄铁锹、粪铲等家具,有的人甚至提起了杀猪刀,一窝蜂地向龙头村涌去。

    到了龙头村,李如海看到气势汹汹,红了眼睛的亲家带着这么多人围住了家门,不知发生了什么,吓得把大门紧锁,躲在床下瑟瑟发抖。

    周珮言在门外提着一把砍柴的斧子大声高叫:“李如东老东西,你图财害命,还我儿子的命来。”

    李如东这才知道周相珪死了,女儿成了寡妇,他也心痛,但不知为何亲家却要将这杀人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但外面人多,他哪敢出去争辩,本就老实的他,只能躲在那里发抖。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来,这龙头村的李姓本是一家,与另外一姓人家吕姓又是渊源深远,两姓如同一家人,街坊邻居听到李如东家出事,纷纷相告,结果,龙头村这边也聚集了一群人,拿着家伙,沿街与龙甲村的人对峙。

    这两伙人,一家要杀,一家要救,龙甲村的人口口声声李如东杀了人,龙头村的人知道李如东一惯老实,过节杀只鸡手都会抖,哪里有胆子杀人。两伙人剑拔弩张,对峙在那里。

    这时李兰花跑了过来,看到形势紧急,她挺着大肚子,硊在两伙人中间哭着求大家不要动手。

    周珮言本就红了眼,一看李兰花,想想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见过父亲就阴阳两割,一时心如刀绞,如疯虎般提着斧子冲进龙头村的人人群里,没头没脑一阵乱砍。

    于是双方像红了眼的狼群,一场乱战瞬间爆发。只见铁锹纷飞,粪铲乱舞,饶是这原始农具杀伤力不强,不一会儿地上还是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地上也有鲜血溅起。

    兰花坐在那里,一边是娘家人,一边是婆家人,伤的都是亲人。刚遭丈夫暴亡,又见亲戚反目,她又痛又急又悲又苦,号啕大哭。由于一路急奔,加上急痛攻心,她忽然觉得腹部剧痛,胯下发热,双腿间流出血来。

    厮杀中的周珮言突然看到兰花正在不断流出的血,头嗡的一下子,儿子没了,他的种可不能再不留下。他大喝一声:“住手,快救兰花。”

    听到喊声,大家同时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聚在血泊中的兰花身上。几个年轻人清醒过来,抬着兰花就往村子里跑。

    赤脚医生被叫来,看着越来越少的血,搭了搭脉,脸色铁青。

    周珮言扑通硊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夫,你一定要给相珪留住这条根啊。”

    赤脚医生脸色冰冷,说:“我家父亲与我都受过你们周家恩,我知道怎么做。”

    说完,分开众人,离屋而去。

    人们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终于没有等来医生的影子,等派人去家里叫时,却见医生已经悬挂在房内的大梁上,舌头吐出老长,没了气息。周家两代人两条命从他手里溜走,他已经无颜活在龙甲村,自己寻了短见。

    最终兰花的命是保住了,但肚子里的孩子,却没那么幸运,可孩子的婴儿,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世界。

    周珮言为自己的冲动追悔莫及,至此,周相珪而立未满,有后未留,算命先生的话全部应验。

    周珮言抬望苍天,心灰意冷,心想,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吧。

    后来兰花身体康复,但却时时出现幻觉,口中叫着相珪与孩子的名字,目光呆滞,幽魂般在两个村子之间游荡,终于有一天,不知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遭受打击的李如东夫妇也是一夜白头,而在这次械斗中,双方各有人员受重伤。两个村子也因此结下了夙愿,虽然二三十年过去了,经历了事件的人已经老去,时间冲淡了仇恨,但双方至今互不来往。所以现在龙头村不得不由龙甲村引水的时候,吕四峰他们犯了难。

    陆良没有想到两个村子之间还有这段充满悲情的故事,他不相信所谓的宿命,只是横亘在两个村子之间的仇恨是他必须翻过去的一座山。

    苏季也为陆良捏了一把汗,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仇恨,这是双方都痛失亲人,甚至是生命延续造成断绝的变故,这仇恨浓得像化不开的血疙瘩,他陆良一个外乡人如何化解。

    苏季将充满同情与关心的眼光投向了陆良。

    陆良咬了咬牙,说:“事到如今没有路也要走,这么多钱的东西都堵到了门前,只能咬着牙走下去了。”

    吕大峰问:“那么应该怎么办?”

    陆良不会相信算命先生的话,他觉得周相珪的死因是问题的关键。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要心来医,他决定从寻找周相珪的死因入手。

    陆良说:“实在不行我去找龙甲村的人商量,他们如果不同意,我就用派出所的关系来压他。”

    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周相珪的尸体怕是只剩下一堆白骨,再说也不能开棺验尸,到哪里去寻找死因。

    但陆良没有死心,他问吕大峰等几人:“你们相信周相珪是李如东害死的么?”

    他们几个人同时摇了摇头,吕大峰说:“我们比他小了不少,但从老一辈人那里,还有我们的印象感觉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他人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再说他只有一个女儿,他怎么可能让女儿守寡啊,这不合道理啊。”

    这更坚定了陆良的信心,人不是他杀的,那么几十年前的这场悲剧就可能是因误会而起。

    陆良说:“走吧,我们去李如东老人家那里看看。”

    吕大峰再一次显出为难的神情,李传义说:“出了这事后,如东大爷很不愿意别人提起这件事,我们也不想提,怕他伤心。”

    陆良扔掉烟屁股,用脚辗灭了,说:“没事,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去看望一下他,看我们能力所能及地做些什么”

    众人觉得陆良说得坚定,只有硬着头皮走一趟了。

二十六、探因() 
一帮人心情沉重地往李如东家里走,苏季轻轻地扯了一下陆良的衣袖,小声问:“你觉得这事把握有多大?”

    陆良苦笑了一下,说:“尽我最大的能力吧,这是革命事业考验我的时候到了。”陆良没想到引水还能变成破案,只有自嘲。

    走到小卖部的时候,陆良拐了进去,他卖了一袋面粉,两条烟,两瓶酒,还有一些生活用品,等到要付钱时,他一摸口袋,糟了,没带钱。

    陆良有些尴尬,吕大峰说:“我来。”

    苏季已经打开钱包,递了两张百元大钞过来。陆良不好意思地说:“算我借你的,等回来还你。”

    苏季大度地一笑,说:“没关系,算我的吧,算我给大爷的一份心意。”

    几个人抬着面粉,提着烟酒往李如东老人家里走去。

    李如东老人家在靠近山脚下的地方,并没有想像中的破败,一样的白墙黑瓦,一样的篱笆墙。

    李传义说:“如东大娘去世了,我们把如东大爷算成了五保户,平时都是大家帮助他,一起盖起的房子。”

    陆良说:“你们的乡情真重啊。”

    李传义说:“穷的地方再不扶持着过日子,那生活还能过得下去啊。”

    吕大峰直接打开篱笆门,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打扫得倒还整洁,靠山体的地方堆着一堆柴禾,柴禾堆旁边有棵又高又直的枣树,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枣树上拴着一只羊。靠堂屋的地方开辟成了一块菜地,种着茄子和辣椒,墙上支着一排高粱秸,上面爬满了豆角秧。现在茄子泛着紫光,辣椒青里透红,豆角坠满秧蔓。

    吕大峰咳嗽了两下,叫了一声:“如东叔。”

    门开着,一位老人走出了,高高的个子,清瘦瘦清瘦的,留着山羊胡子,须发皆白。

    老人身体看起来还硬朗,只是精神状态不太好,一双黄黄的眼珠子,混浊无光,脸庞消瘦,脸颊沉陷,布满刀刻般的皱纹。

    看到几人进来,他嘶哑着嗓子说:“哦,是大峰、传义啊,进来吧。”

    看到几人抬着东西,老人脸上有些感激的神情,但转瞬即逝,他对事情的反应已经木然了。陆良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发酸。这个老人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辛酸,而品尝了太少的幸福,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人生啊。

    走进屋里,里面摆着一些老式的家具,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床,光秃秃的土墙上掉了不少米粒大小的泥疙瘩在被褥上。另外一边的墙角处便是支着锅灶,灶台上放着油罐子和盐罐子。苏季走过去掀开锅,里面放着几个干巴巴的馒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陆良看到苏季的眼圈发红,眼角有些湿润了,李如东则任由她翻来看去,面色漠然,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

    几人把东西放下,屋子里没地方坐,大伙儿只有站着。李传义从灶间抱了一把干谷秸来,铺在地上,大家席地而坐。

    李传义给大家散了烟,点上,屋子里顿时烟雾缭绕。

    李如东有些发闷,吕大峰指着陆良说:“这是派出所的陆警官,这是他买的东西,他听说了你,过来看看你。”

    李如东看了看陆良,可能是搞不懂派出所是干什么的,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吕大峰换了个说法:“他是公安局的,破案子,想找你问问周相珪的事。”

    听到周相珪的名字,李如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可能事情过去得太久,在老人的心里这事如轻烟般已经逝去了。但这事对他一生的影响太大了,这个名字还是在他如水面般平静的心里还是激起丝丝涟渏。

    陆良说:“大爷,事情过去了很长时间了,我们也知道这事让你挺伤心,但是我还是想把这件事搞清楚,因为我们大家都不相信这事是你干的,你是受了委屈的。”

    听了这些,老人的眼里竟然布满了泪水,虽然泪腺已经退化,那泪水还是如细细的泉水渗了出来,这老人的眼泪,看得在场的所有人心痛。

    陆良硬着心肠问:“大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周相珪吃了什么东西,他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老人的眼神有些迷离,他似乎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中午。

    那时的周相珪马上就要有后了,心情是多么好啊,脸笑得跟个花似的,对兰花又好,两人喝了一杯又一杯,周相珪说了好多感激的话,这孩子多的一个人啊。这个情景在他的脑海里上万遍的重复,想到这些,老人干枯的嘴唇有些发抖。

    他嗫嚅着说:“他吃了些芹菜炒猪肉、炖鸡肉、藕、白菜,喝了半斤酒,他酒量不行,就倒了。”

    当天所吃的东西,他至今记忆犹新。

    陆良又问:“这些菜是买来的么?”

    李如东慢慢地说:“菜是自家种的,猪是自家养的。”

    这些东西都是当时普通百姓过年时的家常菜,应该不是周相珪致命的原因,那么会是怎么回事呢?

    陆良再问,李如海反以复复说的都是这几样东西,看来周相珪当年真的是没再吃别的东西,难道是酒有问题。

    陆良问:“大爷,酒是在哪里买的。”

    李如东说:“村头吕老三家酒窖里出的,我也喝了,我喝得比他还多。”

    李传义说:“老三大爷已经过了,当时我们这里都是到他家里买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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