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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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界-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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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良打开灯,是一盏昏黄的电灯泡,他把行李放在那张放着算盘的桌子上,抄起放在墙角的扫帚,开始打扫地上的废纸与垃圾。

    他感觉头像裂开了一般的难受,每走一步,胃里就翻江倒海般地想吐。

    他坚持着把三间房间的地扫干净,又拿了条放在桌子上不躺在那里多少日,已经干得跟扎手的毛巾,拿起水桶,回到吕大峰的家里,想用辘轳摇桶水上来。没想到挺住绵软的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桶水刚摇离井口,他刚想伸右手去提时,左手却失去了对辘轳的控制,一桶水连水带桶跌落井里,水桶在水里翻滚了几下,沉到井底去了。

    陆良暗骂一声倒霉,看到吕大峰家门口放着一桶水,趁着酒意,顾不得客气,提了就往村公所走。

    到了房间里,陆良把那跟干鱼毛巾扔到水桶里,涮了涮,又拧干了水,把房间里的桌椅与床抹个干净。才打开自己行李,拿出被褥,勉强铺好,连鞋子都没脱,倒头就睡。

    陆良第二天睡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鸡鸣鸟叫和阵阵松涛,想着派出所的是是非非,感觉恍如隔世。他又想到临来前的晚上,肖菲躺在他的怀里,轻吻他额头的甜蜜,突然感觉额头痒痒的,他一喜,难道是肖菲跟着自己来了龙头村。他习惯性地抬起手臂,想去摸肖菲的头,手上去碰到一团毛茸茸、滑溜溜的东西。本能告诉他这不是肖菲,他一下惊起,那团东西发出吱的一声怪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在墙角处消失了。

    陆良这才明白,那是他的新邻居,那只老鼠。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墙角处一看,那里有个水杯大小的洞,洞口的地上光溜溜的,看来这个邻居挺勤劳的,出勤率比较高。

    陆良正在想着如何把这个邻居赶走,吕大峰走了进来,问道:“兄弟,干什么呢?”

    陆良直起身来说:“支书你看,这里有个邻居,我在想着怎么把它老人家请走。”

    吕大峰皱了皱眉头说:“这个房间少人住,闹了耗子,我看你还是到我家里住吧,我哥俩没事可以吹吹牛,喝喝酒。”

    陆良说:“算了,我怕哪天嫂子想你了来个深夜造访,坏了你们的好事。”陆良坚持不到吕大峰家里去住是看到村委会的人并不团结,以后出了什么事自己撇不清关系。他有些为自己的考虑惭愧,毕竟吕大峰是个爽快的人。但经过了一系列的挫折之后,陆良决心不能由着性子做事。

    吕大峰说:“一把年纪了,有想法也没本事了。不行的话我让他们给你送给猫过来。”

    陆良说:“那感情好。”

    吕大峰打量了一下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说:“兄弟啊,不错,这个房间自从启用就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大丈夫志扫天下,要先从一屋扫起,你做得好。”

    陆良谦虚地说:“支书过奖了,雄心大志我是没有一丁点,只求自己住得舒服些。”

    吕大峰说:“走,肚子还空着吧,喝了酒,要吃点东西,到我家去。”

    陆良也没有地方吃饭,找了个小块砖头,把老鼠洞堵了起来,又用脚狠狠地跺了两下,把洞口塞严严的,才跟着吕大峰到了家里。

    吕大峰的早餐准备得很简单,昨晚的剩菜热了热,又下了两碗鸡蛋面。从昨天的酒菜陆良已经感觉出来,别看吕大峰大大咧咧一个人,却做得一手好菜。这碗鸡蛋面做得软一分则太软,硬一分则太硬,陆良吃得满头大汗,口齿生香。

    等吃完了饭,吕大峰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说:“走,我带你到村子里走一走,让你了解一下情况。”

    陆良正有此意,听吕大峰这么一说,两人点上烟就往外走,走到院子里,陆良看到水井,抱歉地说:“支书,昨天我喝多了,把村公所里的水桶掉到了你家井里,还用了你家的一桶水。”

    吕大峰笑了笑,说:“你是城里人,不知道如何用辘轳,掉就掉吧,来年淘井时再捞出来。”

    陆良想到了村子里的黄牙齿,问:“村长,现在宁海市实现了村村通自来水,怎么我们这里还没有通上。”

    吕大峰叹了口气,说:“这事说来就长了,我们边走边说。”

    陆良跟着吕大峰来到了山垭里,几个人看到了吕大峰随便地跟他打着招呼,吕大峰则背着手,随意地点点头,他这个村支书还是挺有威信的。

    吕大峰一边走,一边指着两旁的简单民房,说:“我们这里穷啊,是全宁海最穷的一个村子了,我作为支书,没能带领大家脱贫,失职啊。”

    龙头村的确穷,但这跟支书没有太大的关系,它的地理位置太偏太闭塞了,跟它的被遗忘有关,陆良沉默不语。

    吕大峰带着他沿着山垭一直往里走,两边的民房大致相同,大家几乎穷得在一条标准线上,所以谁也不会妒忌谁,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村子里偶尔有个把人走过,很响亮地相互打个招呼,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静悄悄的,几声公鸡的鸣叫能传出去好远。正走着,陆良看到石壁上有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小径,上边长满了青苔,沿着小径望上去,上面有一处院落大小的平地,平地上建着一座类似庙宇的房子。吕大峰看他感兴趣,说:“走吧,上去看看,这是我们的宗祠。”

四、家族荣耀() 
陆良跟在吕大峰后面,沿着小径爬了上去,平地约有百十平方,宗祠没有院子。两间房子比村民住的房子稍微低了一些。房子前面摆着一个大大的石香炉,里面盛满了香灰,还插着几把没有燃尽的残香。

    宗祠门前由四根石柱支撑,建着廊檐,红色的大门,大门的正上方砌着一块青石,上面雕刻着黑色的大字“吕氏宗祠”。吕大峰打开了门,门有些陈旧了,吱嘎做响。宗祠里面空间有限,正中供着一位穿官服,戴官帽,装束似宋明特征的一位官员的石像。石像岳峙渊停地挺立着,很有气势,面相威严端庄,只是眉宇间似乎锁着许多的愁绪。石像前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香果等供品。

    石像的背后的墙上刻着一首诗:“沧海有幸留忠骨,顽石无辜记汉奸。功罪昔年曾倒置,是非终究在人间。”笔力遒劲飘逸,应非是出自凡人之手笔。

    陆良端详良久,认定这位吕氏先辈当是位不凡的人。

    吕大峰看他对这位先人动了心思,慢慢地说:“兄弟,其实我与你应是本家,我们本应姓陆。”陆良奇怪地问:“那为何你们现在改姓了吕?”

    吕大峰望着石像说:“我们这位先祖名叫陆秀夫,是南宋最后一位宰相。在南宋最后的那段时间里,组织兵力抵抗蒙古,最后兵败崖山。先祖不愿做俘虏,先逼着自己妻子跳海自尽,然后自己把南宋的玉玺挂在身上,背着南宋最后一个皇帝也跳了海,当时这个小皇帝只有八岁。后来蒙古人建立了元朝,我们陆氏后人逃亡各处,其中的一支,从海上来到这里,为了避免被元追杀,被迫改为了吕姓。”

    陆良没想到这个偏僻的龙头村还跟南宋末年那段波折跌宕的历史联系在了一起,他不仅为老英雄的忠贞刚烈唏嘘良久。

    陆良说:“很多研究历史的人都说,自南宋后,再无中国。元朝是蒙古人建立的,我们的传统文化受到了致命的摧残,很多礼乐诗义,再在生活中消失,等明朝建立,想恢复这些东西的时候,只能从古书上来寻找参照了。”

    吕大峰点点头,说:“兄弟是有学问的人,说的很是了。”

    吕大峰关上宗祠的门,说:“走吧,我们往山上爬,散散心。”

    从宗祠的后门上去,有一条小路,蜿蜒着通向山顶。两人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到了山顶,吕大峰年纪大了,又刚醉过酒,有些气喘。两人稍做停留,点上烟,陆良纵目远眺。

    这里离海还有一段距离,可以看到远处波lang起伏的海面,但四周绵延的都是葱绿的大山,并没有道路通往海边。这里是周围最高的一座山了,郁郁葱葱地长满了在碗口粗的松树,点缀着片片红花。

    吕大峰指着远处,说:“你看,这座山像不像一条龙。”

    陆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这条山岭盘缠起伏,像极了一条卧着的长龙,而龙头就是他们脚下的这个山头了。龙有四只爪,但这条龙却有十多条之多,爪子伸出去的地方,在龙身形成了数条山垭,龙头村的居民就生活在其中一只龙爪下的山垭里,从远处望去,很难发现。

    吕大峰说:“龙头村的位置比较偏僻,与外界不易沟通交流,所以至今贫困,当初我们的先祖正是看中了它的隐蔽,才选中这里落脚。这个村子只有两个姓,李姓和吕姓。吕姓的先祖就是这位陆宰相了,李姓是他手下一名大将的后人,当时这位将军负责保护我们这些后人。”

    吕大峰又一指山头另外一个方向,说:“后来那边也住上了人,有了几个村子,我们都是联姻,大家基本上都是亲戚。”

    在吕大峰的指点下,陆良果然发现那边也有几个村落,还有一大片蓝色的屋顶,像是一处厂房,就问:“那个蓝色的屋顶是什么地方?”

    吕大峰说:“那是印染厂,是那个村子引进的项目。工厂图的是土地不要钱,工人工资又便宜,那几个村子的人都在厂子里上班,收入比我们多多了,如果我们也能引起个厂子多好啊。”

    陆良又想到了水了问题,问道:“为什么自来水还没有进村,不是政府有补贴么?”

    吕大峰笑了笑,张开嘴,指着自己的牙齿说:“我们打早以来就喝地下水,这里离海近,水质不好,你看我的牙,都是让水给祸害的,水不好,命都短,自打我记事起,村子里就没有活过七十岁的人。”

    陆良低头望了一下这满目的青山,草木葱郁,水气氤氲,如此的环境,正是适合人生活的地方,所有的因素中,能影响村民寿命的,只有水了。

    陆良又问:“你们没想过引水进来么?”

    吕大峰指着工厂处说:“那里叫龙甲村,以前也是没水,现在有了厂子,老百姓有钱了,加上政府的补贴,就把水引到了村子里。我们也想从他们那里把水引过来,但政府补贴没发下来,我们集了一部分钱,交到了市水务局,水务局说是钱不够,要等区里的补贴下来,就没有下文了,到现在我们集的钱还在水务局,要了几次也要不回来。现在一提集资引水,村子里的人一肚子的苦水,这事啊,我轻易也不敢再讲,心里有愧啊。”

    陆良问:“他们不想引水么?”

    吕大峰说:“想啊,谁不想喝干净的水,谁不想多活几年啊,但集资这事区里伤了百姓的心啊,他们没了积极性。”

    陆良看到山脚下有一处帐篷样的东西,只是比帐篷大了许多,下边还支着一个高高的铁架子,还传来隆隆的机器轰鸣声,好奇地问道:“那里是干什么的?”

    田大峰说:“勘探队的,听说是找石油的,一帮人钻到这山窝窝里来,快一年了,也不知有没有找到石油。”

    山上凉风习习,环境幽静,两人说着话,不觉间日头到了正头顶。吕大峰扔掉烟头,说:“回吧。”

    二人下山,快到山下时,吕大峰问:“兄弟你这次来龙头村能待多长时间?”

    能待多长时间,陆良心里也没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到了吕大峰的家里,已经是吃中饭的时间,吕大峰让陆良在中间房间里喝茶,自己刚跑到厨房里,呯呯乓乓一阵子,端上来几盘菜。早中午没吃什么饭,陆良的肚子早就开始唱大戏了。

    吕大峰又要开酒,陆良连连摆手,说:“不敢再喝了,昨天喝惨了。”

    吕大峰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说:“陆老弟你的酒量真是不错,我找的那几个人都是村子里酒量最好的,昨天喝吐了好几个,你没事一样,还是自个儿走回去的。厉害,他们几个怕是以后不敢跟你喝酒了。”

    陆良说:“我也是硬撑的,回去后东西南北都不知道了。”

    吕大峰说:“酒喝到那个份上是撑不住的。”陆良不等他了,抄起筷子准备动手。

    饿了吃糠甜如蜜,不饿吃蜜蜜不甜,这句话说得太对了,加上吕大峰的手艺好,特别是那盘炖鸡,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陆良如果不是考虑到跟吕大峰还不是很熟,早就一扫而光了。

五、警务室开张() 
吕大峰等他吃完,得意地问:“怎么样,好吃吧?”

    陆良身在身在tian了tian嘴唇,由衷地赞道:“真是太好吃了,这只鸡你是怎么做的,告诉我,我回去叫老婆按你的方法做一下,或者干脆开个饭店完了,保证客满。”

    吕大峰笑着说:“你是不知道,你吃的这只鸡可不是普通的笨鸡,那是野山鸡。”

    说完一指挂在墙上的一支猎枪说:“平时都是我用这支枪在山上打的。”

    陆良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这鸡的味道不一般。他又问:“不是不让打猎了么?”

    吕大峰说:“你们是不懂,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住,山上的野味什么时候能打,什么时候不能打,打多少,那都是有数的,所以几十辈子人下来,山上的野味从来没少过。”

    陆良点点头,认为有道理,在中国就是这样,法律是法律,规矩是规矩,有时候法律还不一定有乡下里的俗规有效果。

    陆良问:“那么现在就可以打野山鸡了是不是?”

    吕大峰说:“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再过个把月,小山鸡仔快长成了,就可以多打一些老山鸡了。”

    陆良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村公所的那个邻居,问:“有什么办法把我那个邻居从家里请走啊?”

    吕大峰一开始不明白,随后恍然大悟,笑着说:“你说的是那只老鼠吧,有办法。”

    说完起身走进里间屋,等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笼子。笼子长方形,用很细的铁丝编成,一头是个盖子,可以向内打开,用一根硬铁丝别在网格上。硬铁丝连在一块小铁片上,铁片有手掌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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