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有力的温暖怀抱,她觉得自己像在海面漂浮了多日的小船,一下子安定下来。
这个晚上同样没有睡的人还有金圆集团的总经理罗波,老板已经几天没有跟他联系了,他感觉到身上无穷的压力。
老板走之前就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这几天,无论如何也要把红船村的拆迁工作完成。村子里人基本上都已经签了协议,也都在陆陆续续往外搬东西,只有那么几家钉子户,死活就是不签。
他已经代表金圆集团和市长冯子文打成了意向,从这几家钉子户开头,趁着晚上强拆,打算杀鸡儆猴,加大力度,推动拆迁工作加速进行。
由于进度已经远远落后于自己向刘汉亮所做的承诺和报告,他不敢将实际进展情况向刘汉亮汇报,依刘汉亮的性格和做事风格,如果知道了自己如此不力,那么他罗波头上的帽子绝对保不住。
冯子文已经同意,今晚强拆,并派出警察协助进行。
市政府已经在村子里做了宣传,贴出了通知,要求这几家钉子户,在今天最后期限之前,赶快签订拆迁合同,不然,就要承担阻碍全市发展、扰乱全市经济大局的罪名。
目前,一百多名警察已经就位,红船村各个路口已经布置了警力,几个钉子户外面,警灯闪烁,就等租好的挖掘机到来。
四十二、躲藏()
陆良正在家里,这几天没有什么事情,他每天都准时回家,陪在肖菲身边,以弥补对她平时陪伴不足的亏欠。
今天,他早早就上床休息,并且还做了个梦,梦里苏季又打来电话,二人见了面,手牵手走进了一处开满白色花朵的梨树林。正当他们缠绵得不可开交的时刻,肖菲突然出现了。面对眼泪夺眶而出的肖菲,陆良又愧又羞,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从梦里惊醒。他闭着眼睛按亮了床边的台灯,还好,肖菲在他身侧睡得正沉,听到电话,转了个身,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拿起电话一看,是徐宏打来的,顿时睡意全无。
徐宏焦急地告诉他:“红船村的建设银行门口出了一起抢劫案,你快过去看一看。”
听说出了抢劫案,陆良一惊,但他已经不再是初入警界的毛头小子,他很快镇静下来,想了想,说:“局长,可是这种性质的案子归刑侦办,我管不着啊。”
徐宏不耐烦地说:“我让你去看一看,又不是说让你办案!刑侦支队的人已经去了,正配同派出所进行调查呢,你去了解一下,徐龙显的工作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做得了什么事,你要做好接手这起案子的准备。再说了,银行的事情就跟你们经侦有关系,你怎么会说你管不着,快去!”
无奈,对他来说,徐宏的话就是无法违抗的命令,无奈,只得穿衣下床,出门开着他的丰田车,向红船村驰去。
黑衣人提着抢来的钱箱子,在红船村迷宫般的巷道里左转右转,心里的紧张加上箱子实在是有些重,没多久,他就累得喘得跟风箱一般,浑身的汗水出得跟泉水一般。
沿着他事先设计好的路线,他坚持着往前跑。他知道,穿过眼前这条巷道,再一个拐弯,就会是一条直通向大路的小巷,他的车子就停在大路边,如果再成功穿过这最后两条巷道,他的计划就完全成功。
可是,当他拐过弯,跑进通向大路的巷道时,他愣住了,心里叫了一声“苦啊!”只见不远处的大路上停了几辆警车,车前站了一大堆着警服的人,由于夜色,看不清是警察还是保安。
他不敢往前跑了,左右扫了几眼,看到旁边一处大门开着,就转身钻了进去。
他惊魂未定,不明白为何突然这么多警察堵在那里,他们的行动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怎么这些警察来得这么快?
时间紧迫,不容得他仔细思考。他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钱箱子,目标太大了,他绝对没有可能,在那么多的警察面前,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钱带出去。
他决定先打个安全的地方把钱藏好,自己先脱身,然后再找机会把钱取走。
他进入的是一个三层的小院子,进门就是楼梯,中间的天井促狭得仅容一个人转身,这是红船村典型的出租房模式:为了挤出更多的空间出租,房东在自己仅有的地皮上建出尽量多的房间,来赚取最多的房租。
他蹑手蹑脚地观察着,这里公共的空间太小了,根本没有他想要的那种隐蔽的,可以让他把箱子暂时藏起来的空间。
他走到二楼,出乎他的意料,不知为什么,整个院子里黑乎乎的,离睡觉的时间还早,但这里似乎完全没有了人的影子。
他寻找着,突然一个房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房间就在刚上到二楼的地方,他看到房门上贴着几张白色的纸条,有催交房租的,有催交水电费的,看来里面的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住了,并且房间还在租出期。
他轻轻地拿起门锁,这是一把老式的三环锁,锁身上生了锈,锁眼的部位也有锈痕,应该是有段时间没开过了。
他走到窗子前,轻轻推了一下,窗子没有关紧,他一用力,窗子吱呀一声打开了,他冲里面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侧耳倾听,里面没有动静。
于是,他轻轻地爬了进去,摸索着打开灯,靠墙的一侧摆着一张单人床,床是空的。房间很小,桌子上摆着一块没来得及丢的馒头,已经发了霉,周身长了一圈絮状的黑毛。
他更加确定,这个房间的主人肯定是外出了,这里应该是个非常合适的选择,只要他在最近的一两天里尽快把箱子转移走,钱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这样做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总比他提着箱子满大街地跑来得安全。
他钻到床下,在角落里,把箱子靠墙放好,然后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了一下,确信看不到箱子,才关掉灯,又轻手轻脚地从窗子里爬了出去。
出来后,他找到一块石头,用尖尖的边缘部分,在门上留了一个五角星的标记,走到楼下,仔细观察了一下,看到大门正冲着一根电线杆,就用石头在墙上留了一个同样的五角星标记。
当他做完这些,长出一口气,轻松地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那条可看到大街的胡同,就感觉不对,前面又来了一群警察,跟刚才看到的那群警察不同,他们不只是站在大街上,而是搜查着看到的每一个人。
他突然心里一惊,猛然想起那把发射过一发子弹的手枪还别在腰间,这要是走过去,真正是自投罗网啊。
正想着,警察大喊一声:“干什么的?”
他吓了一跳,转身就走,看到旁边开着的一扇大门,又钻了进去。
刚进门,就看到一个女人披着头发,端着脸盆走了下来,看来是准备洗漱的,他不敢停留,也不敢往外走,灵机一动,低下头,迎着女人,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到了二楼,他怕等一下女人再遇到她会起疑心,决定暂时躲避一下,可是找遍了公共的空间,实在是没有躲藏的地方。他看到有个房间亮着灯,门开着,就侧着身子靠在墙上观望了一下,里面没人,可能刚才那个女人就住在这个房间。
这时女人口里嘟囔着什么,走了上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不想跟她撞面,索性将心一横,闪进亮灯的房间,钻进了床下面。
洪高丽简单地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反正出租房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
她本来心里装了一万个疑问,她早就想好了,如果还能看得到刘汉亮,她一定向他问个明白。可当刘汉亮突然出现以后,她竟然觉得自己的那些问题真的不重要,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哪怕这种厮守是最短暂的,她也无所谓。当他一个人来到这个又脏又乱的城中村来工自己时,她觉得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案:你是不是永远属于我,这不重要,只要当下你是属于我的;能不能得到认可,这不重要,只要你让我看到你是爱我的。
她觉得自己挺下贱,但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去想这些问题。她找了个大一些的手提袋,将这些物品装起来。正当她和刘汉亮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走进了下面的院子,接着有人叫:“还有人在么?”
洪高丽和刘汉亮对视了一眼,洪高丽准备打开门出去应一声,刘汉亮躺在门后面,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洪高丽是聪明人,立刻明白,刘汉亮不想让人撞见跟自己在一起,也许是他自己本身就不想让人看到,前期他已经人间蒸发了好长时间。
她反应很快,随手后灭了灯,取过放在旁边的老式三环锁,挂在外面的门鼻子里,锁上,然后又把门紧紧地关上。
这种门一般是门板上面一个门鼻子,门框上面一上门鼻子,当门紧紧地关上的时候,两个门鼻子就会对在一起,有锁把它们锁在一起,这门就算锁上了。她这样做,锁上的三环锁正好被挤到两个门鼻子旁边,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门是锁好的。
门刚关好,下面的人就走了上来,一面叫着:“有人吗?有人赶快出去,不然出了事我们不负责啊!”
二人躲在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心里期望着刚才的小小手段可以将来人骗走。
外面几支手电筒的光柱到处乱晃,他们在挨个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看。当走到他们的门前时,二人能听得见彼此的怦怦心跳声。
还好,光柱只是在她的门上闪了两个,然后继续向前了。她对自己的这种处理方式还是很自信,因为有一次她就是用这种办法,躲过了一次社区计划生育检查。
二楼无所发现以后,进来的这群人又一边问,一边查看着,走到三楼。几分钟后,光柱晃动着又走了下来,听那动静,原来整个院子里只有她这一个房间里有人,而且还没有被发现。
在检查完一遍,认为院子里无人以后,光柱晃动着走了出去,紧接着,同样的问话在隔壁院子里响起。
四十三、拆迁()
洪高丽、刘汉亮二人在房子静静地坐着,没有开灯,等待这群人走远。
突然,隔壁院子里传来咣咣的声音,洪高丽仔细听了一下,问:“这是什么声音?”
刘汉亮竖起耳朵听了听,在黑暗中皱了皱眉头,说:“像是踹门的声音。”
话音刚落,隔壁院子里就传来女人的叫声:“你们要干什么?这是我的家,你们为什么要闯进来?”
接着就听到有人骂:“你们是自己乖乖地出来,还是我们进去把你们抬出来?”
女人挺强硬:“这是我的家,我想出来就出来,你们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紧接着双是两声咣咣的踹门声,这次接下来就是门板脱落,砸在地上的声音,随即,女人的哭骂声响起:“你们就是一群强盗,不要脸,你们要干什么?”
女人的叫声里带着惊恐,这让洪高丽听了心里一阵发慌,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刘汉亮的胳膊。
这时,隔壁院子里响起了婴儿啼哭的声音,又尖又亮,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地刺耳。
接着,女人叫骂声与孩子的哭叫声就转到了外面的胡同里,看来是被强制着从家里赶了出来。
紧接着,右边又有老人的喝骂声传来,还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不时夹杂着几声惨叫,看来打得挺激烈,最后,老人也被架到了外面。
看来,这群人不光是查人,还担负着把查到的人“请”出家门的光荣任务。
这样折腾了好长时间,周围这处院子重新又变得安静下来,大街上却变得很热闹,不时有**声地叫骂。
洪高丽吓得有些发抖,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生怕这些人又折回来,把自己也拖出去,她想起了小说中的强盗,也叫响马。
刘汉亮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沉默着,等外面安静下来,他突然说:“快走,不然就麻烦了!”
洪高丽还是不理解,刚才还不让自己出声的刘汉亮,怎么一下变得这么紧张,她也跟着紧张起来,问:“为什么,你不是不想别人发现我们在一起么?”
刘汉亮已经懒得去管她语气中的不满,催促着说:“快点,他们要拆房子了!”
洪高丽毕竟在房地产行业呆了好久,对于拆迁的事也有所耳闻,没想到今天自己却切切实实地碰上了,她马上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快抓起放在旁边的手提袋,准备跟着刘汉亮往外跑。
当洪汉丽的手刚刚触及门板,门还没有打开的时候,房间内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等陆良开车来到红船村的时候,建设银行门前已经恢复了平静,完全看不到警察的影子。银行门前拉着一圈警界线,他看到门前面有一滩血迹,已经变干,黑乎乎的一大片,边缘处画着他不想去红船所,因为他已经不再是这里的所长,虽然新任所长是他的人,是蒋平,他还是不想去影响别人的工作。
看不到警察,他只得往前走,突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前面大街上站满约摸有三四十人,被一群警察和保安围成一个圈子,原来警察都跑到这里来了。反应激烈的居民开始用极具污蔑性的词语诅咒着。他们无一例外,全部盯着红船村里面,这些人中,有的人号啕大哭,有的人在高声怒骂。顺着他们看去的方向,陆良看到那里有一辆挖掘机,正高举着做功手臂,从上至下地拆着立在那里的房子。
高大的挖掘机,灵活地挥舞着前面的做功手臂,在它的面前,房子变得火柴盒般地脆弱,手臂每挥舞一下,房子就会倒塌一大块,露出墙壁里面的钢筋,像人体内连着肌肉和筋骨。。
看着自己的家,包括家里的所有家当马上就要变成废墟,圈子里变得冲动起来,有人开始冲击警察组成的包围圈。
陆良真为这些同行们感到委屈,这种形式的拆迁,背后肯定有相关人员提供支持和保护。这是与公安工作毫无半毛钱关系,他们反而冲到了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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