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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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界-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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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扬也知道他在宁海找了对象,留在了宁海,看到肖菲清纯秀丽的脸庞,他伸出手来,跟她握了一下,说:“祝福你们。”

    虽然没说太多的话,但陆良感觉到周扬有很大的变化,以前他的面容是阳光的,现在,眉宇间似乎总有一股淡淡的愁绪凝在那里,若有若无。

    陆良看到周扬有些拘谨,就对肖菲说:“小菲,你先自己去逛一逛,我遇到了好朋友,陪他聊一聊。”

    肖菲知道自己可能不太方便在场,就说:“你们先聊吧,我自己去看看衣服,你们好久不见,好好说说话。”

    临走,又叮嘱陆良:“附近有很多吃饭的地方,到了吃饭时间,你们边吃边聊吧。”

    说完,冲他们挥挥手,轻快地走了。

    望着肖菲走远的背影,周扬说“不错,你老婆一看就是个不错的人。”

    陆良笑着说:“有什么,小姑娘一个,不过人还好。”

    陆良想起了朱爽爽,问:“你和朱爽爽怎么样,结婚了吧?”

    周扬没有说话,陆良看他神色有些黯淡,说:“走,我们找个地方,喝两杯,我自从转业下来,就再也没见过你。”

    说实在的,陆良之所以半途从部队下来,主要原因就是跟周扬有关,当初的那些事情,当他供出自己和赵荣春的来往经过时,就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在大庭广众之前游走,陆良想起来,到现还觉得是人生的很大的耻辱。就算他不是心胸狭窄、容易记仇的人,但对周扬,他心里还是有芥蒂。但他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这些事都已成过往,没有必要再跟过去过不去,如果自己始终耿耿于怀,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再说他也知道,周扬是迫不得已,本质上来说,他不算坏。

    这些事情周扬心里也清楚,所以对陆良还是抱着深深的歉意。

    二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寻找着适合吃饭的地方。陆良看到旁边有一家新疆饭店,周扬是西北人,于是就说:“走吧,我们去尝尝你老家的口味。”

    两人走了进去,饭店的老板是新疆的汉族人,看到二人进来,操着新疆口音的普通话跟二人打招呼。陆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看着菜单,点了大盘鸡、手扒肉等特色菜。

    点完菜,陆良问老板:“老板不是穆斯林吧,我们可以喝酒吧?”

    老板笑着说:“没关系,我是汉人,可以喝的,你们喝白酒还是喝啤酒?”

    陆良知道周扬酒量一般,平时都是喝啤酒,就说:“啤酒吧。”

    没想到周扬说:“来白的,我现在喜欢喝白的。”

    陆良感觉挺意外,说:“你什么时候习惯喝白酒了?”

    周扬没有说话,陆良说:“好,我兄弟说要喝白的,那就来瓶白的。”

    老板说:“好咧,就喝伊犁老窖吧,这酒在我们那里叫跳舞的酒,好喝不醉,别管你心情好,还是不好,喝了酒全部都是好心情,端着酒杯就想跳舞。”

    这老板不愧是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来周扬心情不好。

    陆良笑着说:“那你就等着看我们两个男人跳舞吧,来一瓶。”

    老板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哼着小曲走了。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大盘鸡端了上来,油汪汪的,上面撒了一层的辣椒,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接着酒也端了上来,陆良打开酒,给周扬倒上一杯,自己也倒上一杯。

    周扬拿起杯子,说:“陆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希望你不要再怪我,怪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一仰头,一杯酒下肚。

    陆良也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和周扬把酒倒上,周扬不太说话,默默地吃了几口菜。陆良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怎么会再去想,没意思,来,我们喝一下。”

    周扬又喝了,然后又是沉默。

    陆良发现周扬真的变了太多,以前他喝啤酒都会脸红,见了酒就躲,而现在,他喝酒就是两个节奏:沉默、喝酒、再沉默、再喝酒。

    由于周扬的沉默,陆良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跟他讲,两人就默默地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酒。突然,周扬放下酒杯,不说话,也不喝酒了,陆良奇怪地看着他,只见他咬着嘴唇,眼眶里含着泪水。陆良不明白他是怎么了,赶快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周扬一开始拼命地忍着,直到深身开始发抖,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陆良吓了一跳,他不明白周扬这是怎么了,赶快拉住他的胳膊问他。

    周扬鼻涕眼泪齐下,一直哭了几分钟,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吼了一声:“为什么是我?”

    他这一拳下去,力量着实不小,把桌子上的盘子震得叮当直响。老板听到动静,跑了过来,问:“怎么了?”

    陆良说:“没事,喝得有点多,你先去忙你的,我来照顾他。”

    老板还是有些不放心,关切地说:“没事吧,不行就少喝点,可能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

    陆良不想他了解太多,挥挥手示意,让他走了。

    陆良觉得老板的话有道理,周扬是个平时不喝酒的人,酒量也不行,看情况是喝多了。他问周扬:“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你如果觉得我还信得过,可以讲给我听。”

    周扬这才稳住情绪,把他跟朱爽爽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经过周扬这一番倾诉,陆良听出了端倪。

    原来,陆良转业后,周扬没有了竞争对手,当上了副科长,年底也与朱爽爽结了婚,并且第二年很快有了个女儿。女儿出生后,朱爽爽就不想他在草海呆着了,在她的一再要求下,第二年,周扬也打了转业报告,在岳父朱正昌的一手安排下,进了宁海下白区区委宣传部。二人在一起生活后,随着接触的增加,婚姻中的问题接踵而来。作为北方人,周扬骨子里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无奈家庭条件不好,婚后住在朱爽爽买的房子里。周扬是个孝子,他当初选择与朱爽爽结婚是有自己的私心打算的,就是能尽快让受了大半辈子苦的父母早日过上舒服的日子,同时也能帮一下弟弟。女儿出生后,他把母亲接了过来,一方面照顾一下孩子,另一方面也从农村的家里出来,体会另一种生活。但周扬的母亲来了之后,由于生活习惯及性格方面的原因,与朱爽爽相处得并不愉快,让周扬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很为难,也让夫妻之间的关系变得疙疙瘩瘩。一次因为琐事,周扬与朱爽爽吵了嘴,朱爽爽给他算了一些经济账,让本就敏感的周扬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两人动了手。老太太护着儿子,觉得自己儿子受了委屈,一气之下,收拾东西,回了老家,一去不回。随后周扬几次邀请她再回来,老太太都拒绝了,并说,除非他自己买了房子,否则住在别人的房子,老是有人在屋檐下的感觉。此一事件,让周扬的一片孝心和良好愿望彻底成了泡影。同时,朱爽爽是个很自立自强的人,有自己的事业,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对周扬并非言听计从,而由于从小受传统思想的影响,周扬更喜欢小家碧玉型的女人,时间长了,自然觉得很没有面子。在经济上,朱爽爽认为作为周扬的母亲,给予一定的帮助是子女的义务,两人处不好,只是习惯与理念不同,但对于周扬的弟弟,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他自己的生活,应该对自己负责,所以坚决不同意给予任何的经济补助。周扬认为家里的钱,就应该一起用,随着朱爽爽工作表现越来越出色,留给家庭的时间与精力也越来越少,在她获得更多收入的时候,她对钱的这些看法,让周扬觉得自己虽然为家庭付出了,但朱爽爽挣再多的钱,都是与自己无关,自己用不了这些钱,帮不了自己想帮的家人,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所以,逐渐变得不愿意再为朱爽爽付出,也很少关心她,夫妻感情越来越淡,终于在去年,二人办理了离婚手续。

五十、虎落平阳() 
周扬作为外地人,在宁海也是人地生疏,平时接触的就是单位上的那些同事,但同事之间,他也不好讲自己的这些私事,平时这些情绪压在他的心里,让他感觉快有爆炸了,今天遇到陆良,一通的倾诉,心情如经过疏通的管道,畅快了许多。

    看到周扬心情有些好转,陆良劝他:“快吃些东西吧,不然胃里会很难受。”

    二人胡乱扒了些东西,陆良看时间已经不早了,问:“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周扬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找你老婆去吧。”

    说完站了起来,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陆良赶快扶住他。

    陆良扶着周扬走到柜台前,把钱付了,然后走到门外,拦了辆出租车,把周扬扶上车,问:“你住哪里?”

    周扬还算清醒,说:“红船村。”

    红船村是宁海有名的城中村,车子在红船村停下时,陆良感觉进了迷宫。这里本来是农村,后来由于城市的扩张,逐渐把这个村子围在了中间。村子里大多数都是四五层的简易楼房,一家的墙挨着另一家的墙,只留极小的缝隙。由于没有规划,通过的路最窄处只有几尺宽,楼房如犬牙般交错,走在里面,陆良联想到地道战里让日本鬼子闻风丧胆的地道。这里房租便宜,成了外来打工者理想的住处,并且人数众多。由于缺少公共卫生设施,到处是污水和垃圾,越往里走,空气中的难闻的味道越浓,陆良的胃有些翻动,只好强忍着扶着周扬,小心地越过一片片的脏水汪子和腐烂的垃圾,挑干净的地方下脚,艰难地往里走。

    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房子前,周扬说:“停下吧。”

    陆良仔细看了看这幢房子,一共五层,外面贴着白色的瓷砖,门前立着一根电线杆,上面像蜘蛛网一样挂满了各种电线。

    红色的铁门没有锁,陆良打开门,进门就是楼梯,黑乎乎的,楼梯又陡又窄,仅容两人勉强通过。陆良扶着周扬,艰难地爬上了楼梯,这么陡的楼梯竟然连扶手都没有,随时都有一不小心掉下去的危险,陆良心里捏了汗,等二人上到了周扬住的三楼,陆良脸上已经全都是汗了。

    在门前周扬摸索着打开门,这是一个只有二十多个平方的小房间,靠墙的地方摆了一张床,占去了一大半的地方,床的对面是一个布质的简易衣柜,衣柜的旁边是一张小小的书桌,书桌直抵到门口,门后边放着一些锅碗飘盆。

    这个小小的房间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狭促的空间,显示着周扬的生活捉襟见肘。望着这简陋的环境,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陆良绝对不会想到他竟然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可能是感觉到陆良的想法,周扬从书桌上捡起一包烟,丢给他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而在陆良的记忆中,周扬是不抽烟的。

    周扬深深地抽了口烟,望着房顶说:“你是在心里嘲笑我吧。”

    陆良赶快笑着说:“怎么可能,你现在是虎落平川,人生总有不得意的时候,但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周扬吐了口烟,有点玩世不恭地说:“好起来?我都不抱希望了。别看听起来好听,我在区委宣传部工作,是公务员,可是你是知道,公务员的工资有多少。一个月只有一千五六百块,现在宁海的房子多少钱一平方?快三千了,我怎么买起。再加上我还要付孩子的抚养费,一个月五百,剩下的这一千多,能够我平时花的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积蓄。我就是毁在了这次婚姻上,如果没有孩子,负担还没这么重,但你看现在,我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什么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什么帮助家里人,就凭我现在的状况,做梦去吧。”

    陆良听罢周扬的话心里五味杂陈,理解他的境地。人人都羡慕公务员,但他知道这个职业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风光,风光的是领导,对普通人来说,只能精打细算过日子,如果规划不好,出现意外,比如说像周扬这样,离了婚或出了意外,日子还是很艰难的。

    他鼓励周扬说:“我觉得事在人为,你可在现在的岗位上好好混,说不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到时候啊,我还要靠你罩着呢。”

    周扬噗嗤一笑,半是自嘲,半是无奈地说:“飞黄腾达?做梦去吧。如今在机关混,没有关系,没有钱,你就在那里苦熬吧。现在的领导,看的不是你的工作成绩,是这个。”

    说罢,他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搓了一下,做了个点钞票的动作。

    看得出,此次婚姻对周扬的影响是相当大,他真希望周扬能走出阴暗,充满阳光地活着,但又不知怎么帮他。

    陆良问:“你有朱爽爽的电话么,我想有时间的时候去看看孩子?”

    周扬掏出他的手机,翻找着朱爽爽的电话,他还是在用草海时的那个旧手机,而陆良,已经换过了两次。

    陆良记下了周扬和朱爽爽的电话,看天色有些变暗,说:“我把手机号发给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周扬努力站起身子,想送一下陆良,被他拒绝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改天我约你。”

    陆良走出了红船村,这时路灯已经亮起,下了班的打工者们由于晚上娱乐活动有限,很多人都走上了街头,熙熙攘攘的,大多是年轻人,成双成对,来释放他们白天没有用完的青春活力。街头的烧烤难边和小饭馆里坐满了人,他们或三五成群,一人独酌,自得其乐,一片生机盎然。

    陆良给肖菲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已经到家后,打了辆出租车,回到家里。

    第二天,肖菲去上班,肖名远两口子也上街买菜,陆良一人在家很没有味道,就拿出电话,找到昨天刚留下来的朱爽爽的电话,拨了过去。

    接到陆良的电话,朱爽爽很诧异,问:“请问你是哪位?”

    陆良说:“我是陆良,以前和周扬一起分到草海边管站工作,现在转业在宁海市公安局,你还记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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