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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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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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这时,王官和那女子已是给他们挨个儿都给端上了一碗油壶茶。众人闻着香气,早忍不住就要下筷。但见蒋瓛点了点头,便如猛虎下山似的举起油茶便往嘴里倒,只片刻功夫,近三十人跟前的油茶就已是清可见底,甚至于还有几个贪食的锦衣卫还嫌不够,又拿舔着舌头在碗里转了一圈,十分的好笑。

    朱标也觉着味道香浓,意犹未尽,便问:“王相公,你这油壶茶真真是好手艺。我瞧着我们这些人都还没尝出味儿来便已是吃了个精光。不知可否再给我买盛上一碗?”

    “就你们这狼吞虎咽的吃法,就算再给你们盛十碗,你们也是尝不出味儿的。瞧着倒像是几十天没吃东西似的。我呀,收你们一人一两银子,只怕还亏着呢”,那女子见了他们的吃相也是吃了一惊,不满地揶揄道。

    王官却厚道,笑道:“我便料到了会是这副光景,都给你们预备着呢,这就给你们盛去”。说着已是十分麻利的收了碗,转身入内。

    众人也不知是真饿了还是这油壶出太过美味儿,每人至少喝了三碗方才听了筷子,却仍觉得不够,只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朱标却觉得过瘾,感慨道:“这风味,在江南是尝不到的。王相公若是去应天开一家油壶茶的小店,还怕不能富贵么?”

    王官还没及答话,那女子已是瘪了瘪嘴,抢先道:“得了吧,江南人心思刁滑着呢,咱们乡下人可伺候不来。哼,这个财呀,不发也罢!”

    众人原以为这女子是个爱财如命的主,不想竟说出这番话,也是一愣。黄子澄已是皱眉问道:“二位店家,请恕在下冒昧。其实瞧着二位的面相和肤色,也不像是这秦晋之地的人吧?”

    听了这话,一直心直口快的女子却犯了踌躇,并不言声,反倒看向一直被她压制着的王官。王官眼中波光一闪,十分沉静地淡淡笑道:“这位官人可是看走了眼了,在下与贱内可还真就在这港口镇土生土长。只不过祖上却都是江南人氏,因为在这里驻军,便安了家。早些年在下也常回去看看,也做些买卖,近些年江南在闹水灾,在下也就去得少了。”

    黄子澄与张昺对望了一眼,也都拿不准王官的话是真是假,只不过自己一行人微服出巡,少惹麻烦为好。况且王官也只是路边一个生意人罢了,兴许是与人私奔出来,不愿多说也说不定,未必就是坏人。因而二人也就不再多言。

第七章 【西入临潼】() 
“君未睹夫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乃是司马相如《上林赋》中的诗句,说的则是八水绕长安的奇景。

    所谓八水,指的是纵横于古城西安的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系。其中以泾水为首的沣、涝、潏、滈、浐、灞等河汇于渭水。渭水东流,至潼关而入黄河。因沙土不同,泾水清澈,而渭水浑浊,二流于西安西北的高陵相会却不相融,于是东流的渭水成半清半浊、顺流而下,此即所谓“泾渭分明”的由来。

    太子朱标一行人自在潼关下了船,见了渭水也觉得新奇,便一路沿着渭水往东,经华阴、华县、赤水、临潼,直奔西安。

    待到临潼时,以备边陕西为名接管了西安兵权的李景隆早已青衣小帽、换着便装,带着数十名近卫等侯在了临潼的东城门下。

    李景隆乃是曹国公李文忠的次子,身材颀长,眉目疏秀,顾盼间十分伟然。曹国公在世时,每遇朝会,因见李文忠举止雍容,洪武皇帝都不禁为之侧目良多。故而李文忠薨逝后,洪武皇帝朱元璋特旨擢拔身为次子的李景隆承袭了曹国公爵位,并多次遣其赴湖广、陕西、河南等地练军,如今已是掌管京师左军都督府的大将军了。

    李景隆与其父李文忠一样,都是铁杆的太子派,远远地见朱标一行人迤逦而来,忙紧走了几步迎了上去,含笑躬身就要行礼。太子朱标见了他也自高兴,笑着一把拦住了:“我这次是微服于江湖,可不许张扬”。

    黄子澄人宫较晚,加之李景隆今年来常被派往各地练兵,并不在京师,因而黄子澄并不认得,待见此人风姿如此,却也不禁暗暗惊讶——竟然有这等人物,自己入京师多年却不能识,也真是一件憾事。御史胡延平却认得李景隆,只因自己位卑品低,历来只能仰视,更别说结识了。

    几个人里头,稍微能与李景隆说得上话的,也就一个年轻新进、兼着工部右侍郎和刑部侍郎两职的张昺。张昺因上前一步笑道:“公子一路轻车简从,更不入府进庙,从山东到河南,都没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嘿嘿,你可是个大忙人,如何就能知道在这里等我们了?莫不是我们这一路都有你的眼线不成?哈哈哈”。

    李景隆波光只是一闪,稳稳地笑了笑:“景隆也是知道规矩的,哪里敢做那些事?只是我料着公子从东边入西安,必从潼关一路过来,那就必过临潼无疑,因而算着日子在这里候着呢。不瞒诸位,我可是在这里侯了有半个月了呢。嘿嘿,原想着要去潼关等的,可又怕我走了,这西安城里出了什么乱子可不得了。嘿嘿,也怕冒失地闯出来,会坏了公子的事儿。所以啊,只有按捺着想念公子的心思,苦巴巴侯在临潼了。哈哈哈。”

    众人见他神色自如,谈笑间既摆了苦劳又表了忠心,话说得在情在理,十分动人,语气却很淡然,心下也暗自佩服,不愧是世家子弟,气宇毕竟不凡啊。

    “九江(李景隆,因生于九江,便以九江为字)身负重任,已是辛苦,何必如此?”朱标颔首笑道:“我也只比你长个五六岁,少年时常带你一处玩耍来着,如今大了,怎的就生疏了?还是公事紧要些,不必拘礼”,言下瞧着神情,朱标却是对这位既忠心又聪颖、更气宇轩昂的李景隆是极为满意的。

    黄子澄早为李景隆的气度谈吐倾倒,此时也插口玩笑道:“我们如今是到了九江公的地面儿,不知九江公这位地主要如何铺排我们啊?”

    李景隆抬眼闪了黄子澄一眼:“这位想必是洪武十八年的探花郎,如今的太学东卿,坊间与方孝孺并称为‘南北二家’的黄子澄吧?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如今能在这西安得见,真是景隆之幸,岂敢怠慢呢?”

    黄子澄自觉出生寒微,入宫后的品级也低,这位皇亲国戚的李景隆定然是不认识自己的,不想他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对于自己才封的“太学东卿”的官职也了如指掌,甚至坊间的说法都清清楚楚,不禁对他大起好感,脸不觉地已是一红,慌忙摆手:“岂敢岂敢?真是折煞了子澄也。”

    朱标见二人客气,一笑,截住了道:“子澄说得是,既然我们到了你的地面儿,你这地主儿不铺排铺排可是说不过去的。领略一下这秦晋之地的好处,可也是我此行的题中应有之意啊。说吧,预备着带我们去何处啊?我们从潼关上岸,一路上也算见了些世面,你可别想拿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糊弄啊。啊?哈哈哈。”朱标似乎见了李景隆心绪十分的好,一路上都温文尔雅的人也开起玩笑来了。

    黄子澄却心里清楚,太子朱标一路都心不在焉,想着旨意。自己和张昺虽说都是太子的近臣,可毕竟涉足朝局太浅,权势也太微,参赞劝慰的事可以,可若真要做什么事,只怕十个黄子澄和张昺都比不得一个李景隆呢。如今与李景隆会合一处,太子的安危也不用全系于不明底细的锦衣卫手里了,朱标又怎能不心情大好呢?

    “我守在这临潼便有此意呢”,李景隆仍旧一副稳稳当当、滴水不漏的气度:“这西安自西周,历秦、汉、西魏、北周,至隋、唐,历来都是都城之地。就连宋时,赵匡胤原也是要迁都于此,只碍于诸多功臣旧部在开封置了许多产业,才打消了念头。因而从秦之咸阳宫,汉之未央宫、长乐宫,隋之大兴城,到唐之大明宫、兴庆宫,可都留下了不少遗迹古城呢。若是要都看个遍,只怕没有一两个月是看不完的。”

    众人听他说起留存此地的前朝殿宇如数家珍一般,也都被惹得心痒难耐。黄子澄是读书人,最爱看这些前朝古迹,忙问道:“那今日带我们去何处?是咸阳宫,还是未央宫?”

    李景隆却神秘地摇了摇头,许久方从齿间蹦出几个字来——“华清池!”

第八章 【别宫斗口】() 
华清池,又名华清宫,位于临潼西北,背骊山、面渭水而建,原是唐时的皇家别宫。白居易曾作《骊宫高》,诗曰:“高高骊山上有宫,朱楼紫殿三四重”,说的就是华清宫。 相传西周时的周幽王就已在骊山修建此处别宫,秦、汉、隋各代先后重加修建,至唐代则数次增建,初名曰汤泉宫,后改名温泉宫。到玄宗时则大兴土木,治汤井为池,环山列宫,至此得名,曰华清宫。因其宫建于温泉之上,所以亦称为华清池。

    朱标一行由临潼关东门骑马南行,只一个时辰便到了华清池的望京门。稀罕的是门外竟还有军士把守。朱标诧异地拿眼瞧了瞧李景隆:“不是说这华清池都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么?怎么还有军士把守着?”

    李景隆挨着朱标当先而行,几名军士显然都认得李景隆,躬身行礼:“参加李将军”,并不敢阻拦。

    李景隆微颔首,也不说话,入了望京门,这才悄声跟太子解释道:“先前长兴侯耿炳文营建西安时,因万岁曾有意迁都西安的意思。殿下知道,长兴侯是个谨小慎微之人,想着这华清池历朝历代都是皇家别宫,极紧要的地方,自也不敢大意,便将这华清池给看管起来了。秦王殿下就藩之后,除了大肆兴建秦王府,也在打这里的主意呢,前些年已经着手修缮了。下官自接管了西安防卫,也是不敢马虎的”。

    听说秦王私下营建别宫,朱标眼中只波光一闪,却不说话,径自往里走去。待往西南方向走了不到十步,众人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但见偌大的清池边林耸塔绕,由北至南,楼宇、亭台、石塔,星星点点、错落有致铺将开来,绚丽得就犹如一幅浓墨画卷。而在池水的另一侧,挨着水面竟坐北朝南矗立着一座比城楼还高的恢弘殿宇。只殿宇东侧已然塌陷了下去,墙面也断出成了几截,露出的青砖上隐约可见青苔杂草丛生,显见是有些年月了。

    “这就是芙蓉园了”,李景隆站在朱标身边,望着这处殿宇悠然叹了口气:“哎,这已经是被秦王殿下稍加修缮过的模样了。多少富贵成了烟云啊?当年这里的繁华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呢。可如今呢,还不是成了这副光景?真是可惜了。殿下,您如今还只是在远处瞧呢,还看不出什么。待走近了,殿下便会晓得其实这里头的亭台大多都已是毁了的。只是大唐的气魄,还隐隐地瞧得出端倪的。”

    朱标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当年与宋老学士在应天府时曾看过唐时的画士李昭道所作《芙蓉园》的摹本,当时便被这芙蓉园的气魄惊住了,原还道是文人雅士闲了意想天开呢。今天算是终于见了见它的颜色,才知李昭道所画,也只是它的十之二三罢了。若是这芙蓉园能留存下来,真不知会是如何的惊世骇俗呢?”

    “在唐时,这芙蓉园只是太宗皇帝赏赐给李泰的一座御院。芙蓉园在这华清池,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李景隆跟着朱标缓缓往里走,一边解说:“据说当年南至骊山西绣岭,北到北什字,东至石瓮谷,西到牡丹沟,可全是华清池的地界呢。嘿嘿,一个华清池,无论是从东到西,还是从南到北,就算骑着快马来跑,没有大半个时辰也是不行的。”

    一旁的黄子澄、胡延平、张昺都在京师为官多年,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读过不少典籍的人,可听李景隆说起这么一个旧朝别宫的规模竟如此之大,也是不禁咋舌吃惊。

    朱标四下看着里头的景致,悠然而叹道:“毕竟是历朝古都,确是不凡。说起气宇来,应天还真是比不了的。怪不得父皇至今还惦记着迁都之事呢。”

    李景隆虽说是武将,却也博学,顺着朱标的话点头说道:“这西安八水环绕,而入黄河,乃是始祖轩辕黄帝和神农炎帝的源起之地。阪泉之战,黄帝打败了炎帝,两个部落融而为一,便成华夏,华夏至汉代而称为汉人,唐以后又称为唐人,千百年来流传至今啊。这样的地界,自是非比寻常。皇上会有迁都的想头,并不奇怪。”

    说着李景隆又设了一问:“殿下一路走来,不知以为这秦地如何?”

    “瞧着你的意思。。。。。。看来你也是想迁都了?!”朱标淡然一笑:“若论地势之险,这西安确是易守难攻的去处。这一条,江南是比不得的。况且,雄踞秦晋之地,居高临下,要占中原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这倒正印了三国时诸葛武侯所定的‘三分天下,占川汉而望魏,取魏则可南下横扫东吴,一统天下’的方略了。”

    论起军事,正合了李景隆的喜好,便来了兴头:“当年秦灭六国,也是先灭韩,取武关以守门户。再往北灭赵,接着灭魏,自此将秦晋之地连成一片,据为己有。而后方是北上取燕,之后才是由北往南,灭了齐国,最后方灭了南边的楚。再看看唐,却是先就占了关中之地,灭了薛举从而占了陇西,后杀刘武周,从而将秦晋拢入袖中,依为根基。接着方才南下东进,与王世充、窦建德争中原。至于江南之地,直到武德七年方才彻底平底,天下归一。再看宋,也不外如是。所以说起来,天下之争,在于关中与中原之争。可二者相较之下,关中占着地利,最易成事。这便是为什么宋太祖赵匡胤由中原而得天下,却仍想着迁都西安,占据关陇为都了。”

    黄子澄贫寒出身,又是南方人,此时见李景隆口若悬河、不无得意地贬南颂北,不禁心里对这位风姿卓越的世家公子生出些许腻味儿来,忽然插口道:“曹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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