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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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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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衍拂开垂柳,到草庐前叩门唤道:“俗客来访,柳庄居士可在啊?俗客来访,不知柳庄居士袁相公是否在家啊?”

    呼唤许久,房门这才缓缓地打开了一条门缝,一名睡眼惺忪的小童探头看了看道衍:“大师是何人?寻家师作甚?”

    道衍一笑:“贫僧乃是余杭金山寺的出家和尚,法名道衍。因久慕柳庄居士大名,特地前来拜见的。”

    “哦”小童揉了揉眼睛嘻嘻一笑:“嘻嘻,可是家师出远门了,最近怕是都不会回来了的。大师您怕是福缘未到,且请回去吧,嘻嘻嘻。”

    道衍见小童顽皮,说话也不客气,只得摇头苦笑,又复追问道:“那你师父去了何处?可否告与贫僧?贫僧也好去找寻自己的福缘去呀。哈哈哈。。。。。。”

    小童见他如此逗乐,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犹豫了半响,这才迟疑着道:“嗯。。。。。。好吧,瞧大师傅你如此诚挚,我便告诉你也无妨。我师父。。。。。。嘻嘻嘻,十天前已经去灵隐寺远游了”,说着又朝道衍做了一个鬼脸:“你见了我师父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晓得了,晓得了,贫僧决计不会高密的”,道衍只觉得好笑,告辞了便急急赶往灵隐寺。

    灵隐寺又名云少林,位于西湖以西的灵隐山山麓,始建于东晋时期,共有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堂,僧房有一千三百间,僧众多达三千余,是江南禅宗五山之一,规模宏大。

    灵隐寺此时的主持名叫见心法师,曾在洪武三年被朱元璋召入京师说法,轰动一时,被朱元璋亲封为“十大高僧”之一,授金褴袈裟,与僧录司左善世的宗泐齐名天下。因而在洪武初年,灵隐寺的香火越发旺盛,竟不下魏晋时期。

    道衍走西湖,过杨公堤,饶道月桂峰,不远便已是灵隐寺。对灵隐寺道衍并不陌生,年轻时也曾时常到此游历,却多去飞来峰观瞻那四百多座摩崖佛像,很少入寺罢了。好友徐贲还曾经以此问过道衍:‘为何身为佛门弟子过佛门而不入,偏要去那飞来峰看石雕’。道衍当时便笑答道“只因五代至今,山水间雕刻而成的四百余座佛像集聚佛性与山水之灵性于一身,早已不是等闲雕塑了。可灵隐寺的寺庙内多是香火气,却没了佛性。故而多游山水而少入佛门”,一时传为笑谈。

    想不到时隔十年之后,道衍又要故地重游了。只是此番前来却不是来看佛而是来寻人。可是灵隐寺那么大,这柳庄居士又会躲到哪里去呢?

    思忖间道衍仰头望了望,只见石壁上赫然镌刻着宋代文豪苏东坡的那一句“溪山处处皆可庐,最爱灵隐飞来峰”名句,猛然想起柳庄居士也曾有“湖上诸峰,当以飞来为第一”的赞语,心中顿时了然,便直奔飞来峰而去。

    灵隐寺飞来峰怪石崚峋,道路十分难行,可游客却不少。人人拄着拐杖,互相搀扶,成群结队而上,或占据山石一角歇息,或登高望远,或于风景怡人处吟诵,或于传说中的香火处祭拜,不一而足,煞是热闹。

    飞来峰上共藏有七十二洞,洞洞皆有玄妙。其中又以东南侧的青林洞最为有名,只因洞内有济公床、手掌印等,传说此洞乃是宋代佛学大师道济和尚的修行之地。平日里多有善男信女前往拜祭。因而也最多江湖术士云集。

    柳庄居士身为相术大师,自然愿意去那里瞧瞧热闹,看看那些个装神弄鬼的积年班门弄斧,这乃是人之天性,想来饶他柳庄居士世外高人怕也难例外罢?

    想及此,道衍快步赶往青林洞。

    果然不出道衍所料,青林洞外人影绰绰,十分的热闹。沿途山石间多有相师摆摊看相赚些银两。道衍嘴角吊着笑,看也不看他们,直奔青林洞口。眼见刚要迈过水涧进去,却听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嘿,哪儿来的异僧?要闯青林洞?”

第四十二章 【小试牛刀】() 
道衍正要进青林洞,不妨听到头顶传来喝斥,不禁吃了一惊,后退一步抬头看去。只见青林洞洞口的正上方盘膝坐着一名道士。道士头戴青色四带巾,套着一件半旧的灰布盘领衣,身材高挑清瘦,面色蜡黄,挺鼻阔嘴,眉长眼小,且双眸凹陷,神情十分猥琐而怪异。只有那对始终紧闭、似笑非笑的薄唇可以隐隐看出此人的些许桀骜和非凡。再看他浓长的眉毛下那对小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道衍,发出慑人的寒光来。

    道衍身材本就高大,抬眼看了那道士,心中忽然一动,闪着三角眼凝目打量了半响,试探道:“出家人都是佛祖子弟,何来异僧之说?我要进青林洞难道有何不可?”说着眉毛一挑:“人人都进得了山洞,贫僧怎么就进不得了呢?”

    那道士却不答话,起身凝视着道衍的眉眼良久,忽然冷笑道:“哼哼,你这和尚目三角有棱,且形如病虎,性必嗜杀。哼哼。。。。。。你必是刘秉忠之流,绝非善类”。(刘秉忠,法号子聪,元世祖忽必烈手下第一谋臣,辅佐元军攻伐中原,杀戮无数,统一中原后制定了元朝一应典章制度,为奠定元朝基业立下不世之功,被封为常山王,谥号文正)

    道衍听罢也不恼怒,竟自哈哈大笑起来,神色间十分得意,忽然敛了笑、闪着眼盯视这道士沉声道:“嘿嘿嘿。。。。。。如若贫僧所料不错,你必是柳庄居士袁珙罢?!哈哈哈,久违了,也久仰了,柳庄居士?!”

    那人听道衍说出自己的名字,也是吃了一惊,愣了愣:“你。。。。。。你。。。。。。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妖僧?你怎会知道我的姓名?”

    道衍哈哈一笑,颇为得意:“给和尚我相过面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个个都号称世外高人。可是能三句话将贫僧说得如此透彻的,普天之下除了你柳庄居士袁珙,还有谁能有如此本事呢?”

    袁珙闪着眼看了看道衍,撇了撇嘴:“哼,凡心不死的假和尚。只不过。。。。。。嘿嘿,你认错人了,我不会相面,也不是你要找的那个袁珙”,言罢起身便走。

    道衍好不容易找到他,岂会轻易放走?忙顾不得山路陡峭,三步做两步攀了上去,挡在袁珙面前,阻其去路,闪着眼笑道:“你不会相面?柳庄居士不会相面?哈哈哈,你要欺和尚无知么?”

    说话间道衍已是变了颜色,狞笑道:“你若不会相面,那又是谁相南台大夫普化帖木儿曰:‘神气严肃,举动风生,大贵验也。但印堂司空有赤气,到官一百十四日夺印。然守正秉忠,名垂后世’?此后,普化帖木儿果然被张士诚逼取印绶,抗节而死。嘿嘿嘿,你若不会相面,又是谁见江西宪副程徐曰:‘君帝座上黄紫再见,千日内有二美除。但冷笑无情,非忠节相也’?此后程徐果然在一年后拜兵部侍郎,擢尚书,又二年降于明,为吏部侍郎。嘿嘿嘿,你若不会相面,又是谁相陶凯曰:‘君五岳朝揖而气色未开,五星分明而光泽未见,宜藏器待时。不十年以文进,为异代臣,官二品,其在荆、扬间!’?陶凯后为礼部尚书、湖广行省参政。嘿嘿,如此这般见微知著,相无不中,难道这还叫不会相面?那要如何才算是懂得相面了?”

    袁珙见道衍居然连自己的老底都抖落了出来,而且分毫不差,也是吃了一惊,原本要走的步子忽然又停了下来,诧异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这许多陈年旧事你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道衍一笑,双手合十:“嘿嘿嘿,贫僧并不是异僧,也不是神仙。贫僧乃是径山寺的家庙和尚,法号道衍的便是”。

    “什么?!噗嗤”,袁珙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是你这秃驴?!早就听闻你是个怪和尚。今日相了你的面才知道传言不假,你果然是个异僧。”

    “哈哈哈”,道衍并不示弱,笑着揶揄道:“柳庄居士现在名动天下,怎么就忘了本了呢?你之所以能学到这一身本领,还不是因为昔日游洛伽山时,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别古崖传授你相人之术?嘿嘿嘿,别古崖何许人也?异僧也!怎么?你现在倒嫌弃起我等这些不容于世的异僧了?”

    袁珙早闻道衍洞悉天机,且博学善辩,情知自己耍弄口舌不过,只得苦笑道:“好了好了好了,既然被你寻到我也便认栽了。你说罢,你这和尚如此纠缠于我到底意欲何为?”

    道衍看他着了急,却笑了起来:“意欲何为?自然是请你相面了。否则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了和尚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

    “相面?我方才不是替你相过了么?”袁珙不禁一呆。

    “去去去去去,谁要你替和尚我相面了?”道衍拉扯着袁珙的衣袖便往外走。

    “不是替你相面?那是给谁相面?”袁珙还待挣扎,却怎扭得过道衍身高体胖?

    二人一路拉拉扯扯,来到京师燕王府时已然到了五月二十四日,眼见便要到朱棣离京的最后期限。

    燕王府的门吏郑和正捧着一本《汉书》兀自苦读,抬眼见来人是道衍,顿时雀跃,腾地跳了起来:“哈哈哈,大师您总算是回来了。燕王殿下每日都要催我去太庙寻你一次,看你回来没有。可日日都说你远游未归,真真急煞个人。你此番到底去了何处?竟然走了这么许久的。”

    道衍见这小童竟然嗔怒,不禁失笑,打趣道:“嘿嘿嘿,你这小鬼头管得倒挺宽的,竟然管起和尚的事情来了?!若是给你个一官半职,那还不得管到天上去了?哈哈哈”,说着便与袁珙对望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见郑和红了脸,尴尬地愣在当地,道衍不禁笑着催促:“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禀报燕王?!就说贫僧给他引来一位贵客。哈哈哈”。

    眼见郑和飞一般地去远了,袁珙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怅然想了半响,忽然凝眉,肃然悄声道:“此子天庭极阔,眉宇间气势磅礴,恐非寻常之人呀。”

    这话跟道衍心中所想如出一辙,道衍也不禁暗暗吃惊。

    只片刻,府内忽然迤逦走出一群王府侍卫来,侍卫们人人手里拿着弓箭,醉眼惺忪,脚步踉跄,显是赌箭博酒去了的。道衍不禁一愣,皱了皱眉,难道燕王日日便是在与这些侍卫喝酒逗乐、堕落如此了么?

    道衍眼中放出铁灰似的冷光扫向郑和。郑和聪明伶俐,情知这怪和尚是生气了,吐了吐舌头也不敢说话。却在这时,袁珙忽然上前一步,在一名侍卫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叩首泣道:“殿下,殿下身系于天,何轻身若此呀?”

第四十三章 【相面安心】() 
道衍一愣,仔细看去,不禁也是大吃一惊,那袁珙拜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侍卫服饰的燕王朱棣。朱棣也被他唬得一呆,眯着眼故意装疯卖傻:“哪儿来的疯子?什么殿下不殿下的?我从军五载,还是第一次有人称我为殿下,嘻嘻嘻”。

    其余九名侍卫也故意起哄,指着袁珙哄笑起来,左一句“疯子”,右一句“痴迷了的呆子”,极尽嘲讽之能事。

    袁珙却仍旧不为所动,言语间反倒更加情真意切,拜伏在地不住叩首:“殿下身系于天,岂可轻身至此?殿下身系于天,岂可轻身至此啊?望殿下好自珍重,不负天命之所托啊。。。。。。”

    朱棣见他如此真挚,皱了皱眉,摒退众人,将他扶了起来,这才诧异地上下打量。

    道衍连忙上前一步道:“殿下,这是当今天下相术第一人,号称‘柳庄居士’的袁珙袁廷玉是也。嘿嘿嘿,贫僧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请了来的”。

    “哦”,朱棣大喜道:“原来是我大明的李淳风到了,哈哈哈。久仰久仰”,说着十分亲昵地挽起袁珙的手臂往内院走去。

    入了正堂,转入后花园,来到僻静的六角亭,待马和上了茶退了出去,三人这才坐定。朱棣上下打量着袁珙,眼见着容貌甚丑、举止怪异的一个人,谁曾想竟是个名动天下十数年的奇人异士,难怪说“人不可貌相”。

    朱棣举起茶饮了一口,不禁笑问道:“居士,本王很觉奇怪。方才本王与一干侍卫搅合在一处,无论衣着、年龄和身形都相差无几。居士如何便能从人群中一眼将我认出呢?还请居士替本王解一解心中的疑惑?”

    袁珙很不屑地一笑:“哦,这有何奇怪的?雕虫小技罢了。嘿嘿嘿,那些个侍卫岂能与燕王相提并论?燕王就算在百万人中,在下也是能一眼将殿下认出来的。”

    朱棣却是不信:“哦?百万人中都可以将本王认出来?不知居士有何诀窍?”

    袁珙一讪:“在下还能有何诀窍?无非相面罢了!”

    “相面?本王的面相若何不同么?”

    袁珙起身踱了两步,解说道:“相术中有两相一算之说。所为两相乃是相气、相面尔。而所谓一算则是指算生辰八字、天干地支罢了。”说着袁珙转过身盯视朱棣:“而燕王殿下无论是气还是面,均隐隐透着不凡。怎会与那些寻常人一样呢?”

    “嘿嘿嘿”,道衍忽然咯咯一笑,打断道:“燕王龙子凤孙,王爵加身,富贵逼人,自然不会与寻常人一样。居士不是多次一言么?且说说燕王的相又如何,气又是如何?”

    袁珙见道衍挤兑自己,瞪了他一眼,绕着朱棣踱了两步,睁大了眼睛,沉声道“燕王殿下面阔鼻隆,眼若月,印堂生阳,口似含珠,耳若垂帘。嘿嘿,体厚而稳,手长且柔,步宽又深,啧啧啧。。。。。。此乃是集日月风华于一身的极贵之相也。所谓‘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嘿嘿嘿,便是指燕王您了”。

    “‘龙行虎步,日角插天’?那是何相?”朱棣疑惑。

    袁珙望了望一直肃然静坐不语的道衍,双眸闪烁,就像夜猫子一样闪着精光,笑了笑,悄声道:“嘿嘿,‘龙行虎步、日角插天’,乃是太平天子也。”

    朱棣正要端茶,听了这话心中一震,手一抖,茶杯差点跌了下去,强压着心头的慌乱道:“什。。。。。。什么?你说什么?”

    饶道衍通天机、谙人性,听了这几句话也是呆了半响,讷讷不敢言声。

    袁珙冷冷一笑,挺直了腰板:“哼,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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