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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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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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皱眉看了看胡俨,又看了看深沉不语、脸色铁青的朱棣,喟然叹了一口气,显然胡俨的直言出乎皇帝的意料,也打乱了要敲打试探燕王朱棣的安排。

    燕王大婚的司仪总管李善长和宋濂此时也觉不便再做沉默,也都跪前一步自动请罪,颤声道:“老臣昏聩,老臣无能,请皇上责罚!”

    这两位淮西老臣一认罪,与李善长颇有交情的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以及武英殿大学士吴伯宗,御史大夫陈宁,御史中丞涂节,中书省参知政事方鼐、殷哲,国子监祭酒宋讷等一干重臣也都坐不住了,忙都叩首替二人求情。

    只有曾经以贤名著称的右丞相汪广洋近年来不问政事、浑浑噩噩,似乎反应慢了半拍,直等众人都跪倒叩头了他才醒悟过来似的磕了下去,模样十分的滑稽,惹得朱棣心中不禁偷笑,暗暗诧异皇帝怎么会提拔这么一个人做了丞相?

    朱元璋见他们如此齐心,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要知方才燕王朱棣受责时,这群朝臣里面除了一个名声不显的胡俨,无一人出来说话。可此时一旦牵连到了李善长和宋濂,这些人便都一窝蜂地站出来替他们求情。朱元璋心中又是惊又是恨,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些个只知朋党、不知忠君的伪君子。

    朱元璋黑不见底的瞳仁闪过一丝精光,淡淡地笑了笑:“韩国公和宋老相公都是朕的旧臣了,朕知他们难道不比你们深一些?你们大惊小怪做甚?!”

    说着又收了笑容,朝朱棣摆了摆手,若有深意道:“燕王,你刚刚大婚,少年人初尝温柔不免便会懈怠。然而你莫要忘了,我大明江山尚不稳固,我朱家天下也尚不牢实,你切记不可沉迷酒色。少年人心性浮躁,总是不能安分,要去沾染一些毛病,哼。你且去罢,务必好自为之、砥砺有为,方不负朕望。也不要再有任何违制僭越之事了,否则朕绝不轻饶!”

第三十五章 【无端蒙冤】() 
被朱元璋莫名其妙地无端指责了一番,朱棣又是气恼又是灰心,一路上心神不宁,埋头出了奉天殿,转出东华门,正要回燕王府,却与一群迤逦而来的和尚撞了正着。和尚们见他服饰,知道是个王爷,忙不迭地低头合手行礼。为首的却认出了朱棣,上前一步笑道:“阿弥陀佛,恭喜燕王得成秦晋之好,哈哈哈”。

    朱棣一愣,细细打量来人,才发现是正六品的僧录司左善世宗泐。宗泐乃是当代佛学大师,且工于诗书,谈吐风雅,极受洪武皇帝朱元璋的推崇。皇室宗亲也都乐于找他求教佛法,因而宗泐与一众皇子倒还熟识。

    见是宗泐,朱棣忙恭敬地笑了笑:“原来**师啊,许久没见着你了。可是去云游去了?怎的这早晚的出现在这偏僻的东安门里?”

    宗泐体格稍胖,却生得慈眉善目、气度雍容。只见他双手合十:“燕王睿智,前些日子因天有异象,圣上极为忧心。贫僧佛门子弟,不通天文,忝食朝廷俸禄,无以为报。只有带着一众法师周游通灵之地,为大明、为当今万岁、为皇后祈福纳祥,略尽绵力罢了。”

    “哦”,朱棣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因无心思和这和尚闲聊,便告辞转身要走,却忽然在人群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高大而低沉,正是朱棣这几日心中一直挂碍却找不到踪迹的怪和尚道衍,敢情这和尚也是随着宗泐游历祈福去了?!

    宗泐见朱棣走了两步,却又沉吟着转过身来,不禁笑问:“燕王还有何吩咐?贫僧瞧着燕王似乎有什么心事啊?!佛云万物俱都无相,方得真法。世间本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燕王殿下莫要着相,便无忧虑矣!”

    朱棣见这和尚又要给自己讲经说法,暗觉好笑,却灵机一动拿定了主意,踱了过来:“大师所言不差。本王近来只觉得心神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说着又故作神秘:“尤其回到燕王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食不甘味、夜不能寝。哎。。。。。。本王想。。。。。可否请一名僧录司的高僧随本王到府邸看看,也好教本王一些佛法,以定定心神呢?”

    宗泐为人宽厚不藏机心,哪里猜得到朱棣的心思?只道是真,愣愣地端详着朱棣的面色,只觉得确是有些晦暗不定,不禁关切道:“阿弥陀佛,燕王乃是国之柱石,还需多多保重才是,但有所需岂有不遵之理呢?”

    说着转身指了指众僧:“僧录司从各地选来的高僧尽皆在此了”,说着又不禁迟疑道:“燕王遇此困惑,要不。。。。。。要不就由贫僧随燕王走一遭如何?”

    朱棣连忙摆手笑道:“不。。。。。。不。。。。。。多谢大师好意了。些许小事不敢劳烦大师。况且父皇多有用大师处,若大师随本王去了,父皇寻你不着,那可要怪罪于我了!”

    宗泐一想也是,正要作答,朱棣却已来到一名僧人身边,笑着说道:“本王瞧这位大师就很是气宇不凡,定是位得道高僧的了。不知可否随本王一行呢?”

    宗泐看去,朱棣所指的高僧正是自己的师弟道衍。道衍佛学虽不算精湛,可也算得精研,应付燕王这么一个门外汉是绰绰有余的了。而且道衍博学多才、见识不凡,让他随燕王去倒是一个合适人选,便点了点头,合十诵了句“阿弥陀佛”。

    道衍一副似睡不睡的模样,一对三角眼似闭似睁,对这二人的谈话似乎全然不闻,见朱棣到自己身边相问,也假装不识,淡淡道:“阿弥陀佛,普度众生本是佛家应有之义,贫僧自当效劳一二。”

    朱棣一笑,再不多话,也不敢耽延迁延,拉起道衍离了众人告辞而去。二人脚步匆匆,出东华门,直到东安门,来到太平门外的燕王府。朱棣想着王妃徐氏已然回府,也不进去,稍一沉吟反而绕道三法司衙门,来到玄武湖边人烟罕至的太平堤。见堤上杨柳漫漫,空无一人,朱棣这才舒了一口气驻了步子。

    “燕王行色匆匆,心神不宁,莫非出了什么事?”道衍顶着偌大的身子站在朱棣身后,诧异地道。

    朱棣苦笑着转身,朝道衍拱了拱手,恭敬道:“多谢大师屡次教我,不仅挽空印案于危急,更解本王心头诸多疑惑。前些日子一直寻大师不着,还以为因上次杨英之事未听吩咐,大师见怪于本王,故意躲起来了呢?!”

    “哦,哈哈哈”,道衍哈哈一笑,却转开话头:“经空印一案,燕王处境已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杨英之事,贫僧也只是一面之理,燕王殿下愿意屈尊请教,贫僧已是受宠若惊,岂有见怪的道理?”

    朱棣望着远方,悠然苦笑,点了点头:“大师不怪,本王才得安心啊。自空印案后,来燕王府的文武官员络绎不绝,又岂是昔日那门可罗雀的凋零景象可以比拟的?”

    “络绎不绝?”道衍神色忽然一变:“殿下都见了?”

    朱棣见他神情有异,不禁诧异:“都见了,总不能让人吃闭门羹吧?多交朋友也无不可啊?”

    “哦,那上次我让燕王去拜会太子,不知殿下可有前去?”道衍眼中冒着精光,紧盯着朱棣追问。

    朱棣顿时疑惑起来,不明白这个怪和尚怎的忽然如此郑重其事起来,不禁呆了呆:“见太子?自是去了的。那杨怀宁府的管家杨英也都一并交与了太子处置了的。”

    “嗯”,道衍不动声色地沉吟了半响,也不说破心中的筹谋,反而转了话题问道:“燕王刚刚大婚,本当在府里柔情蜜意。今日怎么如此狼狈、神色不定呢?”

    “哎,大师可知星象之变?”朱棣反问。

    “自是知道。可是数月之前惊了皇后的星象?”道衍不知朱棣为何有此一问,沉吟着道:“听闻皇后于御花园赏月,突见星象有异,被惊得卧床不起。皇帝为此下诏求言,僧录司也正因为此事而游历天下,四处祈福啊。”

    朱棣点了点头,神色凄苦,满是悲沧:“哼,皇帝下诏求言,偏有一个名叫叶伯巨的国子监生上书直陈皇帝‘分封太侈以致乱礼,用刑太繁以致坏天和,求治太速以致乱纲常’,哼,如此离间我兄弟君臣,真真无所不用其极,胆大妄为,极其之可恶,可恨也”。

    道衍听着这三条,每一条都言之有理,直陈洪武皇帝的施政要害,而且每一条都是人人心中所想却又不敢说之事,心中不禁击节暗赞,却不表露出来,只眯着一对三角眼听朱棣抱怨。

    “其余两条倒还罢了,可他第一条所言之‘分封太侈以致乱礼’明眼人一看便知乃是针对我们这些皇子来的。而且。。。。。。”朱棣不禁咬着牙,脸色有些狰狞:“而且更以本王为例证,说什么‘以当今看,已有乱礼勾斗陷害之事。以将来看,恐数世之后,尾大不掉’。哼哼,真真气煞本王”。

    道衍不禁皱了皱眉:“以殿下为例证?殿下有做过什么失礼勾斗陷害之事?”

    “哼,本王岂会做那等下九流的勾当?只。。。。。。”朱棣咬了咬牙,恨恨道:“只因我大婚之礼有违制之嫌。可这古礼全是依着李善长、宋濂拟定的,本王岂会懂那许多繁文缛节?哼”,言罢已是气得来回踱起了步子。

    道衍听罢却是一笑:“燕王大婚所用不是皇子之礼,乃是储君之礼,是也不是?哈哈哈,殿下莫要惊慌,这事在应天府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的,可都说是皇帝要换太子了呢。”

    “什么?”朱棣大吃一惊,惊恐得说不出话来:“这。。。。。。这。。。。。。应天府都传遍了?” 说话间朱棣已是气急,一脚将一块手腕大小的花岗碎石踹了出去,“噗通”一声掉进玄武湖,激起一阵水花来:“这。。。。。。。哎,这李善长真是老迈昏聩,此番可是把本王害苦了。。。。。。难怪父皇会怀疑于我,哎。。。。。。这回我是有口难辨了。”

第三十六章 【劈破旁门】() 
道衍见这个年轻的燕王被那叶伯巨一本奏折搅闹得又是急又是气,摆了摆手正色道:“燕王殿下何必着急呢?作此凡俗态可与殿下气量不合呀!”

    朱棣正自生气,听道衍这不凉不热的话不禁一愣,也觉自己失态,呆了良久,怅然道:“哎,一个宵小之辈凭借三言两语便让父皇见疑,本王只是觉得灰心罢了。”

    道衍这才眯着三角眼盯着朱棣,黑不见底的瞳仁中却闪着精光,嘿然一笑,肃然道:“不需灰心。。。。。。英雄命数只在于己。项羽一介莽夫尚且要英雄造时势。殿下智勇兼备,怎的一副听天由命、任人宰割的度量?哼哼,唯有宵小之辈方才患得患失,任由他人、任由形势来摆布。此圣人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尔。燕王现今只是遭遇小厄,万不该作此宵小态才是。”

    朱棣听他教训,回想今日自己魂不守舍的神情不禁也觉羞愧,脸上红了红,定了定心神,脸色悠然沉稳静闲起来。

    道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我们则可谈叶伯巨之事了”,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狞笑,闪着眼看着问道:“燕王殿下,您就不觉得此事透着蹊跷吗?”

    “哦?蹊跷?哪里蹊跷了?”朱棣看着有些莫测高深的道衍吃惊道。

    道衍踱着步子来到堤边,瞧着前方的玄武湖出了一会神,这才掰着手指沉吟道:“其一,以李善长和宋濂的博学,岂会在礼仪这等琐碎小事上出差错?更何况是将储君大婚之礼用于亲王身上这等荒诞无稽之事?这。。。。。。嘿嘿,可是不应该的啊。”

    朱棣邹了邹眉,心头一动,正要说话,道衍却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其二,历朝历代皇帝都怕功臣掌权,当今圣上也不例外。这李善长致休已久,皇帝怎么会忽然想起他来?并且委以重任?这泼出去的水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难道真就是要他千里迢迢赶回来来给燕王殿下主持一下大婚而已吗?”

    道衍似乎也正思索,在长堤上漫步踱着:“嗯。。。。。。这叶伯巨是何许人?怎的忽然就冒了出来?还说了这么多别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难道他真的就只是一个直臣?只是为了天下、为了忠于万岁,便不顾个人生死荣辱出来仗义执言?难道这里面就真没有什么见不得的其他原因?”

    说着道衍忽然驻了步子,盯着朱棣迟疑地问道:“而且。。。。。。殿下您大婚用的储君之礼,这六礼之法中储君和亲王的区别甚是微小,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怎么会这么快就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京师?搅闹得现在人人都在说皇帝有意废掉太子,另立燕王为储君,嘿嘿,这样的说法是那些小民百姓可以臆测出来的?或者。。。。。。还是有人背后故意造谣呢?燕王不记得陈胜吴广起义时也曾将黄纸藏于鱼腹,暗示天命?燕王不记得武则天称帝前也曾遣人凿石于地下,刻字其上,引为奇观,示人以祥瑞?哼哼,流言可以助人,也是可以害人的!”

    朱棣看着道衍鬼火一样的眼神,心中猛的一激灵,头皮悠然发麻,皱着眉道:“这。。。。。。难道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于我?可本王并没有什么仇家啊,怎至于就对我下此辣手呢?”

    道衍凝眉沉思了片刻却摇了摇头:“燕王历来谨小慎微。空印案后有人生嫉是有可能的,可还不至于此。”

    “不是害我?那是为何?”

    道衍扶着额头想了想,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抬头看着朱棣悄然道:“兴许背后的人。。。。。。不是要害燕王。而是要自保。或者。。。。。。是为了要保住谁?!”

    见朱棣皱着眉一头雾水的神情,道衍上前一步解说道:“殿下且想想,叶伯巨上了这个奏章,谁可从中获益?或者说叶伯巨是在替谁说话?”

    “为江山社稷?”朱棣诧异道。

    道衍一笑,摇了摇头:“那只是面上的忠君爱国罢了。若这叶伯巨若真是直臣,若真是不顾身家性命要忠君爱国,那万岁爷杀中都七十二工匠时、空印案发要严惩百官时,怎么不见他上奏呢?嘿嘿,可见这人本就不是什么直臣。他此番的犯颜直谏,我想。。。。。。只不过是在替别人说话罢了。可他是在替谁说话呢?”

    说着道衍故意闪着眼睛看着朱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朱棣诧异地看着这个怪合适,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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