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徐还叮嘱道:“还有,盯着朱仙镇、颍昌府,朝廷要杀岳飞总要有个由头才是。“
司马靖陡然反应过来:“王爷是说岳家军将领有可能罗织罪名,谋害岳将军?”
“别处他们找不到罪名的,唯有内部无论是小人诬陷,还是屈打成招,只要有一半句对鹏举兄不利的证词,他们就师出有名了。”
徐还依稀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从王贵、王俊、甚至是张宪口中挖出了所谓的莫须有证词,导致了风波亭冤案的发生。
那么,而今自己提前防备,能否避免呢?
尽人事,听天命吧!
徐还又想了想,沉吟道:“彬甫,你代我去一趟临安。”
“虞允文当即领命:“是,请王爷吩咐。”
“你以代我向官家,长公主问安的理由回去,如果朝廷对岳飞罗织什么罪名,你代表我公开作保。
另外,你再代我向几个人送信,必要的时候可以请他们帮忙”
“王爷,这”
司马靖眉头微动:“王爷做好准备了?”
徐还朗声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犹豫了,好让天下人知道,我高阳王府并不与朝廷同流合污,长安与临安更是不同。”
“是,当然不同,长治久安,临安一时,岂可同日而语。”
司马靖点头,颇为认同,岳飞事件无疑是高阳王府树立威信,与朝廷初步分庭抗礼的绝好机会。
“王爷,既然如此,有件事也该准备了。”
徐还心知肚明:“没错,北地是该准备了,有劳先生联络准备。”
“是!”
徐还长出一口气,韬光养晦,低调隐忍这么多年,是时候直接面对,向天下发出声音了。
岳飞离开,最开心的人当属兀术。
岳家军撤退,岌岌可危的东京防线总算缓过来,暂时能松口气了。
眼下只需要小心与岳家军对峙,等到韩昉在临安与宋国达成协议,他们就可以徐徐北撤。
东京总归是要交还给宋国的,只是时机问题,在和谈达成之前,不得不坚守。
岳家军太可怕了,如果不是宋国皇帝十二道诏书让岳飞回去,天知道会是什么后果,至今想来,仍旧心有余悸。
岳飞必须死!
否则金国永无宁日。
现在他回了临安,决不能让他在活着回来。
兀术当即修书一封,命人送去临安,催促秦桧——必杀岳飞。
以宋国皇帝十二道诏书的情形来看,岳飞离死可能不远了。
岳飞死了,算是去掉一个心腹之患,可是
兀术不由自主看向西方,长安所在的方向,已经封王的徐还,那才是金国最可怕的敌人,该当如何对付呢?
岳飞回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张俊终于长松一口气,这件事让他提心吊胆了许久,可谓是坐立不安。
岳飞要是不回来,一切的作为都是白搭,时间久了隐匿军报的事情或许会露馅,因此离间君臣,“逼反”了岳飞,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
官家震怒之下,岂会放过自己?
还好,岳飞总算是回来了。
可是一个新的担忧又浮上心头,岳飞肯定会向朝廷申辩自己递送过军报,届时官家问起,该如何解释呢?
军报必经枢密院,一旦问责,自己首当其冲。可此事当时乃秦桧一手所为,自己不过是
口说无凭,秦桧肯定不会承认的,此事该当如何呢?
张俊回头看过去,秦桧端坐在几前,正在悠闲品茶,仿佛漠不关心,也可以说是胸有成竹。
“秦相公,你不着急吗?”
“着急?”
秦桧摇摇头,笑道:“何必着急?”
“岳飞就要回临安了,他必定会在官家面前提及军报之事,届时”
“那又如何?”
秦桧不以为然道:“有证据吗?首尾已经收拾干净,即便岳飞说了,又能如何?事已至此,此事无从查起。
何况十二道金牌已经下达,天下皆知,难道还能撤回?官家会承认自己失察吗?军报之事,官家不会主动问的,岳飞不说则以,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不知趣说了必死无疑。”
“当真?”张俊不免有些将信将疑。
“不然呢?”
秦桧反问一声,脸上神情格外笃定,他自问对官家赵构的了解无人可及,在这件事上把握十足。
“秦相公有把握就好。”
张俊见秦桧气定神闲,胸有成竹,这才放心不少。
秦桧虽然看似淡定,其实内心曾同样惶惶不安,此番是一次不小的冒险,庆幸的是自己赌赢了。
岳飞回来了,那么依照四太子的吩咐,便不能放过他。
“接下来的事情是关键。”
秦桧沉声道:“岳飞纵然回到临安,也没办法立即处置。”
“这”
“好歹是一方大将,岂能说杀就杀,总得师出有名才行。”
“抗旨不遵不是罪过吗?”
秦桧冷笑道:“说岳飞不遵撤军,执意要抗金吗?如此如何服众?”
张俊悻悻无语,确实如此,岳飞或许真有不遵圣旨的嫌疑,但在大原则上没有错。治罪申斥,甚至贬谪都可以,但如果杀之,确实有些无从谈起,难以服众。
秦桧摇头道:“我大宋素来对臣子优容,不轻易动刀,但唯独一件事是例外。”
“何事?”
“谋反!”
第五七一章欲加之罪()
绍兴六年五月,岳飞回到临安。
朝廷没有任何直接为难之举,也没有提及岳飞违抗圣旨之事,更没有因此而兴师问罪,而是将岳飞从淮西、京西路宣抚使调任枢密副使。
如此,单单从职位上而言是小升半级,算是奖赏有功之臣。也就没有问罪将领,薄待功臣的情形,不至于留下话柄。
但实际上呢?
岳飞手中的实权被解除,枢密副使看似是两府八公之一,处置大宋军务大事。但上面还有一个枢密使,正是张俊。
官居副职的岳飞实际上没有任何实际权力,不过是明升暗降的套路,被架空了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岳飞的反应和很多人的预期完全不同。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慷慨激昂地申辩,而是什么都没说,反而向朝廷申请解甲归田。
此举可谓是一反常态,很多人看不明白,包括岳翻。
“大兄,为何不申辩呢?”
“朝廷没有问罪,申辩什么?”
“难道军报之事”
“不提也罢!”
岳飞想起临走时张宪的特意叮嘱,回到临安之后,朝廷既然没有问,自然也就没有多言军报之事。
赵高心里有愧,秦桧和张俊则是心里有鬼,故而谁都没有提及此事,最终暂时不了了之。
如此结果,张俊倒是松了一口气,对风平浪静的结果十分满意。但是秦桧明显不这么想,甚至还有些意想不到的失望。
一向正直的岳飞,为何突然变得机灵了?
没有据理力争,自然也就避开了所谓的取死之道,皇帝纵然记恨岳飞,也不能立即动手。否则真的就有苛待功臣,自毁长城的嫌疑,也没有办法向舆论,向天下人交代。
明升暗降,褫夺兵权算是最好的结果,赵构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至于杀心,虽然也是有的,但赵构不得不顾忌朝廷和皇帝的体面,而且岳飞之子岳云,以及张宪等部将还在颍昌府,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至少在没有借口之前,身为皇帝,赵构不能有所动作。皇帝的权威和名声,终究还是要顾忌的。
赵构有所顾忌,秦桧却是片刻都等不及。
有句话叫作夜长梦多,何况兀术下了严令,和谈的条件是岳飞必死,他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必须尽快动手,而动手的理由只能有一个——谋反。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很快秦桧党羽万俟楔、罗汝楫便上疏弹劾,声称岳飞驰援淮西,“逗留不进”、主张“弃守山阳(楚州)”,要求免除岳飞枢密副使之职。
怎么说呢?
这条罪名显然是罗织的,但从表面上说似乎并非完全无稽之谈。
岳飞大军主要在淮西、京西路一带,逼近中原,对东线的防守参与的不多,但如今不救东线竟然成了罪名。
盖因东线淮南沿线紧邻江南,岳飞与兀术在中原鏖战之时,完颜挞懒几次派兵逼近淮南,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旦淮南有什么风吹草动,江南便风声鹤唳。上到皇帝,下到百官,都对当年的江南浩劫记忆犹新。
虽说金军还远在淮水,有张俊和韩世忠守卫,无甚大碍,但只要稍加渲染,情况便完全不同,很容易被夸大其词。
尤其是这等故意找茬,寻衅滋事的时候,很容易被拿来当借口。
身处淮西,鞭长莫及,说成了是故意逗留,不及时驰援,甚至还诬蔑岳飞有弃守楚州之意。
楚州乃是东南重镇,淮水沿岸的重要城池,关乎整个淮南局势。当年赵立坚守楚州,徐还率部驰援,战况之惨烈,坚守与收复之艰难,人所共知。
这等时候,岳飞不救援东南也就罢了,竟然主张放弃楚州,到底是何居心?
弹劾只需要起个开端,有个罪名,后续便好继续深入。
果不其然,万俟楔、罗汝楫之后,一系列弹劾岳飞的奏疏送上朝堂,理由都是岳家军的些许不轨之举。
各种片面情况被夸大其词,或者是刻意联系,闹出一副岳飞在前线拥兵自重,蓄意谋反的架势来。
到了这个地步,局势已经再明显不过。
不等岳飞解释,枢密副使的职位便被解除了,调任“万寿观使”,完全就是个不入流的闲职。
如此安排,意思显而易见。
全无实权的岳飞,已经面临一个非常糟糕的境遇,他提出返回江州庐山旧居暂住,但被朝廷断然拒绝。
虽未明旨下诏查处,但已经将岳飞视为罪犯,一家人被软禁在临安的府邸之中。
变化很突然,甚至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和举动。
岳飞本人倒还算淡定,只是默默坐着,并不言语,但岳翻却是来来回回踱步,极为不安。
“朝廷终究还是没打算放过我们。”
“大兄,你就不着急吗?”
“大兄,想想办法啊!”
面对始终一言不发的岳飞,岳翻心里那叫一个焦急,现在摆明了是朝廷下好了套,等他们回来往里钻的。
一步步褫夺官职,剥夺兵权,最终在以捏造的罪名问罪下狱,套路再熟悉不过。
“清清白白,有何可惧?”
“大兄,话是这么说,可奸臣当道,哪里有公允可言?倒不如”
“你想怎样?”岳飞厉声反问一句,然后紧紧盯着岳翻。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岳翻苦笑一声,心中倒是有不少打算,但眼下这个局势,很多事鞭长莫及。
“云儿和张宪、王贵还在朱仙镇。”
“那又如何?眼下,两处相安无事最好。”
岳飞淡淡道:“何况,你想得到,朝廷难道想不到吗?仔细说起来,反倒是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危。”
“不会吧?”
岳翻嘴上这样说,但看到兄长凝重的眼神,心底里已然相信了几分,顿时也面色凝重。
朱仙镇那边,岳云尚且少不更事,张宪和王贵是否一条心都难说,而且都不是特别长袖善舞之人。
若是朝廷,或者说秦桧等人惦记,会是什么结果呢?他们能从容应付吗?
第五七二章罗织构陷()
秦桧的意图很明确,罗织岳飞谋反的罪名,在本人身上打不开缺口,所以将手伸向了朱仙镇的岳家军。
坚固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打破,想要办到这一点,并不难。
赵构虽然没有公然问罪岳飞,但步步打压,拆解岳家军的想法是有的,故而当秦桧提出调派,提审岳家军将领时,他默许了。
再有张俊这个枢密使从旁帮忙,一切便顺理成章,有理有据。
秦桧对此十分笃定,但张俊却多有顾虑,并不抱很大希望。
“秦相公,京西将领都是岳飞心腹,焉能吐露不利之词?”
“急什么,心腹又如何?天下不存在所谓的铁板一块,岳家军也不例外,总有机会的。”
“相公胸有成竹,下官便放心了。”
“别着急,静候佳音便是。”秦桧淡淡一笑,眼神格外深沉。
秦桧在临安闹出诸多动作,兀术自然全力配合,毫无懈怠。
当岳飞离开临安之后,金军立即发起反击,岳家军虽然骁勇,但失去了主心骨之后,战斗力难免会打折扣。
先前突然停战撤军,不仅给了金军喘息之际,还极大影响了岳家军自身士气和战斗力。更何况朝廷还有意拖后腿,限制粮草和军械补给,战事自然各种不顺。
尽管张宪与王贵及时指挥兵马作战,但宋军还是节节败退,兀术趁此机会,亲率大军发起反击。
本来已经志在必得的西京洛阳彻底回到了金军手中,朱仙镇也站不住脚,不得不向后撤退到了颍昌府。
就连东京成立的伪齐刘豫也死灰复燃,趁机在中原地区发起反击,再度嚣张起来,岳家军大半年辛苦征战的成果瞬间烟消云散。
岳飞十年之功尽毁,只在旦夕之间。
说到底,兀术到底也是一代名将。除了徐还和岳飞这等人物能与之对阵鏖战,其他人想要阻止其锋芒太难。
战事对宋军相当不利了,传到临安自然是一边惊呼之声。
如此特殊的气氛之下,没有人敢说是因为朝廷仓促调回了岳飞,自毁长城的缘故。毕竟圣旨是官家下的,诽谤圣躬的话是断然不敢轻易出口的。
只是不痛不痒地指责金军背信弃义,明明在和谈,却毫无诚意发动进攻云云。但金国和谈代表韩昉却是浑不在意,反而因此十分嚣张,态度傲慢。
能说什么呢?和谈的诚意从来都是靠实力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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