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失误都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一天下之后,商君之法的耕战之法虽不合,但其法制根基不容动摇,动摇法制根基,就是动摇秦国之根本。
令自己想不到的是,玄清大师竟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很是令嬴政欢喜。房间仍旧归于寂静,秦王政言语未绝,仍旧而道。
“今长信侯乱迹虽现,然终未举事,当此之时,寡人若要回咸阳,嫪毐必定隐匿其行而另有图谋,了却祸乱更是遥遥无期。”
“唯其如此,寡人宁愿以身犯险,以等候冠礼之名守候蕲年宫,引嫪毐入瓮。届时,各方发力剿乱,自是名正言顺,乱象宁不定乎!”
语落,抒发心意,这才是自己心中所想,难道那嫪毐自己不讨厌,不想要将其除去?非如此,而是身为大秦之王,必须坚守法制根基,如此,才能够为接下来推行自己的一系列治国方略打下根基。
“大王之言,老臣虽明,然,国失秦王,大秦更乱,如此孰轻孰重?”
从一介外邦士子入秦,臻至如此地位,刚成君与昌平君瞬息明悟秦王政所言隐秘,眉头紧紧皱起,但彼此之间相视一眼,刚成君仍是坚守先前之言。
“刚成君差矣!”
豁然间,秦王政神色颇为不悦,更是有一丝愤怒,自从登位以来,或许是第一位驳斥高位大臣,一时间,刚成君与昌平君等重臣为之一愣。
“百年来,秦国公器如此龌蹉生乱,昔年宣太后岁月,其行虽乱,然壮我大秦,如今之事,未曾闻也!只要平此乱,嬴政虽死又有何妨?”
“果然嬴政死于他手,死于龌蹉之乱,便意味着秦国法度之脆弱,这样的秦国,即使存下去,也不会长久。若秦人侥幸不灭,当另谋立国之道!”
“有寡人在前为其醒世,缘何怕死耶?”
第两百三十五章 少司命(第一更)()
沉声道喝之语落,秦王政末了又是轻轻一笑,长信侯嫪毐自然该死,但其所作所为还不到该杀的时候,如若惊动,后患无穷。
法制之道,后发制人,然法制贯彻,又先发束人,双管齐下,才有法制之玄妙,整个这处区域不大的房间中,昌平君等拱手一礼,虽无言,已经表明心意。
“我王,蕲年宫将士必与王同在!”
冯去疾心中震撼万分,此番言论从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秦王政口中道出,而且还是从如今乱象丛生的局势下道出,宁可舍身醒世也不远苟活偷生。
秦国有此王,何其幸哉!
“秦国法治精要,尽在我王手中,蕲年宫内,必将为嫪毐的葬身之所。”
昌平君熊启轻叹一声,身处高位久矣,似乎也隐约的忽略秦国传承已久的法治,这种情况似乎从孝文先王以来,就开始蔓延了,否则,焉有文信候吕不韦、长信侯嫪毐之事。
“诸位放心也!”
“嫪毐若是成事之人,何待今日?既到今日,得遇嬴政,又何能成事?”
秦王政再次言语,罢了,又是一震声震屋宇的哈哈大笑,那长信侯嫪毐想要攻杀自己,而自己也想要借其之身,重整国政,重整大秦法治根基。
于秦国而言,一天下大势近在眼前,越是如此,越是不能乱,凡是拦阻在秦国一天下脚步之前的,都将被湮灭。
“老臣虽老,仍有余力,我王如此,臣岂能缩后。”
静默在床榻上的刚成君蔡泽沉吟许久,亦是长叹一声,拱手拜礼,脑海中回想着己身出生之地的燕国,心中更是迸出无比的感慨。
昔年燕国子之摄政,逼的三代燕王束手无策,以至于不得不将燕王之位禅让于子之。然则,倘若当时的燕国三王中有一王能够如眼前之秦王政,何至于三世之乱。
其后的燕昭王虽赫赫有名,子之摄政之时,还不过是太子,虽得燕国民众拥戴,而且大义加身,却仍旧处处避着子之的锋芒,处处先保全己身在图谋平乱。
后虽割地献齐,换来齐军的帮助,平乱功成,登位称王,一时间,列国诸人称赞不已。然而与眼前秦王政相比,蔡泽无法置评。
谚云:蝼蚁尚且贪生,况于人乎!
秦王政只有二十二岁,尚未加冠亲征,真正的秦王威势不显,虽如此,在常人眼中的求生方略在其看来却是雕虫小技,秦国有此君,福祸难料。
“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阴阳家虽剑走偏锋,但天地阴阳,五行轮转,对于治病救人,东君阁下的手段应当也不会比玄清弱,何以如此?”
阴阳家内,东皇太一为至高无上的存在,日、月、星三大护法在侧环绕,其下五行长老分管五堂,成就整个阴阳家的主体脉络。
其内在所修虽然都是一些攻伐手段甚是强横之招,但阴阳共济,凡是入化神的阴阳家武者,都有足够的阴阳造化能力,生死轮转,轻而易举。
虽不若道家《玄牝之门》之精妙,然万法同源,亦有神妙,今日,阴阳家东君在侧,如若出手,解决刚成君蔡泽身上的麻烦不是难事。
“论生机之勃发,道家天宗的玄牝之力自然在阴阳家的手段之上,秋兰兮蘪芜(i u),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若是我阴阳家的少司命归位,或许以其九宫万化之术,可以与玄牝之力相媲美,众生之内,东皇阁下仍旧在探寻其下落。”
“刚成君位高权重,有大师在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出刚成君蔡泽所在庭院,重臣各就各位,尊秦王政之令,再次对于蕲年宫的各处给予巡逻,如今之际,只有以秦王之法,静待以观,以逸待劳。
周清则是与东君焱妃并列而出,踏步而动,悄无声息,道音流转,一道视线瞥向东君,观其绝世之容颜,轻轻问之。
今日之事,救刚成君蔡泽虽轻而易举,但东君这般举动可是令周清狐疑不已,因自己的缘故,阴阳家在秦廷之内,可没有原先的那般受到重视。
今日有刚成君之事,于情于理,都应该将其把握住,增加在嬴政心中的地位,不然阴阳家入秦廷的诸多谋划可是有相当的阻力。
只可惜,听东君焱妃之语,似是毫不在意,晶莹雪白的肌肤之上,一缕缕暗金色玄光笼罩,眉目生光,星辰沉浮其内,红唇轻启,别有深意。
“少司命!”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想来也只有东皇太一才有如此之能力,从芸芸众生之中找到那秉承命运之人。”
“我很好奇,如果少司命不能够归位,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阴阳家内,三大护法已经归位,五大长老中,自己在咸阳之内,也见过云中君、湘君、湘夫人,至于大司命虽没有见过,但之前见到的那位火部弟子很有潜力。
五行汇聚,日月星高悬,阴阳家当大势合一,不出意外,那东皇太一定然会再次施展炼魂之术,洗涤过往,重塑阴阳家真正的神祗。
“那个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闻周清此语,漫步而进的东君焱妃脚步微微一滞,双眸深处的星辰幻象为之呈现奇异之光,在自己的占星律显示中,那尚未归位的少司命与道家倒是有不浅的牵扯。
难道这玄清子也通晓占卜之事?
阴阳家所谋大事,非有五行长老齐聚、三星护法在列才可以启动,苍龙七宿的隐秘只有阴阳家有资格深入,也只有阴阳家有资格解开。
“说起来,我与东皇太一阁下应当见过两面的,第一次是我在太乙山观妙台破入化神之境,第二次则是在上党屯留之地欲要带回上卿甘罗。”
“第三次的见面,玄清也很期待!”
周身淡青色的玄光流转,回想起第二次见面,那东皇太一的实力着实恐怖,其境界最低也是悟虚而返,而悟虚而返,自己已经在门前。
数年的时间都被卡在悟虚而返的关卡之前,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也没有任何动静,然而,周清有感,或许待自己破入悟虚的时候。
那众妙之门也会演化更神奇的存在,自己熔炼《道经》而出的拳法,也会大成,拳法纵横,三十六卷《道经》玄功交织。
契机!
自己只需要一个契机!
第两百三十六章 蜀山(第二更)()
有了开府执政、摄政大臣文信候吕不韦的书令,不过短短三日,泥牛入海的雍城便是又来了一人,不,应该是两人,先是最开始的黑肥老吏,而后是那位清瘦小吏。
这次前来的两人倒是有些特殊,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劲装加身的麻衣剑客,其身侧则是一位穿着不似中原人的老者,年逾花甲,须发皆白,手持一根蛇杖,驼背弯腰,一言不发。
一块块不规则的花红锦绣碎布汇聚,成就一件诡异的长袍,穿在身上,脚踏草鞋,一道道奇特的纹理在裸露的脚面上浮现。
虽低头垂面,但那皱纹遍布的苍老面容上,同样一缕缕红色的纹理呈现,配合手中持有的蛇杖,周身一缕缕阴寒的气息外露,令得随伺左右的周清与东君焱妃不自觉的相视一眼。
“他们是……蜀山的人?”
天籁传音,直入东君焱妃的耳边,言语有些不确定,对于蜀山的存在,自己也仅仅是从典籍中、从师兄的口中了解到一些。
这位手持蛇杖的老者身上有着明显的上古巫术痕迹,而对于上古巫术,阴阳家也是继承了很多,百越之地也是流传很多。
不过,对方定然不是百越之地的人,因为列国之中,与百越之地有最大仇恨的当属韩国、魏国、楚国,而非地处西部的秦国。
“大师见过蜀山的人?”
“当年东皇阁下曾领着我深入蜀山之中,盘坐于扶桑树下,参悟三足金乌,领悟玄妙阴阳术,他的确是蜀山的人。”
“说起来,他所在的蜀郡数十年前可还是蜀国,因为秦国的缘故,蜀国灭,他们自然也是隐入山林,今日在这里见到他们,还真是有点意思!”
东君焱妃给了周清一个肯定的回复,如此以来,周清似乎明白对方为何会站在长信侯嫪毐一边了,自从近百年前司马错征伐巴蜀功成以后。
当时的蜀国并未被灭,只是沦为一个侯爵,只可惜,后来蜀地生乱,其内又夹杂着大秦公子嬴辉的叛乱之举,秦昭襄王再次派司马错伐蜀。
屠灭反叛之人,将原有的蜀侯给取消,纳入秦国的郡县体制,才有了今日的蜀郡,与南方的巴郡并列,蜀山传承上古巫术,或许一身内力修为不强,但手段奇异。
“假父长信侯决意于八月十五日为嬴政吾儿大行冠礼,自立秋以后,子政得在蕲年宫太庙沐浴斋戒旬日,以迎冠礼!”
那劲装麻衣剑客,神情冷酷,虽没有倨傲之色,但对于秦王政同样没有好感,手持布帛之书,语毕,便是将布帛递于上前的中常侍赵高。
“假父长信侯有言,沐浴斋戒之日,蕲年宫得日夜大开宫门,以示诚对天地,王可明白否?”
随即,那麻衣剑客再次冷声言语,直视跟前不远的秦王政,再次宣告长信侯临别时给予自己的吩咐。
“寡人无兵卒,大开宫门,教狼虫虎豹入来么?”
双手背负身后,面如冠玉的神情上笑意闪烁,看向那麻衣剑客,随意的摇摇头。
“斋戒之日,自有兵马护卫蕲年宫,王上只清心沐浴便是!”
“另外,假父为表达多日未来的歉意,特命我等带来佳物,以安抚大王,大王当于此群臣汇聚处打开,以示假父之心!”
麻衣剑客没有多言,也没有在大开宫门的这个条件上给予停留,旋即,身躯微侧,看向身侧的蛇杖老者,轻轻点点头。
下一刻,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出现在那蛇杖老者的手中,木盒通体火红,纹理独特,更散发出一缕缕清香,涌入鼻息之间,甚是神清气爽。
“此木盒乃是由日出神树的枝干铸就,珍贵非凡,佩戴于条案上,静心凝神,内部则是假父亲选的佳物,望大王一观!”
蛇杖老者徐徐上前,脚步很是缓慢,垂下的眉目也微微抬起,如同最为寻常的凡俗老者一般,满是皱纹的面上,对着秦王政颔首微笑。
单手托着手中的火红木盒,轻轻递向秦王政,一侧的中常侍赵高本想要上前,双手替秦王政结下,但却被老者摇头拒绝。
“假父赐予寡人的礼物,自然由寡人亲自一观,赵高,退下!”
观此,秦王政双眼微微眯起,身后的群臣亦是眉头一挑,周清周身青光闪烁,单手徐徐抬起,隔着丈许开外,一掌打出,无形的力量由空而落,瞬间,将嬴政笼罩其内。
张口轻语,天籁传音,秦王政神色未改,呵退赵高,同时对着身侧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双手从那蛇杖老者的手中接过火红木盒。
见状,那蛇杖老者点点头,一语不发,再次静静看着秦王政,似乎对方还有什么步骤没有完成,不远处的那麻衣剑客更是冷眼看着秦王政,其深处,一缕缕杀戮的气息绽放。
“哦,假父给予寡人选的佳物非凡,竟是一件一朵冰霜覆盖的洁白莲花,不知道此花有何特殊?”
秦王政双手接过那长约一尺有余的火红木盒,入手略微沉重,浓郁的木质清香弥漫,日出神树为何自己虽不清楚,但这种材质的确不俗。
随意将其打开,迎着头顶的明日,入眼处便是一朵碗口大小的洁白之花陈放在其内,外界虽然炎热无比,那那朵晶莹洁白莲花仍旧冰晶覆盖,寒气扩散。
接触外界的炎热气息,寒热交织,更是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寒霜雾气绽放,看上去颇为奇异。
嗡!嗡!嗡!
忽而,就在秦王政正在细细一观手中那火红木盒中的雪莲花,不知为何,那静静陈放在木盒中的雪莲花微微颤抖了起来,一息之后,便是化作万千雪白的碎片,嗡鸣声大起,迎面扑来。
当是时,蕲年宫中央庭院之处,万里晴空之上一阵空旷幽远的龙吟之声大盛,声势如雷霆,轰隆声不绝,当头炸响在庭院内的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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